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千里：淮河赋

壬辰暮秋，舟行淮河，无边落木，千里渔歌。雁过长空，层林尽染，岸汀兰芷，凫鸟盘桓。举杯嘱客，把酒言欢。吟风流，诵诗篇，问大块而几何？怅寥廓之霜天。

一夫兴至，俯仰作啸：“仁者乐山兮，智者乐水，我居长淮兮，平生无悔。”杂然既许，复为其辞曰：

“起桐柏，临黄海，南依大别通扬，长江咫尺，北襟沂沭泗流，悬河毗邻。正阳当关，四山殊途；江淮支系，八水偕同。巍巍乎，盘古血渎，九州之渊源兮，三路而竟发；浩浩乎，中原摇篮，五省之萦回兮，奔腾而东下。其初始也，伏牛石人，跌宕湍急，商旅踌躇而不行；居中者，洪泽陵壑，迂回曲折，百姓耕织以务业；下游也，苏北黄泛，星罗棋布，千古风流而争辉。

若夫波光潋滟，浊浪排空，潮平岸阔，水瘦而石兀者，此非淮河之四时耶？四时之景各异，经年之乐无穷也。然则清风徐来，远山如黛，玉盘青螺，南湖鸡公之赏兮，浮云沙鸥缱绻，其之静也，温婉处子，可以兴尽把盏；至若惊涛拍岸，银屏乍开，骐骥脱缰，塔寺钟楼之登兮，虎咆共狼啸回桓，其之动也，翩若惊鸿，观而面色如沮。

“尔其长淮，南橘北枳，独享物华天宝。平畴沃野，稻菽鱼蟹，粮仓孕乎煤盐；古井洋河，毛尖瓜片，茶乡典藏杜康。新郑枣、炀山梨、原阳大米、淮南豆腐，誉满神州而不可一一数也。于是桃源望断，鸡鸣犬吠，榆柳依依，一户一庭心旷神怡；于是仙境流连，红砖青瓦，炊烟袅袅，一步一景观之忘情。

“尔其长淮，文治武功，不尽人杰地灵。女娲伏羲，舜禹功高谁堪？甲骨钟鼎，夏商威加宇寰。道生涡畔，儒说泗滨，禅宗颖水之上；建安风骨，华佗医术，竹林太虚之巅。兰亭集序，吴带当风，清明河图流传；资治通鉴，西游梁山，淮左名都璀璨。坠子快书，泥塑花鼓，其为文兮，卓然星汉。嗟乎，牧野垂青史，长勺论战；管子匡天下，陈涉揭竿。鸿门宴，剑拔弩张，八公山，草木为兵。黄巢菊，凤阳徒，捻者乱，淮军捍。抗日同雠，大别红遍。一代伟人，凭谁问，周公淮安，其为武兮，壮哉千年。

“吁戏淮河，流也悠悠，治也久久。围堤拦水，芍陂雩娄；融南汇北，邗沟鸿沟。溯汴梁，接京杭，通济渠成漕运孔道；哀旱涝，煎水火，掘黄夺淮泪雨阑干。潘季驯刷深河段，杨一魁导洪入江。俱往矣，干群同心，蓄滞兼筹。修水库，辟航路，引江汉，建枢纽。出山店，变害为宝，临淮岗，降洪伏蛟。于是乎，天人合一，水清河晏，千里淮岸而言笑晏晏。”

樊夫俗子曰：“噫，君于是河，尽如指掌耶。余闻水者，万物源也。水利隆，人文兴，水为媒，盛衰情。承天谨命，厚德以载物兮，江河之属欤；走千走万，兼容而并包兮，长淮两岸欤。”

于是饮酒乐甚，人也醺醺，客而为隹，大象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