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会党类上
【繁体中文】 作者:(清)徐珂编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会党类世祖禁立社盟会顺治庚子正月,禁士子不得妄立社名,纠众盟会,其投刺往来亦不许用同社、同盟字样,违者治罪。
孝钦后禁政闻社光绪戊申七月庚子,孝钦后谕令查禁政闻社。
光宣间之党争自粤寇平而郭筠仙侍郎嵩焘使欧西,驰书亲友,称许西国文明,为世大语.李文忠公鸿章取魏默深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说,盛倡洋务,张文襄公之洞、丁雨生中丞日昌等和之,而清流党攻击文忠不遗余力。盖在光绪初,徐致祥、梁鼎芬、夏震武等为一团,而以倭文端公仁为之魁。中叶以后,杨崇伊、洪嘉与何乃莹等为一团,而以徐荫轩相国桐为之魁。庚子变后,创巨痛深矣,而士大夫尤竞腾其口说,阻挠新政,陈田、赵炳麟、胡思敬、刘廷琛主持最力,而铁良辈遂利用之,以遂其排汉之私,骎骎乎以言论意见变为种族关系.盖自有党说之冲突,遂有利用党争以遂其隐谋者矣。
天地会传言天地会之起因者,颇近神话。谓在福建福州府莆田县九连山中之少林寺,地至幽邃,人迹罕至,伽蓝堂有塔耸峙林间,规模极庄严,相传为达摩尊神所创建。寺僧诵经之暇,恒究心于军略武艺焉。康熙时,藏人寇边,官军征讨之,大受创。圣祖乃悬赏,谓无论贵贱男女僧道,有能应募征服之者,有重赏.寺中诸徒有勇武绝伦之郑君达者,偕一百二十八僧应募,誓必扫荡西藏。抵京,圣祖召见,许从军,欲任以总兵,询以需兵几何,需饷几何。答言不需一兵,有粮马已足。乃即授以征讨全权,赐以剑,剑有「家后日山」四字之铁印。僧择吉日,整装行,辟山通道,临流架梁。不数日,达藏,张营建栅。藏人探知,突进攻击。僧军乃转守为攻,一战破之,斩将搴旗,累战俱捷。藏人行成,约仍献贡物,遵约束。僧军出征未三月,不损一人,不折一矢而凯旋。圣祖忻赏有加,将如约,惟所欲与之。而僧等乃一无所欲,各愿放归故寺,优游以终.君达留就总兵职。上乃大赐宴,赏金银绢帛无数,并御书「圣泽无疆」匾额,以及「英雄居第一,豪杰定无双」,「不用文章朝圣主,全凭武艺见君王」,「出门朝见君王面,入寺方知古佛心」各联。僧军归寺,居民欢迎。
顾是时,廷臣有陈文耀、张近秋者,怀叛志,以僧军武勇,惮不敢发,谋除之,百计谮于帝,谓官军屡为藏人所败,寺僧乃能征服之,设若辈有异志,朝廷灭亡犹反掌耳,窃为国家危之。帝聆言大惊,曰:「然则奈何?」文耀、近秋言有守兵三四百足灭之,帝不许.文耀、近秋谓以火药焚之,必尽歼。于是命文耀、近秋率兵至闽.顾九连山既极幽深,而寺又在邃密之地,正在搜索,有马仪福者,愿为先导。仪福亦寺僧,武艺居第七,然性极好色,卒以引诱君达之妻郭秀英及其妹玉兰,为众所不容,驱之出,仪福衔之。至是,文耀、近秋居为奇货,许酬以官。因乘夜引至寺,埋火药,复积柴草,引以松香燃之。达尊神现灵救之,遣朱开、朱光二天使引十八僧遁。仪福见有遁僧,急追踪擒之,忽浓雾蔽天,追者迷于所向,十八僧乃得达沙湾口。道经黄泉村,有十三僧战死其地,于是徒党相谓曰:「彼等虽死,纵历万年,此雠不复不已。」时生存者五僧,曰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式开,即所称为前五祖者也。仪福卒为同党友人所杀。以仪福武艺居第七,故会中禁言七。
