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稿之清史稿-列传二百六十九(下) 儒林三
【繁体中文】 作者:(民国)赵尔巽编撰 发布:2016年05月3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每慨竹书纪年自五代以来颇多残阙,爰博考李唐以前诸书所称引者,积以九年之蒐辑,颇复旧观。尝谓:“孟子先至梁后至齐,此经之明文,即无他左验,亦当从之为说。况竹书纪年曰‘梁惠成王后元十五年齐威王薨’,‘十七年惠成王卒’,然则惠王后元十六年齐宣王始即位,孟子至梁,当即在后元十六年王卒之前一岁也。史记误谓惠王立三十六年即卒,故云三十五年孟子至梁,而以惠王改元之后十六年为襄王之世。今据竹书称梁惠会诸侯於徐州,改元称王,故孟子呼之曰王。史谓孟子至梁之二年惠王卒,襄王立,以本经考之,其言可信。但卒於改元后之十七年,非三十六年也。襄王既立,孟子见其不似人君,乃东至齐,据竹书即齐宣即位之二年也。梁至齐千数百里,故曰:‘千里而见王’。若孟子先见齐宣王,由邹之齐六百馀里,不得云千里矣。齐人取燕,孟子明谓宣王时事,史记於齐失载悼子、侯剡二代,将威、宣之立,皆移前二十二年。於齐人伐燕事,不知折衷孟子,而年表谓在湣王十年,司马温公终求其说而不得,乃将宣之即位下移十年,以迁就孟子。自后说者疑信各半,实皆未有定论。今据纪年,则伐燕在宣王七年,实周赧王之元年。凡孟子书所记古人年岁,以史记、汉书之说推之皆不合者,以纪年推之无不合。”且以竹书长历推验列宿之岁差,历代之日蚀,自唐、虞以来,无有差贷。尝自云:“传、笺、注、疏取舍多殊,非敢訾议前贤,期於事理之合云尔。”他著有校辑世本二卷,古今天象考十二卷,附图说二卷,亦嚣嚣斋经义考及文集三十二卷。
王萱龄,字北堂,昌平人。道光元年副贡,旋举孝廉方正,官新安、柏乡两县教谕。嗜汉学,精训诂,受业於高邮王引之,经义述闻中时引其说。著有周秦名字解诂补一卷,即补引之所阙疑者。
崔述,字武承,大名人。乾隆二十七年举人,选福建罗源县知县。武弁多藉海盗邀功,诬商船为盗,述平反之。未几,投效归。著书三十馀种,而考信录一书,尤生平心力所专注。凡考古提要二卷,上古考信录二卷,唐虞考信录四卷,夏商考信录四卷,丰镐考信录八卷,丰镐别录三卷,洙泗考信录四卷,洙泗馀录三卷,孟子事实录二卷,考古续说二卷,附录二卷。又有王政三大典考三卷,读风偶识四卷,尚书辨伪二卷,论语馀说一卷,读经馀论二卷,名考古异录。
其著书大旨,谓不以传注杂於经,不以诸子百家杂於传注。以经为主,传注之合於经者著之,不合者辨之,异说不经之言,则辟其谬而削之。如谓易传仅溯至伏羲,春秋传仅溯至黄帝,不应后人所知反多於古人。凡纬书所言十纪,史所云天皇、地皇、人皇,皆妄也。谓战国杨、墨横议,常非尧、舜,薄汤、武,以快其私。毁尧则讬诸许由,毁禹则讬诸子高,毁孔子则讬诸老聃,毁武王则讬诸伯夷。太史公尊黄、老,故好采异端杂说,学者但当信论、孟,不当信史记。谓夏、商、周未有号为某公者,公亶父相连成文,犹所谓公刘也。“古公亶父”,犹言“昔公亶父”也。谓匡为宋邑,似畏匡、过宋本一事,“匡人其如予何”、“桓魋其如予何”,似一时一事之言,记者小异耳。其说皆为有见。
述之为学,考据详明如汉儒,而未尝墨守旧说而不求其心之安;辨析精微如宋儒,而未尝空谈虚理而不核乎事之实。然勇於自信,任意轩轾者亦多。他著有易卦图说一卷,五服异同汇考三卷,大名水道考一卷,闻见杂记四卷,知味录二卷,知非集三卷,无闻集五卷,小草集五卷。嘉庆二十一年,卒。年七十七。
胡培翚,字载平,绩溪人。祖匡衷,字朴苏,岁贡生。於经义多所发明,不苟与先儒同异。著有三礼劄记、周礼井田图考、井田出赋考、仪礼释官等书。其於井田多申郑义,而授田一事,以遂人所言是乡遂制,大司徒所言是都鄙制,郑注自相违戾。作畿内授田考实一篇,积算特精密。其释官则以周礼、礼记、左传、国语与仪礼相参证,论据精确,足补注疏所未及。又著有周易传义疑参十二卷,左传翼服、论语古本证异、论语补笺、庄子集评、离骚集注、朴斋文集。年七十四,卒。
培翚,嘉庆二十四年进士,官内阁中书、户部广东司主事。居官勤而处事密,时人称其治官如治经,一字不肯放过。绝不受财贿,而抉隐指弊,胥吏咸惮之。假照案发,司员失察者数十人,惟培翚及蔡绍江无所污,然犹以随同画诺镌级归里。后主讲锺山、云间,於泾川一再至,并引翼后进为己任。去泾川日,门人设饮饯者相望於道。笃友谊,郝懿行、胡承珙遗书,皆赖培翚次第付梓。道光二十九年,卒,年六十八。
绩溪胡氏,自明诸生东峰以来,世传经学。培翚涵濡先泽,又学於歙凌廷堪,邃精三礼。初著燕寝考三卷,王引之见而喜之。既为仪礼正义,上推周公、孔子、子夏垂教之旨,发明郑君、贾氏得失,旁逮鸿儒、经生之所议。张皇幽渺,阐扬圣绪,二千馀岁绝学也。其旨见与顺德罗惇衍书曰:“培翚撰正义,约有四例:一曰疏经以补注,二曰通疏以申注,三曰汇各家之说以附注,四曰采他说以订注,书凡四十卷,至贾氏公彦之疏,或解经而违经旨,或申注而失注意,不可无辨。别为仪礼贾疏订疑一书。宫室制度,今以朝制、庙制、寝制为纲,以天子、诸侯、大夫、士为目。学制则分别庠、序馆制则分别公、私,皆先将宫室考定,而以十七篇所行之礼,条系於后,名宫室提纲。陆氏经典释文於仪礼颇略,拟取各经音义及集释文以后各家音切,挨次补录,名曰仪礼释文校补。”培翚覃精是书凡四十馀年,晚岁患风痺,犹力疾从事。尚有士昏礼、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大射仪五篇未卒业而殁。门人江宁杨大堉从学礼,为补成之。他著有禘祫问答,研六室文钞。
