草原英雄二：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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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草原，天与地显得更加高阔清朗，放眼四野皆是一片深熟的颜色，白羊骏马隐觅在草丛间，原野间似乎只留下悠长的牧歌在荡漾着。更远的东方是桑沽尔河和阔阔纳浯尔湖，青碧的水泊在秋风的鼓动下泛起阵阵粼波。站在高隆的土丘上西望，能看见一群草原人的营帐下扎在不远的地方，虽然并不是庞大的部群，但是他们的营帐却安排得和谐紧凑，如同散布在草原上的蔟簇花朵般，给人惬意的感觉。
    迎面走来两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其中迈步在前的那人要高出后者一些。走在后面的人有一张瘦削英俊的面孔，目光充满着热情和智慧，他的嘴唇略厚，给人一种沉稳而友善的感觉。他看着迈步向前的人，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是要对那个人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有些顾虑。“木华黎，你想说什么？”走在前面的人回过头来，微笑着对后面叫木华黎的青年说。“是关于你的安答札木合的话，铁木真”。铁木真仍然在微笑，他对木华黎说“札木合帮助我夺回了妻子，也帮助我寻回了部民，虽然他这个人性情有些古怪，不过我相信他是不会为难我的”。木华黎摇了摇头“未必不会，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草原上的猛兽将会吃尽所有的牛羊’其中的猛兽说的就是他自己”。铁木真叹了一口气，隔了一段时间，他说“总之，我们现在已经和札木合分开了，以后的命运就看长生天的安排吧”。“是呀，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土地和人民”木华黎说完跪在地上，面色凝重的说“我--铁木真的忠实朋友木华黎，现在跪在古树的面前发誓，我将永远是铁木真的臂膀和刀剑，我将是他的猎鹰和马鞭，你能接受我吗？铁木真”。“当然，木华黎，我的好伙伴好兄弟”铁木真搀扶起了跪在老树面前的木华黎，铁木真微笑着看向木华黎并猜测着他将要出口的话语。
    因为木华黎的父亲孔温窟哇是也速该的旧部，所以很早的时候木华黎便随父亲和四个兄弟一起来投奔铁木真，其实与其说是投奔还不如说是救助来得贴切，当时的铁木真并没有部民和土地，有的只是兄弟和少数伙伴以及九匹老马，而木华黎一家却带去了一群肥壮的牛羊。
    “铁木真”木华黎说道“就在这棵古树的面前，也就是我们今天站立的地方，曾经是忽都刺大汗举行盛大庆典和他继承汗位的地方，我请你考虑一下，是否能在适当的时机建立国家”。铁木真停止了微笑，思考着，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你的远亲和叔父吗？”木华黎说道“他们不久就会来投靠你的”。“这是一个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本身的力量”铁木真说道“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
    “木华黎，我们来比试一下”铁木真看着翱翔在天空的鹰对木华黎说。木华黎笑了起来“如果论到弓箭的能力，我可是不输给任何人的”木华黎射出一只羽箭，直插入一头飞翔高天雄鹰的胸膛。“射得好，木华黎”铁木真称赞起来，他自己也拉满强弓，“看我的”铁木真喝道，羽箭激飞而去，也将一只大鹰射落。“射得好”在两个青年的身后传来齐声喝采。铁木真对木华黎笑道“我们的游戏参与者和公正评判们来了”。木华黎向身后看去，站在身后的是铁木真的兄弟别勒古台，哈撒尔，还有脸上有一道明显刀痕的赤老温和年轻的博尔术。“你来射，哈撒尔”铁木真将自己的弓箭递给兄弟。“好”年轻的哈撒尔已经是一个善射的能手了。哈撒尔深吸一口气，牙关紧咬，将弓弦拉如满月，强力飞出的羽箭就如同带起了一股旋风般迅疾贯穿了两只大鹰的身体。“哈撒尔，没想到你的箭法已经这么好了”铁木真说道“我都已经快赶不上你了”。哈撒尔在兄长的赞扬下，高兴的笑了起来。
    “博尔术，接弓”木华黎将弓箭掷给了站在一旁的博尔术。博尔术一把抓过弓箭，双臂一沉便将弓弦拉满，羽箭飞出，也射下了一头鹰。博尔术笑了笑将弓箭递给旁边的赤老温。“射箭我不在行，要么就比摔交”赤老温说道。“谁敢和你这个怪力的家伙比赛呢？干脆就让你胜了”铁木真笑道。“这是什么话？铁木真
