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行吟—寻梦中原—义静赶会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小 中 大】【收藏】
明朝穆宗隆庆四年,夏秋两季,雷雨连绵。黄河上游,山洪暴发,黄河下游,洪水泛滥。正当高粱吐红的时候,汴梁城以东黄河突然决堤,浪涛滚滚淹了五州四府一十八县。
少林寺的和尚义静,听说这个消息,愁得几顿没有端碗。方丈和尚知道义静的心情,就批准他回家探亲。为什么呢?义静12岁那年,黄河在坝头湾决口,一个时辰不到,他的家乡变成了一片汪洋。全家四口人,爬在一根檩条上,被水冲了三天,才漂上岸来。在饥寒交迫之下,他们只有沿门乞讨。讨饭路过少林寺的时候,父亲就把他舍到寺院里,至今已经十七八岁了,义静还没回家探过亲。今年黄河又一次决堤,他定要回家探望探望。
义静探家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只带着他平常练武用的一把大刀。义静这把大刀名曰“偃月刀”,刀长三尺,把长一丈,从刀身到刀把,不见杂质,纯是钢打铁做成。不多不少48斤,义静还在刀背的鼻上,扣上四个大铜环,拴上一束红缨,早晚练习起刀来,光闪缨舞,好像一群蝴蝶绕着他的身体上下翻飞。义静不但学会七七四十九套刀法,还能一只手把刀打转,刀把直能能的,站在他的手心里,像蛇螺一样,嘟噜噜旋飞。但他的刀术更高的是,刀舞到最激烈的时候,一碗水向身上泼去,湿不了他的衣裳。一把石灰向他身上撒去,他身上沾不了白点。少林寺每次召开僧侣比武大会,义静的大刀,好几次都被评为“偃月神刀”,由于义静的刀术超人,师兄师弟们有人称他“大刀义静”,有人称他“神刀义静”。
义静的老家在考城县东南,是条黄河故道,这里是有名的盐碱窝地,曾有“风吹起去雾,六月遍地雪”的说法。这次决堤,他们村虽然不是急流处,但也连着水边。义静从少林寺归来,站到黄河故道上一瞧,庄稼棵子半截子淹在水里,半截子露在水外,叶儿棵儿都像害黄病一样,没有绿色。他卷起裤腿,扛着大刀,提着鞋,淌水走进村去。
村子里,狗不叫,鸡不啼。许多人家半掩着门扇。有的门头上还贴着黄帖子,上边写着“违者治罪”四字。义静进到家里一看,母亲躺在床上哼声不断,父亲两手抱着头打哀声,弟弟一只手掂着斧子,一只手卡着腰,骂声不绝:“什么水捐火捐,娘的×!纯粹是狼捐狗捐鱼鳖捐,不叫老子活下去,你们也别想囫囵着过日子!”
义静把大刀向门口一靠,父亲、母亲、弟弟见他回家,三个人一齐围上来,抱住他大哭起来。义静慢慢地劝说,等二老止住哭后,他问他们为什么要哭,弟弟骂着说:“黄河决堤后,县衙下签要在‘十月一’前堵住堤口,督官黄半县趁火打劫。老百姓除锁门上工外,一亩地五百钱,一口人五百钱,限七天交齐,违者要罚罪的。村里门上贴黄纸条的,是说了反捐话,把当家人抓走了。”弟弟说罢,拉住义静的手说:“哥哥!水淹的连庄稼棵都收不来,咋能拿出捐款?明天老虎场是古庙会,黄半县要在会上亮刀,亮罢刀就开始捐款,一天交不到捐款三十大棍,两天交不到捐款八十竹板,三天交不到捐款就得坐监牢啊!咱交不到捐款,别说三十大棍,十大棍就难见咱爹的活命了。”
义静问:“黄半县为什么亮刀?”
他爹说:“还不是耍耍威风?吓唬吓唬老百姓?”
弟弟接着说:“哥哥,咱不如和黄半县拼了,把咱爹咱娘都带到西山去,我也到少林寺出家当和尚。”
“住嘴!”爹上去捂住弟弟的嘴,眼里泪又扑嗒扑嗒落下来。
义静说:“光咱一家逃走,还有半个县的穷人怎么办?商议商议再说吧。”
夜里,义静和村里老少爷门蹲在屋子里,商议了半夜,第二天,义静去老虎场赶会了。你看他身高七尺,膀阔三停。肩宽背厚,肚大腰粗,面如红枣。两道浓眉,一双大眼,厚嘴唇,高颧骨。头上戴一顶新青布平顶僧帽,穿一身深灰色僧衣,一巴掌宽青缎子护领相衬,系一条香色丝绦,双垂灯笼穗,来回乱摆。穿一双高腰袜搭于护膝之上,蹬一双鹅黄布鞋千层纳底,走路带动一溜风。义静后边,弟弟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抬着用红布裹着的48斤重的“偃月大刀”。大刀后面,跟着一帮年轻人。他们气昂昂地走着,赶会的人们见他们这种雄纠纠的行动,又是羡慕又是胆惊。
他们进入老虎场庙会一看,卖的、买的,赶会人不少。特别是关帝庙前,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义静赶上去一看,黄半县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拿着水烟袋在咕咕噜噜的抽烟,几个打手们围坐在一张油漆发光的方桌前。黄半县的大少爷右手举的一口大刀,刀有三尺半长,四寸多宽,背处还刻着双线。刀把上系着一块大红绸子。刀擦得雪亮闪光。大少爷摆着飞扬拔扈的驾势,拨郎着脑袋,阴阳怪气地说:“我们黄家这口神刀,人称削铁如泥。”说着他拿起一根捅火铁条,“兵!”“兵!”一削两断。然后又洋洋得意地说:“雁毛碰刀必截。”他又拿起一支鸡绒,用口吹,把羽毛吹到刀刃上,于是羽毛碰到刀刃断为两截飞去。他把刀一举说:“哼!有人摇言不纳堤捐!怎么,想叫神刀动荤哩?”
黄半县的大少爷说到这里,义静挤进人群,拿起他的大刀,对着大少爷说:“你这口刀,我咋看不像神刀?”
大少爷一看,是个和尚,嘿嘿一笑说:“不是神刀?我黄家不收堤捐,要是神刀……”
大少爷话没说完,义静截住说:“说话算数吗?”
打手们齐呼呼地站起来应道:“当然算数!”
义静冷笑一声说:“我看不像神刀。”他说着两手一折,把刀折成个秤钩形儿。
“你,你赔我们刀!”黄半县和大少爷及狗腿子们一看,惊得齐呼呼地站起来。
义静“嘿嘿”又一声冷笑:“赔什么鸟刀。”他两手又一理,又把刀理的直挺挺的。
“你……”黄半县惊得脸色苍白,打着颤声问。
义静气昂昂地说:“来,看我们的神刀!”他向后面一指,看热闹的人们闪开一条大路,弟弟把“偃月大刀”抬到他的面前,扯去红布。义静抓起48斤重的“偃月大刀”先放在手心上,拨动刀嘟噜噜打了几个旋转,然后执起大刀,照着方桌旁边长的一棵罐粗似的枣树,扑声砍去。这一刀下去,像切葱一样,枣树变为两段,树头呼——倒向一边。他把刀往方桌上一放,说:“黄半县,免捐吧?”
这时候,黄半县吓得浑身打颤,连连点头说:“免捐……免捐……我免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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