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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第四章 横扫漠北 5、父子义了 克烈部亡

繁体中文】  作者:游战洪   发布:2013年09月14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在1201 年的阔亦田会战结束后,王罕与铁木真没有采取过联合军事行动,两部各忙各的战事。
  当铁木真率部征服泰赤乌部和塔塔儿部时,王罕则率克烈部将士先后讨伐札答兰部和篾儿乞残部。札答兰部的首领札木合主动投降了王罕的儿子桑昆。篾儿乞部的首领脱里脱再次逃脱,但他的长子脱古思别乞被杀,女儿忽秃黑台和察阿仑、儿子忽图和赤剌温及众多百姓成了王罕的俘虏。
  两部虽然独立作战,但并不妨碍铁木真与王罕之间的良好关系。铁木真真心实意地视王罕为义父,总是及时通报本部的作战情况,逢年过节或遇生日等重要活动,都要备上厚礼,亲自前往黑林问候祝贺。王罕也一直记着铁木真和他的父亲也速该在他危难之时的救命之恩,非常欣赏铁木真对敌英勇作战,百战百胜,对己忠诚老实,无私帮助。他尤其满意两部团结对敌、共同战胜敌人的愉快经历。他就像铁木真对待他一样,真心实意地视铁木真为长子。
  不过,王罕当众宣布收铁木真为长子时所讲的一番话刺伤了他的弟弟札合敢不和儿子桑昆,结果札合敢不出走,桑昆不断对铁木真发难。当时,王罕心情非常激动,也可能多干了两碗酒,当着克烈部和乞颜部的重要将领说:
  “我如今老矣。我一旦撒手归天,谁能照顾我的百姓呢?我的小弟札合敢不是个无能之辈,而我的独子桑昆也是个平庸之辈,有他们如同没有他们一样。但愿收铁木真做我的长子,我虽年老体弱,但完全放心!”本来就对兄长年轻时残杀同胞弟弟不满的札合敢不听了这番话,对王罕更加不满。当克烈部从怯绿涟河迁营途经忽巴合牙山时,札合敢不就与他的几个亲信议论起了王罕。
  礼合敢不说:“我哥哥现在老了,性格忧郁,优柔寡断,弄得大家不得安宁。他曾经残暴成性,几乎害死了所有的长幼宗亲。我们再跟他干,是不会有太平日子过的。”
  不料他这番话传到王罕的耳朵里了。王罕下令把札合敢不的两个亲信抓起来,当众羞辱。
  札合敢不一怒之下,带着几名英勇善战的亲信,投靠了王罕的死敌乃蛮部。他们对太阳汗说:“我们的首领生性多疑残暴,跟着他干,我们没好日子过。我们现在诚心诚意地投靠您。”
  太阳汗一直仇恨王罕,乐得挖他的墙脚。
  桑昆听了王罕的肺腑之言后,虽然没有像他叔叔那样气得出走投敌,但也差点被气晕过去,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他满以为年老的父亲活不了多久,一旦撒手归天,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克烈部的新可汗。可是,他父亲说自己是平庸之辈,管不好克烈部的百姓,收铁木真做长子,等于他父亲死后,铁木真就可以继承克烈部的汗位,因而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如果不是铁木真刚从乃蛮部的虎口中救出他们父子俩,桑昆当场就要发作,顶撞王罕的这番话。
  从此,桑昆一直视铁木真为竞争对手,不断找茬,为难铁木真,他嫉恨铁木真的才能和品德。当王罕听到铁木真打胜仗的消息拍手称快时,他则妒火中伤,两手攥得紧紧的,希望铁木真下次全军完蛋!但是,铁木真并不知道桑昆义弟未发作出来的心态。他没有多想,只想真心实意地视王罕为义父,视克烈部为乞颜部最可靠的同盟军。1203 年春天,铁木真为了进一步发展与王罕父子的友好关系,主动提出让自己的长子术赤与桑昆的小女儿察兀儿别乞结婚,同时把自己的豁真别乞公主许配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合为妻。
  铁木真这样做,无非是想亲上加亲,巩固乞颜部与克烈部的同盟。桑昆却理解为,铁木真想加紧争夺汗位继承权的步伐。他坚决反对两家结亲,态度生硬地对铁木真的使者说:
  “我家公主嫁给他儿子,只能立在门后,就像女仆一般;他家女儿嫁到我家,面南高坐,就像贵妇人一般。这样的亲事谁干?”桑昆还打着另一个小算盘。他想,铁木真有几个儿子,长子术赤据说有篾儿乞人的血统,以后很难继承铁木真的汗位,他的妻子地位也高不了,只能面北侍人。而自己的儿子将来肯定能继承本部的汗位,儿媳妇也必然能位居中宫。他认为,即使不考虑铁木真夺权的野心,也不能接受这门亲事,否则太委屈了自己的公主,而便宜了铁木真的女儿。桑昆敢于如此生硬的拒绝铁木真为儿女提亲,还有别的因素。那些仇恨铁木真的各部贵族残余势力投靠桑昆,帮他出谋划策。桑昆感到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信心十足,根本不把铁木真放在眼里,而且伺机进攻铁木真部。
  当时聚集在桑昆周围的人有札答兰部的首领札木合、合答斤部首领木忽儿忽兰、忙忽惕人塔海忽剌海及铁木真的族人答里台、阿勒坛、忽察儿等人。他们都恨死铁木真,自己却无力与铁木真抗衡,企图借克烈部的力量来打垮铁木真。他们知道,王罕非常信任铁木真,对义子一片深情,难以对他施离间计,故选中他的儿子桑昆。他们认为,桑昆毕竟年轻气盛,且与铁木真有利害关系,可以设法挑起他对铁木真的不满。当时,桑昆率部驻扎在扯克彻儿山附近的别儿客额列惕地区,王罕住在土拉河附近,铁木真则驻营于克鲁伦河上游一带。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悄悄地来到别儿客额列惕,与桑昆秘密商议。桑昆刚刚拒绝了铁木真的提亲,特别爱听别人攻击铁木真的坏话。
  最会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札木合首先发话:
  “桑昆贤弟,你有所不知,那铁木真口口声声称王罕为父,暗中却与克烈部的仇敌乃蛮部素有来往。这不是明摆着吗?他是想勾结你们的仇敌,对克烈部图谋不轨!”
