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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之我不看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一
    公元2002年12月30日苏三写了一篇《小说之我看》,我在她的贴子后回复曰:苏三姐对于余华的说法我比较认同,其他的有些不太同意。她知道我话里有话,急着让我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但我天生是那种很迟钝的人,不可能一下理清自己的思绪。估计象我这样的主如果是在古代的比武场上,早就让人家三下五除二给劈死了。
    对于高手,对他最大的尊重就是冒犯,为了表示对苏三姐十足的尊重,我把我的回复起名曰《小说之我不看》,文理上到底通不通,我就不去管它了。我现在在家里写这个回复,上不了网,也忘了把苏三姐的原文拷回来,至于能不能称得上不看,也不去管它了。
    苏三在她的《小说之我看》里称,文学系的人写小说的少的原因是因为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我的看法是文学系的大部分人一开始就被那些大师们吓破了胆。你想啊,如果你的身体不太健壮,一下在你的面前摆开一排高山,你的腿发不发抖?与那些文学系的人相比,非文学系出身的人可以做到无知者无畏,他们一开始也许根本就看不到高山,即使看到了也是一个个慢慢地出现的,即使它们出现了,也可以认为它们与自己没有关系。我可以以我的经历来证明我上面的说法。
    在我的面前首先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山,只是一个小山头。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作文比我写得好,我发现我的智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敏感一点都不比他差,我稍用了一下劲,我就成了他面前的小山头了。我上大学时,学校里也有什么文学社,我发现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小群山头了,我又用以前的精神胜利法胜利了自己一次,我很快也成了他们面前的山包了,我只比他们高一点点,但已经有了一览众山小的美好感觉了。以此类推,直到我碰到苏三这个高山,这一次,我有些害怕了。她虽然现在不写小说了,但我听说练剑的最高境界是心中无剑,你说我怕不怕?你可能还会问,难道你在此期间从来没看过世界名著,从来没有看见一座座高山吗,我的回答是,我从来没有打算写出象他们那样伟大的作品,所以我的腿从来没有发过抖。
    我以上这段文字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好象我写字的目的只是为了一次次征服欲的满足,我想坦率承认的是,我年青时确实是这样的,现在不是了。一个征服欲特别强烈的人更适合去做政治家,或者将军,而不是用一个个字来消磨自己的生命。我很欣慰地发现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我生命最重要的转变,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很从容地写字,不管写得好还是不好。
    我年青时很容易把生命文学化,也许那是青春期必然的经历?我在发现我的生活过得很诗意的同时,也发现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比如我的初恋女友,虽然我在夜深人静的荒效野地里给她讲哈姆雷特父亲的亡灵时把她吓得钻进了我的怀里,但我的温暖的怀抱并没有成为她最后的港湾。比如,我在原始凭证上写下你的名字苏三,我在记帐凭证上写下你的名字苏三,我在汇总凭证上写下你的名子苏三,我在明细记帐册上写下你的名字苏三,我在总帐上写下你的名字苏三,当我把这些帐册捧给我的上级之后,他把这些帐册全部抛在了我的脸上。
    我无疑会有一段时间陷入漫长的兰色时期。毕加索在他的兰色时期创作了他的最伟大的作品,而我在我的兰色时期却一下字也没有写下。如果在那时我读到树上春树的作品,我想我会大哭一场的,甚至会自杀,不不不,我在那个时期没有看一本书,甚至黄色小说也引不起我的兴趣。
    当我不再把我的生命文学化,我发现没有诗意的生活其实我也是可以过得,甚至一点也不比别人过得差。我有了房子,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当然,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一点点的钱。当我的钱多到如果我想睡觉,就可以一直睡到自然醒来了的时候(当然还没有舒服到可以经常这样干的时候),我发现在这些平凡乏味的生活里,其实也可以去做一些有诗意的事的,比如写小说。