大堉,字雅轮。诸生。笃学寡交,研穷经训。初从元和顾广圻、吴县钮树玉游,备闻苍、雅阃奥。著说文重文考六卷,纯以声音求叚借,以偏旁繁省求古、籀异同之变。又作五庙考,专駮王肃之失。江督陶澍以防海议试诸生,大堉洋洋千言,大略谓:“中国官恃客气,居上临下,视洋人若小负贩。顾彼虽好利,而越数万里海洋至此,此必非无所挟持者。卤莽行之,必生边隙。”时承平久,人习附和之谈,独大堉卓识正论,侃然无忌讳。若豫卜有义律、璞鼎查之事,读者色变。他著论语正义、毛诗补注、三礼义疏辨正,皆佚。
刘文淇,字孟瞻,仪徵人,嘉庆二十四年优贡生。父锡瑜,以医名世。文淇稍长,即研精古籍,贯串群经。於毛、郑、贾、孔之书及宋、元以来通经解谊,博览冥搜,折衷一是。尤肆力春秋左氏传,尝谓左氏之义,为杜注剥蚀巳久,其稍可观览者,皆系袭取旧说。爰辑左传旧注疏证一书,先取贾、服、郑三君之注,疏通证明。凡杜氏所排击者纠正之,所剿袭者表明之。其沿用韦氏国语注者,亦一一疏记。他如五经异义所载左氏说,皆本左氏先师;说文所引左传,亦是古文家说;汉书五行志所载刘子骏说。实左氏一家之学;经疏、史注、御览等书所引左传注不载姓名而与杜注异者,皆贾、服旧说。凡若此者,皆称为旧注,而加以疏证。其顾、惠补注及近人专释左氏之书,说有可采,咸与登列。末始下以己意,定其从违。上稽先秦诸子,下考唐以前史书,旁及杂家笔记、文集,皆取为证佐。期於实事求是,俾左氏之大义炳然著明。草创四十年,长编已具,然后依次排比成书,为左氏旧注疏证。又谓:“左传义疏多袭刘光伯述议,隋经籍志及孝经疏,云述议者,述其义,疏议之。然则光伯本载旧疏,议其得失,其引旧疏,必当录其姓名。孔颖达左传疏序祗云据以为本,初非故袭其说。至永徽中诸臣详定,乃将旧注姓氏削去,袭为己语。”因细加剖析,成左传旧疏考正八卷。
又据史记秦楚之际月表,知项羽曾都江都。核其时势,推见割据之述,成楚汉诸侯疆域志三卷。据左传、吴越春秋、水经注等书,谓唐、宋以前扬州地势南高北下,且东西两岸未设堤防,与今运河形势迥不相同,成扬州水道记四卷。又读书随笔二十卷,文集十卷,诗一卷。
文淇事亲纯孝,父年笃老,目眚,侍起居,朝夕扶掖,寒夜足冻,侍亲以温其足。舅氏凌曙极贫,遗孤毓瑞,文淇收育之。延同里方申为其师,并补诸生。申通虞氏易,皆其教也。卒,年六十有六。
子毓崧,字伯山。道光二十年举优贡生。从父受经,长益致力於学。以文淇故,治左氏缵述先业,成春秋左氏传大义二卷。以文淇考证左传旧疏,因承其义例,著周易、尚书、毛诗、礼记旧疏考正各一卷。又谓六艺未兴之先,学各有官,惟史官之立为最古。不独史家各体各类并支裔之小说家出於史官,即经、子、集三部及后世之幕客书吏,渊源所仿,亦出於史官。班氏之志艺文,论述史官,尚未发斯旨。其叙九流,以明诸子所出之官,必有所授,而其中仍有分省失当者。既析九流中小说家流归入史官,又辨道家非专出於史官,改为出於医官。又增益者凡三家:曰名家,出於司士之官;兵家,出於司马之官;艺术家,出於考工之官:统为十一家。博稽载籍,穷极根要,成史乘、诸子通义各四卷。又经传通义十卷,王船山年谱二卷,彭城献徵录十卷,旧德录一卷,通义堂笔记十六卷,文集十六卷,诗集一卷。卒,年五十。
孙寿曾,字恭甫。同治三年、光绪二年两中副榜。毓崧主金陵书局,为曾国籓所重。毓崧卒后,招寿曾入局中,所刊群籍,多为校定。初,文淇治左氏春秋长编,晚年编辑成疏,甫得一卷,而文淇没。毓崧思卒其业,未果。寿曾乃发愤以继志述事为任,严立课程,至襄公四年而卒,年四十五。又读左劄记,春秋五十凡例表,皆治左疏时旁推交通发明古谊者。他著昏礼别论对駮义,南史校义集评,传雅堂集,芝云杂记,各若干卷。
方申,字端斋。少孤,受学於文淇,通易,著诸家易象别录、虞氏易象汇编、周易卦象集证、周易互体详述、周易卦变举要。
丁晏,字柘堂,江苏山阳人。阮元为漕督,以汉易十五家发策,晏条对万馀言,精奥为当世冠。道光元年举人。晏以顾炎武云梅赜伪古文雅密非赜所能为,考之家语后序及释文、正义,而断为王肃伪作。盖肃雅才博学,好作伪以难郑君。郑君之学昌明於汉,肃为古文孔传以驾其上,后儒误信之。近世惠栋、王鸣盛颇疑肃作而未能暢其旨,特著论申辨之,撰尚书馀论二卷。又以胡渭禹贡锥指能知伪古文,而不能信好古学,踵谬沿譌,自逞臆见。后之学者,何所取正?既为正误以匡其失,复采获古文,甄录旧说,砭俗订譌,断以己意。期於发挥经文,无取泥古。引用前人说,各系姓氏於下,辑禹贡集释三卷。
生平笃好郑学,於诗笺、礼注研讨尤深。以毛公之学,得圣贤之正传,其所称道,与周、秦诸子相出入。康成申暢毛义,修敬作笺。孔疏不能寻绎,误谓破字改毛。援引疏漏,多失郑旨。因博稽互考,证之故书雅记,义若合符,撰毛郑诗释四卷。康成诗谱,宋欧阳氏补亡,今通志堂刊本譌脱踳駮。爰据正义排比重编,撰郑氏诗谱考正一卷。以康成兼采三家诗,王应麟有三家诗考,附刊玉海之后,舛谬错出,世无善本。乃蒐采原书,校雠是正,撰诗考补注二卷,补遗一卷。
郑氏注礼至精,去古未远,不为凭虚臆说。迄今可考见者,如仪礼丧服注,多依马融师说。士虞记中月而禫,注二十七月,依戴礼丧服变除。周礼大司乐鼓 ,注依许叔重说,与先郑不同。小胥县钟磬,注二八十六枚在一虡,依刘向五经要义。小宗伯注五精帝,依刘向五经通义。射人注称今儒家,依贾侍中注。考工记山以章,注作麞,依马季长注。礼记檀弓瓦不成味,注当作沫,依班固白虎通。王制大绥小绥,注当作緌,依刘子政说苑。玉藻元端朝日,郑读为冕,依大戴礼朝事义。祭法幽宗雩祭,郑读为禜,依许氏说文。郑君信而好古,原本先儒,确有依据。凡此释义,补孔之遗阙,皆前人未发之秘。疏通证明,若爟火。撰三礼释注共八卷,又辑郑康成年谱,署其堂曰“六艺”,取康成六艺论,以深仰止之思。然晏治经学不掊击宋儒,尝谓汉学、宋学之分,门户之见也。汉儒正其诂,诂正而义以显;宋儒析其理,理明而诂以精:二者不可偏废。其於易,述程子之传,撰周易述传二卷;於孝经,集唐玄宗、宋司马光、范祖禹之注,撰孝经述注一卷。
