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录纪邮下

　　乙未　(公元一六五五年　清顺治十二年)
　　正月丙戌朔。余斋三日。将乞灵於前门关庙也。午游万寿宫。
　　丁亥。从同辈例謁。颇苦。
　　戊子。卜於关庙。心计转惑。还謁霍鲁斋大理、吴骏公太史、曹秋壑通政及陈木菴。俱不值。
　　己丑。
　　庚寅。访纪春晓光禄。则徒寓内城也。道中值曹通政。
　　辛卯。始雾。陈木菴招饮。是日借余氏刘囙溪诗稿、谢榛四溟山人集。
　　壬辰。
　　癸巳。阴。微雨。
　　甲午。答西安蒋孟洽 【 鸿翼】 。时同木菴寓。
　　乙未。寒。
　　丙申。观正阳门外灯市。薄暮雪。
　　丁酉。晴。
　　戊戌。过太和堂吴氏。观刘松年文姬胡笳图。笔法工细。胡人冠服。宛如今日。是夜。西南赤气亘天。射窗牖如火。朱太史疑有异。起视。
　　己亥。晤霍鲁斋大理。夜同朱太史饮為醉。
　　庚子。游大慈仁寺。其市简。夜酣饮。
　　辛丑。阴。过吴骏公太史。借元待制柳文肃 【 贯】 集。
　　壬寅。大风。
　　癸卯。晴。风霾。
　　甲辰。
　　乙巳。大风。偶饮陈木菴所。朱方菴来。不值。又得徐道力书。
　　丙午。风霾。寻朱方菴。不得其处。因访徐道力话旧。嘉兴吴天睿 【 澄】 同舍。
　　丁未。仍风霾。午访方菴。并得家问。方菴与海盐俞君升同舍。
　　戊申。朱太史赴南苑之召。南苑周四十餘里。离宫一区。诸侍从俱撬幙。
　　己酉。
　　庚戌。朱太史还。先是。传词林十四人修顺治大训於外宅。吴骏公太史与焉。吴太史谓召入也。往言其故。乃止。
　　辛亥。
　　壬子。沉叔明南行。附家报。余初拟三月归南。以居停勉留。约明春躡屩也。
　　癸丑。过徐道力所。兼晤嘉兴吴準菴 【 源】 、谬文范 【 鼎】 。
　　甲寅。谬文范来。晚。张书乘柬我。附钱紫一手札。知去夏赵介眉读丧礼。退菴老人遂违养。可念也。
　　乙卯。访张书乘。道值嘉善钱仲芳。
　　二月丙辰朔。访钱仲芳。相国身后。益曾孙三。仲芳子长孺 【 黯】 。今同公车。
　　丁巳。过徐道力所。
　　戊午。晚宿朱方菴所。
　　己未。
　　庚申。阴。
　　辛酉。暮微雨。
　　壬戌。午霽。
　　癸亥。风。过霍大理借康对山先生集。
　　甲子。
　　乙丑。访陆禹畴。不值。
　　丙寅。友人招饮查楼。查楼者。前门之酒家也。先帝尝微行登焉。顺治初。邻火不及。满人异之。尝往车驾。是日。饮颇酣。
　　丁卯。
　　戊辰。夜大风。
　　己巳。阴。
　　庚午。晴。过吴骏公太史所。初。正月末太史召入南苑。纂修内政辑要。在南苑时。再被召。知其抱疴。放归。则二月之八日也。召问自宦履及父母兄弟父子。俱缕悉。问其弟何状。对曰。二弟并生员。上即笑曰。外国尝进两猿。命中官饲以白粲。一食一不食。主者諗其故。旁云。一熟猿。一生猿。眾為之啟齿。是日。拟游观象臺。不及往。
　　辛未。张书乘、朱方菴、俞君升、丁震生俱集。朱太史留饮。书乘初场坐误格。不终试。而文甚佳。惜之。书乘云。自许州来。凡河工徵柳一束。官直七分。输於塞口。车直五钱。纳费不与焉。积若干束合抱。官直五十緡。塞口填积。一衝激则数千金立溃矣。甚哉河之為患也。许州民田。亩不售一钱。而累於后。多逃窜。惜乎。
　　壬申。得李楚柔书。郭伟元来。
　　癸酉。吾邑查子宣 【 ?】 来。
　　甲戌。同朱方菴、俞君升过吴骏公太史所。太史饭我。是日。葛爰三来。
　　乙亥。
　　丙子。吴太史招语。晡刻回。郭仲景 【 宗仪】 来。不值。
　　丁丑。答爰三、仲景。同张书乘饮我。朱用修在焉。俱同旅也。
　　戊寅。出巷。见田者方犁以艺麦。吾乡贵早麦。种多九月。过十月者不蕃。北人多乘春。及秋而艺仅也。是日。徐道力、查二南来。
　　己卯。过吴太史所。值王端士揆。文肃公曾孙也。崇禎己卯乡书。年方冠耳。坐间多唾壶之感。太史言。崇禎辛未礼闈。主司读夏彝仲首义。天下莫大乎人才。朝廷莫大乎名器。点其句。天下莫大乎。又人才朝廷莫大乎。可笑如此。太史又曰。嘉定徐汝濂。好古宿儒也。制义亦典雅。往时未敢名。声不远著。学臺孙之獬试日尽抹其文。除名。此余少所知者。又陈卧子试。孙不之录。且逮其父师。父所闻进士。於是县申牒。师某亦进士。乃释。文安有定价乎。
　　庚辰。同徐道力过爰三、二南所。还邸中。朱方菴、丁震生来。小饮。
　　辛巳。以二南為借吴骏公太史诗草。连日大风霾。
　　壬午。过徐道力所。已同陈木菴出灵佑宫。时建金籙大斋九日。為中宫弓?之祥也。晡刻。朱方菴招语。偶及往时以制义质黄石斋於西湖也。先生披牘不輟手。一目数行。各指其瑕瑜。顷刻尽五六人。其精敏。世未有也。或称先生之诗。先生曰。吾诗未尽善。今诗四大家。孟津王觉斯 【 鐸】 、晋江黄太穉 【 景昉】 。而推孟津甚至云。
　　癸未。早寒而阴。南宫撤棘。徐道力奏名。朱方菴心不懌。过朱太史。留宿。
　　甲申。清明节。早过宋俊伯小饮。晡刻雨。是日。西山雪。
　　乙酉。吾邑陈素菴同高邮王铁山 【 永吉】 复相。晚同丁震生饮。
　　三月丙戌朔。同朱方菴、俞君升入大慈仁寺。
　　丁亥。早过朱方菴。值山阴范祖生 【 礽】 有盐车之叹。午过吴太史所。值楚士下第四人。俱太史丙子所录也。其一吴仲鶚。太史甚才之。太史曰。诗文举业。俱不可著一好字。胸中稍著。则伎俩见矣。凡古人得意之处。非古人得力之处。惟深於文者知之。晚為新榜杨自西 【 雍建】 草二啟。以沉仲嘉柬我。勉应之。杨虽邑人。非旧识。遂役我。奈何。
