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趣谈—老孔看庙

一提起孔姓，人们必然会联想起孔子这位中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和思想家。但中国儒教的创建者孔丘先生，并不是孔氏得姓的氏祖。孔子本是殷商皇室的后裔，子姓。孔氏得姓是在孔子五代之前。因为按照商周时期的礼制，皇室贵族的旁系子孙，在过了五代之后，如朝廷没有再追封，就失去了享受贵族的名号和待遇。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孔子的祖先孔嘉父，没有得到朝廷的再次追封，不能再姓“子”姓了，便以自己名字的头一个字“孔”作为姓氏，这便是孔姓的由来。 、

但是这一支失去了封号、连表示高贵身份的姓氏也没有资格使用的没落贵族的后代，却因为出了个被尊为“万世师表”、地位被抬到惊人高度的孔丘先生而重振雄风。历朝历代帝王将相走马灯似的上台下台。在位时享受尽人间的荣华富贵，失国失权之后，不是成为砧板上的肉，就是沦为奴隶牛马，想做平民百姓也不可得。而孔夫子的子孙，却稳坐曲阜孔家大院。任凭世事风云变幻，你唱罢我登台，都与他们无关。新统治者一上台，都要大演“尊孔”戏，来山东曲阜祭孔，对孔子后代自然也要慰抚一番。因而，孔子之泽，世称“与天地同存”。

不要以为所有孔姓后代都享有如此殊荣，有资格享受的只是孔子后裔的少数人，只是有资格承袭“衍圣公”头衔的几个嫡系子孙，如孔德贞等。从孔子生存的年代到现在已2000多年了，其子孙后代繁衍至今少说也有成百数十万计。而曲阜“衍圣公”的交椅只有一把。那么，大多数旁系支系庶出者只能自食其力，除了在精神上沾了光，逢人就说，“我是孔子后代”，如阿Q的逢人说“我先前比你阔”一样，哪有什么实惠可言?

即使是孔子的后裔，也并不能长期安居孔家大院。不错，孔子嫡系子孙有资格住在曲阜孔家大院，长子嫡孙还有资格承袭“衍圣公”，有资格晨昏祭拜孔子，每年还有资格主持祭孔大典。但过了若干代之后，如果由嫡系落入旁系，也照样得搬出来。要不然，孔家大院日子久了岂不人满为患?

但孔子后人还有另一项特权：派到各州府县掌管设在那里的孔庙。

孔庙一般称“学宫”，有些地方则直称“夫子庙”。是本州府县秀才们读书的地方，是当地最高学府，也是每次考秀才的试场，又是祭祀孔子的堂宇。它的主体建筑是大成殿，殿里供孔子像。明朝以后，孔子的地位简直抬到无法再高的程度。画孔子形貌已不再是尊敬的表示，反被当成是亵渎——你这双凡人的手，有什么资格画圣人之形?画出来之后你能保证绝对的形象神也像吗?我看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于是嘉靖皇帝就下令，撤去塑像或画像，改祀木为主，就是在二块楠香木上写“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之位”。

因为祭孔是一项隆重的庆典，一般人没资格担此大任。对孔子的晨昏奉祀，对孔庙神龛的打扫清洁，工作虽琐碎单调，但对象是伟大的孔子，是读书人的精神偶像，也就马虎不得。既不能随便让外人染指，更不能派一般庙祝充任。万全之策，还是请孔子后人来任此职。孔裔晨昏奉祀孔子，清扫殿堂，可谓名正而言顺。历史的任务就这样落到全国数以万计的孔裔头上，也给原本聚居曲阜的孔姓人家一个播迁全国的机会。

孔子后人是如何来潮州府及至各县管理孔庙的?请“圣裔”来当地管理孔庙的仪式是很隆重的。一般是孔庙落成之后，由当地行政长官——知府或知县亲自修文，说了一大堆对孔子的颂扬话，然后恳请在位衍圣公，体恤当地百姓仰慕崇敬之情，指派一位或数位圣裔来郡来县掌管圣庙。书成后，派一位有名望的当地老儒前往山东曲阜，面呈“衍圣公”。

现存的海阳县孔庙，始建于宋代，稍后有郡学宫，乃县令陈坦所建。落成之后，陈坦即派老儒生黄某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往。这是一项手续，衍圣公无不应允的。衍圣公即指派嫡系族人随黄儒生来潮州。

澄海于明嘉靖四十二年置县，明万历三年学宫建成。它稍异于其他学宫的地方，就是大成殿的孔子神位是石刻的“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之位”；而不是祀“柱”，二进庭院的神位才是木刻的。“为遵旧制”，知县王嘉忠修文后也派邑中贡生叶芝前往山东曲阜迎请“圣裔”。衍圣公即派孔孟翼等人前来澄海。

