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医一代宗师――斋康·强巴土旺

斋康·强巴土旺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活跃在西藏医学界和×界的一位显赫人物，曾经担任拉萨藏医历算院（门孜康）的第一任总管，布达拉宫的基巧堪布（系达赖在宫内的最高侍从僧官，三品，管理宫内一切事宜）等重要职务。他还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私人医生，被称作“拉门”（意为神医），曾随十三世达赖喇嘛到过北京和印度。他的渊搏学识和精湛医术使他成为藏医一代宗师，培养了包括藏医历算学家钦绕罗布在内很多优秀的藏医历算人才。

关于斋康·强巴土旺的生平，笔者以人们对他的几种不同称呼，按时间顺序略述如下：

“强钦·强巴土旺”　　强钦·强巴土旺，于19世纪50年代出生于西藏琼结宗一个典型的封建贵族庄园——强钦卡。该卡位于琼结宗北部偏西，其辖区包括原缺区强钦乡香德岗、宿金、康吉等地。

藏语把西藏高原上两座山脉之间的河谷及两岸的开阔地带称作“垅巴”，即沟谷之意。缺区就在缺垅巴之中，汉语习惯上把“缺垅巴”称作缺沟。缺沟长数十公里，宽约2至3公里。地势西高东低，中有溪涧流水，夏涨冬瘦，终年碧绿，清澈见底，往东注入琼波曲。强钦卡就坐落在溪水之旁。人们若由东往西走进宽阔的沟谷，远远望去，在流水之阴，山坡之北，有一片风景如画、古木参天的茂密林卡和一个房屋密集的村庄，村中有一栋特别高的、用整齐的石块堆砌起来的四层藏式楼房，那就是原强钦卡贵族居住的地方，也就是强钦·强巴土旺的出生地。　　　强钦卡是何时建立的？已不可考。现在仅知道，琼结宗贵族的土地，大多是他们的祖业，这种世袭土地建成的庄园称作“帕”，其本来含意是父业，引申为祖产。五世达赖罗桑嘉措执政时期，传说他重新确认琼结宗贵族土地的世袭占有权。

在卡优厚的物质条件下，强巴土旺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养，他5岁开始学习藏文、算术，8岁开始诵读佛经。

20岁时，强钦·强巴土旺与其兄共娶一妻，共同管理强钦卡。

在管理强钦卡期间，年少气盛的强巴土旺显示出非同一般的才干和能力。这从他管理卡期间独创的富有新意的“基兴”制度可以看出一斑。

这里所说的“基兴”，是公有地的意思。据说，在强巴土旺管理卡期间，他从卡自营地中划出15克地，让下属农奴耕种，收获的粮食由农奴推举的两位差巴管理，锁在专门的粮仓里。对前来参加劳动的农奴，就用这块地产的粮食作为报酬。他把这15克地称作“基兴”，生产的粮食叫“机动粮”。农奴需要借粮时，也可以借“机动粮”。卡的农奴借10还11，利率是10%。凡非本卡的农奴借贷，利息就要高一些，借7还8，利率是14.3%①。他的这一举措客观上对调动农奴的生产积极性起到一定的作用。

可惜好景不长，卡主人兄弟俩由于在卡经营模式上意见相左，经常发生磨擦，随着时间推移，矛盾愈演愈烈，最后导致兄弟反目，把田产和所属差巴都分了。强巴土旺一气之下到哲蚌寺洛色林扎仓当了喇嘛，并把所分田产和7户差巴一起送给了洛色林扎仓。他的哥哥则留在老家，继续管理强钦卡。

很多年以后，卡主人病故。这时候已经荣升为布达拉宫基巧堪布的强巴土旺接管了强钦卡。他后悔不该将田产和农奴送给哲蚌寺洛色林扎仓，于是就提出要洛色林扎仓退还他的田产和农奴。洛色林扎仓不允，认为他自愿送给寺院的东西断无索回之理。后来经过协商，为了顾全基巧堪布的面子，洛色林扎仓同意将这些田产和7户差巴“租借”给强钦卡，由卡每年付一定数量的粮食给洛色林扎仓，作为田产和差巴的租借金。