  札木合知道桑昆最爱听且听得进去的还在后头。他就像当年在征乃蛮人的路上离间王罕与铁木真一样,再次挑拨是非,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
  “桑昆贤弟,还有更要紧的。你想想看,你父亲夸铁木真如何有德有能,收他做长子,说什么有了铁木真这个长子,他就放心了,不担心没人照顾好他的百姓。这不是说他死后,铁木真要兼当克烈部的可汗吗?贤弟,你父亲说你是个平庸之辈,完全说错了。世上真没有一个父亲这样贬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其实,你哪一样不如铁木真!铁木真当初若不是我和你父亲大力帮助他,他早就完蛋了。他如今恩将仇报,我们愿意帮助你对付铁木真,也好出了我们心中这口恶气!”
  阿勒坛、忽察儿也在一旁帮腔:“桑昆贤弟,札木合大哥说的都是实情。那铁木真称你父亲为义父,那是他虚情假义,想利用你们。试想,我们与他同属一个祖宗,他尚且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处处排挤、打击我们。他怎么会对你们真心实意呢?札木合大哥说那铁木真还惦记着你父亲的汗位,一点都没错。要不然,他怎么会一下子跟你提两门亲事?他这样做,还不是为将来控制克烈部做准备!如果贤弟现在不对铁木真来个先下手为强,恐将来更难对付他。如果你们率部进攻铁木真,那我们几个愿为你杀了铁木真兄弟,将其弃尸荒野。不知贤弟意下如何?”桑昆沉凝不语地听他们说话,开始对铁木真勾结乃蛮人将信将疑,但说到铁木真阴谋夺汗位时,便深信不疑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老父亲有一天老糊涂了,偏要把汗位传给铁木真这个长子才放心,那时再思对策就来不及了。
  桑昆开始信赖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对他们说的话言听计从,加快了与铁木真最后摊牌的节奏。
  他派了二名高参亲信去王罕那里,试图说服王罕接受自己的看法,并及早向铁木真部发动突袭,先下手为强。
  老王罕仍坚信自己的义子是真心实意的,非常生气地对桑昆的使者说:
  “你们为什么要谋害我收的长子铁木真?你们不想想,铁木真屡次无私帮助克烈部,救我父子性命,他是我们的大恩人!你们为什么要造谣诽谤、恶语中伤他呢?如果我王罕违背自己所说的誓言,苍天是不会保佑我们的。你们不要听那札木合胡说八道。札木合是个朝三暮四、诡计多端、投机取巧的人,能说会道,征乃蛮时就离间我和铁木真的关系,险些害得我全军覆灭!”
  但桑昆仍不死心,亲自劝说王罕接受他对铁木真的看法,发兵讨伐铁木真部。他对父亲说:“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铁木真雄心勃勃,怎会容我继承香火,来照顾这些无辜的百姓呢?您历尽千辛万苦创下的这份家业,如何世代传下去呢!”
  王罕仍不以为然,不愿与铁木真决裂,更不愿意冒险挑起战争。他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我已经白发苍苍,我只想安度晚年。如果你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罕确实苍老了,只想安度晚年。自从他的胞弟札合敢不带着四员猛将负气出走后,他觉得失去一个强有力的支柱。他知道自己年迈体弱,也管不住桑昆这个骄养惯了的独生子。他实际上已经把可汗的权力移交给桑昆了,本部军队可由他调遣。
  桑昆不听老父之言,回到营地后,与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合计出一个计谋:假称经过长时间再三考虑,完全同意铁木真早先提出的两家结亲事,特邀他来别儿客额列惕参加订婚酒宴,及早确定婚事,然后乘酒醉之际一举将他抓获。
  铁木真当初主动向桑昆提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正老大不高兴,忽然接到桑昆的盛情邀请,不仅没有产生半点怀疑,反而喜出望外,吩咐备马备礼,带上十名警卫骑兵,欣然前往桑昆的营地赴宴。当铁木真一行途经蒙力克老人的营地时,他们下马小息一会。蒙力克老人问可汗出远门做何事,铁木真高兴地如实相告。但蒙力克老人听了并不高兴,反而想起30 多年前也速该大人的悲剧。他对铁木真说:“桑昆几天之内态度转变180 度,不能不令人怀疑。我听说桑昆这个人狂妄自大,嫉妒他父亲王罕收可汗做长子,嫉妒可汗的品德和才能。我还听说,与我们为敌的札木合等人投靠了桑昆,专门为他出谋划策。我看这个形势,可汗不应该贸然赴宴,还是先派人去探探虚实,再去也不迟!”