因为这是一项“旧例”，即多年流传下来的不成文规例。潮州各县学宫建成之后，都到凿阜请人。从此，潮州各县都有了姓孔人家。他们人数虽少，但因为是孔予后裔，格外受人尊敬。虽然他们的日常工作是打打扫扫，跪跪拜拜和掌管孔庙庙产，不过问学子的学习和生活，但地位颇高，生活待遇更是优厚。

这项工作是世袭的。一旦某位孔姓后代被衍圣公府派来了，就不再回山东。所以一般都携家带誊而来，在当地安家落户，繁衍生息，一代代传下去。他们的生活由官府供给，官府拨给孔庙良田若干，属于庙产，作为每年祭孔的费用。再拨给田亩若干，作为衍圣公食邑，供他们出租，作为全年生活费用。如孔孟翼来澄海之后，官府便拨给良田十几亩作为庙产，又拨给“食邑”十亩左右，两项田亩皆在近城郊区，名叫“猪头坟”。县府出了告示，农民和牧童从不敢在此放牧和损坏庄稼。实际上这两项皆归孔孟翼掌管。每年祭孔经费的节余，也归他们处置。因此，他们可以放租、放贷生息。到后来，孔孟翼的后代开始经商。

至清代，孔孟翼的后代还上书官府，以孔氏来澄已近十代、人口众多、生活有困难为由，要求官府增拨祭孔田亩数和增加食邑田。咸丰年间，官府便把蛇浦汕沙坪一带的成田媪和蚶场拨给他们掌管。进入民国之后，孔孟翼的后代已繁衍成百余口大家庭，生活仍很优裕。

另外，各州府县从山东曲阜请来孔子后裔之后，还要营建府第给他们住，对各县请来的孔子后裔也一律以“衍圣公”尊称，营建府第也一律称“衍圣公府”。

如此看来，全国的衍圣公府就不只山东曲阜一处，而是遍布全国了。仅潮州城内就有郡学宫和县学宫两处。郡学宫的衍圣公府在何处今已无考。海阳学宫为孔子后裔营建的衍圣公府在金山脚下，今也难觅遗址。全潮汕衍圣公府保存较为完好的要算澄海县。它坐落在县城布(富)袋巷，是一处下山虎格局的民居，颇具规模。为两进阶、双火巷硬山顶建筑。门额镌“衍圣公府”。门联为“家承至圣学，架藏素玉书。”门口有一庭院，庭院对过有一照壁，高3.5米。上书“万世师表”四个楷书大字。孔孟翼来澄海后，娶有二妻称“娘房”和“婆房”。住所分“前孔”和“后孔”，婆房住后孔，围墙上书“万代师表”。大门左侧还立有旗杆座，处处显露出书香气和圣人之后的高贵气。一般孔氏后代来潮汕掌管孔庙之后，由于生活待遇相当不错，又耳濡目染“唯有读书高”的好处，所以都很重视教育。进入民国之后，潮汕孔氏不少人从事教育。这座基本保存原貌的县级衍圣公府，对研究潮汕文化有一定的历史价值。

不过，现在生活在瀚汕的孔姓人家，并不都是当年奉曲阜衍圣公之命来潮汕各地掌管孔庙者的后代。有不少是零星自发入潮的。这些人当中，当然也有不少是孔子嫡系，但也有些是非嫡系子孙，不被曲阜正宗孔氏所承认。如何区别呢?先要弄清他们的辈序。

一般人只知道孔姓的全国辈序统一，但却不清楚并不是凡天下姓孔者都有这种资格。受中央政府承认的历代衍圣公，对辈序的管理非常严格，非嫡系孔氏不得入谱，不得排辈序。族谱每若干年总修一次，排辈序仪式每若干年举行一次。排入辈序者记入总谱，每人要交一笔可观的钱。总谱中查不出自己先人名字的，后人无论如何不能排辈序，说情也不行。私给自己排“字辈”的，要以严厉家法处治。把排辈序看得如此重要，手续又是如此繁琐苛求，据说这样做是为了纯洁血统。

历史向后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3000多年前，孔子的先人被逐出“子”姓之列，失去了贵族资格。3000年后的孔氏后人极力清洗门户，努力纯洁真正的孔子后裔血统!不过，历史已翻开新的一页，孔庙只作为历史文物而存在，也不再有专供祭孔用的庙产了，更不用说那一小块一小块的“食邑”。各地衍圣公的后代已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可能不再有人去管你的辈序了吧。

孙氏全国统一辈序诗如下：

希言公彦承 宏闻贞尚衍

兴毓传继广 昭宪庆繁祥

令德维垂佑 钦绍念显扬

建道敦安定 懋修肇益常

裕文焕景瑞 永锡世绪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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