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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介绍及原文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晏子春秋》是记叙春秋时代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晏婴言行的一部书。
    《晏子春秋》共8卷,包括内篇6卷(谏上下、向上下、杂上下)不完全真实,外篇2卷,计215章,全部由短篇故事组成。全书通过一个个生动活泼的故事,塑造了主人公晏婴和众多陪衬者的形象。这些故事虽不能完全作信史看待,但多数是有一定根据的,可与《左传》、《国语》、《吕氏春秋》等书相互印证,作为反映春秋后期齐国社会历史风貌的史料。
    晏婴(?—前500年),字平仲,夷维(今山东高密)人。为春秋时期齐国正卿。历仕灵、庄、景三朝,执政五十余年。以节俭力行、谦恭下士著称于时。注意政治改革,关心民事,反对祈福禳灾等迷信。
    这部书多侧面地记叙了晏婴的言行和政治活动,突出反映了他的政治主张和思想品格。
    70年代之间,国学大师吴则虞先生曾写过《晏子春秋集释》,认为《晏子春秋》的作者是淳于越。历史上《晏子春秋》的版本有如“四部丛刊”印本、铁剑铜琴楼藏本等。
    《晏子春秋》由于其思想非儒非道,所以,自古以来不太为人重视。但是,深入其中,细心阅读,就会有不少收获。此书因不是秦人所作,在秦始皇看来当然是离经叛道之作,所以也在禁毁之列。