　　戊子。连阴。午后雨。
　　己丑。晴。
　　庚寅。晡后朱方菴、俞君升来别朱太史。小饮。
　　辛卯。求吴太史书二綾。盖方菴、二南所恳。立致之。太史昨秋送赵生南归诗。赵氏只应完白璧。燕臺今已重黄金。二南甚爱其句。特书焉。
　　壬辰。早送朱方菴南行。已饭徐道力所。
　　癸巳。徐道力来。因过宿。
　　甲午。晨返。俄爰三、书乘、用修来。同候?太史。不值。是晚。吾邑杨氏以二金饵我文。却之。今老矣。不足再辱少年也。
　　乙未。陈雍奇来。不值。过霍大理。问先朝实录。未至也。
　　丙申。丁酉。
　　戊戌。徐道力来。
　　己亥。过吴太史所。貽一縑。
　　庚子。饭沉仲嘉处。因同查子宣游大慈仁寺伽蓝殿。观西府海棠。先是明英宗后周氏有弟吉祥。幼祝髮市乞。夜宿之伽蓝殿上。夜梦伽蓝神告后弟所在。后梦亦如之。即日见跡。吉祥愿為浮屠。不可强。乃改报国寺為大慈仁寺。今伽蓝殿。梦所告也。海棠二。左為巨丛干。右独本。大於斗。又丁香二佐之。芳艳夺目。贵游日觴其前。如吾辈徒白醉耳。还邸中。陈木菴来。昨詮试。其判云。郑冑授山阴令。赴任。至浙江。遇风涛鼓怒。弭节而回。乃辞疾解职。人告诈偽云云。此在唐张鷟五花判事中。非僻也。
　　辛丑。吴太史招语。值陆仙舆 【 岱毓】 。陆南宫初试。小史抄牘。误爇一孔。其人惧。挟牘隃垣走。御史监场奏上。逮杖数人。太史曰。天下大矣。而太仓独误罹之。貽累数人。非适当其罚耶。巳赴宋俊伯饮。是日。阴。兰溪章孝廉天生 【 方平】 、仁和黄侍讲次辰 【 机】 来。
　　癸卯。早过徐道力所。亭午过黑窑厂。在寓舍东三里工部陶甓处。其坤隅有园。卉木森蔚。檳榔花含萼色白。榆钱如簇。其榆不类江以南。松身鐶叶。颇可嚼。自园而西有废圃。偃松匝地如盖。干小逊慈仁寺。而怪屈过之。惜以地掩也。
　　甲辰。答黄侍讲、章孝廉。并不值。因过书乘辈。适沉仲嘉来。小饮。宿徐道力所。
　　乙巳。大风霾。
　　丙午。过吴太史。语久之。已宿徐道力所。
　　丁未。道力以臚传往。余过陈木菴。同出左安门。观崇善寺海棠。為风妬半侵矣。奈始花。似西府海棠差大。奈即苹婆树也。干斗大。海棠固弟视慈仁寺矣。
　　戊申。查英来、徐道力、葛爰三、张书乘先后至。
　　己酉。先是詹事府奉购书之命。北地稍一二塞责。贮府中。余得其目。无几也。是日。府史以韩魏公 【 琦】 安阳集、许鲁斋 【 衡】 遗书、明何文定 【 唐】 、石文介 【 】 二集来。文介集号熊峰先生刻。不名。偶少序。孟津陈詹事公朗 【 爌】 题曰。熊峰集不著姓名。可怪也。初阅其诗。一读而尽。再读如嚼蜡矣。文亦如之。虽不书姓名亦可。按文介诗清丽。文峭洁有法。虽二帙不為少。而詹事过抑之。并略其人。篇中名氏颇散见。非子虚乌有也。
　　庚戌。答查英来。
　　辛亥。过吴太史所。共华亭彭燕又饭。剧论文事。燕又先别。
　　壬子。阴。俄雨。
　　癸丑。晴。是日都人集朝阳门外之东岳庙。余粥往。久之。出东便门。三里為朝日坛。稍北里许而庙。元玄教大宗师张留孙建。昭文殿大学士宝坻刘元塑像。称绝技。始元像上帝。末作侍者。适阅祕书图画。见唐魏徵像。瞿然曰。得之矣。非若此不克相。遽走庙中為之。即日成。明正统中。拓两廡。列地狱七十二司。司各楹帖。后设帝妃行宫。又加彩绘於古像。神气索然。以嚣杂亟出。值陈木菴足(谷几)不能留。过徐道力。宿焉。道力云。同榜桐城孙中麟。寒疾三日死。唐人所谓报臚使也。又出葛爰三赠诗。鲜鲜花发闹春装。名士风流前辈行。一夕宫袍儒柳汁。十年客剑吐星芒。云飘短麈旃檀屑。杯泛绿醅苜蓿香。应笑古人无赖甚。白头貂敝未还乡。
　　甲寅。立夏。先是爰三图一箑赠我。我爱其诗。次韵求属和。昨岳庙有竫人。长三尺。自云年十九。羽服募钱。余仓皇不及覩也。又爰三、书乘辈俱步往。前诗及之。
　　四月乙卯朔。爰三以诗至。
　　丙辰。
　　丁巳。过吴太史所。值太仓王子年 【 瑞穀】 。太常麟洲先生孙也。隃冠歌鹿鸣。困公车三十六年矣。出应讽一篇。亦宾戏之粕餘也。晡后。大风。夜雨。
　　戊午。仍风雨彻夜。是夕。徐道力纳姬。
　　己未。午霽。
　　庚申。过李霖叔山顏兄弟。答会稽范祖生 【 礽】 。祖生謁选南康司理。
　　辛酉。徐道力来。云前一日召赴南苑。阅定庶常三十人。己与焉。昨试表一。诗一。寻访华亭杨赞皇 【 鼒】 。不值。
　　壬戌。过徐道力所。方卧。戏题云。安得长宵似小年。午餘犹枕翠鬟眠。凤池风景非真羡。愿作鸳鸯不羡仙。俄道力出见其新姬。自谓眼迷五色。良然。是日。杨赞皇来。
　　癸亥。晡刻。武康韦剑威、吾邑陈羽君 【 飞鸣】 来。羽君邮我家问。颇慰远念。晚过少司马霍鲁斋所。时职督捕。其事剧。
　　甲子。朱太史群饮。
　　乙丑。过李霖叔。值吾邑祝穉明。初未识也。揖别。
　　丙寅。访祝穉明 【 文震】 。祝以去秋至。是日。朱太史觴徐道力、张书乘、朱用修。余霑醉。
　　丁卯。答韦剑威。饭於张书乘所。
　　戊辰。
　　己巳。吴太史招语移日。
　　庚午。吾邑尉杨 【 显荣】 来。杨富平人。新授。俄见枉。意斛山先生之裔。惜未及问。是日。赴沉仲嘉之招。客俱吾邑科贡。而余以颓齿先之。鬼矣。
　　辛未。报杨尉。不值。
　　壬申。祝穉明招饮。
　　癸酉。附朱用修家报。是日。崇德朱石年 【 霞】 及查英来至。不值子宣。
　　甲戌。答朱石年、查子宣、英来。
　　乙亥。阴。
　　丙子。午霽。
　　丁丑。
