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600年后品格调
【繁体中文】 作者:佚名 发布:2015年06月02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北京东二环一角,近日连续招引来不少文化名流纷纷前往,不仅姜文、陆川、汤灿,还有如二胡演奏家宋飞、笛箫大师张维良、歌剧女高音黄英、作曲家吴祖强、指挥家卞祖善、杨振宁夫妇等等,他们来到南新仓这个北京新兴起的文化商业街区,为观赏一出“厅堂版”的昆曲《牡丹亭》。
不论是受邀或因朋友介绍而至的,还是特意购票前往的外国人,看罢皆感满足而意犹未尽,500平米的“厅堂”内,几百年前妩媚和愁绪,真切到触手可及;相隔几个朝代的一颦一笑,在两个小时间仿如跨过时空在现场“复活”。
如何变陈朽为格调
《牡丹亭》驻演在“皇家粮仓”,仓内面积仅为500平米,仓高约10米,设计精致简洁。演出复原了明代昆曲“家班”的形式,观众仿若在小剧场,乐师围坐中心四个立柱周边,以明代服饰装扮,沙发或靠椅半包围地环住了仅百平米大小的舞台,没有扬声器和录音伴奏,所有音效演唱全由现场完成。
这种厅堂内的昆曲表演样式,已完全不同于自民国晚期以来中国戏曲的三面墙的舞台表演,而是复原了昆曲最原始的“私家园林范式”――昆曲诞生于园林之乡,最早便是大户人家邀请知己同族雅集宴饮时,提供娱乐消遣的时尚。
“皇家粮仓”所在的南新仓作为明清两代官府粮仓之一,位于北京城内东城区。明永乐7年(1409)建于元代北太仓旧址。现存仓廒9座,是目前中国北京现存的最完整的历史仓廒建筑群。如今和周口店遗址、中南海、元大都土城遗址、北京鼓楼、故宫、天安门、天坛、地坛、八达岭长城、明十三陵等同属一个级别的文物保护遗址。它因地处北京市中心的一角,在四周耸立的高楼间显得尤其特别。
“600年历史的遗址中上演着600岁的非物质遗产”,这个奇妙的嫁接,立刻使一个无生命气息的远古建筑和一个将朽的古老戏曲,变成了穿过时间隔离的活物,在现代人面前延绵着几个朝代的烟尘旧梦、续未了旧情。
全仓仅有座位数58个,票价暂时定在580元~1980元之间,小阁楼的8人包厢则以万元计,这里当然成为了全北京“最小却最昂贵的”遗址剧场。前往粮仓看昆曲的人,除了当晚获得一份免费自助外,还配以一套精心设计的《牡丹亭》首日封、纪念邮票、节目册和昆曲的折扇。
把高档消费做成一种文化,这在概念化生存的当下,走了一招聪明的棋。
当创意照进传统文化
在承租皇家粮仓的时候,《牡丹亭》的出品人、总监制王翔并没有想清楚这个地方可以拿来做什么,“那时候,就是纯粹对这个建筑非常感兴趣,觉得像一个历史的见证者一样,充满了伫立的很伟岸的感觉,就先奋不顾身地把它租下来了。”一年200万元租金,他签下10年的使用合约,因为合同是南新仓的第一份,王翔得到了两个位置最好的粮仓。
当时这个永乐7年的皇家古建筑,和源起于苏州的昆曲没有任何关联。
而那个时候的王翔,对昆曲也一无所知。生于60年代后期的他坦白说,自己这一代同样是“对整个传统戏曲非常排斥。”家住在建国门的他,旁边就是长安大戏院,他却从来没想进去过,也不认为没看戏是一种遗憾。
对粮仓的装修改造过程中,王翔意识到应该装一个什么文化项目进来,因为如不然,它仍只是一个简单的建筑形态,不能赋于其新的内容和感受。从那时起,他开始着手找和粮仓类似的可匹配的东西。
2006年6月,中国第一个文化遗产日,王翔观看了在民族宫大剧院的一场相关晚会,第一次看到“青春版”《牡丹亭》中“惊梦”片断,看完后,他很快确定,应该把昆曲装进粮仓来。“因为它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对得上的:时间上,昆曲产生于元末明初的江苏昆山,和粮仓一样都有600年的历史;其二,京航大运河从江南运来的是粮食,同时也会有文化的东西,粮仓作为京航大运河的终点站,也将成为这个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关于昆曲背景的灵感,来自于6月份前,他刚好买了一本和昆曲有关的书。
有了这个“南北对接”的想法后,王翔非常激动,觉得在一个遗址里装一个遗产,从没有人做过这个事情。而且,一个是有形的建筑遗产,一个是无形的非物质的文化遗产,非常有意思。