    介绍:
    ★一《晏子春秋》是记述春秋末期齐国著名政治家晏婴言行的一部著作。
    晏子,名婴,字平仲,齐国夷维(今山东省高密县)人,生年不可考,卒于公元前500年。他出身世家,年轻时就从政。其父晏弱去世后,他继任齐卿,历仕灵、庄、景三朝,长达五十四年。这五十四年,正是齐国不断走向衰落的年代,国君平庸昏聩,骄奢淫逸,外有秦、楚之患,内有天怒人怨之忧。晏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尽力补天,力挽狂澜,“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史记•管晏列传》)。使齐国在诸侯各国中赢得了应有的地位,他本人也成为齐国历史上与大政治家管仲并称的声誉。对于他的人品和政治才能,司马迁赞叹不已,表示“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
    《晏子春秋》一书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自古以来颇多争论。有人认为此书是晏婴本人所撰。如《隋书•经籍志》就说:“《晏子春秋》七卷,齐大夫晏婴撰。”也有人认为是墨家后学所为。唐代柳宗元说:“吾疑其墨子之徒有齐人者为之。墨好俭,晏子以俭名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为己术者。”又有人怀疑是六朝后人伪造。清人管同说:“吾谓汉人所言《晏子春秋》不传久矣,世所有者,后人伪为者耳……其文浅薄过甚,其诸六朝后人为之者欤?”(《因寄轩文集》)对于以上的各种说法,今人大多不敢苟同。现在,一般的看法是,此书成书于战国中后期,作者可能不止一人,而可能出自众手。
    对于《晏子春秋》的归类,即它所属的学派,过去和现在也有不同的看法。《汉书•艺文志》、《七略》等把它归入儒家,认为此书“义理可法,皆合六经之义”。而柳宗元把它归入墨家,认为“宜列之墨家”。近人有人认为它亦墨亦儒,也有人认为它非墨非儒。我们认为非墨非儒的说法是比较接近于实际的。因为从《晏子春秋》的说法是比较接近于实际的。因为从《晏子春秋》所反映出来的内容看,它表现出来的近似于儒家学说的思想在孔子之前,自然就不能把它划入到后起的儒家学派中去,不然,晏子就成了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了。它表现出来的近似于墨家思想的尚俭观点与墨家尚俭的目的、作用也迥然不同,因此也不能把它归入到墨家学派去。我们只能说,《晏子春秋》就是《晏子春秋》,它没有独立、系统的思想体系,但却有其自身的特点。
    现在流行的《晏子春秋》分内篇、外篇两部分,内篇分谏上、谏下、问上、问下、杂上、杂下六篇,外篇分上、下二篇。谏上、谏下立要记叙晏婴劝谏齐君的言行,问上、问下主要记叙君臣之间、卿士之间以及外交活动中的问答,杂上、杂下主要记叙晏婴其他各种各样的事件。外篇两篇内容较为驳杂,与内篇六篇相通而又相别。各篇之间的内容既有相对的独立性,又互有联系,个别的还有互相矛盾之处。
    二《晏子春秋》所表现出来的最可贵的思想是重民与爱民。《内篇问下》载:“晏子聘于吴,吴王曰:‘敢问长保威强勿失之道若何?’晏子对曰:‘先民而后身,先施而后诛。强不暴弱,贵不凌贱,富不傲贫。百姓并进,有司不侵,民和政平……”《内篇问下》载:“叔向问晏子曰:‘意执为高?行孰为厚?’对曰:‘意莫高于爱民,行莫厚于乐民。’又问曰:‘意孰为下?行孰为贱?’对曰:‘意莫下于刻民,行莫贱于害身也。’”这里,晏子明确地提出了“先民而后身”是国君“长保威强勿失”的根本保证之一,又把“爱民”看作是最崇高的思想。晏子的这种重民、爱民的思想跟后来孔子的仁政、孟子的民本思想非常接近。
    从重民和爱民出发,晏子主张节俭,反对向人民横征暴敛,反对大兴土木,以减轻人民的负担。晏子多次批评齐景公“使民若不胜,藉敛若不得,厚取于民而薄其施”(《问上》)。“兴事无已,赋敛无厌,使民如将不胜,万怼怨”(《外上》)。强调要“俭于藉敛,节于货财,作工不历时,使民不尽力,百官节适,关市省征,山林陂泽,不专其利,领民治国,勿使烦乱,知其贫富,勿使冻馁”(《问上》)。当齐景公看到有人冻死在路边而不闻不问时,晏子就劝谏道:“今君游于寒,途据四十里之民,殚财不足以奉敛,尽力不能周役,民氓饥寒冻馁,死胔相望,而君不问,失君道矣。”(《谏上》)
    从重民、爱民的思想出发,晏子主张减轻刑罚,反对滥杀无辜。(《谏下》)中记载,齐景公在位时由于赋税繁重,讼事众多,被拘禁的人塞满了监狱。齐景公要晏子去管理监狱,晏子就借机劝谏齐景公,指出正是由于齐景公对百姓的横征暴敛,才使百姓“严听其狱,痛诛其罪。”晏子认为执政者应该“刻上而饶下,赦过而救穷。不因喜以加赏,不因怒以加罪”(《问上》)他明确提出了处罚的原则,就是“弛刑罚——若死者刑,若刑者罚,若罚者免”。即该判死刑的人肉刑代替,该受肉刑的以罚款代替,该罚款的就免除不罚,总而言之,就是罪减一等。晏子这样做,就是出于对人民的爱护。
    在《晏子春秋》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对人才的重视和对谗佞的憎恶。《谏上》载:“景公信用谗佞,赏无功,罚不辜。晏子谏曰:‘臣闻明君望圣人而信其教,不闻听谗佞以诛赏。今与左右相说颂也,曰:比死者勉为乐乎!吾安能为仁而愈黥民耳矣!故内宠之妾迫夺于国,外宠之臣矫夺于鄙,执法之吏并苛百姓。民愁苦约病,而奸驱尤佚,隐情奄恶,蔽谄其上,故虽有至大贤,岂能胜若谗哉?’”奉劝齐景公亲贤人,远小人,表示了晏子对人才的重视和对小人的反感。《问上》载:“景公问晏子曰:‘莅国治民,善为国家者何如?’晏子对曰:‘举贤以临国,官能以敕民,则其道也。举贤官能,则民与若矣。’”
    《谏下》载有晏子与齐景公的一段对话:“景公出猎,上山见虎,下泽见蛇。归,召晏子而问之曰:‘今日寡人出猎,上山则见虎,下泽则见蛇,殆所谓不祥也?’晏子对曰:‘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谓不祥,乃若此者。’”从晏子的言论中可以看到,“举贤官能”是治理国家的根本,能否做到这一点,是判断一个国君是否贤明的标准之一。所以,对贤人要做到知之、用之、任之,否则便是国家的不祥。不仅如此,晏子还总结出一系列考察人才的具体方法,那就是“举之以语,考之以事”、“通则视其所举,穷则视其不为,富则视其所分,贫则视其所不取”(《问上》)。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晏子清醒地认识到了人各有专才,不能求全责备。
    他说:“人不同能,而任之以一事,不可责遍成。责焉无己,智者有不能给。”“故明王之任人,谄谀不迩乎左右,阿党不治乎本朝。任人之长,不强其短;任人之工,不强其拙。”(《问上》)在认识到人各有专长的基础上,任用人的时候,就要用其所长,回避其短,扬长避短,这才能人尽其才,充分发挥人才的作用。这样,晏子实际上已经提出了人才的作用和地位、怎样选才、如何任用人才的一系列理论与主张,可以认为,晏子是我国较早提出系统的人才观的政治家。
    在《晏子春秋》中,晏子的节俭观念也得到了充分的表现。晏子认为,节俭是一个贤人的基本品质,所以,他对那些富贵骄奢,铺张浪费的人或行为从心底里抱有一种反感。他曾对齐景公的穷奢极欲进行了多次的批评。他自己则从节俭要求和约束自己。齐景公多次要给他调整住宅,还趁他出使在外替他建了一座新宅,他都坚决辞谢了。当齐景公赏赐他车马时,他说:“君使臣临百官之吏,臣节其衣服饮食之养,以先齐国之民,然犹恐其侈靡而不顾其行也;今辂车乘马,君乘之上,而臣亦乘之下,民之无义,侈其衣服饮食而不顾其行者,臣无以禁之。”(《杂下》)这就是说,他要以节俭作表率,以防百姓过分追求物质享受而造成社会秩序的混乱和道德败坏。
    《晏子春秋》还十分突出地表现了晏子对礼的重视。他说:“礼者,所以御民也……无礼而能治国家者,婴未之闻也!”把礼看作是治国的根本,统治百姓的工具,可见礼在晏子心目中的地位。在这一点上,晏子与后来的孔子是很有相似之处的。正因为如此,晏子对无礼或不合礼的行为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批评。(《内谏》)载:“景公饮酒酣,曰:‘今日愿与诸大夫为乐饮,请无为礼。’晏子蹴然改容曰:‘君之言过矣!群臣固欲君之无礼也。力多足以胜其长,勇多足以弑其君,而礼不便也。禽兽以力为政,强者犯弱,故日易主。今群去礼,则是禽兽也。群臣以力为政,强者犯弱,而日易主,君将安立矣?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
