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周庄

见到了绿稠稠的河水和被陈逸飞先生画到帆布上的双桥，石桥敦实地摆成一个直角嵌在水边上，象一个木纳的好人，经年累月地微笑着。河岸上的柳，摇摇摆摆等冬天带走她最后的已经苍老不堪的绿色。

雨下得轻柔，象镜头里的琥珀镜，桥和桥边上的房子都收起属于阳光下那种固执的沧桑，让你看得见时间的累积，却不觉沉重。象黄昏遇见熟悉的身影，虽则看不分明，但亲和。

其实中国人骨子里是不珍惜旧东西的，迫于别人的游戏规则，只好装模做样地做着。河边的房子可以看得是重新建造或者修葺过的。墙壁刷得太白。张厅/沈厅里清明两代的家具，允许游人去摸去坐，这样的川流不息，我不知道这些古老的椅子和凳子什么时候就会颓然变成了烂木头。

明代富翁沈万三因为犒劳皇帝的军队而丢掉了性命。周庄人却将他供为本土财神，香火旺盛，膝下的钱币密密地铺了一层。沈万三的后院，有一条窄窄的河道，小船就泊在窗户底下。导游给我们的介绍是这是兵乱时逃生用的，再挤到前院就来不及了。这样安静的画面也是有兵乱隐藏在里面，这是不得安生的年代。若是在威尼斯，小船该是船夫少年/船夫女儿的romance中的道具吧。

高跟鞋走在这些曾经是别人的甬道上，张看别人的客厅、偏厅、卧室、书房以及厨房，好象时间在倒退，现代所谓金领白领们的生活，论齐全和精致，真是拍马追不上古人。

雨开始大了，躲到长廊上，买一杯热茶暖手。河上有小的乌蓬船，不怕雨的游客坐在船头上笑嘻嘻着，船娘一边摇橹一边唱着江南小调，声音清脆而和婉，韵致别生。小船撑到长廊附近们开始掉头，看清楚了穿靛蓝色加碎白花工装的船娘的样子，可惜都是老过徐娘半老的老了。

Maggie熟读余秋雨关于周庄的散文，说这里民风淳朴古意盎然可以随意到家里做客云云。可是，我们一直看到的不过是临街商铺里老板或老板娘脸上狡黠敷衍的笑而已。橱窗里的蹄膀整齐地列成方阵在电灯下闪着不诚实的红色和肉泽。事实上，余秋雨的周庄大概在他写进书里的瞬间就消失了。

清寒的雨天，游人还是多，周庄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灵秀。未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