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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篆刻

千古岩画证沧桑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中国大西北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在一般世人眼中又是那么地遥远、荒凉和冷寂。就连居之已久的当地人士也往往不能全面地、真正地了解它那神秘的内涵底蕴。站在这片土地上,抬眼四望,惟见茫茫的戈壁,巍巍的群山,弯弯的河流;然而,就在高山崖壁间、台地石岩上,却早已留刻下了古代先民的杰作——岩画。
    大约在30年前,我曾经在层峦叠嶂的贺兰山中居住过一段时日。工作之余,经常凭籍青春旺力去登山攀岩,领略西北山岳的苍莽雄浑。于是,我就有了孤身一人走近那裸裎千古的历史画卷的机缘,有了感知深山瑰宝的一次巧遇。
    有一次,在翻越了许多起伏连绵的岭岗之后,我进入了一条不知名的山谷(以前没有去过),曲折的沟谷中生长着稀稀落落的灌木和细瘦的山榆、山桃等为数不多的小乔木。我打量着脚下和周围,试图寻出走到对面的捷径。忽然之间,在右侧一段崖壁上瞥见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类似图案的异状纹理。好奇心驱使我循着山沟中的乱石空隙慢慢走近前去,啊!我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海拔近2000米的山谷岩壁上面竟然凿刻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走兽形象——有的是羊、有的是马、有的像犬、有的似鹿、有的如同骆驼,大大小小、错落不齐。这些由人工刻制出来的动物形象十分生动逼真,比例适度,动态自然。它们有的昂首站立、有的低头迈步,在画面中间和边缘还同时刻有几个或走动或骑乘或招呼的牧人正驱赶着这群牲畜,就像一只庞大的牧群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一个既定目的地迁徙行进。
    我所目睹到的这些岩间图案多数采用阴线勾勒,少数采用减底凹刻,其刻痕有深有浅,其造型工拙不一,显然绝非一时一人之作。我的心灵被这突现面前的横阔十余米、高度达三米以上的古老画面惊撼着,直想找个人来问问,是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在一般人无法探到的位置上创制了这样气势恢弘的巨大画卷?然而,远近无人,岩壁不语,只有山风掠过耳际树间。
    后来,我曾经向一些人谈及这次奇遇发见,但是囿于当时的中国社会现实和环境条件以及人们的特殊心态,只能被当作一番胡扯怪谈而已。这么一次难逢的独特遭遇,也就只好自存于个人心底了!
    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经由媒体披露有人在山里发现了古人刻画痕迹,方才使得一些当地考古界人士发出惊讶:本地竟然还有这等“宝物”藏身山中。直到1991年,由于国际岩画研讨会议在宁夏银川召开,关于岩画方面的公开信息才逐渐多了起来。根据一些线索,我亦再次走向贺兰山,多次地瞻仰那些散布各处的古老的人类文化符号和印记,去续结久积心底的岩画情缘。
    巍峨雄壮的贺兰山绵延百里,古老的岩画一般都分布在东麓山口附近的悬崖峭壁、山坡岩石之上,还有一些则散布于宁夏与内蒙古交界的鄂尔多斯台地山坡凸石上面。这些岩画的内容丰富、题材广泛,除了大量的牛、羊、马、驴、犬、豹、虎、狼等大型草原动物以外,还有雁、隼以及不知名的水鸟形象和无法确认的植物造型,还有难以名状的象形图纹和几何图形。在岩画之中具有相当多的人的形象:戴着角状饰物的人头、插佩着羽毛头饰的人面特写、手印、足迹;多人合围搏兽的场面、狩猎而归、群体起舞的欢乐情景;也存有一些射猎、战争、交媾方面的摹写图景。还有对于精灵鬼怪的想象发挥以及表现×祈祷和生殖崇拜、太阳崇拜的图腾。另外,尚有一些零星的西夏文、梵文、汉文等不同时期、不同语种的文字题刻也与岩画相伴。驻足巉岩峭壁前,思绪一次次地穿越徜徉于千古时空——
    自上古以来,中国北部的少数民族——猃狁、西戎、月氏、匈奴、羌氐、畏兀尔、鲜卑、回鹘、党项、蒙古等游牧民族就长期活动在大西北这片土地上,他们在此繁衍生息、游牧狩猎、征伐搏战。劳作之余,也将他们的苦乐生活、爱恨情感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地磨刻在冷硬的山石上面,为后世之人留存了这些反映远古以来这一地域的人类环境、社会经济、生活情景的珍贵画面。