    故《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晏子认为,礼是区别人与禽兽的标准。没有礼,人就成了禽兽。作为一国之君,如果带头不讲礼,国家根本就会动摇。《外篇》中载有晏子的另外一番话,内容与上面一段话类似:“今齐国五尺之童子,力皆过婴,又能胜君,然而不敢乱者,畏礼也。上若无礼,无以使其下;下若无礼,无以事其上。夫麋鹿维无礼,故父子同。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婴闻之,人君无礼,无以临其邦;大夫无礼,官吏不恭,父子无礼,其家必凶;史弟无礼,不能久同。’”
    《晏子春秋》不仅鲜明地表现了晏子光辉思想,而且也记载了许多表现晏子优良品质和高尚的道德情操的故事。节俭是《晏子春秋》中重点突出的晏子的品质,这一点,上文已有所交代。此不赘言。另外如退思补过、待人宽以约、责人重以周、谦虚谨慎等美德,书中都作了大力宣扬。《内篇杂下》记载了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景公有爱女,请嫁于晏子,公乃往燕晏子之家。饮酒酣,公见其妻曰:‘此子之内子耶?’晏子对曰:‘然,是也。’公曰:“嘻,亦老且恶矣!寡人有女少且姣,请以满夫子之宫。’晏子违席而对曰:‘乃此则老且恶,婴与之居故矣,故及其少且姣也。且人固以壮托乎老,姣托乎恶;彼尝托,而婴受之矣。君虽有赐,可以使婴倍其托乎?’再拜而辞。”齐景公看到晏子的妻子老而丑,想把年轻漂亮的女儿嫁给晏子,晏子严辞拒绝了。晏子的这种糟糠之妻不下堂,坚守爱情,不背叛老妻的行为与品德,不仅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殊为难得,就是在今天,也是一种十分可贵的品格。
    从《晏子春秋》的内容来看,编者或作者似乎有意突出晏子光辉的一面,极力塑造晏子的正面形象,由此也可以推断,此书的编者或作者肯定是一个景仰晏子的人。
    ◇三《晏子春秋》在文学史上也有一定的价值。它以人物为中心,一事一记,各事之间既有联系又各自独立,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故事,这些故事都是为了表现晏子的思想品德。全书可以说是晏子的言论及佚事汇编,统而观之,又可以看成是一部晏子传。
    此书的第一个突出的文学特点是故事生动,情节曲折,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例如《谏下》中的“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写的是齐国的三位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因事得罪了晏子,晏子就请求齐景公送两只桃子给他们。人多桃少,于是三人论功吃桃。公孙接、田开疆自叙功劳后,认为自己功劳最大,都各自拿走了一只桃子吃掉了。等到古冶子叙完功劳后,公孙接、田开疆都觉得自己的功劳不如他,但却都把桃子拿走吃了,觉得羞愧难当,于是举剑自杀。古冶子看到二人自杀了,自己也觉得内疚,于是也举剑自杀了。这件事在《晏子春秋》中写得很详细具体。事件的缘起、发展、高潮、结局都十分清楚,富有戏剧性。又如《谏下》中的另一件事:齐景公的宠妾婴子死了,齐景公很伤心,不吃不喝,大臣们极力劝慰,但都无济于事。
    晏子知道这件事后,就对齐景公说,有一位术士能起死回生。齐景公大喜。晏子就让齐景公到别处去沐浴斋戒。等到齐景公走后,晏子就让人把婴子的尸体装入棺材中埋葬了,然后对齐景公说,术士对婴子已无能为力,现已把她装进棺材中埋葬了。齐景公听了,无可奈何。这件事也写得十分生动曲折,妙趣横生。这一类的故事在《晏子春秋》中占了相当的比重。《晏子春秋》的另一个突出的文学特点是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性格、个性鲜明突出。如上所述,《晏子春秋》的编者或作者是要塑造晏子的正面形象,而且尽量把他塑造得有血有肉,具体可感,因此,运用了细节描写、个性化的语言和行动、对比等手法来突出晏子的形象。在《晏子春秋》中,晏子不仅是仁人,也是智者,不仅思想道德崇高,堪称表率,而且具有鲜明的个性。
    在《谏上》、《谏下》中,我们看到了晏子的政治家品格:目光远大,深思熟虑,具有深厚的政治素养,敢于直言劝谏。在其他篇章中,晏子则是以另外一种形象鲜明地凸现在我们面前的。例如《杂下》所载的“晏子使楚”的故事:晏子使楚,以晏子短,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傧者更道从大门入。见楚王,王曰:“齐无人耶?”晏子对曰:“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王曰:“然则子何为使乎?”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婴最不肖,故直使楚矣。”
    身材矮小的晏子面对着楚王的挑衅,从容应付,临事不乱。不仅没有让楚王占到半点便宜,而且给了有力的回击,让楚王陷入难堪。这则故事充分表现了晏子灵活机智、反应敏捷的特点,同时又表现了他不辱使命,善于应对的外交家才能。《杂下》中有一则记载:“梁丘据谓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晏子曰:‘婴闻之,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婴非有异于人也,常为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胡)难及也?’”这一段对话则又表现了晏子坦诚、谦虚的态度。《谏上》中的一段记载更为生动:齐景公与晏子、艾孔、梁丘据同游牛山,齐景公想到人总是要死的,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艾孔、梁丘据也跟着哭起来,只有晏子在一旁冷笑。齐景公问他为何而笑。晏子说,如果人不会死,就不会轮到你齐景公做国君了,正因为人会死,所以才轮到你。而轮到你时,你就想长生不老,可见你是不仁之人。今“不仁之君见一,谄谀之臣见二,此臣之所以独窃笑也。”故事中写了四个人,一笑三哭,笑中可见晏子的正直不阿,哭中可见齐景公的贪婪,艾孔、梁丘据的谄谀拍马。人物特点、人物性格,以及人物表情跃然纸上。
    除了以上两个突出的特点外,《晏子春秋》还具有语言明白晓畅,手法多以白描为主的特点。书中除了个别的篇章有一些铺排、夸张的描写,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朴实简语的叙述、描写和对话。语言重在简洁、明白、传神,不太在乎辞藻。从上文所举的众多例子中,我们不难发现这一特点。此外,《晏子春秋》中的许多语言,特别是晏子所说的话,不仅朴实简洁,而且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如“为者常成,行者常至”、“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等等。
    《晏子春秋》由于其思想非儒非道,所以,自古以来不太被人重视。但是,深入其中,细心阅读,就会有不少收获。
    此书因不是秦人所作,在秦始皇看来当然是离经叛道之作,所以也在禁毁之列。
    《晏子春秋》是记载春秋时期(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齐国政治家晏婴言行的一种历史典籍,用史料和民间传说汇编而成,书中记载了很多晏婴劝告君主勤政,不要贪图享乐,以及爱护百姓、任用贤能和虚心纳谏的事例,成为后世人学习的榜样。晏婴自身也是非常节俭,备受后世统治者崇敬。
    书中有很多生动的情节,表现出晏婴的聪明和机敏,如“晏子使楚”等就在民间广泛流传。通过具体事例,书中还论证了“和”和“同”两个概念。晏婴认为对君主的附和是“同”,应该批评。而敢于向君主提出建议,补充君主不足的才是真正的“和”,才是值得提倡的行为。这种富有辩证法思想的论述在中国哲学史上成为一大亮点。
    《晏子春秋》经过刘向的整理,共有内、外八篇,二百一十五章。注释书籍有清末苏舆的《晏子春秋校注》、张纯一《晏子春秋校注》,近代有吴则虞《晏子春秋集释》,参考价值较高。其中《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中的《橘逾淮为枳》,更被传为经典。
 