  铁木真早有所耳闻,自己的一些老对手正聚集在桑昆周围,觉得蒙力克老人之言颇有道理,决定先派不合台、乞剌台二人先去桑昆的营地了解情况,自己则带人返回大本营。
  桑昆等人摆下鸿门宴,左等右等不见铁木真前来,只见到不合台、乞剌台二人打前哨,知道事已败露,只好作罢,另行计议。最后,桑昆见来暗的不行,决心来明的,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撕破脸皮,发兵攻打铁木真,一决高低。他召集自己的亲信将领及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等人,夜里开会,商讨对铁木真作战的行动计划。他们最后决定偷袭铁木真的金帐,来个擒贼先擒王。桑昆要求与会者保守秘密,次日晨即开始行动。
  阿勒坛的弟弟也参加了桑昆的秘密会议,回家准备出征时,悄悄地告诉妻子:“我们明天早晨就要去偷袭铁木真。如果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铁木真,将来一定会从铁木真那里得到许多恩典和好处!”阿勒坛的弟弟说这番话,大概觉得铁木真才是英明伟大之可汗,心里并不赞成攻打铁木真部。
  当阿勒坛的弟弟说这番话时,牧马人巴歹正要给他们送马奶,结果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话。巴歹假装一无所知,把马奶端了进去。巴歹回到自己的营帐,把听到的告诉了同伴乞失里黑。乞失里黑开始不太相信,便亲自跑去偷听,不仅听到他们在谈论明天的战事,还在磨刀备箭。
  一会儿,阿勒坛的弟弟来到马厩,命令巴歹和乞失里黑把家中两匹跑得最快的马喂饱,备好鞍具和备用饲料,明天一早就要骑马远行。这时,两位牧马人确信,明天早晨,主人父子二人将随桑昆少汗去进攻铁木真。他们久闻王罕义子铁木真的大名,知道他是一位保护弱者、广交英雄豪杰的可汗。他们觉得不能让桑昆偷袭成功,加害于草原上少有的英明可汗。
  巴歹和乞失里黑待主人熄灯就寝后,即骑马连夜赶往铁木真驻扎的营地。他们快马加鞭,披星戴月,在拂晓前到达克鲁伦河源头,向铁木真可汗报告了桑昆即将偷袭的惊人情报。
  铁木真闻言感到震惊。他想,拒绝提亲之事尚可理解,但突然之间撕破义父义子安答的关系,破坏克烈部与乞颜部的联盟,确实不可思议。眼下摆在铁木真面前有两条路可走:或迎战,或撤退。若迎战,难以马上集结一支大军,因为诸将和人马平时为便于放牧而分散驻扎,彼此相距较远。现在马上能组织起来的人马不足5000 人,通知其他将领又来不及。而桑昆有札木合等人出主意,必动员几万军队倾巢出动,直扑而来。若以本部5000 人迎战,难以获胜。铁木真召集邻近的几位将领简单地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从长计议,马上转移营地,避敌锋芒。
  铁木真命令立即叫醒大本营所有的人,抛弃妨碍行军的物品,全体上马,向东转移。
  经过短暂的忙乱之后,一支近5000 人的军队井然有序地开始撤退。他们前进的方向指向东部呼伦贝尔草原。
  铁木真率部到达卯温都儿山后,命令者勒蔑率500 人充当后卫部队,留在此地警戒观察。然后,他率大队人马继续东撤。
  第二天中午,铁木真率部到达合兰真沙陀(今内蒙乌珠穆沁旗北境)一带,决定就地休息。他们已经连续行军很长时间了,人困马乏,需要补充食物和体力。
  铁木真的部队在小树林里刚歇息下来,就看到两个人骑马朝小树林飞奔过来。他们是阿勒赤歹手下的牧马人,一个名叫泰出,另一个叫也迭儿。他们首先发现克烈人的大队骑兵开到了卯温都儿山前的红柳林里。两人气喘吁吁地向铁木真报告:
  “可汗,背后尘土飞扬,敌人追上来了!”
