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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

国旗(五)

以稿换稿】  作者: 兵语   发布: 2016年09月20日   阅读: 次  【繁体中文】【    】【收藏

十二蓝彩彩每天要上课,英子就每天和徐子昂在一起。

这是徐贵生所不愿看到的,但也是他无可奈何的。

他不能让蓝彩彩停课来陪徐子昂,也没有理由让英子不和徐子昂在一起。

英子是徐子昂公司的职员,她是奉命代表公司来一连签订合同的,既是徐子昂的面子,也是一连的客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徐贵生对英子都不能做得太过分了,虽然他心里极为不满。

蓝彩彩倒是显得非常平静,自从英子来到一连后,她就很少和徐子昂在一起,就像她和徐子昂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这一点确实让英子高兴,但徐子昂心理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慌乱。

如果蓝彩彩和英子针尖对麦芒,他徐子昂心里也许会好过得多。

但是蓝彩彩不,蓝彩彩仍然每天教书,经常中午晚上还来徐贵生家做饭,她也不做多的解释,只说是来给干爹做饭的,这是正大光明的理由。

蓝彩彩不仅做饭,有时徐子昂和英子吃完饭,她还一口一个子昂哥、英子姐的叫着,帮助他们盛饭,经常让徐子昂无地自容,让英子十分地受用。

徐贵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在没人的时候,徐贵生经常劝导蓝彩彩,让她不要怕英子,让她不要饶英子,让她大胆的和徐子昂在一起,经常给他们制造一些矛盾,让他们俩个相互猜疑,最后自行瓦解。

特别是有一次徐贵生不小心看到英子在房子里和徐子昂亲嘴以后,他就更加坚定要让蓝彩彩赶走英子的决心,但蓝彩彩依然我行我素。

蓝彩彩的做法让徐贵生失望之极,他经常想,是不是因为刘四方和徐子菡的事,让蓝彩彩对他徐贵生这个干爹有了看法,每当他想到这件事,他就会痛苦万分。

不管怎么说,徐贵生决心要让英子尽快离开一连,离开徐子昂,这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英子和徐子昂,说,这里条件和环境不好,英子把合同已经签了,就不要继续在这里吃苦了。

子昂你也要考虑公司员工的情况,不能把人家老留在艰苦的地方不闻不问。

徐子昂知道父亲的意思,但英子却客气地说,大叔,你放心,有子昂在,我不怕苦。

说完竟然当着徐贵生的面响亮地亲了徐子昂一口。

徐贵生转过头去,心中已暗下决心,今天非要把这丫头赶走不可。

中午大家吃过蓝彩彩做的饭后,徐贵生让徐子昂在家睡觉,然后叫上蓝彩彩和英子,说要到地里转转去。

英子听说要下地,连忙往脸上、胳膊上涂防晒霜,往身上洒避蚊油。

蓝彩彩就带了一快浸过石油的纱布戴在头上。

几个头罩纱布,胳膊上脸上敷着稀泥的职工在地里干活,见徐贵生他们过来就打着招呼。

徐贵生说,我把彩彩带来,让她给英子介绍介绍情况,不能让她把合同签订了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小麦是怎么回事吧。

英子听徐贵生如此说,心里受用,就说,大叔,那里呀,你真客气了。

徐贵生说,不是客气呢,子昂暂时回不去,这样做你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嘛。

蓝彩彩顺手从地里拔出一穗小麦,对英子说,今年我们连的小麦亩基本苗是40—41万株,最高总茎数80—85万,收获穗38—40万株,穗粒数29—31粒,千粒重45克左右,实际亩产量可以达到350公斤以上。

英子继续介绍说,我们一连是个小气候,春小麦生长发育的特点是生育期短,仅有110天左右;生长速度快,出苗至抽穗期只有70天左右;幼穗分化早,穗分化进程快,仅35天左右;灌浆期较长,抽穗至成熟一般为40天左右。