    在贺兰山南部有一处奇峰相叠、巨石如阶的山口,砂岩之上凿刻着好多组山羊群、马与鹿、人与羊的图像,造型各异、情态生趣:有的羊只犄角后倾高耸、有的羊只犄角弯曲,都是典型化的大角山羊;马的表现则多半注重头部特征,有一匹儿马的生殖器被明显地强化,可谓属于美术之中的“写意”造型;鹿的形象远较马匹为大,其丫杈鹿角被加长变形,呈现后掠贴伏状,其躯体精悍、修长、舒展、畅圆;人形的岩画中既有骑马的形象又有站立马背似在玩耍的形象,更还有一个人头上顶戴着一个羊头而行(舞蹈)的画面。老古人身处贫陋依然不忘幽默和顽皮。
    在贺兰山中部的回回沟,抬眼向一块板状崖壁望去,可以看到一只采用双线条磨刻成的巨牛图相,其长逾2米、高逾1米,牛的身体中部和后臀上部还补刻着几只山羊形象,谁见到这只硕大的巨牛图象都会咂舌惊叹。北方游牧民族从很古老的时代就学会了养牛、使用牛,对于牛的崇拜也是早已形成。在一些讲突厥语的民族中,认为大地的支撑者就是一头公牛,并认为它是大地的守护神,地震也是由于公牛身躯摆动所引起。甚至还认为世界的存在全靠这头巨牛的呼吸,一旦它的呼吸停止,世界末日也就到了。贺兰山岩画中的巨牛形象或许能够为这一久远的传说来作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脚。
    流水潺潺、树木蓊郁。贺兰口两侧崖壁上分布着大约300余组的岩画,里面具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类人首图形:有些头顶戴有角状、羽毛头饰,有的留有分垂两鬓的发饰、耳饰,有些人面有眼有目,有些眼部则为全空或以点、线表示,有些面部极像脸谱,有些似受剺面黥刑;更还有一些以极其简单笔画磨刻的不规则椭圆——似符号、似女阴、似卵石。这些图案在风雨蚀砺下已然愈渐浅薄,似乎就要遁入时空深处。尤其令人想象不到的是,在一处距地表几十米高的崖壁凹处,竟然刻凿着一个面貌狰狞的太阳神形象。他头带放射状饰物,两目圆睁,不怒自威,摄人心神。这或许是某个时期、某个部落的太阳崇拜仪式、巫觋活动的遗存罢。在那遥远的时代,当夜幕降临,篝火燃起,在若隐若现的绰绰山影衬托下,在巫师们嘶哑含混的呢喃咒语中,有几个匍匐伏拜的心灵不为之瑟瑟而颤?
    早在公元5世纪,中国北魏时期的地理学家郦道元曾在《水经注》这部名著中写道:“河水又东北,历石崖山西,去北地五百里,山石之上,自然有文尽若龙虎之状,粲然成著,类似图焉。”经人考证,这一记述当指宁夏石嘴山一带的山崖石刻。因为就在这里,滔滔黄河水转了一个大弯之后再向东北迤去;河岸远处的山石之上确有岩画存在——在山崖上、山前洪积扇上,黝黑若漆的花岗岩刻着许许多多的北山羊、马、鹿、狗、狐和射猎之人以及骆驼、老虎等古拙生动的图案形象。而今,这一带已是沙砾满目的不毛之地了,谁又能够想到数百年前,它们曾是那么安然地隐卧于高山大河之间的碧草绿海中央呢!
    岩画是人类最古老的民间艺术,它是人类自我表述的一种创造形式。贺兰山的大部分岩画是古代游牧民族审美意识表现的产物,其表现出来的文化自由形式与以汉民族为代表的中原文化距离甚远,氏族、部落、民族的共同命运、心理影响决定了这些岩画内容、题材的相对稳定性,影响左右着表现手法的相似与相近。看到这些岩画,我从心底为它们那狂放的气势、奔放的线条、大胆地夸张与变形而盈溢出来的天真烂漫、洒脱明快、无所畏惧的广阔精神所折服!
    直面这些历经千万年风雨剥蚀的岩画,常常令人油然生发出一种跨越时空的沧桑感,一种典雅、肃穆、淳厚的壮美感;同时,又会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感应到一种神秘莫测、诡谲怪诞的神话般浮想联翩……
    岩画以其固有的生命力、高超的艺术魅力和彪悍豪放的风格将那些曾经以蓝天、大河、群山、草原为背景、舞台的生命刻印下了永恒的剪影定格,这是一场起之于遥远的没有总指挥的史诗大合唱,“似与不似”是跳跃的音符,刚柔相济是多声部轮换,疏密间续是和谐的韵律。是千百万颗名不可考的古人心灵代代相通,用他们的执著激情,用他们的生命热力,创造了一曲绵亘久远的生命赞歌、一部永存不朽的旷世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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