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歌王王洛宾,“歌王”之语亦如歌
【以稿换稿】 作者:佚名 发布:2014年10月13日 阅读: 次
汉语常用语中,“帽子”一词无疑是个双关之语。“不幸”的是,王洛宾老人在一次领奖时,战战兢兢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戴着帽子呢!”竟令主持人大惑不解了。那主持人实打实地问道:“呵,你掉了帽子吗?我让人替你捡回来吧!”老人只得哭笑不得地申辩:“我是说头上的帽子,不是戴的那种帽子……”人们这才恍悟,那是指老人头上那顶“分子”的帽子。这是1978年在兰州发生的一个笑话。十几年过去,“西部歌王”的盛名早已传遍海内外,洛宾老人头上没有了“帽子”,有的只是光环;口中没有颤栗发怵之语,有的只是那旋律般优美的锦言妙句,它如诗如歌,甘醇甜美,令人陶醉回味。
丝路上,飘来如歌的行板
“行板”(Andante),音乐术语中标明其色彩是“进行的、流动的”,这也是王老一生的写照。自从30年代进入大西北以后,半个多世纪的岁月,他的足迹都是伴着行进的驼铃、流动的黄沙走过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有人说,丝绸之路是商队的骆驼踏出来的,我却认为它是因有了甜美的歌声铺成的。”正是沙枣胡杨羌笛手鼓,镶嵌成了乐谱上美的音符,也镶嵌成了他娓娓的动人言谈。
在香港讲学,他动情地说:“我就是被西北民歌给迷惑住了。但也不是偶然,任何一个中国人,只要有半个世纪付出的爱,都会让你获得成功。”“我一生中讲授的音乐是纯民族的,我的歌是民族的,我的讲学,也如朋友所说是纯民族的。”正是植根于民族的土壤,才铸就了他民族乐谱上夺目的音符,才飘飞出他流畅如行板的人生之谈。半个多世纪与风沙为伍,同坎坷为伴,洛宾老人的歌仍未喑哑,他的口仍未缄默,他的心还在驰骋。在电视片《西部歌王》拍摄地,当需要拍一个跃马牧羊的镜头时,年逾八旬的王老还一定要挑一匹漂亮的枣红马,他坦言:“枣红马是强悍刚毅的象征,我一生都喜爱这种颜色!”摄制组人员担心他的安全,提议让人保驾,老人却执拗起来:“我一生走路,从不依靠拐杖。如果那样的话,拍这组镜头还有什么意义呢!”在吐鲁番火焰山选外景,老人同年轻人一道奔波,有人提出:“差不多就行,别叫老人中暑了。”可洛宾老人却朗声大笑:“我还没那么娇气。在我面前,还没有一座翻不过的山呢!”——枣红马之情,火焰山之语,不分明蕴含着一股子“老骥伏枥”般的壮志?难怪丝路之歌悦耳动听,不正是因为它飘洒着这如诗的行板,记录了老人不倦追求的心音么?
天山下,涌出豁朗的小快板
苍凉、雄浑和粗犷的大西北之山水,孕育了王洛宾别样的性情,有些怪诞,有点偏狭,而言谈却不乏与那山水同样的坦率豪放。面对68岁才得以平反出牢的人生旅途,老人以心去感觉世界,以歌去抒发情思。少言中,却不时透出一股子豁朗劲儿,有乐感,且不乏幽默。他在回答记者自己长寿之秘时只说:“乐观、豁达,要能宽容世界的一切人和事。”
谁能忘却呢,那一曲风趣的《达坂城的姑娘》,将南疆一小镇唱得举世皆知。当被授予“达坂镇荣誉镇长”称号时,老人开怀一笑:“我可升官了!”惹得众人随之开颜。那一次,记者去他家采访,谈及访美情形,老人突然提议:“还是让咱们来歌唱自己吧。——从我开始,每人都唱一支!”说罢带头引吭高歌《掀起你的盖头来》,不料唱着唱着又冒出一句“对不起,我的牙(假牙)快掉了!”一推假牙他又唱了起来,引得众人大笑。这就是一个不屈于命运的老人的风趣了,童心不泯,童趣依然,犹如那行云流水似的“小快板”(Allegretto),愉悦也有,活泼也有。这正是他跨越艰险的法宝呵!难怪,在吐鲁番拍片的凯旋路上,有人问老人何以不怕酷热,老人竟说出一番颇有哲理的话来:“你们都说热,其实不是我不怕热,而是我有一种对付热的办法。凡事都有个极限,在这个极限之间,能忍则忍;当你忍到一定程度,此后再遇到类似情况时,你就会应付自如了。生活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大约正是这种韧劲儿,当摄制组跋涉到博尔塔拉时,年轻人都骨头散架似的困乏至极,而洛宾老人却应军分区干部之邀,将自己关起来,赶通宵为边防站写出站歌《风口巡逻兵》、《江巴斯赞歌》。次日又驱车到阿拉山口边防站,亲自教官兵们演唱。何等可佩的精神呵,这不正像戈壁滩上负重而行的骆驼么?可老人却毫无倦意地豪迈而言:“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创作。为了音乐,我要活100岁,实现500年的浪漫梦想!”
