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军垦墓

早就听说你。

听说你的模样。

听说你的苍老。

听说你的伟绩。

于是，我来了。

我来拜访你——界河边上一处几代人的军垦墓。

走近你，我眼前景况换成了另一个世界。

西伯利亚的寒风到处滋生蔓延，界河多长它多长，界河多宽它多宽;芦苇杂草在四周侵略生息，土地多厚根多深，坟头多高草多高。

风掠走了往日的热烈、喧闹和葱茏，只留下大片孤漠供岁月品味;草掩盖了昔日的宁静、空旷和历史，只留下不息生命让时间折磨。

片片坟头晒晾着古老的传说。

根根杂草涌现着时光的故事。

戈壁遥遥，荒漠茫茫，雪锋皑皑，驼铃悠悠。

公元前138年，西汉使节张骞始行西域，到达楼兰、疏勒、乌孙、大宛、大月氏。

自此，使节报聘，商旅往还。

几千年漫漫长途，走过张骞的马队，卷过班超的铁骑，留有玄奘师徒的身影和马可波罗的足迹。

但是，曾一度辉煌繁荣的丝绸之路，因为战乱频频，风沙侵袭，自宋代以后，便濒于衰亡和闭塞。

一声响雷，几经断裂的文明，终于由从此站起来了的中国延安走路的一群军人续接。

从此，又开始了新中国屯垦戍边的历史!我沿着军垦墓顺界河步行，寻觅河岸失去的颜色。

积尘濛濛一队铁牛—55远远迎面而来。

轰轰的小调里，飘曳着这代人与沉寂的古墓不协调的欢快。

收获后的条田，象国画中的空白。

夕阳在界河对面山头哀怨燃烧。

哗哗的界河水给这方风景一点活力。

沉寂的军垦墓呵，你真的死了么?我不相信。

理解你的人民不想相信。

视野里变幻新的景象。

情绪缤纷，构成咏叹调里野性的主旋律。

新的屯垦伟业在你视野内开辟。

那是你生命的延续。

地窝子冒出的炊烟没有消失，开荒的号子没有消失，修渠的身影没有消失，送肥的足迹没有消失。

你听，仍在澎湃，仍在涌动，仍在呐喊，仍在不倔地表现。

这些思绪中情景，将更现实，更动人，更伟大!古老的歌谣一旦溶进现实的图画，生命力会注进新的养分。

滋润的结果是让现代人在葱绿的土地上寻找古老，在寻找中体味进步的感慨!军垦墓呵，你留下的诗行，我读懂了。

真的，我读懂了。

我流泪满面，感慨万分。

谁说你多年孓孓，谁说你已归于沉寂归于孤独归于死亡。

干裂的脚趾在龟裂的土地上跋涉，是很疼痛，但是朝前迈的力量没有减弱。

恶劣的环境和艰苦的条件只能束缚胆小的脚步，只能封闭软弱的呐喊。

然而，对你和你的后代，都是没有用的。

你神圣的职责，仍在发展中发展，前进中前进。

你不但造福了后人，还托起了整个中国。

面对你，我默默膜拜，你生命的最初辉煌仍在流露，你不懈的追求仍在进步。

我要悼念您的昨天，因为有了昨天，才有我的今天，才有我们中国的今天。

学你重于泰山的离去，身后留下一片辉煌。

学你人虽然没有了，却还留有一片让人深思的军垦墓。

呵，军垦墓，我来拜访你了。(发表于1994年5月24日《阿勒泰报》)

【来源：作者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