五僧焚死僧之尸而葬之,匿桥下,适泊有舟,舟子谢邦恒、吴廷贲见之,迎之舟中宿焉。翌日,辞别,乃与以秘密符号,为将来承认之证.方五僧未离黄泉村时,适有兵队至而搜索,有勇士吴天佑、方惠成、张敬照、杨杖佐、林大江五人,告以今已被害,因得安全远遁。既至惠州府之长沙湾,后又有军队追蹑,而前有河流,达尊神乃再遣二使现形救之,一持铁板,一持铜板,架作桥渡之。僧因至宝珠寺,转而至石城县之高溪庙,有天使给以食物用品。中有三僧疲劳,互相扶持,强起行,向东方进发,不数日而寺庙即消失,四邻咸大骇诧。僧既行,犹虑有兵士追踪,避至湖广,抵阎王庙,赖其守者黄昌成及妻锺氏。宿半月,再去之,至丁山之一小港,无意间忽遇秀英、玉兰并君达之子道德、道芳,于是相与结合,往祭君达之墓,盖君达此时已为文耀用红绢缢死。墓祭时,来士兵一队,正皇急间,忽一桃剑自君达之墓跃出,秀英握得之,其剑柄刻有「反(氵月)复汨」文字,又有双龙争玉图.秀英持剑乱挥,斩首无算,遂脱险.无何,此事为近秋所闻,特派兵士搜索秀英。秀英先知之,乃以剑与二子,令速遁,而已则与玉兰投三合河死之。谢邦恒得其尸,葬之河畔陵上,并为立石碑一志之。
五僧闻近秋之暴横,欲击之,匿森林中,伺其来,出不意,突击之,乘其兵士周章狼狈之际,斩近秋。兵士怒而反追。会吴天成、洪太岁、姚必达、李式地、林永超五人救之,是即会中所称后五祖也,或谓之五虎。五僧复还高溪庙,再过宝珠院,倦无卧,饥无食,困苦殊甚。
至是而遇创会之陈近南。近南曾为学士,于帝之焚寺也,力争以为不可。以文耀、近秋之谗,不得已辞职。痛僧之遭谗也,益与僧党相结.近南家湖广,返里,就白鹤洞研究道教。后又以代僧复仇,变形为卜者,作江湖游.至是,适遇五僧,怜其困,迎至家。后其党员相遇,询自何处来,必答言来自白鹤洞者,以此也。后近南以所居隘,不适于谋事之用,因告僧曰:「距此不远有下普庵者,后有一堂甚宽广,俗称红花亭,可居之,徐图复雠。」众因移居于红花亭。
一日,僧逍遥河上,见中流浮至一物,审之,一大石香炉也。检其底,有「反(氵月)复汨」四字,又有小字一行,注明重五十二斤十三两,是即与会中白鐡鼎同形,因是鼎失于杭州故也。时既有香炉,因取树枝与草以代烛香,注水以代酒,祭告天地,期必复寺雠。不意树枝与草忽然自焚,众以为得请之兆应。归至红花亭,以告近南,近南曰:「此(氵月)代将覆,汨朝复兴之天意也。」以为复雠之期已至,即日,明揭旌旗,发传单,召将士。时有朱唇美丰仪之少年,手过膝,耳垂肩,俨若刘备。众见其态度非常,询之,则曰:「我朱洪竹也,乃明思宗之孙,为李妃所出。先帝为北胡篡夺,怀复雠之志久矣。今见诸士以明代故,仗剑羣起,特来相助耳。」众闻之,推之为主。以次日为吉日,宰牲祭旗,部众咸集旗下,近南对众言曰:「WZ诸君宜各别择吉日,歃血盟誓。」以WZ者为兄,后来者为弟。近南即自为香主,择甲寅七月二十五日,以红花亭为兄弟盟誓之地。各会员即以其日为诞日,称为洪家大会。是夜,天显瑞兆,南天光耀,有灿烂之星辰,作「文廷国式」四字。近南从天意,取以为元帅旗。而东方复发红光,红音同洪,故即以为姓,拆之为三八二十一,即以作符号焉。