此后，基巧堪布常年住在拉萨，忙于布达拉宫和噶厦事务，很少回他的领地强钦卡。一两年偶尔回去一次。他的乡邻们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卡主人在拉萨早已有了另外一个称呼——“欧席·强巴土旺”

在哲蚌寺洛色林扎仓，强钦·强巴土旺受到极好的礼遇，日子过得舒适、安逸。但是，精明干练的强巴土旺岂肯就此罢休，以他的性格和抱负，他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不论其个人的能力，他以前掌管的强钦卡原本就是噶厦政府的僧官世家中非常有名的一户，出过的噶伦都不止一个。

当时，在堆龙那嘎欧席地方就有一处原属于强钦卡的祖业，机敏的强钦·强巴土旺不失时机地通过经营欧席地方的祖业，很快谋得地方政府的“孜仲”官职。

“孜仲”没当几年，他被派去洛扎宗当宗本。在他当宗本期间，发生在当地的一件事情影响了他的一生。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他得了重病，痛得死去活来。宗府里一时慌作一团。机灵的宗府秘书急中生智，想到了附近的一位民间藏医，于是差人把他请来，权当救急。几味药下去，却奇迹般地救活了宗本。痊愈的强巴土旺亲身体会了藏医学的神奇功效，觉得治病救人，为民造福是一件非常积功德的事情，他产生了拜这位医生学医的念头。于是，他在这位民间藏医跟前学习号脉等藏医基础知识，奠定了从事他藏医学的基础。

从洛扎回到拉萨，强巴土旺见到了自己的故交挚友巴尔康孜仲·坚赞平措。坚赞平措把强巴土旺带到自己在拉萨雪区原藏军司令部楼上的住处，把自己的老师介绍给了强巴土旺。那是一位精通五明学，尤其在藏医学方面具有深厚功底的康巴学者。强巴土旺见到老师慈蔼的面容，内心生出无限的景仰和崇信，他请求老师允许自己和坚赞平措一起，聆听老师指教，潜心学习医术。老师同意收他为徒。

老师从《四部医典》的开篇讲起，娓娓道来、循循善诱，两位学生听得津津有味、如饮甘露。有时候，碰到难解的问题，强巴土旺把老师请到自己家里，请老师单独给自己授课，通过数十年日积月累的学习，他逐渐积累了丰厚的藏医知识。

在这些学习的年月中，强巴土旺是如何背诵《四部医典》，是如何实践各种医学知识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一个留存下来的事实是，他的　“欧席·强巴土旺”名字，又被一个更加显赫的名字所取代。那就是——“斋康·强巴土旺”

1897年5月5日，十三世达赖喇嘛授予藏医南方学派的医学家强巴土旺为西藏地方政府堪穷（副四品官）和“拉门巴”（保健医生）的职位，授予北方学派的医学家甲普·堂曲白登以五品官和保健医生的职位，并“令他们传承各派秘诀，培养优秀弟子”。

在不长的时间里，斋康·强巴土旺培养了乌堆扎雅寺的学徒根顿念扎，山南达吉林寺的学徒伦珠扎巴，澎波甘丹群廓寺的学徒阿旺群觉以及山南泽当来的学徒钦绕罗布、丹巴杨培，乌堆扎雅寺的学徒崔成念扎等两批共6名亲传弟子。在第一批学员中，来自达吉林寺的僧医伦珠扎巴最突出，被派去当了第一任朵麦基巧噶伦喇嘛强巴丹达的私人医生，其他两位即根顿念扎和阿旺群觉则还俗当了乡间医生。　　在先生的第二批学员中，完成学业的有钦绕罗布和崔成念扎。崔成念扎后来当了藏医历算院的教师，而他的高徒钦绕罗布则在不久后重建藏医历算院时被委以重任，终生从事藏医药教育和临床、科研工作，成为一代名医。