　　戌寅。答查汉园 【 雍】 。故人子也。其刺称年家。不受。噫。蓽门圭竇之人。安所得同籍乎。薄暮雷雨。
　　己卯。杨进士又货我啟。微词讽之。虽属草谓不我徵。寻隶至语之。杨氏虽邑子。旧无半面。而数役我。挟进士相加耳。余髮种种矣。自贵自贱。了不相及。此后愿勿以腐鼠吓也。因作甘侮诗。
　　庚辰。早拉韦剑威同访乌程钱瞻伯 【 价人】 。值德清章孝廉芝黄 【 金范】 。适飢。啜糜而别。初剑威云。瞻伯多挟书。故过之。亦仅仅尔。方归寓。则范祖生、李霖叔来。巳吾邑杨莘崖 【 鼎炫】 】?、崇德徐次球 【　来。
　　辛巳。答杨徐二孝廉。因过吴太史所。太史里人王生。方归自潘阳。述其往反曰。昨腊月出通州。渡潞河而东。歷邦君店、柳河屯。至三河之七渡河。以抵蓟州。问安禄山遗跡。犹在城乾隅。朽骨无万数。戊子。大贾程氏丛瘞之天妃宫侧。南六十里则遵化石门峡也。两山壁立。其西石将军。高三丈许。过是并塞筑亭鄣。山上残雪遥遥也。又数里桃花寺。寺山半而泉环之。又数里大安口。有堡。己巳北兵所从入也。其南福泉山。汤泉约半亩。人争浴焉。三十里及遵化县。兵飢后。人多菜色。久之至三屯营。距喜峰口仅二舍。城南景忠山最峻。其上天姥庙。祷祀鳞集。又东南二十里曰滦河。自塞北经迁安、卢龙。湍声彻耳。土人云。水涨妨渡。今舰而不梁。颇便涉。滦河之鯽腴而巨。色味并绝。过建昌营则迁安之冷口。又数里刘家口。佣保同客宿食不為怪。又东多山险。终日无人跡。惟鹿稚狼兔之是覩。近白湾二里。有数家据溪上為著姓。自是溪山俱可图画。其土沃。宜稼。过白沙窝数里云擂鼓臺。又数里云红花店。东二十里為大逵。趋山海关者。关城北则山。南则海。即古榆关也。设都司二。郡倅一。以满洲、高丽人任之。过八里则欢喜岭。孟姜女石在岭南二里。远见天桥柱者。汉武帝登碣石望海。当山顶大石如柱也。距关三十里中前所。称榆关首隘。而城圯矣。阿都尝放马於此。又东五十里广寧前屯。城多侨民。有溪自东绕之。又□□里中后所。城废。杂满汉数十家。又东滨海。多蒙古屯牧焉。七十里沙河堡。仅甲士三四家。又东曰沙窝。多军垒。六十里寧远卫城。戊寅岁筑。巨而固。城东首山峻甚。有堡可守。又六十里曰十三站。城多民舍。自榆关来。并宜牧焉。夜则声炮。惧虎之伤马也。三十里塔山。故城在山西。新民可数百家。东十里曰杏山堡。城圯。仅新民数家。又十里松山堡。城豪坚广。今堙矣。人马度松山塔山道上。不知為城也。下视城门如桥洞然。松山城北三里。有督战臺屹然。壁垒尚坚。又十五里大松山。其麓平衍。王禄山枕其后。吕弘山峙其前。屯营櫛比。石过於土。觅径而上。不遽登。遗垒可跡。山势袤於锦州。辛巳春。北兵围锦州。先朝覆十万眾於此。至今白骨山积。塔山东二十里。则大凌河道也。以里粮更西三十里入锦州城。见粟数百车。庾数千石。诸贾走集。俱贩自义州者。出关所仅见也。至大凌堡。又五里大凌河。水颇险。东渡六十里閭阳峪城。旅舍数家。此广寧之交路也。东六十里盘山驛。仅址在。六十里沙林堡。六十里高平驛。并墟莽。夜闻虎狼声。三十里则三岔河之寧远堡。空城不可入。五里為三岔河。衡里许。遇风则涛。以甲士数人任檝。河左有城。周半里。置空庾四五楹。鲜民舍。三十里牛庄城。周四里。守者满人。外為土著。今招募之人错马野穀俱登。其直大减於关内。海贾所贸。一舟浮二千石。辽人利之。牛庄南二十里小马头。比屋千家。為最饶。北河二十里曰海州卫。今海城县也。山水在目。其城圯。居民纔数十家。水次多鳧鹤。东六十里鞍山驛。城夹山间。又二十里。东南群山拔起。而龙泉在平陆。其泉温。群浴之。二十里沙河堡。民為稠。又二十里首山龙泉寺。緇流甚眾。距山二里有堡。废而重筑。民居数百家。又十里辽阳卫城。今辽阳府也。故辽阿保机所都。向繁富。乙酉。其民内迁。城芜十之八。西关外白塔。高十三级。為汉製。旧城毁尽。今筑於旧城东南十五里。左太子河而枕大山。涉太子河至堡。又东北至白塔。则石桥新成。工颇巨。又十里浑河。尤险。先朝杜松败处。又□里潘阳城。楼櫓甚壮。其门八。宫殿界大小南门间。金碧如制。殿左理事亭。八角。翼以诸王殿。周垣后列鐘鼓两楼。设六部。而户部有其官。餘虚署也。环闠俱閎整。而章京牛彔家尤雄。城外庄居。则苫瓦相杂。俱温室。有羡粟。道不拾遗。城外白塔四。随其方。系西僧立。城周六里。东西二陵。而潘阳之观止矣。出西关二十里。渡永安桥。其制甲於关东。西南百餘里為句丽河。衡二十餘丈而澈。河西有新堡。以便休牧。然自潘阳来。广漠无际。人鸟俱绝。涂中有南僧甃一废井。浊不可饮。云高句丽旧濬。底栏杨木尚未全朽也。新堡西南百三十里曰白旂堡。向属蒙古。又百三十里曰小黑山。进堡始广寧幅内也。三十里见广寧卫。城傍医巫閭山。而西仍出閭阳。故时雄屯剧聚吹角竞爨者。化為寒烟荒磧矣。过之。桃李犹华。柳丝犹荫。不知為谁氏之遗也。征人对此。情绪可胜道哉。余因问左懋泰、魏琯、陈掖臣等诸流人何若。曰。左氏未及详也。魏寓潘阳城外。仅一椽。辽阳守张□□师事之。改馆致餼。陈公子亡羔。粤僧□□。為人皈依脩普济寺。鉅丽如中土。居食俱南製。鸡鱼米蔬贱极矣。王生之言如此。余不闻辽事久矣。异其言。為详著於篇。吴太史又曰。朝鲜人入朝。虽汉书。又自有俗书行於民间。妇女多姣好。中人之家耻再醮。故其风贞。邻人甲男岁若干。邻人乙婢若干岁。即互配。而甲乙各事其主如故。同夕不同役也。其兵怯不任战。故折入於满洲。盖闻之满洲学士某云。是日。钱瞻伯及归安周子韶 【 凤仪】 来。不值。夜大雷雨。