    ，这里不是还有个怪力的家伙吗？”赤老温不满意的说道。“别勒古台吗？”铁木真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兄弟，别勒古台也笑着点点头。“赤老温，我来了”别勒古台一跃而上和赤老温扭打起来。铁木真和兄弟及伙伴们满面笑意的看着别勒古台和赤老温的比赛。
    “我的兄弟和伙伴们都是杰出的人呀”这样的感慨涌现在铁木真的心中。“别勒古台，用脚拌他”博尔术的一声叫喊将铁木真的视线吸引过去。年轻的博尔术其实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他有一张椭圆的娃娃脸，五官端正，身材虽然有些矮小但是却更突出了他的机敏精明，他的声音高亢，平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总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铁木真带着笑意回想着与博尔术相见时的情景。
    那是在多年前的一个夏末，灰暗的天空飘着细雨。铁木真捕完鱼回到家的时候，看见了焦急的母亲。“孩子”母亲诃额伦含着眼泪说道“我们的马儿被盗贼偷走了”。在当时，铁木真一家的所有财富就是那九匹也速该遗留下来的马儿了，铁木真更是将那些马儿看得非常贵重，饲养得雄骏膘壮，而现在却被人偷走了其中的八匹。“母亲，你别难过”铁木真一面安慰母亲一面了解事情的经过。在不久前，有七个健壮的盗贼趁铁木真兄弟们都出去渔猎的时机，抢走了围在马栏中的马儿。
    就在这个时候，骑着唯一剩下的那匹老马出去狩猎的别勒古台和哈撒尔回到了自己的家。当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争先恐后的说道“母亲我去将马儿追回来”。“你们都还年幼，还是我去追”铁木真背缚弓箭腰别战刀已经跨上那匹老马“母亲，你别难过。我去将马儿抢回来”“。此时是在铁木真遇难归来的第二年。诃额伦并没有阻止铁木真的行动，他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信心，‘我的铁木真，现在你已经是一只展翅待飞的雄鹰了”诃额伦看着铁木真高大的背影在心里说道。
    铁木真顺着盗贼们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去。在四天以后，铁木真眼前的草地上出现了一群骏马，于是铁木真带着疲乏勒马向着马群走去。“这些并非是自己的马”在铁木真看清马群后想“或是去找牧马人打听一下情况吧”。他四下望去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有人在吗？”铁木真问道。“难道这些都是野马吗？”在他的意识中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突然，铁木真听见身后“嗖”一声，他不由一惊，忙低下头来，一只羽箭从铁木真的头顶飞了过去，并带起了他的几缕头发。铁木真并不回头，他轻巧的从老马身上跃下，落在地上的时候，明晃晃的战刀已经握在手中，那柄战刀是他父亲也速该的遗物，曾经是贵族身份的象征。铁木真怒目注释着前方，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只羽箭，铁木真挥刀将羽箭斩落。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立着一个持弓搭箭的少年。两个人相互对望着，隔了些时候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样子，你并不是偷马贼”少年说道。“我不是”铁木真说“我的马被偷马贼偷去了，我是一路追踪来的人”铁木真将战刀插回鞘中。“是带着八匹马的那群人吗？”少年问道。“是八匹惨白色的马儿”铁木真问“你见过他们吗？”。“我见过”少年说“我的马儿也被偷走了两匹，但是父亲却不让我去追”。铁木真微微笑了，在他的眼中这个少年的年纪还及不上自己最年幼的兄弟别勒古台。
    少年将马乳和食物都拿出来招待铁木真，“你叫什么名字？”铁木真问道。“博尔术”少年一面拿出食物一面回答。“我叫铁木真”铁木真说道“博尔术，你能告诉我偷马贼是往什么方向走的吗？”。“他们往东北边走了”。铁木真吃了些食物，站起身来对博尔术说“谢谢你的款待，等我追上马贼，将你丢的马儿也夺回来给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博尔术说道“你的马又老有乏，干脆在我的马群里挑上两匹好马，我们一起去追”。铁木真望向那个笑吟吟的少年，在博尔术的眉宇间他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一股热流从心中涌出扩散到了全身。