    二
    苏三在她的《小说之我看》里指出了如下令人沮丧的事实,她说大多数的写作者注定只能成为二三流的作家,那么这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对于我这样对写字还有一点点兴趣的人是不是一种打击呢?当然不是。
    我这样说过:“我想写小说,对于作者而言,就是心灵上的自慰,对于读者而言,则相当于观看A片。小说对于作者,写小说的过程,就是一种自我快乐的方式,(当然也会有忧伤,但这种忧伤都会是一种甜蜜的忧伤)如果读者能在阅读的过程中觉得“爽”,那就更好了。如果能同时赚点小钱,出出名,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当然只是我的一家之言,那些把写作看作生命的人和那些给写作赋于某种崇高使命的人,看了我这种说法一定会感到无比气愤,这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我虽然把写字看成很自我的事,但我当然也喜欢有人看我写的,如果有人看了我写的,觉得我浪费了他的时间和金钱,我的良心地会很不安的。
    王小波说,好小说就是那些让看小说的人觉得好看,让那些想写小说的人觉得害怕的小说,我深以为然。这几年我就读到许多这样的作品,这样的作品我可以列出一个清单了,我在我的《2002:我的读书清单》里就列了一部分这样的名单,我很高兴地想到,我们的后代也能看到这样的作品,我能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也就无所谓了。
    关于好小说,我有一个很色情的比喻,苏三姐和有些害羞的女同胞看到这里可以暂时闭一下眼睛:“我认为的好小说,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象一个你爱的女人湿润的温暖的柔软的丝绸般的能紧紧包裹的阴道,进去的越多越舒服。”
    我还自喻为夜间寻找蝴蝶的人,我估计我捉到最后,会化为一只大蝴蝶,和它们一起疯玩呢。
    那么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伟大的作品来呢?
    他们不一定是最不幸的人,不然屠宰场的牛更有理由写出最伟大的作品来。
    他们不一定是最有童心的人,不然那些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更有理由写出最伟大的作品来。
    他们不一定是最有阅历的人,不然太平洋底那只海龟更有理由写出最伟大的作品来。
    他们不一定是最敏感的人,不然我会相信我们家的咪咪会写出最伟大的作品来。
    他们不一定是最博学的人,不然那些学者和教授大多数会是作家。
    他们不一定是最勤奋的人,不然我会相信蚂蚁和蜜蜂会是天生的作家。
    他们不一定是运气最好的人,不然我会去那些中彩票的人里去寻找作家。
    我,瘦竹,陈小二,有一点点不幸,有一点点童心,有一点点阅历,有一点点敏感,正在变得博学,人也不懒,运气也不算太坏,我能不能写出伟大的作品来呢,你们就看着说吧:)
    尽管我接到的大学入学通知书是“英国文学”专业,其实我觉得我就是一般外语系的学生,没有差别。好在专业课的一门是外国文学,尤其是后来一位来自英国的老师J来给我们讲解英国文学,觉得还不算侮辱了“英国文学”的名号。J在的时候我算个好学生,但是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高分低能是很常见的,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J走之后,在另外一个教授教我们没多久,我竟然考过一次全年纪第一,我记得大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这不可能,这山里来的老土考个三几名还是可以的,考第一就太过分了。那次大家考分拉开很大的距离是因为有一篇爱尔兰作家的现代派作品分析,我印象很深。
    毕业分配的时候我被分配回老家的中学教书。据说得知这个消息时,那个教我们文学欣赏的教授惋惜不已,说太可惜了。但他是个普通老师,无能为力。我由于分配比较差,或者说最差,跟哪个老师都没有打招呼,平时也极少与老师们联系,这个老师的话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来的,这在我极端失落中对我的虚荣心是个很大的安慰。再过了2年,大学时对我印象很好的另外一个泛读老师到另外一个大学去作系主任,力促我过去作他的部下,可惜当时由于许多复杂因素,尤其是计划体制下调动的困难,我就没有能过去。其实后来我听说母校曾经准备让我留校的,但是听说了我男朋友在另外一个大学留校了,这样的话,等于我就不会长久留在母校安心教书,还是让我随了国家政策。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无论如何,这个强制性的分配改变了我的一生。