近南筹划一切,以苏洪光为先锋,吴、洪、姚、李、林与五僧为中坚,令吴、方、张、杨、林至龙虎山募集兵马,整理后备。近南乃发令于次日进击官军。不意官军至强,一战而败洪军于山中。于是近南特开军前会议,决暂退至万云山。道经万云寺,为其院长万云龙所知。云龙,即浙人胡得起也,貌魁梧,膂力过人,以少年曾杀人,惧罪为僧。至此,见僧军却退,惊问其由,则大怒,谓胡人何无道至此,誓必灭之,以雪幼帝之耻.近南见其勇猛,以幼帝介绍之,命为大哥。云龙则歃血设誓,以示非覆清兴明不已。
八月二十日,再战,云龙提二棍,痛击官军,不幸于九月九日中矢而毙。余军见大哥被杀,皆溃,五僧乃潜匿。俟官军去,毁云龙尸,裹以红绢,葬丁山下。墓前有九曲河,后有十三峯,右有五树,左有一树,以为标记。近南尊之为达宗神,建三角形之万年塔,密加刻画之九话塔各一。
事毕,乃遍觅幼帝,而不知其踪,乃相与议后事。近南曰:「近顷大败以来,知时机未至,政府尚不能覆灭,然不久必亡,明当复兴,幸勿遽萌懈志。惟劝诸兄弟暂时解散,隐遁江湖山泽间,静以待时.予今亦暂与诸君别,游历各地,以观时机.如洪家有可告成之豫定日期,尚望必来,勿爽约也。」遂对众作礼而去。于是诸党徒四出运动,临别作诗,诗曰:「五人分开一首诗,身上洪英无人知。此事传得众兄弟,后来相会团圆时.」此即党人所持以为会员之证者。散后,周游各省。后于惠州府高溪庙再图大举,然头目生存者仅洪光一人,未几亦死。旋传洪光复生,其所以复生之故,传说亦至诡异,然要不离复明之思想,借以为收拾人心之计而已。意谓思宗缢死之际,京师为李自成所陷,帝缢于柏树。有宠任之宦官王承恩者,冀得附葬明陵,欲与帝共缢死,然更无他柏可缢,将欲缢于同枝之上,又恐冒渎尊严,不得已缢于帝足而毙。不意后之寻得帝尸者,转以承恩为叛逆,弃之于野,游魂无归.当大军云集于高溪庙时,达摩怜其游魂无依,即将其灵移之于洪光尸,更生后,定名曰天佑洪,重握三合军之司令,统三合军连战连胜,扫荡七省。四川之战,不幸为官军击毙,于是三合军即四散,而七省亦一律为官军所恢复矣。
哥老会及其它各秘密社,传说虽略有差异,而其言焚寺毙僧,以逃出之五僧作为五祖,图复雠于万一,则出于一。此种传说,绵历数代,辗转口传,其谬处识者当自能辨之也。
三合会三合会或称天地会,世人以此名之,会中人亦即以自名,遂成为通称.或曰即三点会,凡清水会、匕首会、双刀会等,皆其支会也。
三合会之成立,在康熙甲寅。相传其原起之目的,以少林寺僧既被官焚杀,志在复雠。或有疑为未必然者。然观其尊信一种神秘仪式,自知为僧道创始之者无疑。至其叛乱之事,则以干降丁未台湾林爽文始。
林为彰化县大理村人,乃三合会大头目。数十年间,土人多党于三合会,以免地方官暴政者。忽为大吏所闻,即令总兵柴大纪率军三百剿捕,于是林与土人起而拒捕。某夜,突袭官军营,破之,斩其司令官,陷彰化。旋又进攻各地,围守诸要隘,绝官军粮道。官军久为所苦,及福建援军提督黄某、总兵普某至,夹击之,遂大败,退保大理村。中途遇伏,几至全军覆没,林举家远遁番夷中。时有一女党人郑氏者,容貌绝丽,多武勇,能使剑弯弓,鎗百发百中,领残军,指挥中要,屡与官军战,多所擒斩。然极淫肆,党人中无可其意者。适擒获官军一武员,迫之,则加以诟辱,郑大怒,斩之,醢其头.后三合会大失败,郑匿广东,卒被捕杀。
嘉庆己巳,有三合会支派清水会会员胡炳耀等十七人,在江西崇义被捕,治以叛乱煽惑之罪,僇焉。
丁丑,三合会会员增至千余人,其会员有犯事被刑者。戊寅,又大败于梅岭,常称兵以与广东官吏抗。会员在江西者亦甚多,常干涉行政,官吏畏之。
