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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传奇

从黄帝蚩尤说起

繁体中文】  作者:佚名   发布:2010年04月25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前言】

铁血历史版开展“我心中的民族英雄”征文,我是有兴趣的,不过在琢磨了规则之后,“民族英雄是指中华民族在抗击外来侵略斗争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如戚继光、郑成功、林则徐等”,“凡是与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有关的,不涉及民族团结且无不符合论坛相关规定之文章均可”,等等,感到组织者在努力避开一些雷区,这些雷区已经在危害我们的民族团结,在同胞之间制造着分裂。这些雷区不仅扭曲着对历史上的民族英雄的评价,而且,更关键的是,影响着对正在迅速形成的中华民族的民族认同。回避问题不能解决问题。相比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我们更有必要对一些关键问题进行一次讨论。本系列札记是我的一些思路,希望能有所帮助。

【正文】

在讨论民族是什么之前,首先我们来讨论汉族是什么。

之所以讨论汉族,因为我是个汉人,对于本民族的历史总还是略知一二的。大概可以谈谈的。

汉族形成于汉代,并因此得名。汉族的前身是华夏族,华夏族的前身则是遥远的炎黄部落联盟。

因此讨论汉族要从炎黄部落联盟的形成说起。

“秘书工作”

关于炎黄部落联盟的形成,我们翻开任何一本历史书都会看到这样的记载,蚩尤残暴,率领九黎部落侵凌其他部落。于是,轩辕黄帝联合炎帝部落在涿鹿之战中击败了蚩尤的侵袭,擒杀蚩尤,征服了九黎部落,又在阪泉之战中击败和合并了炎帝部落,建立了炎黄部落联盟,从此进入了文明时代。轩辕黄帝遂被追尊为人文始祖,我们也自称为炎黄子孙。

这些都是常识。

但是,

这仅仅是战胜了的炎黄部落视角的常识。

一直以来,根据这个“常识”,我们都相信九黎部落在涿鹿之战中扮演了侵略者的不正义的角色。黄帝部落的大本营难道不是在冀北?九黎部落的大本营难道不是在山东古坪又邢掠蔚厍烤爬璨柯渑艿郊奖钡匿寐购突频鄄柯渚稣剑饽训啦皇蔷爬璨柯浣星致缘闹っ鳎?br>这个“一直”一直到了2002年。那年我路过贵州,访问了一个苗寨,那个贵州苗寨正如中国其他地方的农村一样,透着贫困。不过在极其短暂的逗留期间,我玩得还是满开心的。苗寨米酒不错,清冽甜爽,我不免贪杯,虽然导游告诫说沾一沾,我却干掉了一牛角,虽说是米酒,可后劲很大,有的伙伴上车后倒头就睡到了红枫湖也拖不起来;苗家孩子也非常可爱,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走路还走不稳的三岁小女娃竹竹。因为对苗胞留了好印象,到了贵阳后,买了两本苗族研究的书,一本是吴晓东先生著的《苗族图腾和神话》,一本是吴一文先生和覃东平先生合著的《苗族古歌与苗族历史文化研究》。看后大吃一惊。因为我看到了蚩尤版的战争记录

为什么苗胞的古歌里会保留着九黎部落视角的战争记录呢?

很简单,因为古九黎部落是现代苗族的一个根源。

九黎部落被炎黄部落征服后,一部分沦为奴隶,成为“黎民”,一部分则被迫离开家园而迁徙,其中的一部分融入江汉地区的三苗部落,三苗部落是今天苗族的祖先。尧舜禹时代又对三苗部落进行了征伐,迫使苗人进一步南迁。汉代时苗人被称为武陵蛮,蛮者苗也。汉人又对武陵蛮进行了残酷的战争,伏波将军马援就是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在汉朝的军事压力下,武陵蛮被迫西迁。从此散布在以贫瘠的贵州为中心的中国西南各省,部分苗人并跨国界分布在东南亚,乃至澳洲。

因为九黎和苗族有着这样一层渊源,今天的苗胞里,有的甚至能倒推二百五十多代追溯到自己的祖先正是蚩尤,也因此,在苗族古歌里就保留了有关蚩尤(苗胞称之为“格蚩尤老”)的事迹。在关于蚩尤的打龙歌里,蚩尤的对手是赤龙公和黄龙公,龙是汉族的图腾,赤龙黄龙显指炎帝和黄帝部落。不过在打龙歌里的侵略者可不是蚩尤,相反,是赤龙公和黄龙公侵入九黎部落在“浑水河”(显指黄河)畔的祖居地“阿吾八十一寨”(《史记•五帝本纪》注引龙鱼河图:“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蚩尤是一个抵抗侵略的英雄,最终牺牲,九黎被迫西迁。不仅侵略者掉了个,而且蚩尤战死的地点也发生了乾坤大挪移。

究竟哪一方说的是真相呢?这已经无法考证了。而且也没有意义。或许,当年炎帝、黄帝、蚩尤等三个兄弟部落之间的混战根本就不是一战两战解决的,双方或许进行了长期的拉锯战。事实上,从殷商盘庚九迁的传说反映出直到商代中叶畜牧业仍然占据主要地位,如果我们注意到游牧民族的机动性,以及游牧经济深受气候影响的巨大不稳定性,以及由此带来的部落之间的争夺牧地的激烈矛盾,和力量对比的忽强忽弱,那么或许我们可以画出另外一幅图景来。