    原文:
    晏子春秋
    第一卷内篇谏上第一

    【庄公矜勇力,不顾行义,晏子谏第一】
    庄公奋乎勇力,不顾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贵戚不荐善,逼迩不引过,故晏子见公公曰:“古者亦有徒以勇力立于世者乎?”晏子对曰:“婴闻之,轻死以行礼谓之勇,诛暴不避强谓之力。故勇力之立也,以行其礼义也。汤武用兵而不为逆,并国而不为贪,仁义之理也。诛暴不避强,替罪不避众,勇力之行也。古之为勇力者,行礼义也;今上无仁义之理,下无替罪诛暴之行,而徒以勇力立于世,则诸侯行之以国危,匹夫行之以家残。昔夏之衰也,有推侈、大戏,殷之衰也,有费仲、恶来,足走千里,手裂兕虎,任之以力,凌轹天下,威戮无罪,崇尚勇力,不顾义理,是以桀纣以灭,殷夏以衰。今公自奋乎勇力,不顾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身立威强,行本淫暴,贵戚不荐善,逼迩不引过,反圣王之德,而循灭君之行,用此荐者,婴未闻有也。”

    【景公饮酒酣,愿诸大夫无为礼,晏子谏第二】
    景公饮酒酣,曰“今日愿与诸大夫为乐饮,请无为礼。”晏子蹴然改容曰:“君之言过矣!群臣固欲君之无礼也。力多足以胜其长,勇多足以弑君,而礼不使也。禽兽以力为政,强者犯弱,故日易主;今君去礼,则是禽兽也。群臣以力为政,强者犯弱,而日易主君将安立矣!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故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公湎而不听。少间,公出,晏子不起;公入,不起;交举则先饮。公怒,色变抑手疾视曰:“向者夫子之教寡人无礼之不可也,寡人出入不起,交举则先饮,礼也?”晏子避席再拜稽首而请曰:“婴敢与君言而忘之乎?臣以致无礼之实也。君若欲无礼,此是已!”公曰:“若是,孤之罪也。夫子就席,寡人闻命矣。”觞三行,遂罢酒。盖是后也,饬法修礼以治国政,而百姓肃也。

    【景公饮酒酲,三日而后发,晏子谏第三】
    景公饮酒,酲,三日而后发。晏子见曰:“君病酒乎?”公曰:“然。”晏子曰:“古之饮酒也,足以通气合好而已矣。故男不群乐以妨事,女不群乐以妨功。男女群乐者周觞五献,过之者诛。君身服之,故外无怨治,内无乱行。今一日饮酒而三日寝之,国治怨乎外,左右乱乎内。以刑罚自防者,劝乎为非;以赏誉自劝者,惰乎为善;上离德行,民轻赏罚,失所以为国矣。愿君节之也!”

    【景公饮酒七日,不纳弦章之言,晏子谏第四】
    景公饮酒,七日七夜不止。弦章谏曰:“君欲饮酒七日七夜,章愿君废酒也!不然,章赐死。”晏子入见,公曰:“章谏吾曰:‘愿君之废酒也!不然,章赐死。’如是而听之,则臣为制也;不听,又爱其死。”晏子曰:“幸矣,章遇君也!令章遇桀纣者,章死久矣!”于是公遂废酒。

    【景公饮酒,不恤天灾,致能歌者,晏子谏第五】
    景公之时,霖雨十有七日。公饮酒,日夜相继。晏子请发粟于民,三请,不见许。公命柏遽巡国,致能歌者。晏子闻之,不说,遂分家粟于氓,致任器于陌徒行见公曰:“十有七日矣!怀宝乡有数十,饥氓里有数家,百姓老弱冻寒不得短褐,饥饿不得糟糠,敝撤无走,四顾无告。而君不恤,日夜饮酒,令国致乐不已,马食府粟,狗餍刍豢,三保之妾,俱足粱肉。狗马保妾,不已厚乎?民氓百姓,不亦薄乎?故里穷而无告无乐有上矣饥饿而无告,无乐有君矣。婴奉数之,以随百官之吏,民饥饿穷约而无告,使上淫湎失本而不恤,婴之罪大矣。”再拜稽首,请身而去,遂走而出。公从之,兼于涂而不能逮,令趣驾追晏子,其家,不及。粟米尽于氓,任器存于陌,公驱及之康内。公下车从晏子曰:“寡人有罪,夫子倍弃不援,寡人不足以有约也,夫子不顾社稷百姓乎?愿夫子之幸存寡人,寡人请奉齐国之粟米财货,委之百姓,多寡轻重,惟夫子之令。”遂拜于途。晏子乃返,命禀巡氓,家有布缕之本而绝食者,使有终月之委;绝本之家,使有期年之食,无委积之氓,与之薪,使足以毕霖雨。令柏巡氓,家室不能御者,予之金;巡求氓寡用财乏者,死三日而毕,后者若不用令之罪。公出舍,损肉撤酒,马不食府粟,狗不食饣干肉,辟拂口兼齐酒徒减赐。三日,吏告毕上:贫氓万七千家,用粟九十七万钟,薪万三千乘;怀宝二千七百家,用金三千。公然后就内退食,琴瑟不张钟鼓不陈。晏子请左右与可令歌舞足以留思虞者退之,辟拂三千,谢于下陈,人待三,士待四,出之关外也。

    【景公夜听新乐而不朝,晏子谏第六】
    晏子朝,杜扃望羊待于朝晏子曰:“君奚故不朝?”对曰:“君夜发不可以朝。”晏子曰:“何故?”对曰:“梁丘据扃入歌人虞,变齐音。”晏子退朝,命宗祝修礼而拘虞,公闻之而怒曰:“何故而拘虞?”晏子曰:“以新乐淫君。”公曰:“诸侯之事,百官之政,寡人愿以请子。酒醴之味,金石之声,愿夫子无与焉。夫乐,何必夫故哉?”对曰:“夫乐亡而礼从之,礼亡而政从之,政亡而国从之。国衰,臣惧君之逆政之行有歌,纣作北里,幽厉之声,顾夫淫以鄙而偕亡。君奚轻变夫故哉?”公曰:“不幸有社稷之业,不择言而出之,请受命矣。”