解歌中,荡着溶溶的广板
茫茫沙丘上,亭亭而立的是胡杨;洛宾老人的头也像胡杨那样高扬着,从未停止对大西北山川风情的歌唱。在香港,他始终不渝地为民族音乐而呐喊:“要恢复民族自信心,就是说,我们中国的语言并不差,连外国孩子讲起来也非常美。外国孩子对学京戏、唱中国歌都很感兴趣,可不感兴趣的恰恰是我们自己。这个当然使民族自卑了,那是可悲的!”在另外的接受采访的场合,他无不动情地说起:“其实香港老一代人,尤其是早年打日本时流落到香港,现在差不多七八十岁的人,他们是带着民族的东西走的,直到现在还怀念。香港年轻人现在很多崇尚欧美,他们经济上是富裕的,可文化上呢?”如记者所说,王老的香港之行,竟捅出个民族热来。 提起老人填词或改编、创作的歌,他风趣而自然,犹如宽广、舒缓的“广板”(largo),倾吐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说者动情,怎不令听者动容呢。
《达坂城的姑娘》中有一句:“带上百万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不少人以为不合逻辑,建议改为“带上百万钱财,领着你的伴娘,赶着那马车来。”洛宾老人解释时,在强调了原词反映了伊斯兰教特有的男子可娶四个老婆的风俗后,不无幽默地说:“当你了解到这个民族是一夫多妻制时,那么,就不会提出‘带着你的伴娘’来了。要是开个玩笑,不但是可以‘带着百万钱财’,还可以‘领着三个妹妹,赶着那马车来’!”还有人对该歌中“那里住的姑娘辫子长”,能不能到地上表示怀疑。王洛宾打趣似的解释说:“这支歌其实是达坂城马车夫之歌。过去马车夫一贫如洗,家里只有一个破毡子,穷得很。他哪有什么心思去欣赏姑娘的辫子呢?”“所以,姑娘的辫子到底有多长,他没心思去观察,他只有闭上眼睛去幻想了。”他还宽容地说,既然在传唱中已改成 “两只眼睛真漂亮”,又流行了半个世纪,这也行,也不错!
有人还问,《半个月亮爬上来》中,那句“依拉拉”衬词表示什么意思,王老诙谐道:“它原来是‘依拉拉杀一个’‘杀一个’就是花绸子,姑娘们穿着很宽的大裙子旋转——‘依拉拉杀一个’,漂亮的绸子!而当时正是争取世界和平之时,这‘杀一个’有违和平的意思,而我又是最爱和平的,想用毕生精力以音乐的形式来争取和平,所以我没有用原来的衬词,而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依拉拉爬上来’!”听其言观其人,洛宾老人这番充满情感智慧的解歌之语,不正如“广板”那般宽阔舒展么?
传歌中,细听平静的柔板
王洛宾坎坷沉沦了大半生,近十几年才声誉鹊起。面对头上一顶顶桂冠,他并未陶醉其间。一次,美国歌手杰克逊称赞他为“西部民歌之父”,此语立即引起争论。访美时,老人就曾当面制止过别人,不要再以“××之父”来称他。他说,自己只是个“传歌人”而已。即使是“传歌人”,他对民歌的贡献,也不会在人们的心中有所降低。为那些西北民歌的版权问题,近年来争论纷纷,虽然国家版权局明确解释:记谱、改编、整理也应受到版权保护,但洛宾老人仍然诚恳表示:“我无所谓版权,只要人民喜欢听我的歌,就是最大的版权,也是对我最大的安慰。”的确,那一支支浸润着西北民族心音的歌,那一曲曲蘸染着老人平生辛劳的歌,是永远不会被人民所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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