  铁木真判断:敌人的先遣侦察队已经游动到了卯温都儿山前,其主力部队随后就会跟上来,此地不宜久留。他命令全体将士上马,继续东撤。
  不出铁木真所料,追到卯温都儿山前的人正是桑昆派出的先遣队。阿勒坛的弟弟一大早起来,发现巴歹和乞失里黑不在,知道他俩窃听了自己的谈话,去给铁木真通风报信了,便立即向桑昆报告。他知道,自己的两个牧马人失踪,马上会引起怀疑,不如主动报告,省得他人闲话,招来杀身之祸。
  桑昆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现在偷袭已经不行了,只有全面开战。他立即派两名得力的将领率5000 名骑术最精的士兵,每人配三匹最快的马换乘,并带上足够的食物和水,立即开拔,走小道捷径,逢山过山,逢水过水,紧紧咬住铁木真,并留下路标,等待主力赶到,以全歼铁木真部。
  然后,桑昆火速赶往王罕处,把老父逼上梁山,动员克烈部的全部军队进攻铁木真部。
  王罕见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只好带着克烈部的军队向东进军。王罕的军队开到铁木真部驻扎的地区后,即分兵遣将攻击铁木真的部将及归附他的部落,因为铁木真来不及通知分散驻扎的部将和其他归附的部落,来不及组织反攻,就连夜东撤了。同时,王罕、桑昆、札木合等人则率主力部队,沿着先遣队留下的标记,继续往东进军,紧紧盯住最主要的作战目标。
  桑昆最早派出的先遣队轮番换马,马不停蹄,紧紧追赶铁木真的人马。他们在卯温都儿山前的柳树林里,轻易地击败了铁木真的后卫部队,杀伤不少人。者勒蔑寡不敌众,苦战一场后,即率领弟兄们东撤,追赶铁木真的大部队。
  桑昆的先遣突击队追上了铁木真的部队,非常高兴。他们一边派人赶快回去向王罕和桑昆报告,急调主力部队上来参战,一边派出数支搜索小分队,继续尾随铁木真的人马,其余就地休息,等待与主力合兵再进。
  桑昆一听说先遣队咬住了铁木真的尾巴,异常兴奋,督令主力部队火速前进,并发出命令:“无论是谁活捉铁木真,还是杀死铁木真,重重有赏!”
  王罕的主力部队很快就赶到卯温都儿山,与数千先遣队合兵一处,奋力追击。
  者勒蔑率残部赶上了铁木真,向他报告了山前的接哨战。铁木真估算了一下双方态势,推测桑昆的主力部队要赶到这里尚需花一天、半天时间,决定在桑昆的主力赶到之前,首先与他的几千名先遣队交战。他估计双方兵力相当,但敌人更疲劳,获胜把握较大。铁木真命令部下停止撤退,决心在合兰真沙陀迎战桑昆的先遣队,狠狠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他把最骁勇善战的兀鲁兀惕、忙忽惕两部骑兵部署在阵前,分别由术赤台(又称主儿扯歹)和畏答儿薛禅(又作忽亦勒答儿)指挥;博尔术、博尔忽及三子窝阔台率一部作为侧翼;铁木真率一部居中军。
  这一回,铁木真算错了。他将要交战的对手不是兵力相当的敌军先遣队,而是数倍于己的敌军主力部队。
  王罕、桑昆、札木合等率主力部队和先遣部队很快就赶到合兰真沙陀战场。他们看到了铁木真布下的阵营。与此同时,铁木真也看清了自己的对手。看那阵势,敌军何止几千,既然王罕、桑昆、札木合等人也来了,自己今天要迎战的可不是敌军数千先遣队,而是数万敌军主力。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拚死一战。
  王罕一看义子那阵势,虽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但心里还是发怵。他与札木合并马而行,王罕问道:“札木合你说,我那铁木真义子手下哪些人最英勇善战?”
  札木合答道:“据我所知,他手下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最骁勇善战。他们与铁木真兄弟同属孛儿只斤氏,是纳臣把阿秃儿第三子、四子的后代。他们训练有素,善于以少胜多。您看,铁木真不傻。他把这两部人马排在阵前,就是想一上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们一定要特别提防他们。”
  王罕即将军队编成五个梯队,准备轮番攻击铁木真的阵营。他的前四个梯队依次是:
  第1 梯队由只儿斤部勇士组成,由合答吉指挥;
  第2 梯队由土绵士别干人组成,由阿赤黑失仑指挥;
  第3 梯队由董合亦惕部勇士组成,由斡栾督战;
  第4 梯队由1000 名护卫精兵组成,由豁里失列门统帅。王罕自率大军压阵,随时准备发起大规模冲锋。他把指挥部设在一个叫古因丹的山岗下。
  战斗即将开始。王罕忽然心血来潮,要请札木合担任实施攻击任务的总指挥。或许,王罕还在留恋许多年前初战篾儿乞人的美好时光。当时,他就谦虚地请札木合作统帅,联合进攻,结果把脱里脱的部下打得落花流水,还帮铁木真抢回了新夫人。
  札木合没料到老搭档竟出如此主意,未置可否,反而借故走开,心想王罕真是老朽无能,不会有多大作为。便暗中派人绕过树林,把王罕军的战斗部署和进攻计划统统告诉了铁木真,还捎话说:“安答不要畏惧,慎战或能取胜。”
  札木合确是那种反复无常的人。他最积极地挑动桑昆与铁木真争斗,把他们父子俩推上战场,却临阵变节,把王罕父子出卖。他这样做,要么念及难忘的安答之情,要么是想坐山观虎斗,趁他们两败俱伤时再捞取好处。战斗打响后,他溜出了战场。