无论如何,真实的历史已经湮没在漫长的岁月中,传说中的黄帝,传说中的蚩尤,已经不再是真实的黄帝,真实的蚩尤。

总之,蚩尤失败了,九黎部落被征服或驱逐了。而炎黄部落联盟在征服九黎部落,征服三苗部落的过程中,得到了大量的“黎民”,大量的奴隶催熟了奴隶制度。在尧舜禹威加海内,开辟九州,制订禹贡的对外征服狂潮中,炎黄部落联盟内部也发生了变化。原始社会部落内部的自由消亡了,平等消亡了。“皋陶为大理”,作为国家暴力工具的“刑”出现了;“伯夷主礼”,作为阶级分化体现的等级制度的“礼”也出现了。血腥的奴隶制度确立了,文明降临了!

回首这段已经湮没而含混不清的历史,我们唯一能够肯定的,也是每一个自由人都应该牢记的,那就是:对内镇压总是伴随着对外征服,一个奴役其他民族的民族,本身也是不自由的。

需要指出的是,蚩尤崇拜并非苗胞的特有风俗。打开《史记》,从第一卷《五帝本纪》翻到第八卷《高祖本纪》,这里有一段相当惊人的描写,原文如下:“众莫敢为,乃立季为沛公。祠黄帝,祭蚩尤於沛庭,而衅鼓,旗,帜皆赤。”“季”即刘季,就是刘邦。沛县反秦,萧何、曹参等人既不敢不附和造反,可又怕灭族不敢挑头造反,于是硬派老流氓刘邦做了伟大的革命领袖。老流氓刘邦当然没有什么八条十条的劳什子革命纲领,有的只是祭祀祖先乞求祖先保佑。祠,祭祀也。祠和祭,同义互见。刘邦祭的这个祖先竟然是黄帝加蚩尤!两个你死我活的对头竟然被后人当作共同的祖先来祭祀,这实在可怪异哉。

不过东汉末年的学者应劭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认为之所以祭黄帝蚩尤,不是因为祖先,而是因为把他们当作军神来祭祀,他说:“左传曰黄帝战於阪泉,以定天下。蚩尤好五兵,故祠祭之求福祥也。”

蚩尤是军神,这没有错。在《史记•封禅书》里提到秦始皇“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而八神的详细里写道,“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东平在山东,正是蚩尤所在的九黎部落当年的大本营。

但是,古中国的祭祀传统,“神不歆非类,民不享非族”。歆,享也。类,族也。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族和类也是同义词。就算蚩尤黄帝在这里不是作为祖先神来崇拜,而是作为军神来崇拜,即使这样理解,刘邦也不会去祭祀一个非本族的军神蚩尤。按照“神不歆非类”的原则,祭祀非本族的蚩尤,蚩尤也照样不会保佑刘邦。刘邦怎么可能费劲去祭祀一个不会保佑自己的蚩尤呢?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刘邦及刘邦同时期的人眼里,蚩尤并不是异族人,而是和黄帝一样,都是本族的祖先神之一。当然,指蚩尤为祖先神,并不否定蚩尤的军神属性,祖先神一样可以是军神。

在史记里另外还有一处把蚩尤神化的记述。

《天官书》里有:“蚩尤之旗,类彗而後曲,象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对于“蚩尤之旗”,注释提到,孟康曰:“荧惑之精也。”晋灼曰:“吕氏春秋曰其色黄上白下。”孟康、晋灼是魏晋时人。荧惑,即火星。火星,血色,西方人以为火星是战神马尔斯,而古中国人想到“征伐四方”,这再次证明了人类思维的相通。这里,从“蚩尤之旗”想到“王者征伐四方”,蚩尤等于王者。

当然,刘邦是楚人,楚人自称蛮夷。“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即使深受华夏文明影响的楚王室尚且自称蛮夷。而蛮很可能是苗的通字。楚人纵非苗人,其民族构成里也有相当的苗人成分。苗人既以蚩尤为祖,楚人和苗人若有渊源的话,刘邦作为楚人,刘邦及其后裔以蚩尤为祖也是可能的事情。

但是,

秦始皇也祭祀蚩尤,难道秦人也是苗蛮吗?

说不通吧?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古老的炎黄部落联盟,早就已经和被征服的九黎部落,融合了。他们的祖先崇拜也合并到了一处。

事实上,这个融合要比秦汉时期早得多。《史记•五帝本纪》有,舜曰:“弃,黎民始饥,汝后稷播时百谷。”这里舜在给后稷(弃)下命令,要他按时播种百谷,使“黎民”不会挨饿。这段话《史记》是从《尚书•虞书•舜典》里来的,而《尚书》是春秋孔子根据古代史料整理的。因此最迟到春秋孔子的年代,“黎民”,本来专指被征服的九黎部落奴隶的“黎民”,已经成了一般百姓的通称。

可见不论是作为征服者的炎黄部落人民,还是作为被征服者的九黎部落人民,我们都是同一个暴政同一个奴隶制度的受害者。

同样的苦难把我们锻造成一个统一的民族。

我亲爱的朋友,你真的没有意识到刘邦,汉族所以得名的汉朝创立者的刘邦,“祠黄帝,祭蚩尤”的意义吗?

【来源: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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