    【景公燕赏无功而罪有司,晏子谏第七】
    景公燕赏于国内,万钟者三,千钟者五,令三出,而职计莫之从。公怒,令免职计,令三出而士师莫之从。公不说。晏子见,公谓晏子曰:“寡人闻君国者,爱人则能利之,恶人则能疏之。今寡人爱人不能利,恶人不能疏,失君道矣。”晏子曰:“婴闻之君正臣从谓之顺,先王之立爱,以劝善也,其立恶,以禁暴也。昔者三代之兴也,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故明所爱而贤良众,明所恶而邪僻灭,是以天下治平,百姓和集。及其衰也,行安简易,身安逸乐顺于己者爱之,逆于己者恶之,故明所爱而邪僻繁,明所恶而贤良灭离散百姓,危覆社稷。君上不度圣王之兴,而下不观惰君之衰,臣惧君之逆政之行,有司不敢争,以覆社稷,危宗庙。”公曰:“寡人不知也请从士师之策。”国内之禄,所收者三也。

    【景公信用谗佞,赏罚失中,晏子谏第八】
    景公信用谗佞,赏无功,罚不辜。晏子谏曰:“臣闻明君望圣人而信其教,不闻听谗佞以诛赏。今与左右相说颂也,曰:“比死者勉为乐乎!吾安能为仁而愈黥民耳矣!故内宠之妾,迫夺于国,外宠之臣,矫夺于鄙,执法之吏,并荷百姓。民愁苦约病,而奸驱尤佚,隐情奄恶,蔽谄其上,故虽有至圣大贤,岂能胜若谗哉!是以忠臣之常有灾伤也。臣闻古者之士,可与得之不可与失之;可与进之,不可与退之。臣请逃之矣。”遂鞭马而出。公使韩子休追之,曰:“孤不仁,不能顺教,以致此极。夫子休国焉而往,寡人将从而后。”晏子遂鞭马而返。其仆曰:“向之去何速?今之返又何速?”晏子曰:“非子之所知也公之言至矣。”

    【景公爱嬖妾,随其所欲,晏子谏第九】
    翟王子羡臣于景公,以重驾,公观之而不说也。嬖人婴子欲观之,公曰:“及晏子寝病也。”居囿中台上以观之,婴子说之,因为之请曰:“厚禄之!”公许诺。
    晏子起病而见公,公曰:“翟王子羡之驾,寡人甚说之,请使之示乎?”晏子曰:“驾御之事,臣无职焉。”公曰:“寡人一乐之,是欲禄之以万钟,其足乎?”对曰:“昔卫士东野之驾也,公说之,婴子不说,公曰不说,遂不观。今翟王子羡之驾也,公不说,婴子说,公因说之;为请,公许之,则是妇人为制也。且不乐治人,而乐治马,不厚禄贤人而厚禄御夫。昔者先君桓公之地狭于今,修法治,广政教,以霸诸侯今君,一诸侯无能亲也。岁凶年饥,道途死者相望也。君不此忧耻,而惟图耳目之乐,不修先君之功烈,而惟饰驾御之伎,则公不顾民而忘国甚矣。且诗曰:“载骖载驷,君子所诫。”夫驾八,固非制也,今又重此其为非制也,不滋甚乎!且君苟美乐之,国必众为之,田猎则不便,道行致远则不可,然而用马数倍,此非御下之道也。淫于耳目,不当民务此圣王之所禁也。君苟美乐之,诸侯必或效我,君无厚德善政以被诸侯而易之以僻,此非所以子民、彰名、致远、亲邻国之道也。且贤良废灭孤寡不振,而听嬖妾以禄御夫以蓄怨,与民为仇之道也。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今君不免成城之求,而惟倾城之务,国之亡日至矣君其图之!”公曰:“善。”遂不复观,乃罢归翟王子羡,而疏嬖人婴子。

    【景公敕五子之傅而失言,晏子谏第十】
    景公有男子五人,所使傅之者,皆有车百乘者也,晏子为一焉。公召其傅曰:“勉之!将以而所傅为子。”及晏子,晏子辞曰:“君命其臣,据其肩以尽其力,臣敢不勉乎!今有之家,此一国之权臣也,人人以君命命之曰:‘将以而所傅为子。’以离树别党,倾国之道也,婴不敢受命,愿君图之!”

    【景公欲废嫡子阳生而立荼,晏子谏第十一】
    淳于人纳女于景公生孺子荼,景公爱之。诸臣谋欲废公子阳生而立荼,公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以贱匹贵,国之害也;置大立少,乱之本也。夫阳生,生而长,国人戴之,君其勿易!夫服位有等,故贱不陵贵;立子有礼,故孽不乱宗。愿君教荼以礼而勿陷于邪,导之以义而勿湛于利长少行其道,宗孽得其伦。夫阳生敢勿使荼餍粱肉之味,玩金石之声而有患乎?废长立少,不可以教下;尊孽卑宗,不可以利所爱。长少无等,宗孽无别,是设贼树奸之本也。君其图之!古之明君,非不知繁乐也,以为乐淫则哀;非不知立爱也,以为义失则忧。是故制乐以节,立子以道。若夫恃谗谀以事君者,不足以责信。今用谗人之谋,听乱夫之言也,废长立少;臣恐后人之有因君之过以资其邪,废少而立长以成其利者。君其图之!”公不听。景公没,田氏杀君荼,立阳生;杀阳生,立简公;杀简公而取齐国。

    【景公病久不愈,欲诛祝史以谢,晏子谏第十二】
    景公疥且疟,期年不已。召会谴、梁丘据、晏子而问焉,曰:“寡人之病病矣,使史固与祝佗巡山川宗庙,牺牲璧,莫不备具,数其常多先君桓公,桓公一则寡人再。病不已,滋甚,予欲杀二子者以说于上帝,其可乎?”会谴、梁丘据曰:“可。”晏子不对。公曰:“晏子何如?”晏子曰:“君以祝为有益乎?”公曰:“然。”“若以为有益,则诅亦有损也。君疏辅而远拂,忠臣拥塞,谏言不出。臣闻之,近臣嘿,远臣喑,众口铄金。今自聊摄以东,姑尤以西者,此其人民众矣,百姓之咎怨诽谤,诅君于上帝者多矣。一国诅,两人祝,虽善祝者不能胜也。且夫祝直言情,则谤吾君也;隐匿过,则欺上帝也上帝神,则不可欺;上帝不神,祝亦无益。愿君察之也。不然,刑无罪夏、商所以灭也。”公曰:“善解余惑,加冠!”命会谴毋治齐国之政,梁丘据毋治宾客之事,兼属之乎晏子。晏子辞,不得命,受相退,把政,改月而君病悛。公曰:“昔吾先君桓公,以管子为有力,邑狐与谷以供宗庙之鲜,赐其忠臣,则是多忠臣者。子今忠臣也,寡人请赐子州款。”辞曰:“管子有一美,婴不如也;有一恶,婴不忍为也,其宗庙之养鲜也。”终辞而不受。