道光壬辰,两广、湖南各山之瑶人叛,传言为三合会所煽惑。官军征之,即因以征三合会,杀二千人。一时居于瑶族官军间之三合会,迷于向背,卒结瑶人以攻官军。某夜,瑶效田单火牛之计,燃火于羊角,驱羣羊至山。官军怪而进击之,瑶即自后突出袭击,官军大败。后瑶以得贿故,退入山,三合会乃独当前敌,被刃者无算,官军遂获胜。
如上所言,三合会蔓延之广可知矣。当是时,台湾、两广、江西南方一带,三合会至跋扈,而以福建为酝酿之所,虽官吏下严令痛制之,卒无效。盖此种秘密社会,不独为官吏所忧,其挟此主义,自闽、广往马来及南洋各岛或暹罗、印度诸地者,所至往往盗杀,为地方官吏之害。且党羽既多,即不愿入会者,亦多惮而求其保护,受逼迫而入会矣。
庚戌,三合会扰两广各地,粤寇洪秀全效之,起事广西,辗转而至中原。
秀全本农家子,嘉庆壬申生于花县,距广州七十里。幼丧父母,于乡里授徒为业,屡应省试。继而流寓四方,阴结同志,卖卜江湘间.先是,粤人朱九涛唱上帝教,秀全及其乡人冯云山等师事之。九涛死,乃推秀全为教主。
丙申,秀全、云山同至广西,居桂平、武宣二县交界之鹏化山,传上帝教。初,桂平有保良攻匪会,为秀全、云山所设,立会讲教,官吏已阴恶之。至是,而秀全、云山与卢贤拔等造《真言》、《宝诰》诸书,秘密传布,蓄发易服,潜伏山林,遣人游说四方。会大疫,岁饥,人心所在倾动,附从者日多。于是秀全举兵金田村,移屯武宣县东乡,招集四方豪暴。时三合会各头目之有武器者,悉归秀全军,然以其教义相异,不久辄散去,惟粤人罗大纲从之。世多以秀全为三合会首领,呼粤寇曰三合贼,实大谬也。秀全仅容纳三合会之一部分耳,非自为三合会员也。虽其复明逐满,两者俱同,蓄发易服,不背三合会之主旨,然三合会所奉为道教、佛教,上帝教所奉为基督教,其根原实大相剌谬。秀全尝语人曰:「三合会之目的,在覆清复明,其创始在康熙时,主义虽正当,然必至二百年后,如今日,始可为覆清之举.至于复明,则又似是而非。既还复吾旧有之山河,必当别建新朝。今乃以复明为言,焉可以得人心!若就吾真教言之,全赖上帝之威力为援助耳。其得助多者,以吾等数人敌彼百万可也。予是以不知有孙膑、吴起、孔明各名将,三合会果有何价值哉!」此其语实确有所见,后之称太平国王,效乱世英雄之所为者,非其素志也。厥后,贵县林凤祥、汉阳万大洪、湖南衡山洪大全等来归,势大振,即分诸将席卷广西,进陷永安,创国号曰太平天国,自称天王。所向无敌,遂进陷江宁,据之,而三合会亦纷起于各地矣。
当己酉年,新嘉坡陈正成设三合会支部于厦门,命名曰匕首会,入会者数千人。咸丰辛亥,传闻至广州,官吏调查三合会,欲镇定之,遣道员某径捕正成。正成被捕拷问,令自述。英领事以其为新嘉坡籍,欲干涉之,然不知其拘于何处。方侦察间,正成已毙于拷问之下,舁其尸以肩舆,仍弃之于其寓前。后由黄威代领其众。时官吏横暴,迫刼豪富财货之事时有所闻也。癸丑,以官吏强夺豪富黄某之财,黄威保庇之,率二千余人起兵。其队长多新嘉坡人。夺厦门附近二市镇,附从者增至八千,遂进而据厦门.威出示谕,自称明军指挥官,大抗官军,而不扰外人。其战也,持人道主义,尊生命,昼战夕休,不尚夜袭,然卒未能持久者,以粮饷药弹不足也。明军于是启城,议款而去。明军既去,官军入城市,纵刼掠,戮及童稚,刀钝而不血,则并缚数人而投之河,不可理喻。英领事通牒劝止,亦无效,乃用威压之计,以两军舰泊香港,若将强制者。于是洋场及船埠四周俱免于祸,余则有一日斩杀至二千人以上者。