  铁木真获悉札木合的情报后,基本保持原来的战斗队形。他命令博尔木、博尔忽加强翼侧掩护,弓箭手轮番连续射击,阻敌乱冲。王罕很快就布好战斗队形,先令第1 梯队出击。
  这又是一场以堂堂之阵对堂堂之阵的正面交战。
  铁木真命令术赤台率兀鲁兀惕军,畏答儿率忙忽惕军,迎战王罕的第1 梯队。
  术赤台和畏答儿率领本部人马,马上由横队变为两路纵队,对只儿斤部人展开左右夹攻,不到两个回合,就把王罕的第1 梯队杀得一败涂地。术赤台、畏答儿越战越勇,乘胜攻击王罕的第2 梯队,将其击溃。战斗中,畏答儿被敌第2 梯队指挥官阿赤黑失伦刺中一枪,险些丧命。术赤台担任两部总指挥,继续苦战,击败王罕的第3、第4 梯队。当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人与敌激战时,铁木真命令部下齐声呐喊助威,惊天动地,威震敌胆。
  桑昆眼见四个梯队都败下阵来,甚至连1000 名护卫精兵都抵挡不住,不由得火冒三丈,不等王罕发令,即率中军左右两翼发起冲击。他不相信铁木真的几千人马能顶得住他二万多人的攻击。他冲在最前面,根本没把铁木真的几千人马放在眼里。王罕见状,也急令左右跟着桑昆往前冲。
  铁木真见王罕父子开始冲锋,即命令所有箭手,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实施三次齐射,然后全军转入反冲锋。
  对转入冲锋的敌人进行压制,只能进行三次齐射,即每个弓箭手射三支箭,三箭射完后,敌人的后续部队即冲到跟前,只能挥刀挺枪,短兵相接,展开肉搏战。
  桑昆很快就率兵冲到阵前。
  铁木真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瞄准近距离的活靶子怒射。三次齐射,上万支箭眨眼间射向王罕的军队,许多人中箭纷纷落马,失去骑主的战马在阵前乱窜。
  怒不可遏的术赤台一马当先,张开强弓,瞄准嚣张之极的桑昆,一箭射中他的面颊。
  桑昆滚落马下,他的部下急忙上前,抬着他且战且退。铁木真见敌前锋基本上被弓箭手打垮,便带领全体将士及时转入反攻。他们杀声震天,如猛虎下山,扑向敌阵。双方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短兵相接的混战。
  当时,双方开战时已是下午时分,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之后,太阳徐徐西下,夜暮开始降临。
  实际上混战没多久,天就黑了,双方即收兵停战。
  老王罕见儿子中箭落马,险些丧命,又气又恼,还真迷信是苍天不保佑自己。他还想与铁木真拚死一战,但他手下老将阿赤黑失伦劝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抢救桑昆的性命,桑昆伤得不轻。
  阿赤黑失伦安慰王罕:“可汗不必烦恼。现在,蒙古的绝大多数都在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和我们这一边。铁木真这几千人死的死,伤的伤,势单力孤,没有备用的马,没有帐篷,已是穷途末路,将来收拾他们,就像拾马粪、捡婴儿一样易如反掌。”
  王罕心稍安,即下令撤军,向卯温都儿山方向转移。
  铁木真的部队经过半天苦战,没有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吃掉,反而略有小胜,已属万幸。尤其是术赤台将军一箭射中桑昆,顿时压制住了克烈部人疯狂冲锋的势头。
  不过,铁木真的部队也有伤亡,尤其是畏答儿被敌用枪扎伤。铁木真不知道王罕已率部转移,一心去救治那受伤的儿子,还担心王罕夜里派人偷袭,或明日再攻,便下令赶快救起受伤者,迅速撤出战场,摆脱王罕的军队。
  铁木真带着部队,乘着夜色,继续向东转移。第二天天亮后,铁木真让部队停下来休息,同时清点人数。他发现在昨天下午的激战中,己方伤亡几百人,窝阔台、博尔木、博尔忽三人失踪。
  铁木真非常着急,忙派人分头去找寻,大部队就地休息等待,同时派小股部队警戒,防敌突袭。
  正当他们在焦急等待时,博尔术首先回来了。昨天下午反攻时,他与博尔忽、窝阔台一起杀入敌阵,左劈右砍,被敌包围,后与博尔忽、窝阔台失去联系。他的战马被敌射倒,只身杀出重围,抢了一匹马,追赶大部队。
  博尔术回营后不久,博尔忽与窝阔台合骑一匹马赶了上来。原来,昨天下午反冲锋时,窝阔台被敌射中脖颈从马上跌下,博尔忽将他抱到一个僻静处,给窝阔台吸毒血,然后包扎伤口,歇息了一夜,天亮后二人才骑马追赶大部队。
  铁木真见两员爱将和爱子归队,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命令部队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然后继续行军。
  现在,铁木真不可能返回克鲁伦河上游的老根据地了。他只有离王罕、札木合等人越远才越安全。他只能向东或向东北方向转移,那里已没有敌人,因为塔塔儿部已被彻底征服,翁吉剌部已经归附于他。而且,呼伦贝尔草原水草丰美,便于休整人马。
  铁木真率部沿着乌尔浑河、失连真河往东北进军,转移到呼伦贝尔湖的答兰捏木儿格思之地。他们去年曾在这一带击败塔塔儿四部联军,对该地地形很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塔儿兀惕部的合答安答勒都儿罕前来投奔铁木真,向他报告克烈部人西撤的消息。