    所谓国家政策就是,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尽管我不是定向生,但是我家乡因为极端贫困落后,那里很需要人,尽管违背了我的意愿我也必须回老家去。才不过不到20年的时间,其实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的让人很欣慰。现在的毕业生,你不想回家乡,或者不愿意服从毕业分配便有无数的路课走。我当时却只有唯一的出路:绝对服从分配。因为社会上没有“自由人”的立足之地,没有人接纳自由人,另外我父母绝对不会允许我游离在体制之外。我由一个农民转变为市民户口,假如我抛弃分配等于抛弃了一个铁饭碗一样的,他们会拼死与我斗争。当时铁板一块的户籍以及计划体制下的思维在社会上占绝对的支配地位。这样我就不得不回到了一个乡村去教书,准确地说去教学生ABC。
    在那所学校里分给我的东西比电影《凤凰琴》里的好不到哪里。我有一间单独的房子,是土屋,墙壁和地面都是土做的,有一个坏了半边的单人木床,有一个缺少抽屉看不出生产年代的桌子,但起码可以判断有无数个人用过,桌面已经没有了,我在上面铺了塑料纸。那里即便离县城也有10里地远。学校里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足够的热水供应,女大学生就我一个,记得全校有一台黑白电视。我那个郁闷啊,很快由一个爱国分子转变为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在我看来,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是世袭的,我是指户籍以及大学生分配制度。比如出生农民就依旧是农民;来自农村,必须回到农村。那些象白痴一样出生于城镇的学生,分配的时候好单位必须先尽他们挑,而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我还总结,这样没有公平竞争不承认个人奋斗的社会是不会发展的,是遏制生产力的,我觉得自己的积极性和能力就是生产力,对社会怒气冲天忿忿不平。郁闷中,转移方向学会了围棋和针灸,也练起了气功,文学离我而去。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后来一直就没有再看过小说,因为看小说分析文学作品已经不是我的专业了。因为实在看得太少,根本就跟没有看差不多,经常好几年不记得看过什么书,只记得麻将、围棋、爱情和气功,这些是我生活中的主要内容。说老实话,可能被这个社会严重地伤害、失望,甚至是绝望,我不想做也不愿意任何的事情,省得浪费自己的精力,与其让自己在社会上碰壁还不如直接玩乐呢。我的文学专业基本上离开大学就终止了。后来我调来调去,都与文学无关了。所以我常常发楞说:我的文学专业是蒙人的,我真的懂文学吗?
    很多人经常会问,说中文系和正经文学专业的人为什么并不常常写小说,而小说家却经常出现在非专业人群中?我觉得那些成功的小说家靠的是天分,是个性,这些都不是专业能够培养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凡是受过一些专业训练的人都会有些眼高手低的毛病,看什么都不成,看谁都低,而实际上自己又不成。比如我自己上大学之前似乎还想过写小说,上大学之后就只敢写老师说的作文,不敢写小说了,自己就知道达不到自己的标准和要求,心里别扭,干脆什么也干不成。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小说的,我通常是这么看的。由于我个人的兴趣已经偏离文学,走向社会学,我一般看小说的兴趣本身就已经淡了。因为社会学需要的是真实的现实数据,用事实来说明问题,而小说属于fiction,不能采信作数的。假如非要看小说的话,我选取两三条主线来决定它的好坏。一个是思想性,时代性,比如王朔,比如卫慧,他们准确地提示和总结一个时代的特征。尤其是王朔,通过北京地方性的人文特色,调侃,来喊出了一个时代的声音:“上帝死了”。他对于社会和政治思潮的预见性和巧妙精练的总结,超出了一个作家的眼光。同时他的语言也有自己的特色,是经得起推敲的。但是,王朔未必是个主动的思想型作家,也就是,他未必是主题先行的,很可能时代在他作品中的展现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体现。这与他本人生活在政治文化中心北京是分不开的。卫慧是另外一个时代的典型代表,她的价值可能只体现在精确反映时代和她那代人的成长苦恼,与时代没有在更广阔的意义上结合,与王朔相比她就显得苍白而单薄。