　　壬午。晴。徐道力来。晡后。答周子韶。始悉其里字。以岁荐至。还过道力所。久不出。去之。
　　癸未。沉昭子 【 珩】 来。
　　五月甲申朔。陈木菴、徐道力先后至。午游大慈仁寺。徇葛爰三、张书乘之约。同返。余过霍鲁斋侍郎所。见其子彦华 【 于征】 。是日闻禁屠宰七日。且禁午节符缕之属。不知其故。中夜驾还宫。止於南臺。盖驾出南苑者六阅月。
　　丙戌。晚阴。
　　丁亥。雷雨。
　　戊子。山阴刘北渔 【 世鯤】 来。念臺先生之从子也。即往答。不值。午酌如例。是日。游人萃於天坛。余往。閽人不纳。因过陈木菴。以銓期未及。决归计。宿徐道力处。
　　己丑。访钱仲芳。已南反矣。子长孺不值。
　　庚寅。宿徐道力所。
　　辛卯。刘北渔来了文埔二事。倦甚。朱石年来。是日。辅政王卒。勒嬖姬五人殉焉。命三品以上诸臣入宿王邸中。例焚楮不拜。夜有月。子刻大雷雨。
　　壬辰。晴。
　　癸巳。答刘北渔、韦剑威、朱石年。饭於书乘所。又经徐道力语移时。
　　甲午。中夜雨。
　　乙未。吴太史招。同笺诗十首。暮雨。
　　丙申。巷口观辅政王出葬。仪从甚都。平生所御服玩、撬幙、弓矢、鞍轡、犬马、橐驮。俱灰殉之。已市饮。倦卧。以雷雨醒。薄暮。李霖叔来。
　　丁酉。过李山顏。值莆田许天生同饮。因答霖叔。苦热。归而饮冰。
　　戊戌。张书乘来别朱太史。晚阴。
　　己亥。徐道力来。
　　庚子。　辛丑。
　　壬寅。午过张书乘所。小饮。
　　癸卯。
　　甲辰。饭吴骏公先生所。时先生註籍。
　　乙巳。过徐道力。不值。道力有索米长安之累。告贷為苦。是日热甚。
　　丙午。早过少司马霍鲁斋所。问先朝实录。在南道未至也。李霖叔来别。附柬李楚柔。
　　丁未。徐子巖来。得家报。
　　戊申。晡刻雨。
　　己酉。　庚戌。
　　辛亥。过爰三、书乘所。不值。留家问邮焉。午后。徐道力再至。道力自馆选后。意色殊不懌。有邑人来。似闻杯棬之恨。道力疑骇。过而商我。我质之朱太史。告以屏跡。俟急足。
　　壬子。早过范祖生。祖生时卧疾。未行。
　　癸丑。
　　六月甲寅朔。友人朱日如 【 基升】 。馆恭顺侯吴氏。过之。小饮回。徐道力、郭龙威来。薄暮忍訽。奈何。是日。葛爰三、张书乘南发。
　　乙卯。早答郭龙威。因过道力所。方糜。沉仲嘉至。夕宿徐氏。
　　丙辰。夜苦热。
　　丁巳。阴。陈羽君、李山顏、查巢阿 【 蜚英】 先后至。朱太史觴巢阿。暮雨。
　　戊午。又暮雨彻旦。
　　己未。午霽。
　　庚申。
　　辛酉。过徐道力所。语移日。
　　壬戌。
　　癸亥。夜微雨。
　　甲子。过吴太史所。晡刻还邸。俄雨。昨太学试诸生。论目云。缀缉圣人遗书。有两友问所出。不能答。已知為程伊川先生语也。
　　乙丑。晴。过刘北渔、钱瞻伯所。是日。山阴张登子 【 陛】 来。不值。
　　丙寅。钱瞻伯来。暮雨。
　　丁卯。仍雨。
　　戊辰。晴。
　　己巳。是日再雨再霽。答张登子。亦不值。
　　庚午。是日初伏。例浴象於宣武门外之右豪。象十一。鼓帜前导。豪上苇幕三间。临以五席。豪南士女闐溢。相传象交於水。今则否。或妨游目以竢日后耶。
　　辛未。徐道力家报至。果杯棬永憾矣。即唁之。
　　壬申。午过徐氏。多贵客。苦热而归。
　　癸酉。过陈木菴。木菴云。辛卯同贡。仁和王彦先 【 名】 登。需次县令。癸巳四月候选。至今月九日。邑邑以没。田宅并废。携二子為役。其长寿朋。亦仁和诸生。至佣书报房。乞賻於乡人。余闻之惻然。以语徐道力及朱太史。各太息焉。
　　甲戌。冒热过陈木菴。致以朱太史意。晡刻。王生来。朱太史賻三金。且柬卓太史為醵其费。余橐耻。貽王生五星。不足多也。
　　乙亥。
　　丙子。钱瞻伯借我夏彝仲幸存录。
　　丁丑。
　　戊寅。暮雨。
　　己卯。始弔徐氏。同沉仲嘉肃客。热甚先反而雨。
　　庚辰。午过吴太史所。太史作临淮老伎行。甫脱稿。云。良乡伎冬儿。善南歌。入外戚田都督 【 弘遇】 家。弘遇卒。都督刘泽清购得之。為教诸姬四十餘人。冬儿尤殊丽。甲申国变。泽清欲侦二王存否。冬儿请身往。易戎饰而北。至田氏。知二王不幸。还报泽清。因从镇淮安。泽清渔於色。书佐某亡罪。杀之。收其妻。明年。泽清降燕。而摄政王赐侍女三人。皆经御者。泽清不避也。居久之。内一人告变。摄政王录问及故书佐之妻。泽清谓书佐罪当死。故妻明其非罪。且摘泽清私居冠角巾诸不法事。泽清诛。下冬儿刑部。时尚书汤□□尝饮刘氏。识之。以非刘氏家人。原平康也。得不坐。外嫁焉。吴太史语讫。示以诗曰。临淮将军擅开府。不鬬身强鬬歌舞。白骨何知弃战场。青娥已自成灰土。老大犹存一伎师。柘枝记得开元谱。纔转轻喉便泪流。尊前诉出漂零苦。妾是刘家旧主謳。冬儿小字唱梁州。翻新水调教桃叶。拨定鵾絃授莫愁。武安当日夸声伎。秋娘绝艺倾时世。戚里迎归金犊车。后来转入临淮第。临淮游侠起山东。帐下银箏小队红。巧笑射棚分画的。浓粧毬杖簇花丛。纵為房老腰肢在。若论军容粉黛工。羊侃侍儿能走马。李波小妹解弯弓。锦带轻衫娇结束。城南挟弹贪驰逐。忽闻京闕起黄尘。杀气奔腾满川陆。探骑谁能来蓟门。空閒千里追风足。消息无凭访两宫。儿家出入金张屋。请為将军走故都。一鞭夜渡黄河宿。暗穿敌垒过侯家。伎堂仍听调丝竹。禄山脾将带弓刀。醉拥如花念奴曲。仓卒逢人问二王。武安妻子相持哭。重天贵势倚椒房。不為君王收骨肉。翻身上马遇南兵。退驻淮阴正拔营。宝剑几曾求死士。明珠还欲致倾城。男儿作健酣杯酒。女子无愁出曼声。可怜西风怒。吹折山阳树。将军自撤沿淮戍。不惜黄金购海师。西施一舸东南避。崩涛急浪大於山。张帆捩柁无归处。重来海口竖降幡。全家北过长淮去。长淮一去几时还。误作王侯邸第看。收者到门停奏妓。萧条西市叹南冠。老妇今年头总白。凄凉阅尽兴亡跡。已见秋槐落故宫。又看春草生南陌。依然丝管对东风。坐中尚识当年客。金谷田园化作尘。绿珠子弟更无人。相怜只有楼头月。长笛声声欲断魂。是日。值黄庭表 【 与坚】 。暮雨。