之所以确定昆曲,而不是在北京更为流传和有良好基础的“国粹”京剧,他坦承主要原因之一,是看中了昆曲的身份。2001年,昆曲入选首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它和粮仓是匹配的”;另外,昆曲作为百戏之祖,本身就是表演项目,它不是一个很草根的戏曲种类,而是明中叶鼎盛时期,贵族阶层消费的一种文化样式。而明朝是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它以江南丝竹为音乐的依托,曲词或音乐,体现的都是汉人的审美情趣和消费样式。
另外,王翔认为要做文化概念,还应该选一个稀有的东西,京剧在北京太多,很多院团都生存得很好,也都在做表演项目,“没必要和他们拼”。
当决定把昆曲移植进粮仓时,因担心被说追风,他们原来有意想回避《牡丹亭》,可最后选来选去发现,怎么都不能回避这部戏。于是,王翔不但敲定《牡丹亭》,还在广告词中称,如果人的一生必须看一部昆曲的话,你惟一的选择是《牡丹亭》。索性把这个风追得理直气壮。
为了能使600年的昆曲汁味纯正,王翔数次南下苏州,找到昆剧传习所的顾笃璜,昆曲博物馆馆长顾克仁,又跑到苏州昆剧院??“总之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最终决定,废掉已经搭台的北京班底,重新去找那些带有原发环境成长起来的演员。还请来白先勇“青春版”的总导演汪世瑜做导演,找到“大导”林兆华做戏剧指导,乐师则颇有创意地找中国音乐学院的国乐系学生担纲??他还革命性地,把55折长达20个小时的原作压缩到两个小时,一个一般人能接受的观剧时长。
“传承不该是僵死之尸,而是具有生命力的活体。”在古老的粮仓,王翔呈现的表演内容很传统也很国粹,而它的呈现方式却全是新派的。
只“经营”不“拯救”
从决定昆曲进粮仓起,王翔就没有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传统戏曲,而是作为一个新的没有人做过的文化项目来尝试。
“我们做的,准确地说,是一个比较商业的项目。我希望能把它做的比较商业。”王翔直言不讳告诉记者,这件事他并没有进行过十分周全的市场测算。
但有一点他很清晰,概念化的《牡丹亭》锁定的目标观众决不是京昆界人士和京昆爱好者,而是那些完全在昆曲之外,对昆曲艺术样式非常陌生的群体。更确切的,有两个群体,一个是国内高端的商务阶层;另一个是海外高端游客,他们来中国不是简单地为了看遗址,而是想更深刻地感受非物质的文化,就要通过这样的表演项目才能得到。
所以,在演出的广告词中,他们更是大胆而自信地把观看昆曲称为来中国(北京)必做的文化项目之一:去罗马,你要听意大利歌剧;去京都,你要看日本歌舞伎;来北京,你不能不听昆曲。
“厅堂版”《牡丹亭》的不同,在于不去口口呼吁保护和拯救“中国传统文化”,而是把它做成极致的文化消费概念,包装成一个对古老神秘的中国,必然要了解的文化符号之一。不去迎合流行的胃口,而是做出姿态等慧眼有身份的人前来朝拜。
王翔认为这是他们和白先勇的“青春版”最大的不同,“他是为了普及,我不想普及。”“我觉得昆曲最好不要去普及,但可以使它精英化。它应该是一少部分人的奢侈品,或者他们生活中的一种需求,而不是一种带有普遍意义的东西。很多东西是无可挽回的。”
今年5月11日,“昆曲义工”的白先勇带着他“青春版”《牡丹亭》,在北京展览馆剧场进行了第100场纪念演出。
因为获得巨额资助,白先勇带着豪华的“青春版”《牡丹亭》,给当下年轻人带来一场昆曲的时尚运动,白先勇说,由于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这样来回巡演的普及式演出根本无法赢利,队团里的多数人也都是以义工形式帮忙。
而百场演出结束后,年近70岁当了3年义工的白先勇也将暂时告别昆曲舞台,返回美国继续他搁置已久的写作。
白先勇希望离了他的“青春版”还能继续时尚下去。而6月,“厅堂版”《牡丹亭》将正式对外售票演出,王翔则希望,它将来能成为北京旅游的一个招牌文化项目。
【来源: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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