尤熟於通鉴,故经世优裕。尝与人论钞弊,谓轻钱行钞,必有利而无害。论禁洋烟,谓不禁则民日以弱,中国必疲,禁则利在所争,外夷必畔。且禁烟当以民命为重,不当计利。立法当以中国为先,不当扰夷。后悉如其言。在籍时办堤工,司赈务,修府城,浚市河,开通文渠中支,均有功於乡里。
咸丰三年,粤匪蔓延大江南、北,督抚檄行府县,练勇积穀为守御计。淮安以晏主其事,旋以事为人所劾,奉旨遣戌黑龙江,缴费免行。十年,捻匪扰淮安北关,晏号召团练,分布要隘,城以获全。十一年,以团练大臣晏端书荐,叙前守城绩,由侍读衔内阁中书加三品衔。
晏少多疾病,迨长读书养气,日益强固。治一书毕,方治他书,手校书籍极多,必彻终始。光绪元年,卒,年八十有二。所著书四十七种,凡一百三十六卷,其已刊者为颐志斋丛书。
王筠,字贯山,安丘人。道光元年举人,后官山西乡宁县知县。乡宁在万山中,民朴事简,讼至立判。暇则抱一编不去手。权徐沟,再权曲沃,地号繁剧,二县皆治,然亦未尝废学。
筠少喜篆籀,及长,博涉经史,尤长於说文。说文之学,世推桂、段两家,尝谓:“桂氏专胪古籍,取足达许说而止,不下己意。惟是引据失於限断,且泛及藻缋之词。段氏体大思精,所谓通例,又前人所未知。惟是武断支离,时或不免。”又谓:“文字之奥,无过形、音、义三端。古人之造字也,正名百物,以义为本,而音从之,於是乎有形。后人之识字也,由形以求其音,由音以考其义,而文字之说备。六书以指事、象形为首,而文字之枢机即在乎此。其字之为事,而作者即据事以审字,勿由字以生事。其字之为物,而作者即据物以察字,勿泥字以造物。且勿假他事以成此事之意,勿假他物以为此物之形,而后可与苍颉、籀、斯相质於一堂也。今说文之词,足从口,木从屮,鸟、鹿足相似从匕,苟非后人所窜乱,则许君之意荒矣。”乃标举分别,疏通证明,著说文释例二十卷。释例云者,即许书而释其条例,犹杜元凯之於春秋也。又以二徐书多涉草略,加以李焘乱其次第,致分别部居之脉络不可推寻。段玉裁既创为通例,而体裁所拘,未能详备。乃采桂、段诸家之说,著说文句读三十卷。句读云者,用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之名,谓汉人经说率名章句,此书疏解许说,无章可言,故曰句读也。
筠治说文之学垂三十年,其书独辟门径,折衷一是,不依傍於人。论者以为许氏之功臣,桂、段之劲敌。又有说文系传校录三十卷,文字蒙求四卷。他著有毛诗重言一卷,附毛诗双声叠韵说一卷,夏小正正义四卷,弟子职正音一卷,正字略二卷,蛾术编、禹贡正字、读仪礼郑注句读刊误、四书说略。咸丰四年,卒,年七十一
曾钊,字敏修,南海人。道光五年拔贡生,官合浦县教谕,调钦州学正。钊笃学好古,读一书必校勘譌字脱文。遇秘本或雇人影写,或怀饼就钞,积七八年,得数万卷。自是研求经义,文字则考之说文、玉篇,训诂则稽之方言、尔雅,虽奥晦难通,而因文得义,因义得音,类能以经解经,确有依据。入都时,见武进刘逢禄,逢禄曰:“笃学若冕士,吾道东矣!”冕士。钊号也。
仪徵阮元督粤,震泽任兆麟见钊所校字林,以告元,元惊异,延请课子。后开学海堂,以古学造士,特命钊为学长,奖劝后进。尝因元说日月为易为合朔之辨在朔易,更发明孟喜卦气,引系辞悬象莫大乎日月,死魄会於壬癸,日上月下,象未济为晦时。元以为足发古义,宜再暢言之,以明孟氏之学,因著周易虞氏义笺七卷。他著有周礼注疏小笺四卷,又诗说二卷,又诗毛郑异同辨一卷,毛诗经文定本小序一卷、考异一卷、音读一卷,虞书命羲和章解一卷,论语述解一卷,读书杂志五卷,面城楼集十卷。
钊好讲经济之学,二十一年,英人焚掠海疆,以祁还督两粤,番禺举人陆殿邦献议,填大石、猎德、沥河道以阻火船。举以问钊,钊言:“易称设险者,不恃天堑,不藉地利,在人相时设之而已。入省河道三,猎德、沥皆浅,由大石至大黄,水深数丈。三四月夷船从此入,当先事防之,以固省城。城固,然后由内达外。”甚韪之,委钊相度堵塞形势,钊以大石为第一要区,纠南海、番禺二县团勇三万六千昼夜演练,防务遂密。二十三年,谋修复虎门砲台,钊进砲台形势议十条,已而廉洋贼起,以钊习知廉州情形,委钊与军事。海贼投首。咸丰四年,卒於家。
林伯桐,字桐君,番禺人。嘉庆六年举人。生平好为考据之学,宗主汉儒,而践履则服膺硃子,无门户之见。事亲孝,道光六年,试礼部归,父已卒,悲恸不欲生。居丧悉遵古礼,蔬食、不入内者三年。自是不复上公车,一意奉母。与两弟友爱,教授生徒百馀人,咸敦内行,勉实学。粤督阮元、邓廷桢皆敬礼之。元延为学海堂学长,廷桢聘课其二子。二十四年,以选授德庆州学正,阅三年卒於官,年七十。
伯桐於诸经无不通,尤深於毛诗。谓传笺不同者,大抵毛义为长,孔疏多以王肃语为毛意,又往往混郑於毛。为毛诗学者,当分别观之,庶几不失家法。因考郑笺异义,为毛诗通考三十卷,又著毛诗传例二卷,又缀其碎义琐辞,著毛诗识小三十卷,皆极精覈。他著有易象释例十二卷,易象雅训十二卷,三礼注疏考异二十卷,冠昏丧祭仪考十二卷,左传风俗二十卷,古音劝学三十卷,史学蠡测三十卷,供冀小言二卷,古谚笺十一卷,两粤水经注四卷,粤风四卷,修本堂藁四卷,诗文集二十四卷。
李黼平,字绣子,嘉应州人。幼颖异。年十四,精通乐谱。及长,治汉学,工考证。嘉庆十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改昭文县知县。事一以宽和慈惠为宗,不忍用鞭扑,狱随至随结。公馀即手一编,民间因有“李十五书生”之目。以亏挪落职系狱,数年乃得归。会粤督阮元开学海堂,聘阅课艺,遂留授诸子经。所著毛诗义二十四卷。道光十二年,卒,年六十三。他著有易刊误二卷,文选异义二卷,读杜韩笔记二卷。