　　辛巳。朱太史寿其母。演浣纱传奇。至句践渡江。噫。伤此事今日之不再也。余泪淫淫欲下矣。
　　壬午。尤热。
　　七月癸未朔。為徐氏肃客。同沉仲嘉。
　　甲申。夜热甚。是日。浙直友人同祭徐氏。
　　乙酉。霍司马餉我二金。时有勘河之役。
　　丙戌。晨过钱瞻伯。其甥章芝黄 【 金范】 於朔日病卒。年二十七。少年计偕。遽登鬼录。真人生如朝露也。
　　丁亥。
　　戊子。雨。
　　己丑。晚大雨。是日立秋。
　　庚寅。晴。暮又雨。
　　辛卯。晴。
　　壬辰。早阴。俄霽。过吴太史、徐道力所。中夜大雷雨。
　　癸巳。阴。
　　甲午。晴。答武进刘上余 【 汉卿】 。□□□出朱太史之门。宰铅山。来謁补。
　　乙未。徐道力来谢朱太史。同小饮。晡刻。钱瞻伯来。薄暮雷。
　　丙申。候沉仲嘉疾。连访查巢阿、韦剑威。
　　丁酉。午游大慈仁寺。观集。
　　戊戌。阴。夜雨。
　　己亥。阴。　庚子。
　　辛丑。晴。　壬寅。
　　癸卯。始啖金桃。出肃寧县。土人云蜜桃。按一统志称金桃、玉桃。上林苑出。金色黄。玉色白。今称银桃、蜜桃。又因其色而讹也。是日。过太史所。太史曰。崑山李氏。著姓。其妇被掠入故督张存仁家。以配缝人陈某。甚洽。存仁卒。妇尝念前子不置。值我佣书者邮一家问。已李氏子来。求赎。张夫人不许。陈某跽恳云。彼大家。奴辈安敢錮之。张夫人允放。李氏子私貽陈某繒一。陈某加以三端。具簪珥。时妇年三十八。容止楚楚。濒行约?时见枉。陈某曰。彼大姓。安可再辱。其服义如此。是可记也。
　　甲辰。省沉仲嘉疾。尚强起酬我。
　　乙巳。过徐道力所。
　　丙午。阴。丁未。晴。
　　戊申。访徐慎公□□□於大慈仁寺。值安溪孝廉王维白 【 复表】 。小饮。
　　己酉。朱太史以奉命上故乌金王香。时昔於白石庄。 【 万駙马家园。】 因北驰十里。游海淀故外戚李氏园。园今归肃王。归侈其胜。余心勃勃往矣。
　　庚戌。过陈木菴。木菴候选县未及。决归计。
　　辛亥。早发為海淀之游。入宣武门大街。久之。道侧铁狮二。元元贞十年彰德路造。先朝都督田弘遇赐第。狮当其门。今门堙而狮如故也。吴骏公尝作歌(见纪闻上三一八页)。寻策蹇出西直门。十二里至海淀。则清华园。故武清伯李 【 诚铭】 。以神祖元舅。餘力治园。其地十顷。穿沼垒石。费亿万緡。胜甲都下。环治通舟。前后汪洋。直若藪泽。莲欠菰蒲。兼以水稻。坐臮香亭中。有阁矗其前。群峰北拱。解衣沽酒。得大酒二升。非余习也。勉同董生尽之。阁峻甚。乱石叠其址。纹如冰裂。崇禎丙子冬。肃土内攻。尝驻此。燬其阁。今加葺者。又即肃王也。事不可料如此。园额米万钟书。亭额南充黄辉书。阁之南清雅亭。慈圣皇太后书。酒罢。寻左径。度山楼。峰迴洞转。巧夺天成。徐步出园。拟游玉泉山。而酒气大作。不知所繇。同辈引余卧一村庙而呕。虽委顿。犹步二十里返寓。使余不酒困。玉泉能有遗哉。噫。余过矣。余过矣。又园丁董某。以李氏苍头。今投肃邸主业。岁输百金而牟利。李氏二孙。贫甚。不能自活。
　　八月壬子朔。午入慈仁寺。中夜骤雷雨。
　　癸丑。晴。连热。
　　甲寅。过吴太史所。值其乡人马又如 【 允昌】 。本世弁。崇禎末。任四川副总兵。遭乱。开閫全州。己丑。变出部校。举家遇害。因北降。隶镶红旗下。食四品禄。贫甚。言遗事一二则。晚同友人席地饮大慈仁寺松下。斜阳翠滴。颇酣。
　　乙卯。过查巢阿。饭於查楼。
　　丙辰。卯刻骤雷雨。
　　丁巳晴。候徐道力疾。予拟同返。是日。朱太史勉留。不能坚决。
　　戊午。附家报於陈木菴。木菴决妇计也。晡刻。过霍彦华。值咸寧王文宣 【 弘庆】 。俱目击李自成僭位事。文宣出元王叔明溪山无尽图卷。长三丈。至正九年作。
　　己未。
　　庚申。初。县官购书郡国。或秦上。贮於詹事府。得其目。十三经廿一史外。寥寥也。集不下数种。餘多地志。边镇则宣府、云中、朔方。而宣府志為最。镇人编修孙世芳作。郡则顺德、广平、归德、彰德、怀庆、卫辉。而彰德志為最。安阳崔铣作。州则涿、景、仓、延庆、应蔚、磁。县则直隶為固安、东安、房山、怀柔、文安、丰润、大城、肃寧、交河、寧津、东光、庆云、清河、广宗、内邱、任、永年、曲周、邯郸、威、永寧。山西為襄陵、怀仁、山阴、马邑、河南為鄢陵、尉氏、延津、阳武、原武、项城、沉丘、密、夏邑、汤阴、临漳、林、新乡、获嘉、辉、河内、武陟、温、登封、新蔡、固始。各志多蹐驳不伦。而河内、襄陵、邯郸為最。
　　辛酉。霍彦华来。晚同义乌金公辉□小饮。
　　壬戌。晨沐。金公辉云。顷者杭人某。以相术来长安。年殆七旬。甚自负。上章略曰。尧眉八彩。舜目重瞳。禹汤文武。各有异相。见称后世。著在史册。今皇上英姿天挺。祈一召见。俾臣覲扬光休於天下云云。术人诞妄。闻之不觉发笑。晚过王文宣、霍彦华。语旧事。知甲申大事记殆啽囈也。
　　癸亥。访金公辉於广慧寺。公辉少从父涇州官署。甲戌南还。道经流寇屠掠之餘。惨不忍睹。杭人柴虎臣 【 绍炳】 来。得房氏手札。
　　甲子。中夜雨。
　　乙丑。阴。
　　丙寅。晴。中秋节。寄徐道力诗一首。