    还有一类小说是展示人生境界的。比如大家喜欢看汪曾祺,差不多可能潜在暗合了类似的要求。这里撇开了社会,其实也不能绝对,他的很多小说是与社会有紧密联系的,我的意思是,这一类作家可以满足读者的另外一种诉求:对人生的理解,对生命的解读。高?建的《灵山》也可以归为这一类作品,相对的超脱社会(也可能潜在更深入地剖解社会)。就网络上来讲我看过的最好的小说是图雅的作品,也属于这一类。在看似没有明显个人社会政治立场中,强烈表达出作者对于人生和社会犀利简练的评说,让人叫绝。高手做事,向来是踏雪无痕。在无评说中评说了一切,在环顾左右而言他中已经言中读者之所重。初学者才会在小说中絮絮叨叨讲解自己的人生与社会看法。而我发现我自己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人,太喜欢直白抒发自己对于社会的看法,即便在虚构的文字中都不能遏制这个恶习,最后我就对自己说:得了吧,小说你做不了,或者说好小说你是做不了的,那就打住,永远不写小说也就是了,不写小说也不会死人嘛。
    (顺便说一下,这个论坛里的一篇小说《一夜情不够》就有这样的特色,在语言本身中透露作者对于社会的倾向性看法,他那种隐讳含蓄的表述方式让人觉得象是做小说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具体他是否能坚持到底,并且一直精彩下去恐怕要看他到结尾。开头是不错的。好像这个作者并不在这里,其他的论坛上的小说作者太熟,不敢直接评说呵呵。)
    最后我想说说余华。我认为余华是当今中国小说界最伟大的小说家,谁称呼他为大师我可以附和。给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其实非常心虚,因为我看过的中国小说非常有限。你权当是我偏爱这个风格的小说也就是了。我觉得他的小说有深厚的文学功力。我想,讲到文学功力不是指语言技巧本身,甚至不是小说的结构,它有更丰富的多方面艺术修养,那是一种综合能力。我之所以这样赞扬他,是因为他既没有王朔那样与社会的巧合,也甚至没有直接表现人生境界的传统套路,那样会更为观众容易接受,他直接利用的是技巧,纯粹的文学技巧,就征服了读者,这几乎是一条绝境中的奋勇,但是最后我发现他站在了顶峰。单拿他的《许三观卖血记》来说,作为一个艺术家余华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他手中根本没有“剑”其实,你看不到技巧。最高超的技巧,就是看不到技巧,一气呵成,在朴实无华中体现艺术意境。一般来讲,传统的小说是讲故事的,故事不好则作品不会好。许三观,一个普通的贫苦农民,没有什么故事,既没有风流韵事,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仅有的是他一个农民的贫穷和悲苦,谁会有兴趣呢?但是他把许三观的一生讲得有声有色。我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看到这本小说的,然后就一口气把小说给读完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余华的情景,我的第一反应是,拍案叫绝。我认为一个人达到这样一个地步实在是有过人的勇气和能力的。
    刚起步的作家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找个讨巧的题材,这是第一步。小说,最基本的是一种娱乐,让读者喜欢看,那是第一步。假如这一步你达不到就不要做小说了。假如你是个三流小说家,题材也是三流,那就比较惨。还有一辙是主题先行,我声明,这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假如你对于社会或者人生有特别的看法,不妨把他们以小说的形式“编”出来,也是可以吸引一部分读者的。这方面成功的案例很多,西方的为多。
    现实是大多数人只能做二流三流的小说家,满足于给大家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也就可以了,不要过高要求自己。喜马拉雅山大家都可以去爬,但是能达到珠穆朗玛峰顶的毕竟是少数,一是看天生条件,另外也要看运气了。再退一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就够了,你苏三支流的人是否喜欢看又有什么要紧呢。我玩故我在。
    语言,境界,社会,这些指症都属于传统的要求。如今的文学系或者文化批评想必对于小说一定有新的要求,谁有心得补充欢迎。我是看这里有一些写小说的朋友,另外偶尔有朋友喜欢让我读读他们的小说,很谦虚地希望我随便说一些看法,我想不如我一并说说自己一般对小说的看法,尽管没有对症下药的体贴亲切,但可能有中药“拦路宽”的好处倒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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