柳兴恩,原名兴宗,字宾叔,丹徒人。道光十二年举人。受业於仪徵阮元。初治毛诗,以毛公师荀卿,荀卿师穀梁,穀梁春秋千古绝学,元刻皇清经解,公羊、左氏俱有专家,而穀梁缺焉。乃发愤沉思,成穀梁春秋大义述三十卷,以郑六艺论云“穀梁子善於经”,遂专从善经入手,而善经则以属辞比事为据,事与辞则以春秋日月等名例定之。其书凡例,谓圣经既以春秋定名,而无事犹必举四时之首月。后儒谓日月非经之大例,未为通论。穀梁日月之例,泥则难通,比则易见。与其议传而转谓经误,不若信经而并存传说。述日月例第一。谓春秋治乱於已然,礼乃防乱於未然。穀梁亲受子夏,其中典礼犹与论语夏时周冕相表里。述礼例弟二。谓穀梁之经与左氏、公羊异者以百数,汉书儒林传云:“穀梁鲁学,公羊乃齐学也。”此或由齐、鲁异读,音转而字亦分。述异文弟三。谓穀梁亲受子夏,故传中用孔子、孟子说,其他暗合者更多。述古训弟四。谓自汉以来,穀梁师授鲜有专家,要不得摈诸师说之外。述师说弟五。谓汉儒师说之可见者,惟尹更始、刘向二家,然搜获寥寥。其说已亡,而名仅存者,自汉以后并治三传者亦收录焉。述经师弟六。谓穀梁久属孤经,兹於所见载籍之涉穀梁者,循次摘录,附以论断,并著本经废兴源流。述长编弟七。番禺陈澧尝为穀梁笺及条例,未成,后见兴恩书,叹其精博,遂出其说备采,不复作。
他著有周易卦气辅四卷,虞氏逸象考二卷,尚书篇目考二卷,毛诗注疏纠补三十卷,续王应麟诗地考二卷,群经异义四卷,刘向年谱二卷,仪礼释宫考辨二卷,史记、汉书、南齐书校勘记,说文解字校勘记,宿壹斋诗文集。光绪六年,卒,年八十有六。
弟荣宗,字翼南。著有说文引经考异十六卷。同时为穀梁之学者,有南海侯康、海州许桂林、嘉善锺文烝、江都梅毓。侯康自有传。
许桂林、字同叔,海州人。嘉庆二十一年举人。少孤,孝於母及生母,无间言。家贫,不以厚币易远游,日以诂经为事。道光元年,丁内艰,以毁卒,年四十三。桂林於诸经皆有发明,尤笃信穀梁之学,著春秋穀梁穀传时日月书法释例四卷。其书有引公羊而互证者,有駮公羊而专主者。阳湖孙星衍尝以条理精密、论辨明允许之。又著易确二十卷,大旨以乾为主,谓全易皆乾所生,博观约取,於易义实有发明,别有毛诗后笺八卷,春秋三传地名考证六卷,汉世别本礼记长义四卷,大学中庸讲义二卷,四书因论二卷。尝以其馀力治六书、九数,著许氏说音十二卷,以配说文。又著说文后解十卷。又以岐伯言“地,大气举之”。气外无壳,其气将散;气外有壳,此壳何依?思得一说以补所未及。盖天实一气,而其根在北,北极是也。北极不当为天枢,而当为气母。因采集宣夜遗文,以西法通之,著宣西通三卷。又以算家以简为贵,乃取钦定数理精蕴,撮其切於日用者,著算牖四卷。生平所著书四十馀种,凡百数十卷。甘泉罗士琳从之游,后以西算名世。
锺文烝,字子勤,嘉善人。道光二十六年举人,候选知县。於学无所不通,而其全力尤在春秋。因沉潜反覆三十馀年,成穀梁经传补注二十四卷。其书网罗众家,折衷一是。其未经人道者,自比於梅鷟之辨伪书、陈第之谈古韵,略引其绪,以待后贤。文烝兼究宋、元诸儒书,书中若释禘祫、祖祢谥法以及心志不通、仁不胜道、以道受命等,皆能提要挈纲,实事求是。又著论语序详正一卷。卒,年六十。
梅毓,字延祖,江都人。同治九年举人,候选教谕。著有穀梁正义长编一卷。
陈澧,字兰甫,番禺人。道光十二年举人,河源县训导。澧九岁能文,复问诗学於张维屏,问经学於侯康。凡天文、地理、乐律、算术、篆隶无不研究。中年读诸经注疏、子、史及硃子书,日有课程。初著声律通考十卷,谓:“周礼六律、六同皆文之以五声,礼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今之俗乐有七声而无十二律,有七调而无十二宫,有工尺字谱而不知宫、商、角、徵、羽。惧古乐之遂绝,乃考古今声律为一书。”又切韵考六卷、外篇三卷,谓:“孙叔然、陆法言之学存於广韵,宜明其法,而不惑於沙门之说。”又汉志水道图说七卷,谓地理之学,当自水道始,知汉水道则可考汉郡县。
其於汉学、宋学能会其通,谓:“汉儒言义理,无异於宋儒,宋儒轻蔑汉儒者非也。近儒尊汉儒而不讲义理,亦非也。”著汉儒通义七卷。晚年寻求大义及经学源流正变得失所在而论赞之,外及九流诸子、两汉以后学术,为东塾读书记二十一卷。
其教人不自立说,尝取顾炎武论学之语而申之,谓:“博学於文,当先习一艺。韩诗外传曰‘好一则博’,多好则杂也,非博也。读经、史、子、集四部书,皆学也,而当以经为主,尤当以行己有耻为主。”为学海堂学长数十年。至老,主讲菊坡精舍,与诸生讲论文艺,勉以笃行立品,成就甚众。光绪七年,粤督张树声、巡抚裕宽以南海硃次琦与澧皆耆年硕德,奏请褒异,给五品卿衔。八年,卒,年七十三。
他著有说文声表十七卷,水经注提纲四十卷,水经注西南诸水考三卷,三统术详说三卷,弧三角平视法一卷,琴律谱一卷,申范一卷,摹印述一卷,东塾集六卷。
侯康,字君谟,亦番禺人。道光十五年举人。少孤,事母孝。家贫,欲买书,母称贷得钱。买十七史,读之,卷帙皆敝,遂通史学。及长,精研注疏,湛深经术,与同里陈沣交最久。尝谓:“汉志载春秋古经十二篇者左经也,经十一卷者公、穀经也。今以三传参校之,大要古经为优。穀梁出最先,其误尚寡。公羊出最晚,其误滋甚。”乃取其义意可寻者疏通证明之,著春秋古经说二卷。又治穀梁以证三礼,以公羊杂出众师,时多偏駮,排诋独多。著穀梁礼证,未完帙,仅成二卷。又仿裴松之注三国志例注史,尝曰:“注古史与近史异,注近史者,群书大备;注古史者,遗籍罕存。当日为唾弃之馀,今日皆见闻之助,宜过而存之。”因为后汉书补注续一卷,三国志补注一卷,后汉称续者,以有惠栋注;三国志杭世骏注未完善,故不称续也。又补后汉、三国艺文志,各成经、史、子四卷,馀未成。又考汉、魏、六朝礼仪,贯串三礼,著书数十篇,澧尝叹以为精深浩博。十七年,卒,年四十。