    “但是能将马群就这样放着不管吗？”铁木真问道，铁木真已经知道，放牧这群马儿的就只有博尔术一个人。”没问题”博尔术牵过了两匹好马“我只需要一个呼哨，马儿们就都会回到我的家里”。博尔术打起了一个呼哨，马群在一匹赤黑色马儿的带领下跑向远方。“那匹马儿叫翅魄，很有灵性的，如果不是让它领着马群回去的话，我们就骑它去追偷马贼”博尔术将弓箭背在背上，跨上了骏马，铁木真也骑在马上，两个少年相互一笑，纵马而起。
    临近黄昏的时候铁木真和博尔术放慢了追赶的速度，“你有多大了？博尔术”铁木真问道。“十四岁”博尔术解下了挂在身上的水囊喝了一口水。“我比你大些，我十七岁了”铁木真也将身上的水囊解了下来。在黄昏金色光辉的印衬下，两个少年的身影长长的铺在草原上。“我的父亲叫忽纳伯颜，我们一家都是孛端察尔(1)的后人”博尔术说道。“是吗？我也是孛端察尔的后人，我的父亲叫也速该”。铁木真说“谢谢你帮助我”。“草原男子汉的艰难都是一样的，况且我们又是同宗的兄弟，本来就应该帮你的”博尔术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铁木真点点头。两个少年一路上相互帮助着在草原上奔驰。
    三天后，铁木真和博尔术终于找到了偷马贼的帐篷，那是在一个四面都是小土丘和灌木林的地方。“敌人的数目太多了”伏在灌木间的博尔术说“如果正面去抢马儿的话似乎是很困难的”。铁木真点点头，自己和博尔术的马都被栓在帐篷旁边的围栏里，如果是正面去抢的话，必定有一场恶战，而敌人有十多个，虽说自己并不一定会被他们打败不过这也还是有些太过冒险。“博尔术，你先躲在那边的灌木丛里，我去和马贼拼杀，然后你就从后面射他们”铁木真想了想说。“好办法，铁木真”博尔术猫着身体躲在了一旁，然后他向铁木真作了个手势。此时铁木真已经将战刀握在手中了，“呀~~”铁木真大喝一声站起身体向马贼的帐篷冲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马贼头领问道。“是有人杀过来了”一个马贼慌忙的走进来说道。“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么”马贼头领将自己的大刀提在手上跨出帐篷，当他看见铁木真的时候，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只是一个小鬼”。铁木真也不理他喝道“把马还给我，你们这些贼”。“还马？”马贼头领笑着说“马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就是还给你了，你还有命牵着马儿回去吗？”说完有两个马贼拿着尖刀笑着走向铁木真。铁木真也不慌乱，等那两个马贼走近的时候，他大喝一声，挥刀而起，便将其中一人的头颅砍了下来。旁边的马贼被这突然的情景和铁木真的暴喝吓傻了，铁木真跨上一步将战刀插进了马贼的胸膛。
    马贼头领也惊呆了，他还过神来时，便大声的喝令手下的人一拥而上。铁木真缓了缓，然后向后退去。“别让那只狼崽子跑了”马贼头领喝道。马贼追到小山丘下面的时候，如同连珠般的羽箭从山丘上射了下来。在两声惨叫后，又有两个马贼倒在了地上，其余的马贼害怕被射死都退了回去。马贼头领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铁木真恼恨的扇了手下一记耳光“为什么不追？”。“因为，他还有同伙埋伏在附近”挨打的马贼说道“又有两个兄弟被射死了”。马贼头领抬头向四处的山丘和灌木丛望去说道“总之，他们不敢正面的来袭击我们，就证明他们无法战胜我们，我们可以不去理他，等到他再来送死”。
    铁木真看见马贼们都退了回去，便走到博尔术隐蔽的地方。“看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铁木真说。“早知道我该晚些放箭”博尔术说。“现在他们死了四个人，如果强行去抢的话，也许能够成功”铁木真说道。“这不是个好办法，铁木真”博尔术说“不如我们还是用刚才的计策给他们再来个奇袭”。铁木真不解的看着
    博尔术，“瞧我箭袋里还有什么？”博尔术笑着将箭袋打开，铁木真一见便会意的笑了起来。
    等到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时候，在马贼们帐篷的后面出现了一点亮光，接着数只火箭如同点点火星样的飞向了马贼的帐篷，布质的帐篷便开始燃烧起来，等到马贼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扑灭大火了，“混蛋，我要将那个狼崽子活剐了，我要将他的心烤熟”马贼头领吼叫起来，当他看见火光照射下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少年的时候，提起大刀迈步就追了过去。这是博尔术，他见到敌人追过来赶紧跑到黑暗中。“别让他跑了”马贼头领喊道，于是几乎所有的马贼都去追放火的博尔术了。