　　丁卯。得道力和章。知有起色矣。过吴太史所。语崇禎初蓟州道张春陷於建州。抗节不屈。以羈死。清史甚称之。余因曰。往时谓张春降敌。追削其秩。夺赠廕。流闻之误如此。巳从王文宣借严沧浪诗话。
　　戊辰。
　　己巳。省徐道力。尚伏枕。瘠甚。前书劝其遣妾。未即受也。沉昭子廷试讫。且俶装。答之。薄暮。王生寿朋扶櫬下潞河。又求朱太史书致淮安榷关钱介子 【 受祺】 。立付之。
　　庚午。辛未。阴。
　　壬申。过霍彦华。示钱唐俞时篤真行书。并所撰□经五十三愿颂。并大有笔致。阅之共叹其无禄。暮雨。道值陈旭生。相隔隃岁矣。
　　癸酉。晴。曹秋壑侍郎徒居而近。候之不值。自今春道见后。数阻晤。午刻。省徐道力。语移时。已饮大慈仁寺僧舍。值南昌熊希文。
　　甲戌。又省道力。是夕。道力遣妾。
　　乙亥。早送道力。各有黯然之色。会雨亟别。儒其屨。
　　丙子。昧爽大雨。是日。朱太史入朝。始御殿。前此未有也。午霽。
　　丁丑。晴。是日御试庶吉士。以韦剑威、查巢阿来。因同访金公辉。
　　戊寅。
　　己卯。过吴太史所。太史云。黄石斋先生子三人。今岁飢。為闽人啖其二。仅少子在。
　　庚辰。阴。　辛巳。
　　九月壬午朔。访雷常侍 【 殿邦】 及杨弁。杨弁故胶州高相国纲纪也。任游击。寻饭於吴太史所。太史同年侍郎孙北海 【 承泽】 。撰四朝人物传。其帙繁。祕甚。太史恳年餘。始借若干首。戒勿泄。特示余曰。君第录之。愿勿著其姓氏於人也。俄杨弁来。语相国二孙近况。几於负薪矣。
　　癸未。

　　甲申。朱义儒还自潁州。
　　乙酉。是日御试詹翰四十八人。表一。疏一。判一。其表目。上亲征朝鲜。国王率其臣民降。群臣贺表。 【 崇德六年】 。闻之崇德元年。太宗时犹称贝勒。其年所部某某各劝进。始称王。以朝鲜外之。且治兵。故见伐。今朝鲜颇治兵。内院所為拟也。疏曰漕运。判曰朝廷倚仗大臣甚殷。反背公营私。负恩误事。从重议罪。或云阴有所指也。午刻。驾临午门内。唱名持牘。就低几坐地。各虾二人监之。光禄寺张幄门外。列一席。饌二簋。笼炊四枚。饭酒各一甌。大都薄暮始出。各不及席。有数人未竟牘。命烛。上自候二十刻。乃罢。
　　丙戌。阴。过吴太史所。太史口诵其表。极赡丽。是日。始御殿。千麾盛於先朝。
　　丁亥。晴。大风。
　　戊子。客有言西安稻米三粒。通寸许。又华州多桑。
　　己丑。
　　庚寅。重阳节。午后。登大慈仁寺之毘卢阁。雄旷在悯忠阁之上。晚过杨弁所小饮。
　　庚寅。过吴太史所饭。得词臣品次。
　　辛卯。过刘北渔。值其居停严郎中生菴 【 我躬。】
　　壬辰。　癸巳。
　　甲午。访故都尉刘有福及严生菴。不值。因过沉仲嘉。知吾乡虽旱。米值颇平。五月中。海寇三十艘。分泊城东西。幸未掠。六月。盗夜劫库金万三千有奇。
　　乙未。　丙申。
　　丁酉。同朱义儒过吴医。吴於乱时以贱直购得大内书画古器若干。因出杯玦珮瓶注俱旧玉各一。崑崙奴一。又宋马远商颂图。高宗所书李息斋竹二幅。苏子瞻竹一幅。吴仲圭山水图。元人碧桃图。集贤待制冯子振奉皇姊大长公主命题。其诗曰。碧桃相见又东风。记得当年万片红。说似长陵溪上客。莫将痴事恼山翁。又赵巖题。春风入纸绿初明。剪刻红霞不见声。半醉问花花未语。几时和月夜吹笙。又黄筌萱竹图。為嘉靖四十三年籍伊府典柍物。贉首标识尚存。终幅鈐半印。题温字某号。按黄筌五代孟蜀时人。去今七百餘年。绢素如新。似未必然。又玳瑁扇一。系张居正书进。时留饮颇酣。是日。上点阅词臣科道。
　　戊戌。闻词臣外遣十有八人。
　　己亥。中夜雨。
　　庚子。大风。晡刻朱义儒饮我市上。晚过纪春晓。
　　辛丑。
　　壬寅。同韦剑威过刘北渔所。
　　癸卯。
　　甲辰。吴太史晚又示我孙氏人物传若干。
　　乙巳。刘北渔来。
　　丙午。
　　丁未。过吴太史所。已答李山顏。兼访查汉园。疾良已。求一毡地。猝无以应。奈何。
　　戊申。又过吴太史所。查巢阿不值。
　　己酉。
　　庚戌。晚同朱太史饮而酣。
　　十月辛亥朔。连燠。
　　壬子。阴。过查巢阿。同访詹去矜。不值。
　　癸丑。查巢阿来。
　　甲寅。过韦剑威。值同寓陈冰远。夜雨。
　　乙卯。晴。晚过霍彦华所。
　　丙辰。阴。　丁巳。
　　戊午。昨吴太史移居。候之。云今日有阉人诉御状。致怒。命投之水。及涯而止之。下上作司。
　　己未。　庚申。
　　辛酉。刘北渔来。云山阴县南三十里曰项里。相传项羽杀人避仇处。今立庙山中。屡被火。因作石室。有徐钱二姓世姻。如朱陈焉。每元旦祷於庙。争先而殴。虽甥舅不避也。近二姓各筑室於旧庙之左右。而中虚之。争始息。又一室祀虞姬。共四室。神最著灵。庙前大树。不知其何木。有嫂者立死。
　　壬戌。為余初度。自入京并未尝告人。非讳也。恫昧如余。生之日即忌之日也。喝足道哉。晚预朱太史客席。
　　癸亥。大风寒。
　　甲子。晚过吴太史所。值黄庭表。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过吴太史所。示长安杂咏。
　　己巳。晚同朱太史饮。有詹事之命。
　　庚午。答韦剑威。时归安陈冰远同邸。冰远為故大理简肃公 【 雍】 曾孙。云先同年临胊来冰壶 【 仪】 宰兰阳。屡挫流寇。最后被执。同难者保寧王肃潩。齐人□□并受偽命。独来不见除。李自成陷襄阳。令来教诸生四十餘人。称先生或称师。从下河南。同保寧王逃入京。奏贼始末。先帝閔之。授来职方主事。从督师孙传庭赞画。未至军中。传庭败没。走还京。陷贼中。又走江南。闻治逆党。匿冰远家年餘而去。冰远居东林山。距归安县东南六十里。宋倪文节 【 思】 遗址存。倪家庄其后人也。俱力田。无咕嗶之业。