弟度,字子琴。与康同榜举人,以大挑知县分发广西,署河池州知州。广西贼起,度伐木为栅,因山势联络,坚固可守。贼退,以病告归,至家遂卒,年五十七。度洽熟经传,尤长礼学,时称“二侯”。嘉兴钱仪吉尝称其研覈传注,剖析异同,如辨懿伯、惠伯之为父子,三老、五更之为一人。证明郑义,皆有据依。所著书为夷寇所焚,其说经文,刻学海堂集中。
桂文灿,字子白,文燿之弟。道光二十九年举人。同治二年正月,应诏陈言:曰严甄别以清仕途,曰设幕职以重考成,曰分三途以励科甲,曰裁孱弱以节糜费,曰铸银钱以资利用。若津贴京员,制造轮船,海运滇铜,先后允行。光绪九年,选湖北郧县知县,善治狱,以积劳卒於任。文灿守阮元遗言,谓:“周公尚文,范之以礼;尼山论道,教之以孝。苟博文而不能约礼,明辨而不能笃行,非圣人之学也。郑君、硃子皆大儒,其行同,其学亦同。”因著硃子述郑录二卷。他著四书集注笺四卷,毛诗释地六卷,周礼通释六卷,经学博采录十二卷。
郑珍,字子尹,遵义人。道光五年拔贡生。十七年举人,以大挑二等选荔波县训导。咸丰五年,叛苗犯荔波,知县蒋嘉穀病,珍率兵拒战,卒完其城。苗退,告归。同治二年,大学士祁俊藻荐於朝,特旨以知县分发江苏补用,卒不出。三年,卒,年五十九。
珍初受知於歙县程恩泽,乃益进求诸声音文字之原,与古宫室冠服之制。方是时,海内之士。崇尚考据,珍师承其说,实事求是,不立异,不苟同。复从莫与俦游,益得与闻国朝六七钜儒宗旨。於经最深三礼,谓:“小学有三:曰形,曰声,曰义。形则三代文体之正,具在说文。若历代钟鼎款识及汗简、古文四声韵所收奇字,既不尽可识,亦多伪造,不合六书,不可以为常也。声则昆山顾氏音学五书,推证古音,信而有徵,昭若发蒙,诚百世不祧之祖。义则凡字书、韵书、训诂之书,浩如烟海,而欲通经训,莫详於段玉裁说文注,邵晋涵、郝懿行尔雅疏及王念孙广雅疏证。贯串博衍,超越前古,是皆小学全体大用。”
其读礼经,恆苦乾、嘉以还积渐生弊,号宗高密,又多出新义,未见有胜,说愈繁而事愈芜。故言三礼,墨守司农,不敢苟有出入。至於诸经,率依古注为多。又以馀力旁通子史,类能提要钩玄。仪礼十七篇皆有发明,半未脱稿,所成仪礼私笺,仅有士昏、公食、大夫丧服、士丧四篇,凡八卷;而丧服一篇,反覆寻绎,用力尤深。又以周礼考工记轮舆,郑注精微,自贾疏以来,不得正解,说者日益支蔓,成轮舆私笺三卷。尤长说文之学,所著说文逸字二卷、附录一卷,说文新附考六卷,皆见称於时。他著有凫氏图说、深衣考、汗简笺正、说隶等书。又有巢经巢经说、诗钞、文钞,明鹿忠节公无欲斋诗注。
邹汉勋,字叔绩,新化人。父文苏,岁贡生,以古学教授乡里,辟学舍曰古经堂,与诸生肄士礼其中。其考据典物,力尊汉学,而谈心性则宗硃子。汉勋通左氏义,佐伯兄汉纪撰左氏地图说,又佐仲兄汉潢撰群经百物谱。年十八九,撰六国春秋,於天文推步、方舆沿革、六书九数,靡不研究。同县邓显鹤深异之,与修宝庆府志。又至黔中修贵阳、大定、兴义、安顺诸郡志。咸丰元年,举於乡。访魏源於高邮,同撰尧典释天一卷。
会粤贼陷江宁,汉勋以援、堵、守三策上书曾国籓,谓不援江西、堵广西,湖南亦不能守。国籓用其言,命偕江忠淑率楚勇千人援南昌,围解,叙劳以知县用。既,从江忠源於庐州,守大西门,贼为隧道三攻之,城坍数丈,贼将登陴,汉勋击卻之。坚守三十七日,地雷复发,城陷。汉勋坐城楼上,命酒自酌,持剑大呼杀贼。贼至,与格斗,手刃数人,力竭死之,年四十九,赠道衔。
所著读书偶识三十六卷,自言破前人之训故,必求唐以前之训故方敢用;违笺传之事证,必求汉以前之事证方敢从。以汉人去古未远,诸经注皆有师承,故推阐汉学,不遗馀力。尤深音均之学,初著广韵表十卷,晚为五均论,说尤精粹,时以江、戴目之。生平於易、诗、礼、春秋、论语、说文、水经皆有撰述,凡二十馀种,合二百馀卷。同治二年,土匪焚其居,熸焉。今存者读书偶识仅八卷,五均论二卷,颛顼历考二卷,斅艺斋文三卷、诗一卷,红崖石刻释文一卷,南高平物产记二卷。
王崧,字乐山,浪穹人。嘉庆四年进士,授山西武乡县知县。崧学问淹通,仪徵阮元总督云、贵,延崧主修通志,著有说纬六卷。
刘宝楠,字楚桢,宝应人。父履恂,字迪九,乾隆五十一年举人,国子监典簿,著有秋槎札记。
宝楠生五岁而孤,母氏乔教育以成。始宝楠从父台拱汉学精深,宝楠请业於台拱,以学行闻乡里。为诸生时,与仪徵刘文淇齐名,人称扬州二刘。道光二十年成进士,授直隶文安县知县。文安地称洼下,堤堰不修,遇伏,秋水盛涨,辄为民害。宝楠周履堤防,询知疾苦,爰检旧册,依例督旗屯及民同修,而旗屯恆怙势相观望,宝楠执法不阿,功遂济。再补元氏,会岁旱,县西北境蝗,袤延二十馀里。宝楠祷东郊蜡祠,蝗争投阬井,或抱禾死,岁则大熟。咸丰元年,调三河,值东省兵过境。故事,兵车皆出里下。宝楠谓兵多差重,非民所堪,雇车应差,给以民价,民得不扰。
宝楠在官十六年,衣冠朴素如诸生时。勤於听讼,官文安日,审结积案千四百馀事,鸡初鸣,坐堂皇,两造具备,当时研鞫。事无钜细,均如其意结案,悖者照例治罪。凡涉亲故族属讼者,谕以睦★L5,概令解释。讼狱既简,吏多去籍归耕,远近翕然,著循良称。咸丰五年,卒,年六十五。
宝楠於经,初治毛氏诗、郑氏礼,后与刘文淇及江都梅植之、泾包慎言、丹徒柳兴恩、句容陈立约各治一经。宝楠发策得论语,病皇、邢疏芜陋,乃蒐辑汉儒旧说,益以宋人长义,及近世诸家,仿焦循孟子正义例,先为长编,次乃荟萃而折衷之,著论语正义二十四卷。因官事繁,未卒业,命子恭冕续成之。他著有释穀四卷,於豆、麦、麻三种多补正程氏九穀考之说。汉石例六卷,於碑志体例考证详博。宝应图经六卷,胜朝殉扬录三卷,文安堤工录六卷。
恭冕,字叔俛。光绪五年举人。守家学,通经训,入安徽学政硃兰幕,为校李贻德春秋贾服注辑述,移补百数十事。后主讲湖北经心书院,敦品饬行,崇尚朴学。幼习毛诗,晚年治公羊春秋,发明“新周”之义,辟何劭公之谬说,同时通儒皆韪之。卒,年六十。著有论语正义补,何休论语注训述,广经室文钞。
