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天生的山地步兵民族

    
    成都平原，由于秦蜀郡太守李冰父子的千古功绩，成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出成都往西一个小时的车程，就来到川西平原的西端，都江堰市。都江堰再往西，就进入阿坝州的大山里了。阿坝州，是现代羌族的聚居地。
    古老的羌族，长期生活在甘肃青海的黄河湟水流域，是天生的山地步兵，擅长山区作战。先秦羌人爰剑，为秦兵追捕，藏于山洞，秦兵放火烧山，不得而回。爰剑遇一割鼻妇人，结为夫妇，“妇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羌人见秦兵火烧爰剑不死，以为神，奉以为豪，其后世世为豪。
    爰剑曾孙忍，与秦献公同时代。秦献公西进，诸羌西窜，为广汉羌，武都羌等的雏形，忍与其弟午留在原地，忍生九子为九种，午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秦孝公时，商鞅变法，秦一跃为大国，诸羌降服。秦始皇时，素有军国主义传统的秦帝国达到登峰造极的顶峰，灭了六国还不算完，还要做到“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必要攻无可攻，达到扩张的最大极限方才罢手，于是在北方驱逐匈奴，在西方“西逐诸戎”，诸羌远遁，一支逃到“河曲西数千里”，成为藏民来源之一的“发羌”，一支逃到天山南路，成为“婼羌”，还有一支向南翻越秦岭，进入蜀地，形成了广汉羌武都羌等，还有不少羌人还留在原地河湟地区，向秦军投降。
    留在河湟地区的诸羌，有些以图腾命名，如白马羌牦牛羌等，有些以酋长名命名，如烧当羌先零羌等，有些以地名命名，如勒姐羌卑南羌等，“大者万余人，小则数千人，更相钞盗，盛衰无常”，其中先零羌最大。
    汉武帝时代，汉帝国武力强盛，汉军为斩断匈奴右臂，出兵征服河湟地区，建立敦煌酒泉武威张掖等河西四郡，河西地区自此并入中国领土。汉帝国在羌区设立护羌校尉。但羌族并不甘心被汉人统治，一再起兵反抗，每次叛乱的结果都是惨败，越来越多的汉人来到河西地区屯垦，巩固边防。汉宣帝时代的大将赵充国就是羌战名将。
    如果说西汉时代羌人的反抗是不愿接受汉人的统治的话，那么东汉时代羌人的起事就多是东汉官吏贪暴惹出来的。东汉时期，对匈奴作战战绩赫赫，彻底摧毁了匈奴帝国，但羌人的三次大规模暴乱却极大地损伤了东汉帝国的元气。不过，羌人也无力再行反抗，渐渐归顺了汉人的统治，三国时期，军队里就有不少羌兵，作为战斗力很强的山地步兵，他们成为军中健儿。
    西晋失政，五胡乱华，羌族就是五胡之一。其实，这时候的五胡，本是汉人帝国的臣民，与当年的匈奴帝国性质完全不同，完全是西晋自乱阵脚，才引出来五胡乱华。河湟地区烧当羌后裔，身为东晋帝国官员的姚弋仲姚苌父子崛起，与晋决裂，先是姚部落被前秦帝国征服，姚苌投降，后趁前秦肥水战败而独立，并杀死对他有恩的苻坚大帝，建立后秦帝国，前秦后秦缠斗多年，同是发源与秦岭西部的山地步兵，前秦氐人太少，最后还是被后秦帝国击败。姚苌子姚兴时代，后秦帝国十分强大，一度占据河西到河南的广大地区。但谋害恩主的后秦很快遭到报应，从后秦帝国独立出来的赫连夏国不断攻击后秦，极大地消耗了后秦的国力，后来，东晋大将刘裕攻陷长安，后秦末主姚泓被俘，后秦灭，这一部分羌人和五胡其他民族一起，最后都融入汉族，成为汉族的新鲜血液。
    唐代，与羌人有血缘关系的吐蕃兴起，吞并了青藏高原上的众多羌人小国，一跃而为亚洲大国，与唐帝国打打谈谈，吐蕃王国一度还攻占唐帝国的帕米尔地区，与唐帝国和阿拉伯帝国三国争霸中亚。
    唐末，河湟地区的党项羌人崛起，其酋长拓拔思恭因帮助镇压黄巢有功，被唐封为定难军节度使，治夏州（陕北一带），赐姓李。宋太宗时，党项贵族李继迁不满其堂兄李继捧对宋效忠，自封为夏国王，历经祖孙三代，至其孙李元昊时，吞并西北之地，于1038年建立西夏帝国，面积达八十余万平方公里。西夏在三国中并不甚大，但夏兵凶悍，经常揍得高度文明的宋帝国很没面子，动不动就丧师几十万。我曾去参观过位于银川市郊的西夏王陵，占地甚广，然极荒凉。从银川坐飞机起飞后往外看去，除了黄河沿岸有一线绿地，此外都是漫漫沙土，沙野千里，荒无人烟，直到进入陕西境内才又见到绿色。那时我才明白当年北宋军为什么会屡屡败给西夏，西夏人自小生长在那里，已经苦惯了，而来自中原富裕地区的宋人，到这里，连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打仗了，可以想象宋军的艰难。这再一次证明了，除非文明发达到占压倒性优势，否则较文明民族往往打不过较落后民族。
    在华北大平原上纵横驰骋的金兵杀到西夏也没了脾气。本来就荒野千里的西夏，稍微收拾一下就来了个坚壁清野，力大棒沉的金兵无从下手（金兵善使狼牙棒，宋人无奈地说，金兵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再加上粮草困难，金兵也只有败回本土。
    西夏的凶悍连弯弓射雕的蒙古人在这里也费了一番周折，没办法，那里太荒凉了。蒙古骑兵厉害，可马儿没地儿吃草，没处喝水，怎么打仗？当然，最后西夏还是被蒙古人征服了，但由于西夏人的顽抗，成吉思汗也终于没能亲眼看到这胜利的一幕，纵横欧亚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最终死在西夏，西夏虽败犹荣。
    西夏党项人在元帝国称为唐兀人，很快被融合了。
    代代相传至今硕果仅存的羌族就是当年秦始皇向西扩张时逃到四川西部的那些羌人，当然，在两千年的岁月中，其中很多已经被吐蕃人和汉人等民族融合了，现在剩下的羌人人口已经不多了。
    清乾隆时，出兵讨平大小金川，集十七省兵力，耗费钱粮无数，历十数年之功，方得平定。羌人到清代时仍是很厉害的山地步兵，我去川西看过，他们的碉楼现在还在，用山石砌成，高大坚固，确实很难攻破。满洲八旗兵吃了很大苦头，死伤累累，无法攻破这种碉楼，遂在北京专门造了同样的碉楼反复演习进攻，最后才在实战中奏效攻克。听说这种碉楼阿坝州打算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值此旅游大行其道的时代，应该可以为这个偏僻贫穷的地区创造不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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