因此,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栽培管理技术规程。

正因为如此,我们一连的小麦面筋度、蛋白质含量、弹胀性、降落值、吸水率、稳定时间等指标才会高于其它地区。

蚊子油虽然起些作用,但这里的蚊子已经对蚊子油产生了抗体,仍然照叮不误。

英子边舞着树梢边赶蚊子听,但总有聪明伶俐的蚊子找到空隙攻击,叮在身上火辣辣的。

看到英子手舞足蹈的样子,几个年轻职工就笑话她说,你们城里人什么都好,就是晒太阳少,细皮嫩肉的,蚊子轻轻一叮就是一个疙瘩。

听一连的职工们介绍,这个地方是世界“四大蚊虫王国”之一,每平方米空间有1700多个蚊子。

这里前临阿拉克别克界河,左傍额尔齐斯河,后有比列孜河,三面环水,河边林木茂盛,杂草丛生,到处有芦苇沼泽和死水洼,是蚊蝇的孳生之地。

三伏盛夏,这里的职工出门要套上雨衣,脸上裹着用柴油浸泡过的纱布,头上戴上防蚊帽,双手戴上手套,暴露在外的手和腿则要抹上一层厚厚的稀泥巴。

在这里,你见不到女人在外面穿裙子。

人们白天不开门,晚上不开灯;上厕所时,要手抓一把树梢,边方便边赶蚊子,以防蚊子下口。

如果在野外,要先点燃一堆杂草,然后蹲在下风头,忍受着烟熏和火烤,流着眼泪方便,只有这样,暴露在外的偌大臀部才可以少受蚊虫的叮咬。

大人可以采取措施尽量少受蚊虫的肆掠,但婴幼儿和飞禽家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职工家养的鸡鸭兔子躲在棚圈里都被咬死;乌鸦、麻雀不敢到树林里,忍受酷热站在电线上身上也钻满小咬被活活咬死。

五十年代,一位哈萨克牧民到地里打草,将两岁多的孩子用纱布盖着放在地头睡觉,仅一个多小时,母亲过来一看,小孩身上的纱布被风吹跑,小孩满脸青肿,已被蚊虫活活叮死。

传说国民党的一个连队也曾在此驻扎,后来受不了蚊虫的叮咬,不得不后撤80公里住进了县城。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英子把情况还没介绍完,一阵小雨过来,徐贵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带着英子和彩彩继续沿着条田埂子走。

地湿路滑,沾满稀泥的脚在草丛中走过,蚊子像被捣的马蜂窝一样翁翁的飞起来,密密麻麻爬满了全身。

此时小雨正下,纹风不动,气压极低,没有一只蚊子愿意呆在湿漉漉的草丛里,闻到香喷喷的人肉味便倾巢出动。

英子被职工取笑,心里本来就敝着一股火,这时再被蚊子叮咬,心里烦躁不安,大叫说,大叔,快回吧。

徐贵生说,丫头,不忙。

英子已经受不了蚊子的进攻,根本再顾不得什么礼节,自个边跑边大声叫喊,不注意滑到又爬起来,也不管身上的泥水继续狂奔。

其实这叫喊声多半是被蚊子叮咬得难受从心底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发泄。

英子感到眼前全是上下翻飞的蚊子,黑压压如同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往身上撞,浑身上下如同无数枚烧红的钢针扎刺一般,火辣辣、疼痛痛、酸胀胀、麻酥酥的说不出是啥滋味……一边歇斯底里的喊叫,一边噼里叭啦往自己脸上、脖子上、身上狠命狂拍乱打。

看到英子的疯狂,你不得不对万物之灵的人感到悲哀。

人能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甚至征服世界,征服宇宙,但在小小的蚊子面前却把人的尊严丧失殆尽。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在黑压压如潮水般涌到身上的蚊子面前,都会手舞足蹈的狂蹦乱叫。

蓝彩彩已看出今天是徐贵生有意所为,但她并不领情,什么话也没说。

英子回去以后,把徐子昂吓了一跳,她脸上、胳膊上已经是一片一片的红肿,个别地方由于奇痒难忍挠得出现白里透红的大疙瘩,远远地看来哪里还有英子的一点模样。

英子从包里找出一块纱巾把头脸包着,一下午没有出房子,任谁叫都不开门,一个人在房子里不住的照镜子。

到了晚上,英子把徐子昂叫进房子,一头扑进他怀里伤心的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子昂,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今晚就走,今晚就离开这个地方。