龙启瑞,字翰臣,临桂人。道光二十一年一甲一名进士,授翰林院修撰。二十四年,充广东乡试副考官。二十七年,大考翰詹二等七名,以侍讲升用。七月,简湖北学政,著经籍举要一书,以示学者。又以学政之职有三要:一曰防弊,二曰励实学,三曰正人心风俗。三十年,丁父忧回籍。咸丰元年六月,广西巡抚邹鸣鹤奏办广西团练,以启瑞总其事。二年七月,省城围解,以守城出力,以侍讲学士升用。六年四月,授通政司副使。十一月,简江西学政。七年三月,迁江西布政使。八年九月,卒於官。
启瑞切劘经义,尤讲求音韵之学,贯穿於顾、江、段、王、孔、张、刘、江诸家之书,而著古韵通说二十卷。以为论古韵者,自顾氏以前失之疏,自段氏以后过於密,江氏酌中,亦未为尽善。阳湖张氏分二十一部,言:“凡言古韵者,分之不嫌密,合之不嫌广。惟分之密,其合之也脉络分明,不至因一字而疑各韵可通,亦不至因各韵而疑一字之不可通。”启瑞服膺是言,故其集古韵也,意主於严,而其为通说也,则较之顾氏而尚觉其宽。不拘成说,不执私见,参之古书,以求其是而已。其论本音、论通韵、论转音,皆确有据依,而以论通说总之,故以名其全书焉。他著有尔雅经注集证三卷,经德堂集十二卷。
苗夔,字仙簏,肃宁人。幼即嗜六书形声之学,读许氏说文,若有夙悟。已,又得顾炎武音学五书,慕之弥笃。曰:“吾守此终身矣!”举道光十一年优贡生,高邮王念孙父子礼先於夔,由是誉望日隆。夔以为许叔重遗书多有为后人妄删或附益者,乃订正说文八百馀字,为说文声订二卷。顾氏音学所立古音表十部,宏纲已具,然犹病其太密,而戈、麻既杂西音,不应别立一部。於是并耕、清、青、蒸、登於东、冬,并戈、麻於支、齐,定以七部,隐括群经之韵。字以声从,韵以部分,为说文声读表七卷。诗自毛传、郑笺而后,主义理者多,主声均者少,虽有陆元朗诗经音义,亦不能专主古音,然古音时有未尽改者。夔治毛诗,尤精於谐声之学,尝以齐、鲁、韩三家证毛,而又以许洨长之声读参错其间,采太平戚氏之汉学谐声、诗经正读,无锡安氏之均徵,为毛诗均订十卷。咸丰丁巳五月,卒,年七十有五。
庞大堃,字子方,常熟人。嘉庆二十四年举人,究心音韵之学,尝谓顾、江、戴、段、孔、王诸家分部互有出入者,以入声配隶无准耳。入声有正纽、反纽,今韵多从正纽,古韵多从反纽,阳奇阴偶,两两相配,一从陆氏法言所定为正纽,一从顾、江、戴、王所定为反纽。其转音之法有五:一正转,同部者是也,一递转,同音者是也;一旁转,相比及相生者是也;一双声,同母者是也。又谓欲明古音,必先究唐韵,乃可定其分合,为唐韵辑略五卷、备考一卷,形声辑略一卷、备考一卷,古音辑略二卷、备考一卷,等韵辑略三卷。他著有易例辑略五卷。
陈立,字卓人,句容人。道光二十一年进士,二十四年,补应殿试。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改刑部主事,升郎中,授云南曲靖府知府。请训时,文宗有“为人清慎”之褒,时以道梗不克之任。少客扬州,师江都梅植之,受诗、古文辞;师江都凌曙、仪徵刘文淇,受公羊春秋、许氏说文、郑氏礼,而於公羊致力尤深。
文淇尝谓汉儒之学,经唐人作疏,其义益晦。徐彦之疏公羊,空言无当。近人如曲阜孔氏、武进刘氏,谨守何氏之说,详义例而略典礼、训诂。立乃博稽载籍,凡唐以前公羊古义及国朝诸儒说公羊者,左右采获,择精语详。草创三十年,长编甫具。南归后,乃整齐排比,融会贯通,成公羊义疏七十六卷。
初治公羊也,因及汉儒说经师法,谓莫备於白虎通。先为疏证,以条举旧闻、暢隐扶微为主,而不事辨驳,成白虎通疏证十二卷。幼受尔雅,因取唐人五经正义中所引犍为舍人、樊光、刘歆、李巡、孙炎五家悉甄录之。谓郭注中精言妙谛,大率胎此。附以郭音义及顾、沈、施、谢诸家切释,成尔雅旧注二卷。
又以古韵之学敝蚀已久,而声音之原,起於文字,说文谐声,即韵母也。因推广归安姚氏说文声系之例,刺取许书中谐声之文,部分而缀叙之。以象形、指事、会意为母,以谐声为子,其子之所谐,又即各缀於子下。其分部则兼取顾、江、戴、孔、王、段、刘、许诸家,精研而审核之,订为二十部,成说文谐声孳生述三卷。其文渊雅典硕,大抵考订服制典礼及声音训诂为多,成句溪杂著六卷,卒,年六十一。
陈奂,字硕甫,长洲人。诸生。咸丰元年,举孝廉方正。奂始从吴江沅治古学,金坛段玉裁寓吴,与沅祖声善。尝曰:“我作六书音韵表,惟江氏祖孙知之,馀尟有知者。”奂尽一昼夜探其梗概。沅尝假玉裁经韵楼集,奂窃视之,加硃墨。后玉裁见之,称其学识出孔、贾上,由是奂受学玉裁。高邮王念孙暨子引之、栖霞郝懿行、绩溪胡培翚、泾胡承珙、临海金鹗,咸与缔交。
奂尝言大毛公诂训传言简意赅,遂殚精竭虑,专攻毛传。以毛传一切礼数名物,自汉以来无人称引,韬晦不彰,乃博徵古书,发明其义。大抵用西汉以前旧说,而与东汉人说诗者不苟同。又以毛氏之学,源出荀子,而善承毛氏者,惟郑仲师、许叔重两家,故於周礼注、说文解字多所取说,著诗毛氏传疏三十卷。又以疏中称引,博广难明,更举条例,立表示图,为毛诗说一卷。准以古音,依四始为毛诗音四卷。仿尔雅例,编毛传为义类十九篇一卷。以郑多本三家诗,与毛异,为郑氏笺考徵一卷。又有诗语助义三十卷,公羊逸礼考徵一卷,师友渊源记一卷,禘郊或问、宋本集韵校勘记,各若干卷。
其论尚书大传与毛传同条共贯,论春秋之学,从公羊以知例,治穀梁以明礼。穀梁文句极简,必得治礼数十年而后可明其要义。论释名与毛传、说文多不合,然可以讨汉、宋说经家之源流。其论丁度集韵云:“集韵总字,具见类篇,先以类篇校集韵,再参之释文、说文、玉篇、广韵、博雅,则校雠之功过半矣。”又云:“陆氏释文宋本,当於集韵求之。今尚书释文,经开宝中陈谔等删改之本,集韵则未经删改者也。”於子书中尤好管子,尝令其弟子元和丁士涵为管子案四卷。
