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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趣闻

乱世儿女传说(马超篇)·风起西凉

繁体中文】  作者:佚名   发布:2005年08月22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致:白衣,我最心爱的西凉男儿——如烟
    (1)
    我的夫君,是名震天下的西凉男儿。
    而我是他不会笑的妻子。
    (2)
    一直都觉得,我们的婚姻是上天铸成的错误。
    我生长在莺歌燕舞的江南水乡,十里红绡,繁花似锦。
    他飞驰在长河落日的苍茫塞外,一片黄尘,冷月如钩。
    我欣赏如切如磋的谦谦君子,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温柔的杨柳风。
    他喜欢敢哭敢笑的女中豪杰,策马扬鞭而去似一朵飘扬的红花。
    可我是西凉刺史韩遂的养女,而他是西凉太守马腾的长子。
    所以一根红线把我们绑在了一起,要我们要共度今生……
    成亲的那一年,我十五岁,他十八。都是孩子。
    (3)
    一进新房,我就开始哭。
    烦琐到令人发狂的古礼早已折磨的我支离破碎。
    某种莫名其妙的恐怖又牢牢揪住了我的心。
    陪嫁的两个婆子手忙脚乱的捂住我的嘴。
    恐吓的喊道:“新娘子可不能哭,哭了会克死丈夫!”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让她哭吧,我死不了的。”
    我抬头看见门边站着个穿红喜服的男子,模糊的泪眼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他那样站了好久,然后扬长而去。
    这时我才醒悟过来,他是我的丈夫。
    那一夜,他始终没有回来……
    (4)
    我们两个,都是别扭的孩子。
    互相在对方的面前乔装大人。
    然后很有默契的一同扮演着完美夫妻。
    每天清晨,我必早他一步起来。
    安排衣饰、膳食,去外院处理零碎事务,顺便叫小鬟进去侍侯梳洗。
    等他醒了,整顿完毕,练了一遍枪,该去应卯了。
    我才施施然回房,刚来得及见一面,说上一句话。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
    “夫人……辛苦了。”
    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5)
    之后的三年,我们两个似乎都习惯了这种举案齐眉的日子。
    他是极爱那杯中浊物的,只是每晚饮宴,散了都会回来。
    我知道他是总掂着这个家。
    有一次醉的狠了,人歪在榻上,还一把揽过我去,只把满口的酒气往我领口里吹。
    看着我缩眉皱眼躲闪不及的样子,大笑不绝。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竟就这样睡着了。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挣扎了几下,可怎脱的开?无奈只好合衣卧在他怀里了。
    原想是一夜无眠的,可谁知那晚却睡的特别酣沉。
    醒来时日已三竿,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好端端的盖着锦被子。
    房子里侍侯的丫头见我醒了,忙不迭丢了活计端过茶水,未及我问已在说:“将军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勿叫扰了夫人好睡”。
    我低头不语,只是细细的摩挲被面上自己亲手绣的鸳鸯……
    (6)
    后来有了铮儿、纯儿,他不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多。
    我不懂什么天下大事,只听得一个接一个名字被提起,又一个接一个被遗忘。
    “……眼见他盖高楼,眼见他宴歌舞,眼见他楼塌了……”
    ——有一次我无意中唱起家乡的小曲儿,孟起听了不住唏嘘。
    (7)
    建安十六年二月,公公奉诏赴许,孟起总领西凉太守的大小事务,更加忙了。
    但仍是每夜宿在家里,早上起来,还要教七岁的铮儿练一遍枪。
    铮儿这孩子极似他爹,玩起兵器来开心的什么似的;可一听说叫读书,立刻苦着脸溜掉,我实是拿他没办法。
    去告诉孟起,他还哈哈大笑,直说儿子真真是个西凉汉。
    二月十八,公公被害的消息传回了西凉,那一天他第一次没有回家。
    三月初九,他和义父起兵雪恨。那一天他第一次离开了我……
    (8)
    九月,在我生下第三个儿子的十天后,他回来了。
    孟起败了,败给他的杀父仇人。十万西凉儿郎只回来三十余骑。
    他抱着儿子站在榻前,说:“夫人,给他起名叫英儿,好么?这孩子长大了会是个盖世英雄。”
    我无力的点头,心中有句话想问却实在问不出口——我远征的义父呢?那一直伴着我的义母呢?
    孟起离开的时候说:“夫人,请你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只是我马孟起的妻子,不再是韩遂的女儿了……”
    ——他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9)
    英儿满月了,他又开始忙碌。
    兵败之后他再也没有喝过酒。酒会误事,孟起说。而且谁也没了宴请宾朋的雅兴。
    在每个夜晚,他都会独自面对书册图鉴皱眉沉吟,往往通宵达旦。
    习惯了身边有个人,我怎样也睡不着,后来干脆也彻夜不睡,陪着他。
    照顾着灯烛、笔墨、茶水、巾帻;早上也顺便给他梳头。
    ——他总是那句“夫人,辛苦了”,而我总是颌首回礼,一言不发。
    ——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一年后,孟起再次起兵,这一次他带上了我和孩子。
    出城的时候我默默落泪:或者攻入许都;或者战死疆场。
    ——我知道,这西凉城,我们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10)
    我终于看到了沙场……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夫君,是如何的勇武无敌……
    (11)
    有一天清早,他指给我看远处的一座灰色城池。“那是冀城”,他说。
    “打下了冀城我就可以把整个陇西握在手里!”