    铁木真快速的跑到马贼们关马的木栏前，挥刀斩断了套索，并牵了马儿向后走去。铁木真的那八匹白马看见主人都欢叫起来，铁木真跨上其中的一匹带着群马冲了出去。“马，马跑了”一个马贼喊了起来，这时一只羽箭从黑暗中突然飞了出来，贯穿了马贼头领张开却并没有发出声音的那张大口。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铁木真和博尔术终于找到了对方，他们都非常高兴，结伴带着马儿走向回家的道路。博尔术回到家的时候请铁木真去了自己的家，在那里铁木真认识了博尔术的父亲忽纳伯颜和博尔术的兄弟擀哥来。“你们都是好青年，以后要互相帮助呀”忽纳伯颜很欣赏铁木真，提及也速该的时候，忽纳伯颜的语言中更是充满了尊敬。到傍晚的时候，博尔术送别了铁木真，两个少年在夕阳的火红光辉下拥抱道别。
    铁木真想到这里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十七岁的博尔术。少年时的智慧和灵敏依然保存着，而又多了几分强健的感觉。铁木真呼出一口气，又看向了别勒古台和赤老温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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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勒古台和赤老温斗得难分难解。铁木真看向了高大武猛的赤老温，他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唤起了铁木真的回忆。那是在蔑儿乞人来袭击的时候，赤老温为了救临危在敌人刀口下的铁木真，拼命去挡的那一刀。当时铁木真杀死了砍伤赤老温的敌人，抱着倒在血泊中的赤老温骑马离去。这时，铁木真突然想起了妻子孛儿帖，他的呼吸停顿了数秒，止住了自己往下的回忆。
    “嘿~~！”赤老温使了个错手，一把将别勒古台的双肩抓住了，别勒古台猛一侧身想甩掉赤老温的大手，并抱住了赤老温的腰，“起”别勒古台暗喝一声想将赤老温拔倒，没想到赤老温借力一跳将别勒古台带在地上，并压制住了别勒古台。“你的力气很大，不过我的经验可比你多些，别勒古台”。“赤老温三胜，别勒古台两胜”木华黎说道，他在刚才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就已经注意着铁木真了，因为在这几天里，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将产下胎儿。木华黎叹了口气，看见铁木真从新显出微笑的脸，也不禁豁然的微笑了起来，站在木华黎身边的博尔术也在微笑着。木华黎和博尔术相互对视，两人都点点头。
    “铁木真”远远的传来了声音。“是者勒米”木华黎说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铁木真的脸上浮显出一丝阴戾。这张脸木华黎和博尔术只看见过一次，那是在铁木真得知道新婚两月的妻子孛儿帖被蔑儿乞人抢走之后。这样的情况下，别勒古台和赤老温的比赛不得不停止了。“铁木真，都是因为我”赤老温说道。木华黎和博尔术示意赤老温停止说话。“不，我们都没有错，这是上苍给我的考验”铁木真低声说道。
    高瘦的者勒米出现在铁木真的面前。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为人冷静考虑事情能够做到细密。者勒米看着面前的铁木真，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出了什么事？者勒米”铁木真问道。“是这样的，是有些人说他们要来投靠你，请你去看一下，铁木真”者勒米说道“有很多人，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一千五百人到一千八百人的样子，另外其中还有些很难驯服的家伙”。铁木真点点头。
    待续。
    (1)注：关于铁木真和博尔术说的孛端察尔是草原人口中的神之子。他是‘苍狼’孛儿帖赤那和‘白鹿’豁埃马兰勒的第十代子孙。传说他的生命是天神赐予的，所以他被后代们称为圣洁光明的汗。铁木真的氏族和札木合的氏族，还有泰赤乌，兀鲁兀惕，忙忽惕，别速惕等等的部族都是神之子孛端察尔的后代。铁木真恰好是孛端察尔的第十代子孙。
    注：关于铁木真的年纪有两种说法，近代普遍认为他生于公元1155年。而到他被部众拥立成为合汗（皇帝）的时候是在公元1206年。另一种说法是认为他生于1167年，这种两种说法都是根据史料的记载而得出的结果，可能能够确定的就是铁木真生于猪年。（参考--雷纳.格鲁塞，蒙古帝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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