    【景公怒封人之祝不逊,晏子谏第十三】
    景公游于麦丘,问其封人曰:“年几何矣?”对曰:“鄙人之年八十五矣。”公曰:“寿哉!子其祝我。”封人曰:“使君之年长于胡,宜国家。”公曰:“善哉!子其复之。”曰:“使君之嗣,寿皆若鄙臣之年。”公曰:“善哉!子其复之。”封人曰“使君无得罪于民。”公曰:“诚有鄙民得罪于君则可,安有君得罪于民者乎?”晏子谏曰:“君过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之,贱者有罪,贵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谁将治之?敢问:桀、纣,君诛乎?民诛乎?”公曰:“寡人固也。”于是赐封人麦丘以为邑。

    【景公欲使楚巫致五帝以明德,晏子谏第十四】
    楚巫微导裔款以见景公,侍坐三日,景公说之。楚巫曰:“公,明神之主,帝王之君也。公即位有七年矣,事未大济者,明神未至也,请致五帝,以明君德。”景公再拜稽首。楚巫曰“请巡国郊以观帝位。”至于牛山而不敢登,曰:“五帝之位在于国南,请斋而后登之。”公命百官供斋具于楚巫之所,裔款视事。晏子闻之而见于公曰:“公命楚巫斋牛山乎?”公曰:“然。致五帝以明寡人之德,神将降福于寡人,其有所济乎?”晏子曰:“君之言过矣古之王者,德厚足以安世,行广足以容众,诸侯戴之,以为君长,百姓归之,以为父母。是故天地四时和而不失,星辰日月顺而不乱,德厚行广,配天象时,在后为帝王之君,明神之主。古者不慢行而繁祭,不轻身而恃巫。今政乱而行僻,而求五帝之明德也?弃贤而用巫,而求帝王之在身也?夫民不苟德,福不苟降,君之帝王,不亦难乎!惜乎!君位之高,所论之卑也。”公曰:“裔款以楚巫命寡人曰:‘试尝见而观焉。’寡人见而说之,信其道,行其言。今夫子讥之,请逐楚巫而拘裔款。”晏子曰:“楚巫不可出。”公曰:“何故?”对曰:“楚巫出,诸侯必或受之。公信之,以过于内,不知;出以易诸侯于外,不仁。请东楚巫而拘裔款。”公曰:“诺。”故曰:送楚巫于东,而拘裔款于国也。

    【景公欲祠灵山、河伯以祷雨,晏子谏第十五】
    齐大旱逾时,景公召群臣问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饥色。吾使人卜,云,祟在高山广水。寡人欲少赋敛以祠灵山,可乎?”群臣莫对。晏子进曰:“不可!祠此无益也。夫灵山固以石为身,以草木为发天久不雨,发将焦,身将热,彼独不欲雨乎?祠之无益。”公曰:“不然,吾欲祠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河伯以水为国,以鱼鳖为民,天久不雨,泉将下百川竭,国将亡,民将灭矣,彼独不欲雨乎?祠之何益!”景公曰:“今为之奈何?”晏子曰:“君诚避宫殿暴露,与灵山河伯共忧,其幸而雨乎!”于是景公出野居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尽得种时。景公曰“善哉!晏子之言,可无用乎!其维有德。”

    【景公贪长有国之乐,晏子谏第十六】
    景公将观于淄上,与晏子闲立。公喟然叹曰:“呜呼!使国可长保而传于子孙,岂不乐哉?”晏子对曰:“婴闻明王不徒立,百姓不虚至。今君以政乱国,以行弃民久矣,而声欲保之,不亦难乎!婴闻之,能长保国者,能终善者也诸侯并立,能终善者为长;列士并学,能终善者为师。昔先君桓公,其方任贤而赞德之时,亡国恃以存,危国仰以安,是以民乐其政,而世高其德,行远征暴,劳者不疾,驱海内使朝天子,而诸侯不怨。当是时盛君之行不能进焉。及其卒而衰,怠于德而并于乐,身溺于妇侍而谋因竖刁,是以民苦其政,而世非其行,故身死乎胡宫而不举,虫出而不收当是时也,桀纣之卒不能恶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能终善者,不遂其君。今君临民若寇仇,见善若避热,乱政而危贤,必逆于众,肆欲于民,而诛虐于下,恐及于身。婴之年老,不能待于君使矣,行不能革,则持节以没世耳。”

    【景公登牛山,悲去国而死,晏子谏第十七】
    景公游于牛山,北临其国城而流涕曰:“若何滂滂去此而死乎!”艾孔、梁丘据皆从而泣。晏子独笑于旁,公刷涕而顾晏子曰:“寡人今日游,悲,孔与据皆从寡人而涕泣,子之独笑,何也?”晏子对曰:“使贤者常守之,则太公、桓公将常守之矣;使勇者常守之,则庄公、灵公将常守之矣。数君将常守之,则吾君安得此位而立焉?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至于君也,而独为之流涕,是不仁也。不仁之君见一,谄谀之臣见二,此臣之所以独窃笑也。”

    【景公游公阜,一日有三过言,晏子谏第十八】
    景公出游于公阜北面望睹齐国曰:“呜呼!使古而无死,何如?”晏子曰:“昔者上帝以人之殁为善,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若使古而无死,丁公、太公将有齐国,桓、襄、文、武将皆相之,君将戴笠衣褐,执铫耨以蹲行畎亩之中,孰暇患死!”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而梁丘据御六马而来,公曰:“是谁也?”晏子曰:“据也。”公曰:“何如?”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公曰:“据与我和者夫!”晏子曰:“此所谓同也。所谓和者,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所谓同也,安得为和!”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日暮,公西面望睹彗星,召伯常骞,使禳去之。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故诏之妖祥,以戒不敬。今君若设文而受谏,谒圣贤人,虽不去彗,星将自亡。今君嗜酒而并于乐,政不饰而宽于小人,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何暇在彗!又将见矣。”公忿然作色,不说。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今谁责寡人哉!”