你说什么?你是说你今晚要走?徐子昂急道。

我受不了,我今晚就走,你和我一起走吧。

我……我现在不能走。

你——你是舍不得她是吧。

你不走,那好,我走,我现在就走。

英子说完,再也不听徐子昂的劝阻,开始收拾东西。

那——那我把你送到团部。

别过徐贵生等人后,徐子昂把英子送上她留下的出租车时说。

不用了。

英子动情的哭着说。

英子……子昂,我——我在上海等你回来!说完,英子一头扑进徐子昂怀里痛哭起来,徐子昂也搂着英子,依依惜别。

十三英子走了后,徐贵生特别高兴,见蓝彩彩经常和徐子昂在一去,他的病也好像一下好了许多。

天突然热了几天,还没等人适应过来,又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天气一下变得凉爽起来。

可能是因为天气忽冷忽热,徐贵生又犯病了,但他坚持不上医院,徐子宏给带了些药回来,自己就躺在家调养。

徐贵生病了后,徐子昂就和蓝彩彩每天早上一起去升国旗。

徐贵生天天嘱咐他们,注意天气情况,每天都要观察界河水情变化。

他说,今年天气不对,怕是要遭灾。

刘四方天天带着MB在界河边上巡逻,派专人守护界河龙口,并抽空来看过徐贵生两次了。

刘四方和徐子菡的事并没有影响他和徐贵生一家人的关系,徐贵生对他仍然很好,刘四方也没有记恨徐贵生,徐子昂和刘四方的关系也很密切,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蓝彩彩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徐子昂一见刘四方就特别亲切,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蓝彩彩来叫徐子昂去吃野猪肉,说是刘四方晚上在地里套的。

下雨的天就是喝酒的天。

徐子昂和刘四方吃着红烧野猪肉,喝着小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彻底放松,心里很是痛快。

突然听见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连长,连长……紧接着一个女人怒气冲冲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揎起衣服扇风。

啥事,你慢慢讲。

刘四方赶紧说。

这个女人徐子昂是认识的,是个寡妇,连里人都叫她月玲嫂。

子昂兄弟也在啦,那正好。

月玲嫂说,让你们给评评理,他牛皮王咋就那么霸道,今天明明是轮到我浇水,他硬是把水堵到他家地里去了。

你们说说看,天底下有没有这理,还讲不讲个先来后到了,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啊?灌浆期浇水是保证小麦产量的关键时期,每年都是按规定配水,有啥抢的。

刘四方说。

连长哟,今年不是缺水嘛,时令不等人,都想早点浇。

月玲嫂说。

缺水也要按规定。

刘四方说,你先去吧,过一会我去找他。

那你要快点哟。

月玲嫂说完走了。

蓝彩彩见刘四方喝了点酒情绪激动,怕他去了和牛皮王干起架来,就说,哥,你在家等着,我去找他说。

徐子昂一听,就说,那我和你一道去吧。

牛皮王一个人在地里浇水正欢,见徐子昂和蓝彩彩过去,转头不睬他们。

蓝彩彩说,哦,月玲嫂真把水让给你浇了,我还以为她说着玩呢。

牛皮王一脸茫然,徐子昂也不知蓝彩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牛皮王现在就是可以啊,蓝彩彩接着说,月玲嫂说,你是抓越境军人的英雄,是我们一连的骄傲,理应让你先浇。