厦门为匕首会占领时,上海复有三合会起事。时闽、粤两省人之在上海者,约十四万,多三合会会员.粤刘丽川、闽陈阿连等羣谋袭上海城,事未发,为地方官侦知,捕粤、闽头目七八人。粤、闽人大怒,致书地方官,谓信偶尔之浮说,究何理,不速返者,立斫汝头,毋后悔。地方官大骇,返而谢之。八月二十日,适地方官致祭孔子庙,黎明,丽川、阿连等六百余人潜匿北门外,待启城,即入袭县署,迫知县袁某缴印。袁骂曰:「印为天子所赐,汝欲印者,先取吾头.」丽川党人大叱而斩之。众乃围道署,而党徒已集万余,城中鼎沸。官吏命守兵放大炮,众仍不退,并迫道员吴某缴印。吴恐蹈袁之覆辙也,即解绶与之。丽川取其印,缚吴,夺官家银无算,城亦陷。时其党悉以红巾为号,因称为红巾贼.后数日,丽川、阿连等欲杀吴,众议大哗。美总领事麦辖尔闻之,告丽川,使以吴付之,丽川不许.然有二西人潜诱吴自西门缒城逸,匿麦所。丽川大怒,将攻租界,租界防益严。镇江之官军闻上海陷,乞购大炮数尊于洋人,不允,乃强夺之,与洋人鬬,死者数十人。官兵营于跑马场,凡四千余人,时或嘲弄洋人而殴辱之,于是驻沪各国领事请于总督何桂清,欲移军于跑马场。桂清犹豫未决,各领事又致书,令速移,谓将以兵力夺取。时英、美军舰之在上海者各一艘,合租界所有洋兵得三百余人,各戒严以待。桂清以为仇洋人,则洋人必恶我而助敌,转而攻我,则沪城何以复,遂自至租界谢罪。时官军集上海者万余人,借洋人之力以断粮道,复向城中炮击。丽川闻洋兵之助官军也,率死党百余人犯围遁。
庚戌,三合会蜂起两广各地,见秀全之得胜也,势益张。咸丰甲寅,两广皆乱.其年,占领广东之肇庆、佛山、东莞各地,广州几为所包围,珠江悉为所据有。占领各地之头目,虽多放荡无赖,然军队尚有纪律,统率之者亦多得力,又知公表其目的,其旗有「反清复明」等字,而对于外人,亦知竭力联络之。然自此官军与三合军显有区别,而官军之运饷广州者,转得利用外人之助,悬外国旗,安然行过三合会之炮台与军舰间矣。
十一月,广东豪商某备舰队,运兵向佛山,与三合会战。三合军大胜,获军弁四五十人,且戮兵士无算。后又战于珠江,即用此舰队攻破官军之兵舰四十四艘。
在广东通商之外人,恶乱之久也,遂亦不望三合会之有成功,而被累尤甚之英人,亦渐袒官军。会三合会涣散,中有率党而遁者,泰半至广西之外郡。余八千人,至桂林,与将军罗某合,形势遂大变。乙卯,官军益顺利,而省城外十数村镇皆为官军所克矣。
广东总督叶名琛之镇慑三合会也,为法至严,然两广、江西、福建诸省尚时有暴动。方英、法同盟军占领广东时,石达开自湖南进兵广西,欲攻据桂林,三合会乘之,乃再有回复之希望。戊午,陈清康率兵数千,会集于广东之北,隐有占领广东之计,将待同盟军退,即拟起事。适攻击桂林之粤寇遇强悍之官军,突围逃广东,更于中途胁诸无赖,加以三合军,势遂益盛,其主力军乃再向广西而进.主力之粤寇既去,官军乃径攻三合军,并用贿通、悬赏等法,潜约三合会副统领陈政及诸头目,谋杀清康,率众投降。政遂斩清康,官军乃大得胜。官吏为升职地,欲以血战报告,乃捕与内应无涉之三合会员二千余人斩之。于是十年之间,凡三合会之在广东及其邻境传播无政府论者,悉处以极刑,捕缚者一不宥恕,其家族之幸逃至香港者,既无官吏管辖,则仍昌传反清复明之主义焉。
光绪丙戌,广东惠州府宁山有三合军三千人抗官起事,别有石工四百,编一队,为三合军之应援,由香港至九龙山会集。至归善,则宁山之三合军已为官军击败,于是此援军即解散矣。