    【景公游寒涂,不恤死,晏子谏第十九】
    景公出游于寒涂,睹死默然不问。晏子谏曰:“昔吾先君桓公出游,睹饥者与之食,睹疾者与之财,使令不劳力,籍敛不费民。先君将游,百姓皆说曰:‘君当幸游吾乡乎!’今君游于寒涂,据四十里之氓,殚财不足以奉敛,尽力不能周役,民氓饥寒冻馁,死相望,而君不问,失君道矣。财屈力竭下无以亲上;骄泰奢侈,上无以亲下。上下交离,君臣无亲,此三代之所以衰也。今君行之,婴惧公族之危,以为异姓之福也。”公曰:“然!为上而忘下,厚藉敛而忘民,吾罪大矣。”于是敛死发粟于民,据四十里之氓不服政其年,公三月不出游。

    【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谏第二十】
    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公被狐白之裘,坐堂侧陛。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怪哉雨雪三日而天不寒。”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知也。”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与饥寒。令所睹于涂者,无问其乡,所睹于里者无问其家;循国计数,无言其名。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岁。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景公异荧惑守虚而不去,晏子谏第二十一】
    景公之时,荧惑守于虚,期年不去。公异之,召晏子而问曰:“吾闻之,人行善者天赏之行不善者天殃之。荧惑,天罚也,今留虚,其孰当之?”晏子曰:“齐当之。”公不说,曰:“天下大国十二,皆日诸侯,齐独何以当?”晏子曰:“虚,齐野也。且天下之殃,固于富强,为善不用出政不行,贤人使远,谗人反昌,百姓疾怨,自为祈祥,录录强食,进死何伤!是以列舍无次,变星有芒,荧惑回逆,孽星在旁,有贤不用安得不亡!”公曰:“可去乎?”对曰:“可致者可去,不可致者不可去。”公曰“寡人为之若何?”对曰:“盍去冤聚之狱,使反田矣;散百官之财,施之民矣;振孤寡而敬老人矣。若夫是者,百恶可去,何独是孽乎!”公曰:“善。”行之三月,而荧惑迁。

    【景公将伐宋,梦二丈夫立而怒,晏子谏第二十二】
    景公举兵将伐宋,师过泰山,公梦见二丈夫立而怒,其怒甚盛。公恐,觉,辟门召占梦者,至。公曰:“今夕吾梦二丈夫立而怒,不知其所言,其怒甚盛吾犹识其状,识其声。”占梦者曰:“师过泰山而不用事,故泰山之神怒也。请趣召祝史祠乎泰山则可。”公曰:“诺。”明日,晏子朝见,公告如占梦者之言也。公曰:“占梦者之言曰‘师过泰山而不用事,故泰山之神怒也。’今使人召祝史祠之。”晏子俯有间,对曰:“占梦者不识也,此非泰山之神,是宋之先汤与伊尹也。”公疑,以为泰山神。晏子曰:“公疑之,则婴请言汤、伊尹之状也。汤质皙而长,颜以髯,丰上兑下偻身而下声。”公曰:“然,是已。”伊尹黑而短,蓬而髯兑上丰下,倨身而扬声。”公曰:“然,是已。今若何?“晏子曰:“夫汤太甲、武丁、祖乙,天下之盛君也,不宜无后。今惟宋耳,而公伐之故汤、伊尹怒,请散师以平宋。”景公不用,终伐宋。晏子曰:“伐无罪之国,以怒明神,不易行以续蓄,进师以近过,非婴所知也。师若果进,军必有殃。”军进再舍,鼓毁将殪。公乃辞乎晏子,散师,不果伐宋。

    【景公从畋十八日不返国,晏子谏第二十三】
    景公畋于署梁,十有八日而不返。晏子自国往见公。比至,衣冠不正,不革衣冠,望游而驰。公望见晏子,下而急带曰:“夫子何为遽?国家无有故乎?”晏子对曰:“不亦急也!虽然,婴愿有复也。国人皆以为君安野而不安国,好兽而恶民,毋乃不可乎?”公曰:“何哉?吾为夫妇狱讼之不正乎?则泰士子牛存矣;为社稷宗庙之不享乎?则泰祝子游存矣;为诸侯宾客莫之应乎?则行人子羽存矣;为田野之不僻、仓库之不实?则申田存焉;为国家之有余不足聘乎则吾子存矣。寡人之有五子,犹心之有四支,心有四支,故心得佚焉今寡人有五子,故寡人得佚焉,岂不可哉!”晏子对曰:“婴闻之,与君言异。若乃心之有四支,而心得佚焉,可;得令四支无心,十有八日不亦久乎!”公于是罢畋而归。

    【景公欲诛骇鸟野人,晏子谏第二十四】
    景公射鸟,野人骇之。公怒,令吏诛之。晏子曰:“野人不知也。臣闻赏无功谓之乱,罪不知谓之虐。两者先王之禁也;以飞鸟犯先王之禁,不可!今君不明先王之制,而无仁义之心,是以从欲而轻诛。夫鸟兽,固人之养也,野人骇之,不亦宜乎!”公曰:“善!自今已后,弛鸟兽之禁,无以苛民也。”

    【景公所爱马死,欲诛圉人,晏子谏第二十五】
    景公使圉人养所爱马,暴死,公怒,令人操刀解养马者。是时晏子侍前,左右执刀而进晏子止而问于公曰:“尧舜支解人,从何躯始?”公矍然曰:“从寡人始。”遂不支解。公曰:“以属狱。”晏子曰:“此不知其罪而死,臣为君数之使其知罪,然后致之狱。”公曰:“可。”晏子数之曰:“尔罪有三:公使汝养马而杀之,当死罪一也;又杀公之所最爱马,当死罪二也;使公以一马之故而杀人,百姓闻之必怨吾君,诸侯闻之必轻吾国,汝杀公马,使怨积于百姓,兵弱于邻国,汝当死罪三也。今以属狱。”公喟然叹曰:“夫子释之!夫子释之!勿伤吾仁也。”
 