    他笑的剑眉斜耸,神采飞扬。
    从此之后,孟起每一战回来,身上的白袍都变的鲜红;擦过铠甲的巾子扔在水里,立刻染出一片血腥。
    这种令人发狂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个月,两个月后,冀城上竖起了降幡——
    (12)
    入城的那一夜,二更过后他回来了。坐在榻边,把头埋在我肩上,一阵叹息。
    我沉默无语。习惯性的解开他散乱的发髻,用手指轻轻理顺,孟起最喜欢我这样给他梳头。
    我突然心神一动,抓过自己的一绺头发,系在他的发尾上。
    “结发夫妻……”我说,微微一笑。
    他在我肩膀上低低的笑出声来……
    “……我是不是老了?”他问。
    “为什么这样想?”我反诘。
    “今天杀人,我觉得很累……”他的声音恍惚。
    我身上一阵冰冷,说不出话来。朦胧中似乎看见那个发结在慢慢松脱……
    (13)
    甫入城的几日,孩子们都很开心。
    那一天,我看见纯儿跳上赵将军的膝,直叫:“赵大哥,阿爹说我再过两年就可以跟他上阵了。”
    这孩子最是不认生,早已跟城里的部将们混的熟了。
    赵裨将是个好心气的人,抱过纯儿道:“是、是,二公子定是个英勇大将军。”
    回头见着我路过,恭敬的缉手为礼。
    府里的练武场,纯儿去夺架子上最长的一杆枪。
    忽的又掷下枪跑过去,扑向一个白袍人的怀中,笑着叫爹。
    ——孟起该在厅上议事的,可他突然来了。
    赵裨将更加恭敬的整整衣衫,敛容道:“将军好……”
    我看着孟起的脸,他的脸上一片铁青。
    “夫人,带孩子进去。”他说。
    我没说话,默默的照着做了。
    走过廊下的时候,调皮的纯儿突然回身,然后就是一声惊叫。
    “……爹……”纯儿的声音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
    “爹杀的是坏人。”孟起说,没有抬头。
    他在擦着剑上的血,手有点颤抖。
    (14)
    孟起又走了,历城叛乱,我知道他又要去杀人。
    我抱着英儿,站在城门上送他。他勒住马,长长的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拨马而去。
    独自飞驰在阵势的最前方。
    “来,给你爹爹道别。告诉你爹爹快快回来~~”我摆动英儿的小手,那孩子咯咯的甜笑了起来。
    “他回不来了。”身后侍立的一个将军冷冷在说。突然抽刀出鞘,架在我肩上。
    “请夫人带同公子在末将府上小住。”那将双眼血红,紧咬着牙,我看见他的甲胄里面衬着件丧服……
    随他步下城门的时候,我还能看见孟起——
    他已经去的远了。只那身白盔素甲,在夕阳下像镀了层金色,非常的醒目。
    我在心口里咯着四个字:千万小心。
    (15)
    之后的那两天三夜就像是场噩梦——
    明火执杖倏忽来去的悍匪;随从们的嚎哭;狭窄的陋室、黑暗、饥渴以及不安。
    ——纯儿不住的摇着我的手,一直在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从来不哭的铮儿屡次从梦中哭醒,扑进我怀里一个劲的流泪:
    “娘……爹爹打败仗了,爹爹要死了……娘我怕……”
    ——英儿发着热,一直昏睡。
    恐惧始终揪着我的心,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16)
    午夜,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欢呼。我听见其中有似曾相识的声音。
    孟起败了……我知道。
    “他回不来了。”那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看着熟睡的三个儿子,死死咬住指甲,不敢哭出声来……
    (17)
    天明,我和孩子们被押上城头。
    ——又见到了孟起,驻马立在城下,看不清表情,满衣都是血迹和征尘。
    两年前,他就是这样回到西凉的。那一天所有的西凉男儿都哭了。
    可是西凉城上并没有落下箭岚如雨……
    猛烈的狂风扑面而来,我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城上的人高声在喊:“马超匹夫,还不投降!”
    我的丈夫勒住马,一动不动的立着,像一尊神祗。
    (18)
    我抱着英儿,站在垛口。明亮的刀锋抵着后颈,冰凉的。那是地府的温度。
    “马孟起!你忍心见娇妻幼子身首异处?快快投降!”城上的人继续在喊。
    他依然一言不发。
    英儿突然凄厉的嚎哭了起来,纯儿和铮儿也开始害怕的抽噎。
    我看见孟起把勒马的缰绳略松了松,那马开始不安的转着小圈。
    远处地平上隐隐有滚滚黄尘,在军中这些日子,见的多了——那是追敌的骑兵。
    孟起,快走!快走!你为什么还不肯离开?!
    (19)
    风在呼啸——
    那场风从西凉吹来。
    我和我相敬如宾的丈夫在城墙的上方与下方互相凝视。
    孟起啊孟起,你可知你的妻,想告诉你些什么?
    我抱着英儿轻轻摇晃着,他渐渐止住了哭。铮儿和纯儿也开始擦脸上的泪水。
    “……眼见他盖高楼,眼见他宴歌舞,眼见他楼塌了……”
    我唱着小曲儿哄着臂弯中的爱子,他睡着了。我的英儿长大了会是个盖世英雄——
    城上城下一片肃然,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身后的刀斧手在诧异中放下了他的凶器。
    ——一时间只听的到风声在响。
    我把双臂快速伸出女墙的缺口,陡然松手,
    紧接着纵身一跃——
    在风中,响起众人的惊呼声。
    (20)
    我看见孟起离我越来越近,脸上满布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西凉男儿的泪水——
    我听见他在撕心竭肺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觉得自己可以轻盈的落进他的怀中……
    (21)
    我叫翩翩。
    ——原来他是知道的。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过他:在我的故乡江南,
    翩翩是一种飞起来很美的,
    白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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