戊戌,三合会头目李立亭、洪振年等起事于广西郁林、南宁一带,连陷各城,所余仅梧州、桂州耳、官军多投降之。粤寇以后,此为第一大乱.延十数月,官军镇定之。
庚子,三合会头目郑弼臣等与兴中会首领孙逸仙相约,受其指挥,在广东惠州树革命帜,所在响应,从者逾二万人。然外绝输运药弹之途,官军之援兵频至,不可支,遂解散。是役也,日本山田良政亦战死于虎头山。
以上为三合会小历史,其宗旨始不过反清复明,自逸仙变化其思想,易而为近世之革命党,其徒党徧伏各地。辛亥革命之所以风靡南方者,三合会未始无力也。
此外则有海外三合会,由中国本部党员扶植其势力于海外,不仅以倾覆政府为宗旨,贫病死丧亦互相援助,以是侨民钦其义,入会者益多。十九世纪之初,诸会员之自福建、广东而至南洋羣岛者,每于其地犯法,或保庇犯法之人,殖民政府无如之何。且不仅因犯罪而骚扰,犹有因各公所会员屡起争鬬者,必大经残杀以后,始略镇定。然固不抗叛殖民政府,即其政府起而镇服之,亦不违异,以其所怀思想虽为无政府主义,然不过自相争鬬耳。
道光辛丑,中英之战端既开,新嘉坡之三合会即因以再起覆清兴明之望,屡与殖民政府协商。时各头目多豪宕不羁,惟部下悉无赖,常劫夺财物。殖民政府欲有以约束之,于是向各公所会员强行录载人名,由是得揣测其会员之多寡,知其头目为何人,遇会员有违法者,其责任始有所属。数年来,政府大便利之。后来者十九皆三合会员,殖民政府乃思为一网打尽之计,于数十万之中国人,特定一审判权而保有之。于是各会员始与其地之政府为敌,更秘密运动以求胜之。而其地政府之官吏亦渐觉其言语风俗之异,不易应付,且中国人之至自各内地者,语言又互异,虽镇压之,责任在各头目,然不能悉通其土语,即无从施其约束焉。
三合会之在南洋各地或英属各地者,其地之政府恒视为害物。暹罗亦然,且其势甚盛,凡其地有大暴动,必三合会所为。于澳洲,亦以反抗其地之官吏,致其政府横生议论。于北美洲,则肆行杀害,强夺虏赎,其恶名高于太平洋海岸。犯事以后,辄用秘密势力,由诸兄弟庇之,以是得常逃法网.其在香港之三合会,则发端于殖民地建设之日。道光乙巳,凡反抗殖民政府者,皆烙印于颊,监禁三年,又制定放逐之法令,其年又改正之。惟三合会员犯有不法情事须处罚者,不烙印于颊而烙于腕,其判定,一任判事为之,废放逐之令,然此法曾未实行。而三合会反抗政府,亦无公然之举动。蔓延日久,至咸丰丁巳,中英开战,乃于香港备攻广东,以八百苦工编为教练队。苦工皆客民也,大抵属于三合会。其数头目以排满故,曾于英军有所协商。
光绪丙戌,三合会以苦工营业之纷争,各公所曾有械鬬,其主动者为万安及福义兴两派。万安之头目充中国侦探,被捕后,以团体不法行为之罪,付之高等法院审问之,旋准其保释出狱,即逃归归善。华官侦知所在,举兵捕之。自后安与义兴即因此时有争鬬,两派互以数人投之狱.丁亥,制定秘密结社各条例。凡应拘禁于公所者,罚银千元。会员之应拘禁者,罚五百元。且禁止单会。香港二三十公所,皆秘而不宣,其墙壁仅有字画旗帜以为装饰,及各会员捐款簿一册,余无所有。各公所均祀关羽,每以六月二十四日为其忌日,以五月十三日为其生诞,皆庆祝。