　　辛未。沉仲嘉来。
　　壬申。
　　癸酉。阴。山阴严户部生菴 【 我躬】 招饮。
　　甲戌。答太仓黄庭表。
　　乙亥。过史于巷。遇寄家报。于巷得江山教諭南返。晚饮宋俊伯所。值上虞倪于王 【 嘉宾】 孝廉。
　　丙子。候沉仲嘉。昨仲嘉除平阳司理。倪于王及天台杨鲁斋 【 开宗】 来。明经。
　　丁丑。答倪于王、杨鲁斋。小饮。云县之桃源。屈涧十里。山桃夹之。树高四五尺。花而不实。
　　戊寅。阴。夜雨。
　　己卯。大风。沉仲嘉来。
　　庚辰。过吴太史。
　　十一月辛巳朔。候霍鲁斋司马勘河回。祝穉明来。
　　壬午。答祝穉明。因过沉仲嘉。
　　癸未。偶入斜街都土地庙。亦市期也。在慈仁寺灵佑宫之下。有万历御製碑记。其大明万历字已鑱其三。则羽流无识也。古石刻流传多矣。国朔未始鑱也。出过长椿寺。以王文宣移寓焉。万历时。孝定皇太后為归空和尚建。殿廡雄丽。其后多宝阁。则崇禎间田贵妃立。费四万緡。内渗金。多宝塔高一丈五尺。塔中空。藏妙法莲花经。猊座中奉铜佛。左九莲菩萨。右智上菩萨。九莲。即孝定皇太后李氏也。智上。即孝纯皇太后刘氏也。俱旃檀莲座。旧供封号牌位。今撤去。壁绘千佛。丹碧炳耀。旁铜像十八罗汉。為大内大善殿物。今携寺中。晚饮沉仲嘉所。
　　甲申。大风。答刘上余、金公辉。寻赴韦剑威之招。同刘北渔、查巢阿及归安胡天行 【 健】 、钱唐顾季蔚 【 豹文】 。
　　乙酉。早过沉仲嘉。反则倪于王、胡天行及会稽徐野公 【 沁】 先后至。
　　丙戌。砚始冰。答胡天行、徐野公。午后过王文宣。是夕。朱太史出。扃其门。以逻禁严也。
　　丁亥。大风。
　　戊子。巳刻闻顾仁、贺绳烈被杀。适刘北渔来。云近日王倡萤火诗。有情萤、侠萤、仙萤、佛萤等目。於义何出。可发一噱也。
　　己丑。过熊希周。希周买姬。云祁阳孝廉郑翀女。 【 己卯榜。】 字进士刘□次子。前年被掠。昨夏入燕。落北里。赎以百金。是日。驾遽往南海子。以中宫出疹也。二王避巩华城。因禁屠停封止利十日。
　　庚寅。过曹秋壑及吴太史所。
　　辛卯。
　　壬辰。大风。
　　癸巳。过沉仲嘉。不值。闻徐道力不讳。未之信。□已。饭韦剑威、陈冰远所。同访施山公 【 永图】 。闻其多藏书。至则失望。还过查巢阿。同访詹去矜。不值。去矜馆於陈公朗 【 爌】 。公朗迁山东右辖。将行。
　　甲午。早过陈羽君。闻徐道力凶耗。云杭人王生。十月十八日过济寧。在城闸见徐道力所乘舟。舟人寿某云。徐太史望日疾革。越三日。以同年六人始克殯。嗟乎。道力果物化矣。一棺戢身。万事瓦解。可胜悼哉。可胜悼哉。
　　乙未。入大慈仁寺。值曹秋壑及龚孝升。先是吴太史言余於孝升及华亭宋辕文。并欲见余。余未敢自媒也。
　　丙申。访王文宣及吴太史。是日风。
　　丁酉。
　　戊戌。有书贾呈目於朱太史。稍别白一二。内天台王文通集。意未必佳。以仅见存之。夜同朱太史语。始知纪春晓迁兵部主事。
　　己亥。入书肆。得赵浚谷、舒梓溪、徐海隅三集。
　　庚子。风。过太和堂吴氏。值詹去矜。
　　辛丑。　壬寅。
　　癸卯。先是霍鲁斋购我明实录。而闕熹庙。以问余。所录尚未全。无以应也。
　　甲辰。早过刘仲渔。因饮吴太史所。巳刻微雪。
　　乙巳。沉仲嘉招饮。值华亭吴六吉还。饮倪于王所。
　　戊申。坊间有见闻录抄本。意稗说也。亟索之。乃民间小歷。亦崔氏春秋之类也。漫记之。
　　己酉。阴。
　　庚戌。阴。过沉仲嘉所。又过韦剑威。不值。夜雪。
　　十二月辛亥朔。微雪。占於陈生。乡思弥切。
　　壬子。
　　癸丑。连雪。
　　甲寅。大风寒。是日。霍鲁斋揽揆之辰。寿叙出余手。因是謁。贺客盈座。余亟退。
　　乙卯。借詹去矜文稿。读诸传记。亦吾杭能品也。午刻。得鉅鹿尉山阴王如器书。兼侑一金。余寓燕久。未尝通谢。此因朱太史破戒矣。
　　丙辰。晚同倪于王饮宋俊伯所。
　　丁巳。长兴卢梦叔 【 雍】 同柴虎臣来。
　　戊午。早过韦剑威。不值。过吴太史所。昨夕上传吴太史及庶吉士严子餐 【 沆】 、行人张穉恭 【 恂】 。各作画以进。太史方点染山水。明日共进。时朝廷好画。先是。户部尚书戴明说、大理寺卿王先士、□□□□程正揆。各命以画进。是日。上猎。
　　己未。答柴虎臣。卢梦叔草明史示我。还饭李山顏所。晚朱太史招沉仲嘉、查巢阿同饮。
　　庚申。有以御画竹貽朱太史。盖弃纸也。曹太监 【 化淳】 姪孝廉得之所貽。过徐野公。
　　辛酉。徐野公来。余因过沉仲嘉。不值。
　　壬戌。
　　癸亥。移宿西廡。
　　甲子。
　　乙丑。辞黄太史 【 机】 明日之招。
　　丙寅。朱义儒婚。
　　丁卯。阴。
　　戊辰。晴。沉仲嘉貽三金。不果辞。过刘北渔所。值赵公简、章含可、□□□晚饮。闻盗及南海子。如汉武帝幸云阳宫事。云即七校之士。获之矣。
　　己巳。初。沉仲嘉辟刘北渔為记室。北渔转荐赵公简。故余数往来其间。得如约。
　　庚午。
　　辛未。阴寒。今冬视前岁寒减甚。借霍鲁斋万历实录。向在嘉善钱相国所抄实录。為主书删其半。至是鲁斋以二百金全购。
　　壬申。朱生生 【 国寿】 来。前兵部郎中。仕清陕西参政。
　　癸酉。答朱生生。留饮。见崔青蚓所画胡僧。深得古致。生生语明季事颇悉。晚同胡景云、施山公、刘北渔、徐野公饮。甚适。景云先世麻城人。嘉靖初。从蹕京师。世善象纬。云近日太白经天在心度。太白昼见论分野。此不论分野。饮间。曹秋壑貽我银杯。辞。