  铁木真的部将和人马失散严重,现有兵力太弱,不敢在答兰捏木儿格思久留,兵分两路,继续撤退。铁木真自率2300 人,沿合勒合(今哈拉哈河)西侧前进;术赤台、畏答儿率2300 人沿合勒合东侧撤退。途中,畏答儿伤口崩发,不治而亡。铁木真获悉畏答儿牺牲,悲痛欲绝,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为他默哀,然后将其遗体葬在合勒合河畔的斡儿纳而山中(今鄂尔多山)。
  铁木真率部继续撤退。他决定把部队开到捕鱼儿海子(今贝尔湖)一带。3 年前,他曾带兵在捕鱼儿海子一带设伏,大败合答斤、山只昆、塔塔儿、朵儿边等部联军。他知道这里有树林、草地和湖泊、河流,是个休养生息、医治创伤的世外桃源。他向将士们许诺,到达捕鱼儿海子地区后就不再撤退了,一定要让大家好好休整一段时间。铁木真和他的部下最后到达捕鱼儿海子东部的董哥泽和脱儿合·豁罗罕小河畔,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附近的翁吉剌人对铁木真部队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他们送来牛羊肉和酒,慰劳他们的女婿和早已臣服的可汗。他们还为铁木真补充了急需的战马,并选送一批健儿参加了铁木真的部队。
  经过一个夏天的休整,铁木真开始恢复元气。战马长肥了,受伤的士兵已经养好伤。部队一边休整,一边加紧军事训练,士气又高涨起来。铁木真看到从老根据地带出来的几千人马,逐渐走出合兰真之战(即合兰真沙陀之战)的阴影,心里特别振奋。他开始策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即用政治攻势,拆散以王罕为中心的联盟,然后伺机行事。铁木真挑选能言善辩、记忆超人的阿儿孩·合撒儿、速格该·者温前往王罕的营地,一一列举自己对王罕、札木合、阿勒坛、桑昆等人的恩德,历数他们的背盟行为。
  阿儿孩·合撒儿、速格该·者温二人不辱使命,摆事实,讲道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首先说得王罕发誓永远不对铁木真怀恶意,同意讲和。
  不过,札木合、桑昆、阿勒坛、答里台、忽察儿等人虽被铁木真的使者说得哑口无言,却不赞成王罕与铁木真讲和。桑昆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岂能与铁木真讲和?如果他战胜了,我们的兀鲁思就是他的;如果我们战胜了,他的兀鲁思就是我们的。我们应该高举战旗,喂饱战马,马上向铁木真进军!”
  完成使命后,阿儿孩·合撒儿先回去禀报铁木真。速格该·者温因家眷住在克烈部,即留在王罕营中小住。
  速格该·者温见王罕等人分为两派,内部意见不统一,便策动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发动政变,推翻王罕,自己当可汗,谁也不依附。但札木合等人尚未动手,王罕事先得报,派兵讨伐他们,把他们的营地洗劫一空。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仓皇西逃,投奔乃蛮部首领太阳汗。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率一个尼伦部落及克烈部的撒合亦惕氏、嫩真氏东逃,投奔铁木真。
  现在,以王罕为首的反铁木真同盟,在铁木真的攻心战中土崩瓦解,只剩下王罕父子二人,即使父子二人意见也不统一,一个主和,一个主战。
  阿儿孩·合撒儿从王罕的营地折折温都儿山返回答兰捏木儿格思的董哥泽,向铁木真报告了王罕父子的不同态度。
  铁木真知道王罕已经年老体迈,约束不了桑昆的行动。他担心桑昆再次倾巢出动偷袭自己的营地,便放弃捕鱼儿海子的营地,向北撤退,到达班朱尼湖(又作“巴勒渚勒”、“巴泐渚纳”湖),建立新的营地。班朱尼湖地区的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当时为干旱季节,湖中干涸无水,铁木真和他的部下被迫从泥沙中挤水解渴。在这种艰苦条件下,他的部下仍忠实地跟随他,没有人愿意离他而去。
  据史籍记载,当时跟随铁木真的忠诚部将有19 人,其中有名有姓的将领包括术赤台、塔海·拔都儿、速不台、速不台的父亲哈班、哥哥忽鲁浑、阿术鲁、镇海、耶律阿海及其弟秃花、雪里坚那颜。当铁木真率部在班朱尼湖艰苦磨练时,他的二弟合撒儿历尽艰辛,赶来与他们汇合。原来他的营地也遭王罕部袭击,妻子和儿女全部被俘,他与几名亲信逃出重围,一路上饥渴劳累,越过荒山野岭,寻找铁木真的队伍。当他见到自己的兄长时,他与他的亲信个个面黄肌瘦,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铁木真的部将和人马先后遭到王罕、桑昆的军队进攻,被各个击破打散。铁木真带着大本营的人马东撤后,他们一时与铁木真联系不上,在蒙古草原上四处流散。铁木真一直惦记着未来得及通知带走的那些部将和百姓。
  合撒儿的到来,给在苦难中度日的铁木真和其他战友带来无比的快乐。他们专门为合撒儿举行了一个欢迎宴会,大家吃着马肉,诉说离别后的战斗经历,非常激动。最后,铁木真与诸将同饮班朱尼湖的浑水,对天起誓:
  “我今后一定与诸将士同甘共苦,共创大业。若违背誓言,有如这浑浊之湖水!”