家居授徒,从游者数十人。同郡管庆祺、丁士涵、马钊、费锷,德清戴望,其尤著也。同治二年,卒,年七十有八。
金鹗,字诚斋,临海人。优贡生。博闻强识,邃精三礼之学。受知於山阳汪廷珍,与析难辨论,成礼说二卷。嘉庆二十四年,卒於京邸。所著求古录一书,取宫室、衣服、郊祀、井田之类,贯串汉、唐诸儒之说,条考而详辨之。鹗又尝辑论语乡党注,釐正旧说,颇得意解。卒后稿全佚,陈奂求得之,釐为求古录礼说十五卷,乡党正义一卷。
黄式三,字薇香,定海人。岁贡生。事亲孝,尝赴乡试,母裘暴疾卒於家,驰归恸绝。父老且病,卧床笫数年,衣食靧洗,必躬亲之。比殁,持丧以礼,誓不再应乡试。於学不立门户,博综群经,治易治春秋,而尤长三礼。论禘郊宗庙,谨守郑学。论封域、井田、兵赋、学校、明堂、宗法诸制,有大疑义,必釐正之。有复礼说、崇礼说、约礼说。尝著论语后案二十卷,自为之序。他著有书启幪四卷,诗丛说一卷,诗序说通二卷,诗传笺考二卷,春秋释二卷,周季编略九卷,儆居集经说四卷,史说四卷。同治元年,卒,年七十四。子以周,从子以恭,俱能传其学。
以周,本名元同,后改今名,以元同为字。同治九年优贡。旋举於乡,大挑以教职用,补分水县训导。以学臣奏加中书衔,以教授升用,旋选处州府教授,而年已七十,遂不就。以周笃守家学,以为三代下之经学,汉郑君、宋硃子为最。而汉学、宋学之流弊,乖离圣经,尚不合於郑、硃,何论孔、孟?有清讲学之风,倡自顾亭林。顾氏尝云:“经学即是理学。”乃体顾氏之训,上追孔、孟之遗言,於易、诗、春秋皆有著述,而三礼尤为宗主。所著礼书通故百卷,列五十目,古先王礼制备焉。又以孟子学孔子,由博反约,而未尝亲炙孔圣。其间有子思子,综七十子之前闻,承孔圣以启孟子,乃著子思子辑解七卷。而举子思所述夫子之教,必始於诗、书,而终於礼、乐,及所明仁义为利之说,谓其传授之大恉,是深信博文约礼之经学,为行义之正轨,而求孟子学孔圣之师承,以子思为枢轴。暮年多疾,因曰:“加我数年,子思子辑解成,斯无憾!”既,书成而疾瘥,更号哉生。江苏学政黄体芳建南菁讲舍於江阴,延之主讲。以周教以博文约礼、实事求是,道高而不立门户。宗源瀚建辨志精舍於宁波,请以周定其名义规制,而专课经学,著录弟子千馀人。卒,年七十有二。
以恭,字质庭。光绪元年举人。著有尚书启幪疏二十八卷,读诗管见十二卷。
俞樾,字廕甫,德清人。道光三十年进士,改庶吉士。咸丰二年,散馆授编修。五年,简放河南学政,奏请以郑公孙侨从祀文庙,圣兄孟皮配享崇德祠,并邀俞允。七年,以御史曹登庸劾试题割裂罢职。樾归后,侨居苏州,主讲苏州紫阳、上海求志各书院,而主杭州诂经精舍三十馀年,最久。课士一依阮元成法,游其门者,若戴望、黄以周、硃一新、施补华、王诒寿、冯一梅、吴庆坻、吴承志、袁昶等,咸有声於时。东南遭赭寇之乱,典籍荡然,樾总办浙江书局,建议江、浙、扬、鄂四书局分刻二十四史,又於浙局精刻子书二十二种,海内称为善本。
生平专意著述,先后著书,卷帙繁富,而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古书疑义举例三书,尤能确守家法,有功经籍。其治经以高邮王念孙、引之父子为宗。谓治经之道,大要在正句读,审字义,通古文假借,三者之中,通假借为尤要。王氏父子所著经义述闻,用汉儒“读为”、“读曰”之例者居半,发明故训,是正文字,至为精审。因著群经平议,以附述闻之后。其诸子平议,则仿王氏读书杂志而作,校误文,明古义,所得视群经为多。又取九经、诸子举例八十有八,每一条各举数事以见例,使读者习知其例,有所据依,为读古书之一助。
樾於诸经皆有纂述,而易学为深,所著易贯,专发明圣人观象系辞之义。玩易五篇,则自出新意,不拘泥先儒之说。复作艮宦易说,卦气值日考、续考,邵易补原,易穷通变化论,互体方位说,皆足证一家之学。晚年所著茶香室经说,义多精确。古文不拘宗派,渊然有经籍之光。所作诗,温和典雅,近白居易。工篆、隶。同时如大学士曾国籓、李鸿章,尚书彭玉麟、徐树铭、潘祖廕,咸倾心纳交。日本文士有来执业门下者。
樾湛深经学,律己尤严,笃天性,尚廉直,布衣蔬食,海内翕然称曲园先生。光绪二十八年,以乡举重逢,诏复原官,重赴鹿鸣筵宴。三十二年,卒,年八十有六。著有群经平议三十五卷,诸子平议三十五卷及第一楼丛书,曲园杂纂,俞楼杂纂,宾萌集,春在堂杂文、诗编、词录、随笔,右台仙馆笔记,茶香室丛钞、经说,其馀杂著,称春在堂全书。
同时以耆年笃学主讲席者,则有南汇张文虎。文虎,字啸山。诸生。尝读元和惠氏、歙江氏、休宁戴氏、嘉定钱氏诸家书,慨然叹为学自有本,则取汉、唐、宋注疏、经说,由形声以通其字,由训诂以会其义,由度数名物以辨其制作,由语言事迹以窥古圣贤精义,旁及子史,莫不考其源流同异。精天算,尤长校勘。同治五年,两江书局开,文虎为校史记三注,成札记五卷,最称精善。卒,年七十有一。著有舒艺室遗书。
王闿运,字壬秋,湘潭人。咸丰三年举人。幼好学,质鲁,日诵不能及百言。发愤自责,勉强而行之。昕所习者,不成诵不食;夕所诵者,不得解不寝。於是年十有五明训诂,二十而通章句,二十四而言礼。考三代之制度,详品物之所用。二十八而达春秋微言,张公羊,申何学,遂通诸经。潜心著述,尤肆力於文。溯庄、列,探贾、董,其骈俪则揖颜、庾,诗歌则抗阮、左。记事之体,一取裁於龙门。
闿运刻苦励学,寒暑无间。经、史、百家,靡不诵习。笺、注、抄、校,日有定课。遇有心得,随笔记述。阐明奥义,中多前贤未发之覆。尝曰:“治经:於易,必先知“易”字有数义,不当虚衍卦名;於书,必先断句读;於诗,必先知男女赠答之辞不足以颁学官、传后世。一洗三陋,乃可言礼。礼明,然后治春秋。”又曰:“说经以识字为贵,而非识说文解字之字为贵。”又曰:“文不取裁於古则亡法,文而毕摹乎古则亡意。”又尝慨然自叹曰:“我非文人,乃学人也!”