当时，在斋康跟前当随从和旁听生的还有色拉寺的×拉鲁果巴，人称“小医生”的仁增伦珠（即著名的“娘容辖医生”）等，后来都独立行医，自成气候。

1916年，在重建拉萨藏医历算院（门孜康）时，他和弟子钦绕罗布被任命为正、副总管。在门孜康创办初期，斋康·强巴土旺非常关心医学院的教学工作。由于他在医界的威望，门孜康的学员在答毕业考题--《四部医典》第一部《根本医典》时，考试试卷要送交斋康亲自过目；作为毕业成果之一——学生自编的历算书也要由指导老师亲自拿给斋康批阅。

鉴于当时的西藏医疗条件落后，母婴保健措施不当，致使许多婴儿体衰智弱，寿短病多，先天不足而又缺乏调教，影响到人口质量。斋康·强巴土旺动手编写了《儿童疾病急需·利民之宝》，随书将自己开发的8种儿科新药分发给96个宗，并指示宗负责人对领药、发药过程进行登记，以备检查。作为医生，他自我检讨说，一段时间以来，由于我们的懈怠，原有的母婴保健知识有逐渐失传和遗忘的危险。他查阅大量医书，在门孜康开设了有19个章节的有关优生优育通俗易懂的课程，受到欢迎。

1919年，他的弟子钦绕罗布主持举行了3次草药材辨认考试，邀请恩师斋康·强巴土旺参加。斋康总堪布看到考核举行的非常隆重，心中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赏赐给众医生一枚金币，授予他们文殊菩萨名号称呼的传承。

在继承藏药传统工艺方面，斋康·强巴土旺也有突出的成就。

藏医把剧毒的水银经过特殊加工炮制后，炼制成无毒且具有奇特疗效的“甘露精华之王——欧曲坐珠钦莫”，简称“坐台”，坐台被藏族人民称之为藏药的宝中宝。历代名医经过二千多年的临床实践证明，“坐台”不仅对脑溢血、炭疽、黄水病，以及各种炎症、过敏、中毒症等具有奇特的疗效，而且对无病服用者具有滋补强身，增强身体五官功能及免疫力，皮肤光泽，防止皱纹，延年益寿，抗衰老等特殊功效。“坐台”与其它药物合理配制，不仅可以延长药品的有效期，而且能明显提高原药的疗效。因此，“坐台”是“七十味珍珠丸”、“仁青常觉”等名贵藏药配方中不可缺少的主要成份，如果缺“坐台”，手中即使有千驮良药，也无法配制成七十味珍珠丸等名贵藏药。1921年，斋康·强巴土旺亲自炼制了“坐台”，配制了仁青常觉、仁青芒觉等贵重药品，并把宝贵的秘诀传授给了拉萨藏医院院长钦绕罗布和药王山的次成坚赞、朗杰、仁增伦珠等。后来这些弟子中，出现了两位优秀继承人，即钦绕罗布大师和仁增伦珠医生②。

有一天，他和弟子正在罗布林卡进行危险的金粉提炼作业。由于不慎，引起盛放原料的陶罐爆炸，爆炸的碎片飞到罗布林卡的观戏台，惊动了达赖喇嘛。达赖喇嘛知道后不但不降罪，反而鼓励他们继续试验，并命令“孜恰列空”立即把试验所需的金子补充上来（这是他的弟子仁增伦珠亲口告诉给原西藏藏医院院长强巴赤列的）。

晚年的强巴土旺住在斋康。

斋康，全称扎西康赛，是其在布达拉宫下宅第的名称。20世纪30年代左右，这里成为原地方政府的公房。其位于原藏军司令部南侧，左边是雪印经院，右边是雪青稞酒房。这是一座面积约为700平方米的三层建筑。习惯上，斋康底层房屋被称之为“古尔康”，意思是“帐篷库房”，专门用来存放达赖喇嘛出行所需的各种营帐。其顶层则用来住人。

在基巧堪布·强巴土旺的晚年，权力和威望都到了顶峰。拉萨人将他称作“斋康基巧堪布·强巴土旺”。

1922年，斋康·强巴土旺病逝于拉萨罗布林卡，走完了多彩的一生。　　注：①《西藏山南基巧和乃东琼结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中国藏学出版社，1992年1月。②《藏医历代名医传略》（藏文），强巴赤烈，民族出版社，19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