  19 位将领深受感动,以湖水当酒,连饮三碗。他们决心跟随铁木真打天下,英勇顽强,消灭顽敌!
  随着雨季的来临,班朱尼湖地区又成了良好的休养基地。铁木真和他的部下又看到了希望。
  铁木真此时开始深思如何对待王罕父子。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义父义子安答之关系已经不存在,现在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了。他与诸将商议,决定像征服泰赤乌部一样,消灭王罕父子及其军队,彻底征服克烈部。
  铁木真派出精干人员西进,招集被打散的部将和人马,积极准备进攻王罕父子。
  首先前来投奔铁木真的人是他的叔父答里台。这位老叔不仅给贤侄带来了尼伦部、克烈部的兵马,而且给他带来了关于王罕内部分裂的消息。这都是铁木真所急需的。他没有怪罪答里台出走,而是急切地向他打听王罕那边的情况。
  亦乞剌思人孛秃带着30 匹马投奔铁木真。孛秃善骑射,正是铁木真需要的人才。他还看上了铁木真的小妹帖木伦,成了铁木真的妹夫。花剌子模商人哈散纳(又叫阿三)骑着白骆驼,赶着一千多只羯羊,从汪古部顺额尔古纳河而下,欲往外贝加尔湖森林,与那里的猎人交换貂皮、松鼠皮。途经班朱尼湖时,他与铁木真相遇。他为铁木真及其部下的战斗精神所感动,决定弃商从军。后来,哈散纳成为西征的功臣。随后,木华黎、赤老温、术赤、帖木格、别勒古台、察合台等人,在铁木真派去的人带领下,先后辗转来到班朱尼湖地区。他们带来不少人马,壮大了铁木真的军事力量。
  铁木真现在又是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将广如云。他认为反攻王罕、桑昆的时机成熟了。
  他与诸将商议,决定以合撒儿诈降,全体出动,偷袭王罕、桑昆的大本营,聚而歼之。
  当时,合撒儿的妻子和儿女被王罕的军队抓走,扣在克烈部军中。合撒儿按照诸将和铁木真议定的计划,先派自己手下的两名干将哈柳答儿(又作合里兀答儿)、察兀儿罕(又作抄儿寒),先去王罕军中通报,说合撒儿想念妻儿,欲归附王罕,使王罕放松警惕。铁木真与诸将率大军随后进军。
  哈柳答儿、察兀儿罕临行前,合撒儿嘱咐他们,见了王罕,就照他的口气说:
  “父汗,我四处寻找我的兄长铁木真,但找遍了草原和森林,也不见他的踪影;我到处呼唤他,也不见他答应。我四处流浪,天当房子地当床,吃尽苦头。我的妻儿尚在父汗处,令我时刻挂念。如果父汗念及前劳,并作出保证,我愿归附您,与全家人忠诚地侍奉您!”同时约定,他们完成使命后,即返回克鲁伦河下游的阿儿合勒苟吉,与大军汇合。
  两位密使出发后不久,铁木真下令全军离开班朱尼湖,为掩人耳目,分成数路人马,悄悄地向克鲁伦河谷下游的阿儿合勒苟吉集结,等候密使诈降的结果。
  哈柳答儿、察兀儿罕顺利地到达王罕的营地。当时,王罕、桑昆率克烈部军队的主力驻扎在折折温都儿山的折儿合卜赤孩峡谷。二人见了王罕,即把合撒儿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王罕本来就坚持同铁木真讲和,反对与铁木真开战,故对二位使者的话深信不疑,而且非常热情地邀请合撒儿来克烈部与家人团聚。他对两位使者说:
  “你们二位替我带话给合撒儿,叫他快来,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派亦秃儿坚代我去迎接他,叫他完全放心。”
  桑昆自打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企图发动政变失败后权力被削弱,势单力孤,不像最初那样干劲冲天了。他对老父的做法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王罕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咬破手指头,滴了几滴血在牛角中,命亦秃儿坚把牛角带给合撒儿。
  王罕盛情地款待了哈柳答儿、察兀儿罕,随后命亦秃儿坚带上牛角和烤牛肉,随同他们去迎接合撒儿。
  哈柳答儿、察兀儿罕带亦秃儿坚,径直奔阿儿合勒苟吉而来。当他们接近阿儿合勒苟吉时,亦秃儿坚忽然看见了不远处铁木真的大旗。他知道有诈,急忙勒转马头往回跑。哈柳答儿急忙追赶,拦住亦秃儿坚的去路。与此同时,察兀儿罕从后放箭,射中亦秀儿坚的坐骑。马中箭,疼痛难忍,乱蹦乱跳,将亦秃儿坚掀下马背。哈柳答儿、察兀儿罕一齐扑上来,擒住亦秃儿坚,将其押到铁本真面前。铁木真叫他们把俘虏带下去,由合撒儿处理。合撒儿二话没说,即将亦秃儿坚斩首。哈柳答儿、察兀儿罕向铁木真和诸将详细汇报了王罕父子的情况:王罕父子以为铁木真落荒而逃,下落不明,毫无防备,可马上进行突袭。铁木真针对王罕父子率克烈部主力驻扎在一个山谷里的地形特点,决定对敌实施围歼战术:由术赤台、阿儿孩率先遣队火速进军,分别率部堵住峡谷两头;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率部赶到山脚下,骑兵变步兵,登上峡谷两侧高地,防敌越山而逃;铁木真与合撒儿、别勒古台、帖木格、者勒蔑、速不台等人,率主力跟进。他们决心把折儿合卜赤孩峡谷围得像铁桶一样,不使一人漏网。