我这才明白蓝彩彩的用意,她是要用激将法。

牛皮王不好意思起来,尤其在蓝彩彩面前,连连说,什么英雄不英雄,我……我还以为轮到我了呢,你看,我爸也没讲清楚。

蓝彩彩进一步激道,既然月玲嫂也同意让给你浇,你就浇,这也是体现我们对英雄的尊重嘛。

牛皮王一阵干笑,说,哪能这样,月玲嫂的情我领了,我这就把水给她放地里去。

徐子昂也在一旁打边鼓夸他,先人后己,英雄本色!牛皮王就是不愧为牛皮王。

回连的半路就见月玲嫂急匆匆地跑来,老远就问,咋样?蓝彩彩装着生气的样子,说,月玲嫂你也是,人家牛皮王记错了,还说看你孤儿寡母没劳力心里一直想帮你呢,不信,他现在正在给你地里放水呢,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月玲嫂是个直肠子,一听蓝彩彩的话,直叫,哎哟,你看我错怪人家喽,错怪人家喽……边说边就往地里跑,风风火火的样子。

晚上,徐子昂和刘四方到地里去看野猪,还见牛皮王帮着月玲嫂浇水,他爸叫了好几遍让他回家吃饭都没走。

徐子昂对蓝彩彩真是由衷地佩服。

小麦一抽穗,界河树林里就开始出没野猪了。

如果不看夜,一晚上就把成片成片的小麦给糟蹋了。

要保护粮食就要消灭野猪,但这里不能用枪打,这是边境一线,枪一响就会引起边境事端。

于是,这里的职工在每块条田边上都搭一个看夜的棚子,晚上就住到里面,一会出来敲敲脸盆,一会放上几个鞭炮,或者就是拿上棒子在地里来回走动,吓吓野猪。

有的人就在野猪可能出没的地方下套子、放夹子。

徐子昂和刘四方身上涂上泥巴,用树梢赶着蚊子,伏在地边,听着界河水哗哗流响。

不一会就听见界河边的树林里沙沙直响,还伴有枯树枝折断的脆声,紧接着就听见野猪鼻子里喘气的吭哧吭哧的声音。

徐子昂和刘四方全神贯注,侧耳细听,那头野猪走走停停,可能是在观察前面有没有陷阱,会不会遭到突然袭击。

这些经常出没的野猪都有经验了,由于嗅觉灵敏,对人的气味特别敏感,所以绝不会轻易上当。

听见野猪就在跟前,却不见它过来,徐子昂都有点没耐心了。

刘四方仍然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正在徐子昂胡思乱想时,就听见吭哧吭哧的声音来到跟前,刘四方一跃而起,削尖的木棒直对着野猪的下巴捅过去,这是徐子昂的木棒也照着野猪的背上落了下来。

这只野猪是与人打过多次交道的幸存者,只见它前身轻轻一跳,刘四方的棒子滑到了野猪的两个前腿之下,然后身子一侧,躲过了徐子昂的棍棒,紧接着后腿一蹬,直冲他们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四方侧步挪到一边,徐子昂还没来得及跳开,那头野猪的身子已经撞到他的小腿,他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野猪从他身边蹿开。

刘四方在挪步的同时,已经又把举起的木棒砸了下去,打在了野猪的屁股上,野猪一声尖叫,跑得没了踪影。

附近就有人听见猪叫就大声问,打上没有?跑到哪面去了?顿时,整个河谷的条田里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脸盆声和吆喝声。

正在大家闹哄哄的时候,就听见龙口方向有人惊恐万状的呼叫,发洪水了,界河龙口被冲垮啦……刘四方一惊,大叫一声,快走。

说完健步如飞地向龙口跑去。

刚跑一会,就发现脚下水响,洪水已经进地了。

夜色中,只见洪水早已漫过引水渠道,四泄而出,向条田冲去。

连队的灯一家接一家迅速亮起来,就听见一队队人马向龙口聚集。

龙口已经被洪水撕开,几百公斤重的水泥预制件被塌在水中作最后的挣扎,闸门吊在被冲歪到一边的水泥钢筋上。

洪水打着巨浪漩着龙口两边的堤坝,堤岸不时塌进洪水里,龙口越来越宽,洪水越来越大。

连队的男女老少能来的都来了,刘四方把到来的人员迅速组织起来,按照抗洪预安编排分组,使大家迅速投入到了抗洪抢险斗争中。

夜色里,只听见洪水咆哮如雷的吼叫声和人们铲土扛麻袋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一场保卫国土的斗争在边境一线的一个夜晚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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