学成出游。初馆山东巡抚崇恩。入都。就尚书肃顺聘。肃顺奉之若师保。军事多谘而后行。左宗棠之狱。闿运实解之。已而参曾国籓幕。胡林翼、彭玉麟等皆加敬礼。闿运自负奇才,所如多不合。乃退息无复用世之志。唯出所学以教后进。四川总督丁宝桢聘主尊经书院,待以宾师之礼,成材甚众。归为长沙思贤讲舍、衡州船山书院山长。江西巡抚夏★J9延为高等学堂总教。光绪三十四年,湖南巡抚岑春蓂上其学行,特授检讨。乡试重逢,加侍读。闿运晚睹世变,与人无忤,以唯阿自容。入民国,尝一领史馆,遂归。丙辰年,卒,年八十有五。
所著书以经学为多,其已刊者有周易说十一卷,尚书义三十卷,尚书大传七卷,诗经补笺二十卷,礼记笺四十六卷,春秋公羊传笺十一卷,穀梁传笺十卷,周官笺六卷,论语注二卷,尔雅集解十六卷,又墨子、庄子、鹖冠子义解十一卷,湘军志十六卷,湘绮楼诗文集及日记等。子女并能通经,传其家学。次子代丰,早世,著有公羊例表。
王先谦,字益吾,长沙人。同治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光绪元年,大考二等,擢中允,充日讲起居注官。历上疏言言路防弊,请筹东三省防务,并劾云南巡抚徐之铭。六年,晋国子监祭酒。八年,丁忧归,服阕,仍故官。疏请三海停工。出为江苏学政。十四年,以太监李莲英招摇,疏请惩戒。略言:“宦寺之患,自古为昭,本朝法制森严,从无太监揽权害事。皇太后垂帘听政,一禀前谟,毫不宽假,此天下臣民所共知共见者。乃有总管太监李莲英,秉性奸回,肆无忌惮。其平日秽声劣迹,不敢形诸奏牍。惟思太监等给使宫禁,得以日近天颜;或因奔走微长,偶邀宸顾,度亦事理所有。何独该太监讠夸张恩遇,大肆招摇,致太监篦小李之名,倾动中外,惊骇物听,此即其不安本分之明证。易曰‘履霜坚冰’,渐也。皇太后、皇上於制治保邦之道,靡不勤求夙夜,遇事防维。今宵小横行,已有端兆。若不严加惩办,无以振纲纪而肃群情。”疏上不报。
先谦历典云南、江西、浙江乡试,搜罗人才,不遗馀力。既莅江苏,先奏设书局,仿阮元皇清经解例,刊刻续经解一千四百三十卷。南菁书院创於黄体芳,先谦广筹经费,每邑拔取才士入院,而督教之,诱掖奖劝,成就人材甚多。开缺还家,历主思贤讲舍,岳麓、城南两书院,其培植人才,与前无异。三十三年,总督陈夔龙、巡抚岑春蓂奏以所著书进呈,赏内阁学士衔。宣统二年,长沙饥民 围抚署,卫兵开枪击毙数人,民情愈愤,匪徒乘之放火烧署。省城绅士电请易巡抚,以先谦名首列,先谦不知也。总督瑞澂奏参,部议降五级。同乡京官胡祖廕等以冤抑呈递都察院,亦不报。国变后,改名遯,迁居乡间,越六年卒。著有尚书孔传参正三十六卷,三家诗集义疏二十八卷,汉书补注一百卷,荀子集解二十卷,日本源流考二十二卷,外国通鉴三十卷,虚受堂诗文集三十六卷等。
孙诒让,字仲容,瑞安人。父衣言,自有传。诒让,同治六年举人,官刑部主事。初读汉学师承记及皇清经解,渐窥通儒治经、史、小学家法。谓古子、群经,有三代文字之通假,有秦、汉篆隶之变迁,有魏、晋正草之混淆,有六朝、唐人俗书之流失,有宋、元、明校雠之羼改。匡违捃佚,必有谊据,先成札迻十二卷。
又著周礼正义八十六卷,以为:“有清经术昌明,於诸经均有新疏,周礼以周公致太平之书,而秦、汉以来诸儒不能融会贯通。盖通经皆实事、实字,天地、山川之大,城郭、宫室、衣服制度之精,酒浆、醯醢之细,郑注简奥,贾疏疏略。读者难於深究,而通之於治,尤多谬盭。刘歆、苏绰之於新、周,王安石之於宋,胶柱锲舟,一溃不振,遂为此经诟病。诒让乃以尔雅、说文正其训诂,以礼经、大小戴记证其制度。研覃廿载,藁草屡易,遂博采汉、唐以来迄乾、嘉诸经儒旧说,参互绎证,以发郑注之渊奥,裨贾疏之遗阙。其於古制,疏通证明,较之旧疏,实为淹贯。而注有违牾,辄为匡纠。凡所发正数十百事,匪敢坏‘疏不破注’家法,於康成不曲从杜、郑之意,实亦无誖。而以国家之富强,从政教入,则无论新旧学均可折衷於是书。”识者韪之。
光绪癸卯,以经济特科徵,不应。宣统元年,礼制馆徵,亦不就。未几卒,年六十二。所著又有墨子閒诂十五卷,目录、附录二卷,后语二卷。精深闳博,一时推为绝诣。古籀拾遗三卷,逸周书斠补四卷,九旗古义述一卷。
郑杲,字东甫,迁安人。父鸣冈,为即墨令,卒於官。贫不能归,因家焉。杲事母孝。光绪五年,举山东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刑部主事。肆力於学,以读经为正课,旁及朝章国故,矻矻终日,视仕进泊如也。尝谓:“治经在信古传,经者渊海,传其航也。汉代诸儒,主乎此者不能通乎彼;唐、宋而降,能观其通矣,乃举古说而悉排之,惟断以己意。若是者,皆非善治经者也。”杲以母忧归,主讲泺源书院。服阕,迁员外。时朝政维新,两宫已积疑衅,杲独惓惓言天子当竭诚以尽孝道。具疏草,莫敢为言者。二十六年夏,荧惑入南斗,复上书请修省,不报。未几,卒。
杲之学深於春秋,其言曰:“左氏明鲁史旧章,二传则孔、孟推广新意,口授传指。公羊明鲁道者也,穀梁明王道者也,左氏则备载当时行用之道。当时行用之道,霸道也。所以必明鲁道者,为人子孙,道在法其祖也。穀梁则损益四代之趣咸在焉。惟圣人蹶起在帝位者,乃能用之也。”其为说兼综三传,而尤致严於事天、事君、事亲之辨。谓:“春秋首致谨於元年正月,正月者,正即位也。正月谨始也,必能为父之子,然后能为天之子矣。春秋之有三正,由其有天、君、父之三命也。春者天也,王者君也,正月者父也,将以备责三正,而单举正月,何也?事天、事君,皆以事亲为始也。”凡杲所论著如此。
与杲同时者,有宋书升,字晋之,濰县人。光绪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里居十年,殚心经术。易、书、诗均有撰述,尤精推步之学。法伟堂,字小山,胶州人。光绪十五年进士,官青州府教授,精研音韵之学,考订陆德明经典释文,多前人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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