  王罕父子一点也没有料到,被他们在合兰真之战杀得大败而东逃的铁木真经过一个夏天的休整,到了秋天就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突然开始反攻。他们正与诸将在王帐里大摆酒宴,歌舞升平。他们正等着合撒儿前来投靠。
  哈柳答儿、察兀儿罕在前面带路,各部依次跟进,连夜急行军,从克鲁伦河畔的阿儿合勒苟吉扑向折折温都儿山。此时已是1203 年的深秋,漠北的夜晚凉气袭人,但全体将士带着强烈的复仇心理和必胜的信念,热血沸腾,快马加鞭赶路,一点也不觉深秋夜凉。铁木真的部队经过大半夜的急行军,即到达折折温都儿山前。诸将按照预定作战计划,率领各自的部队悄悄接近折儿合卜赤孩峡谷,依次占领各自的进攻阵地。
  王罕、桑昆和他们的部下在睡梦中突然陷入铁木真铜墙铁壁式的包围圈中。
  至此,铁木真成功地实现了计划的第一步:隐蔽接近,突然包围。否则,这些骑在马背上的敌人在你的大部队到达之前,即逃之夭夭,让你扑个空。
  现在,铁木真传令部下,抓紧黎明前的几个小时,在各自的阵地上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天亮后即同时开始进攻。
  凌晨,当克烈部人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时,铁木真的将士即从预先占领的阵地中杀出来。
  王罕父子及诸将尚带醉意,仓促应战。他们观察到,铁木真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整个峡谷杀声震天,知道已陷入铁木真布下的包围圈,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他们传令部下,只有拚死拚命,才能保住克烈部人的根基。
  克烈部人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拚死抵抗;蒙古人恨克烈部人春天大规模偷袭,给他们带来一场灾难,现在要以牙还牙,让克烈部人遭受灭顶之灾,将其团团围住,猛烈进攻。
  铁木真为确保全歼克烈部人的主力部队,同时命令诸将在进攻开始后,必须在各自的阵地留下观察哨和预备队,互相支援,防敌突围。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克烈部人伤亡惨重,疲惫不堪,突围无望,余部纷纷缴械投降。王罕、桑昆带着几名亲信,在合答吉指挥的只儿斤氏突击队掩护下,乘夜色逃脱。
  战斗终于结束了。铁木真下令打扫战场,掩埋死者,救助伤者,清点俘虏,收缴各种战利品。
  合答吉率部向铁木真投降。铁木真知道合答吉,上次在合兰真之战中,王罕即派他带由只儿斤氏组成的第1 梯队出战。他有感于合答吉的勇敢和忠诚,饶他不死,并任命他为百户长。
  铁木真开始奖赏有功的部下。他首先奖赏巴歹和乞失里黑,因为他们在克烈部人偷袭前,冒着生命危险连夜给铁木真送来情报,使铁木真得以及时转移。他们两人得到的奖品,为王罕的金帐及帐内一切物品,包括金制酒具器皿,还有王罕的所有仆人。此外,他们还得到三项特权:一是可以拥有带弓箭的卫队,可以带兵器赴王室宴会;二是在王室宴会上可自斟自酌,不受约束;三是战时可以随意获取战利品,打猎时可任意挑选猎物。巴歹和乞失里黑感激得五体投地。
  畏答儿在合兰真之战中一马当先,英勇杀敌,光荣负伤,后在撤退中牺牲。铁木真赏给畏答儿的妻儿100 名只儿斤部勇士,作为他们的世袭奴隶。
  战后,铁木真分兵招降了克烈部所属各个氏族,连同在折儿合卜赤孩峡谷俘获的克烈部战俘,一并赏赐给了各位有功的将士。铁木真把这种赏赐政策当作加强汗权、笼络部将、鼓励将士杀敌立功的有效手段,同时把被征服的部族融入蒙古族,利于控制。铁木真对待克烈部的战俘和平民百姓,就像对待泰赤乌部一样,采取宽厚仁慈的态度。许多克烈部人后来在蒙古国的军事和政治机构中担任重要官职。
  在分享战利品时,铁木真最初将札合敢不的长女亦巴合公主纳为妃子,因与其同寝时做噩梦,后将其赏赐给术赤台将军,并外加金帐及帐内什物和100 名年轻的仆人。术赤台又惊又喜,对可汗感激不尽。铁木真的幼子拖雷将札合敢不的二女儿莎儿合塔尼公主娶作妻子。至此,克烈部已被彻底征服。铁木真在统一漠北的战争中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王罕、桑昆虽然逃出了折儿合卜赤孩峡谷,但是没有逃脱死亡。王军跑到乃蛮部,被该部边防军当作间谍斩杀。桑昆从乃蛮部逃到西夏,后辗转至吐蕃部,最后被畏兀儿的地方酋长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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