　　甲戌。木介。阴。别曹秋壑。不值。反则秋壑先来矣。
　　乙亥。是日。上传东幸。
　　丙子。饮查巢阿所。同过韦剑威。不值。而陈冰远目眚。昨报母夫人违养。色益戚。
　　丁丑。倪于王。查巢阿先后至。朱太史留饮。
　　戊寅。晡刻饮韦剑威所。陈羽君云。吾邑吴梅里、吴默寘二先生。并捐馆。陈冰远云。先人任河南司理。行部澠池。闻太行山天坛有鼠。肠出腹外。命捕至。果然。按梁州记曰。知耳水北知耳乡。山有仙人唐公房祠。有一碑。庙北有大槐。碑云是其遗宅处。公房举宅登仙。故為坑焉。山有易肠鼠。一月三吐易其肠。博物志曰。唐房升仙。鸡狗并去。惟以鼠恶不将去。鼠悔。一月三吐肠也。
　　己卯。除夜饮。颇酣。
　　丙申　(公元一六五六年清顺治十三年)
　　正月庚辰朔。木介。已大风。早赴正阳门关庙卜一籤。还饮韦剑威所。因过沉仲嘉。附家报。又过陈羽君、祝穉明。不值。晚饮沉仲嘉所。
　　辛巳。赵公简餽我杯币。辞。已答倪于王。候霍鲁斋及刘北渔。值严生菴。留饮。又过吴太史。不值。至琉璃厂东门查巢阿小饮。晚饮宋俊伯所。
　　壬午。访周子俶。子俶除日至中州。已赵公简、李山顏来。晡刻。过沉仲嘉小饮。
　　癸未。赴祝穉明席。
　　甲申。裘东皇来。夜雪。
　　乙酉。
　　丙戌。连寒。赵公简、周子俶来。俄吴太史家干至。云昨召入南海子。纂修孝经衍义。同官六人。总裁者涿州也。晚过沉仲嘉。留饮。畏暮而回。是日。勑修通鑑全书。纂修官十有五人。首朱太史。太史官詹事。例当副总裁。已定员。又改為纂修。盖时贵意也。夜雪。
　　丁亥。早踏雪送沉仲嘉之平阳。还访董羽辰。夜又雪。
　　戊子。晴。是日朝廷索词林以董玄宰书画。
　　己丑。晨雪。晚甚之。
　　庚寅。是日金星晨见。
　　辛卯。壬辰。
　　癸巳。大风寒。过周子俶。值山阳咸大咸 【 默】 。弘光初明经。从左萝石北使。言北使事颇?。
　　甲午。夜饮。心颇不懌。
　　乙未。连大风寒。午答卢梦叔。梦叔时拜官穀城。徒寓矣。余阑入黄侍讲处。併问柴虎臣。云他出。则閽人意也。
　　丙申。
　　丁酉。昨吴太史归自南海子。约会。既至。则太史暮出内院。即别。
　　戊戌。粥后过吴太史。已华亭田髴渊来。同饮。是日。都人出西便门。游白云观。观故元真人邱长春隐处。长春子邱处机。字通密。世居登州。受学於金之王嚞吉。兴定己卯。见元太祖於乃蛮国。弟子十八人皆从。庚辰二月入燕。辛巳三月隃岭而北。七月至阿不罕山。壬午四月住大雪山。癸未五月辞归。尝主京师长春宫。号长春子云。明永乐初修观。至期羽士縻集。賑讌毕至。余寓燕久。誓酬其负。会暮。亟问途蹌踉出西便门。归人駢接。可二里及之。门殿且闭。仅阅一碑而出。
　　己亥。
　　庚子。是日勑修通鑑全书。宴总裁纂修诸臣。先是简文渊阁藏书。俱零落不存。则修书何所据也。晚过周子俶。值姑苏钱宫声 【 鏞】 。宫声谓我貌似陆子玄 【 庆曾】 。余谢不敏。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累日大风。
　　乙巳。　丙午。
　　丁未。晡刻过宋俊伯。约归桌。值倪于王。携饮。
　　戊申。阅神宗实录竟。归之。见堂上悬沉周画。高峰邃谷。彷彿嵩岱。
　　己酉。
　　二月庚戌朔。大风霾。
　　辛亥。宋俊伯於七之日约行。
　　壬子。
　　癸丑。晚於周子俶所复值咸大咸。语良久。云弘光元年。高杰提兵而北。凡十三营。兵□万人。至睢州。故总兵许定国跽迎道旁。请杰轻骑入城。或阻之。不听。杰选各营百骑以从。定国设饮甚卑谨。营骑稍喧。杰问故。定国跽曰。睢城小。不足容车骑。卒未储给。祈大将军尽外之。俟明日治办以赡军。杰允之。尽出其兵已。杰起更衣。定国之侍儿密语杰侍儿曰。今夕主将阴害大将军。杰侍儿以告杰。不信。即语定国曰。若欲害我乎。对曰。不敢。杰曰。吾固知若不敢也。醉就寝。其室俱疎牖。许氏令护卒以矛入刺。及於肤。杰跃起拔刀出户。杀三四人而仆。定国乘屋矛刺杰死。侍儿隃垣坠城下。报诸营。旦屠城。定国逃眢井中以免。诸营奔还扬州。史可法闭城不纳。疑為定国指导也。各兵力言无他端。愿给一令。当灭贼以报。可法终不纳。命散屯海上。军心始离。大咸又曰。甲申之变。太子走太监曹化淳宅中。经宿。化淳□之客觅一善地送之刑部街。弃之去。彷徨值一老宫人。入顺城门内尼菴。告之故。留焉。久之。尼益习。且闻江南有主。遂欲南往。无可偕者。尼有所善僧许之。苦无资。太子曰。是不难。当告外家周氏。暮同僧至周氏。公主传语貽二大鏹。僧谓须碎金。若大鏹。未便也。太子求入见公主。相持大哭。嘉定侯周奎。度不可掩。始出首。左侍郎萝石奉使寓太医院。闻其事。密遣人侦太子。见其固姑帽蓝布衣也。又曰。陈洪范初馆鸿臚寺。洪范故善祖大寿。因夜治橐隃垣貽大寿。求南还。清朝以左侍郎同来。不宜独反。遂并迁至沧州。邀左侍郎而归洪范。时北骑至。即袖黄勑授洪范衣内。盖勑拜浙江巡抚也。
　　甲寅。早过查巢阿。附家报。因同唁陈冰远。还候咸大咸。大咸住淮安清江浦工部前。至寓即治装。霍鲁斋招饮。辞不赴。晚同宋俊伯、倪于王饮。则朱太史阳关之酒也。时坚留我。而余亦坚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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