    译文
    齐景公时,(有一年)阴雨连绵,连下了17天。景公不以为然,成天在宫中纵酒欢宴。晏婴请求开仓赈济灾民,多次恳谏,得不到景公的应允。景公命令近臣柏遽巡视国都,收罗能歌善舞的人。晏婴听说后,很不高兴,把自己家里的存粮,分配给灾民,把装粟米的容器,放在田间小路上(任凭灾民们用取)。(做完这些事情后)晏婴徒步去拜见景公,对他说:“连绵阴雨下了17天了,房倒屋塌的,一乡之中,就有几十家人家;断炊断粮的百姓,一里之中,就有好多户。许多百姓年老体弱,挨冻受寒不能得到粗布短衣遮体,肚子饥饿不能得到糟糠之食果腹,生活艰难无处可逃荒要饭,四下环顾无人可诉说艰苦。可是您不体恤(百姓的艰苦),日夜饮酒,命令在国都内不停搜寻歌女乐工。您养的马,吃的是国库里的粮食;狗吃牛羊肉,吃得饱饱的;达官贵人的仆妾,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肉。狗马室妾享有的,不是太丰厚了吗?庶民百姓得到的,不是太微薄了吗?所以乡里他们处境困厄、忍饥挨饿无处诉说自己的苦难,就不喜欢自己的国君了。我随百官,使百姓饥贫到极点而无处可告,又让您沉溺于醉酒欢宴,忘记自己的职责,我的过错太大了!”说完,便恭敬地向景公施礼,请求自己离开朝廷。于是,便快步离开了宫殿。
    齐景公在后边追赶他,路上泥泞不堪,行路艰难,没有赶上。景公便催促车辆,赶到晏婴家里。晏婴已经把家里的粮食、器具都送给饥民了。齐景公在大路口追上晏婴后,连忙下车,跟在晏婴身后说:“我有罪,先生抛弃了我而不援救。我没有俭仆的美德让您屈从,难道先生还不顾及国家百姓吗?希望先生能多帮助我,我愿意奉献出国库的粮食财物,分发给百姓。拿出多少来赈济,完全听从先生的吩咐!”齐景公就在路上向晏婴拜谢(得到了晏婴的谅解)。晏婴这才是回到朝廷(组织起救灾赈济工作),他命令主管粮食的官员去巡视流离失所的人家,对有纺织工具、原料而缺粮户,让他们有一个月粮的粮食储备;对无纺织工具的缺粮户,给一年粮;对没有积聚柴薪的百姓,给柴草、木椽,让他们足以度过汛期。让柏遽巡视,家中房屋不能挡雨的人家,给他们钱。国都以上赈济,限定三日内做完;超过时限的官员,按不执行命令治罪。
    齐景公走出深宫,减少吃肉,撤去酒宴。三天后,官吏们报告已经办妥了赈济灾民的事:贫困百姓有17000家,用去了97万钟粟米,薪橑13000乘。房倒塌的有2700余家,用金3000斤。赈灾结束后,齐景公才回寝宫减膳就食,不张琴瑟,不摆钟鼓(以示体恤灾民)。那些左右巧言善辩的人和用歌舞使国君(只顾)娱乐(而忘记职责)的人,被晏婴遣散。
    齐景公时,连绵之雨下了十七天。景公日夜不断地饮酒作乐。晏子请求向人民放粮救灾,请求了多次,不被许可。景公命柏遽巡视国内,招来善于歌唱的人。晏子听说了这件事,不高兴了,于是就把自己家里的粮食分给村民,在路上摆上装粟米的容器,徒步来见景公说:“连天大雨下了十七天了。毁坏屋室几十处,饥饿的村民有好几家,百姓中老年体弱的,挨冷受冻甚至连短褐衣服都穿不上,饥饿连糟糠都吃,处境艰难无路可走,四处找寻,求告无门。可是您不加体恤,日夜饮酒.在国内不停地作乐。你的马吃的却是府库里的粟米,你的狗被过分地宠养,处在三室的姬妾都给准备好充足的肉食。狗、马、室中妾,对这些不已经是很优厚的吗?对于村民百姓,不也是很刻薄吗?在家乡处于困境而无处求告,就会对国君不满意;饥饿而无法求助,就会不喜欢君主。晏婴我同百官,使人民饥饿穷困而无处申告,使主上沉湎于享乐却不对人民体恤,这是我的最大的罪过啊。”行了两次跪拜礼后,请求离开,于是弃职出走。
    景公跟着他,在途中兼程却没追赶上。令车驾追到晏子家中,也没赶上他。发现他家的粟米都给村民分光了,装来的容器都摆在道路上。景公驱车追赶在大路上赶上了他、于是下车,对晏子说:“我有罪,您背弃我不管,我就不说自己,你不想顾及国家百姓吗?希望您留下来保全我。我请求恭敬地拿齐国的粟米财物交给百姓,拿多拿少做吩咐。”说完就在路上向晏子陈迁拜求。晏子于是返回来,命令巡视查访百姓家,家中有一布一线而没有粮食吃的,让他们有一个月的粮食;家中连一布一线的储备都没有的,让他们有一年的食粮;没有被分到财物的村民就给他提供柴薪,使之足够来渡过连雨的难关。让柏遽巡查村民家,发现屋室不能抵挡风雨.就给金。巡视找寻缺财少用的村民,三日内结束。三天以后.如果没查到位,就是巡查官员的罪过。
    景公走出屋舍.减少酒肉的供应。三日后,官吏巡访后向上汇报:贫困的村民有一万七千家,用去粟米九十七万钟(钟,古代表容积的计量单位〕,柴薪用了有一万三千辆车;毁坏房室二千七百家.用金三千。景公从这以后在宫室内节省饮食,不吹奏琴瑟,敲钟击鼓作乐。晏子请景公把身边那些凭歌舞来使国君欢娱的人离开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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