公所会员多有于外洋犯事,因求保庇而入会者,或有因掠夺远行而入会者,或有因欲在广东各港湾劫夺而入会者,或有因放火迫胁掠夺而入会者,或有客民孤寄欲求安全而入会者。然多数会员,均能严守会中法律,坚持目的而不变。要之,所有会员,无论其为贫病死丧之扶持而入,或为求免会中诸种压制而入,或为好奇而入,或为种族革命而入,或有所利己而入,而皆同抱一倾覆政府之念,歃血以后,众志即团结矣。
公所 设会之始,曾立五大公所,每公所各分配以数省,为五党派。年代久远,公所渐失,而亦无大聚会。然各以意立旗斾徽号,别为五部,各以特别之文字记之,专用于各部,色彩亦各有别.其旗左右各五种,分隶五祖,记五祖之名于上。复书意造之字,五字为一句以别之。
第一部称为一九梯,分配于福建、江苏,记号为江彪, 「 即彩字。」 「 即寿字。」 旗为红色,记前祖方大洪、后祖洪太岁之名,配以洪顺堂及金兰羣等字,是部之印为三角形。第三部称为九梯,分配于云南、四川,记号为泪虎;合, 「 即合字。」 旗为深红色,记前祖马超兴、后祖姚必达之名,配以家后堂及莲章羣等字,是部之印为四角形。第四部称为二九梯,分配于江南、湖广,记号为淇虎;和, 「 即和字。」 旗为白色,记前祖胡德帝、后祖李式地之名,配以参大堂及锦厢羣等字,是部之印为平行四边形。第五部称为四七梯,分配于浙江、江西及河南,记号为泰虎;同, 「 即同字。」 旗为绿色,记前祖李式开、后祖林永超之名,配以宏化堂及得兴羣等字,是部之印为圆形。又各以意造之霓;龙霓;虎;霓;口;;霓;蛇;霓山乃;,虎;公虎;侯虎;伯虎;子虎;男,霓;阴霓;阳霓;合霓;化霓;成,虎;春虎;夏虎;秋虎;冬虎;季,霓;金霓;木霓;水霓;火霓;土,配分五部,各从其次,制为旗。
中世之大公所,有称为广惠及肇义庆者。公所之大哥曰何胤,殆死于五十年前。未死之前,有广东、福建之大首领,每于夜间聚集于公所。何歾,会员益不和,互相争鬬,遂成数派,而各设公所。插旗帜于木斗之上,称木杨城,以参拜唐太宗李世民为宗教仪式,即献之于少林寺以为根据。旗分五部,凡集会均用之。
会员 公所之首领称大总理或元帅,普通称大哥,为万云龙所拟.以下之头目称香主,普通称二哥,为陈近南所拟.再次之头目称白扇或先生,或三哥,再次为先锋,为天佑洪所拟.次为红棍,以执行会员之刑罚.以下总称草鞋,为最下级,供服役使令随从等事。
然以事须秘密,多于普通室举行,室中装饰亦略,或以他物代之,除关羽外,诸神之名仅以纸写之,且常于夜中举行。俟会场准备已毕,公所之头目、会员均披明代衣冠,红巾结发,以次入会,置木斗焚香,拜五祖。其时一举一动,咸诵规定之诗句为之。祭毕,大哥坐神前,香主坐左,先生坐右,草鞋则均立,会员则散坐远处,卫兵则带剑各立门际,先锋则导入会者居休憩室。次则入会者散发入第一圈,其门口甚狭,皆须匍匐而入。至门口时,卫兵与入会者作问答如下。卫兵曰:「何故来此?」入会者曰:「意欲列名军籍,为洪家兄弟,故来此。」卫兵曰:「何以知可为此间兵士?」入会者曰:「见有召集之示谕故。」卫兵曰:「谁教汝来?」入会者曰:「由于己意而来。」是时保证人导入会者入第二圈。卫兵曰:「自何处来?」入会者曰:「自东方来。」卫兵曰:「谁为保证人?」入会者曰:「保证人某。」卫兵曰:「兄弟食三分米七分沙,困苦否?」入会者曰:「兄弟所食,我亦食之。」次乃入竹三圈。卫兵曰:「剑与颈孰坚?」入会者曰:「颈坚。」是时入会者袒其衣,露右手及肩,执香三枝或六支,先锋首为诵规定之句,膝行,导入会者之内室。其门际又有卫兵,作问答如下。先锋告卫兵曰:「高溪之天佑洪,率新兵数千,欲加盟我军,遵桃园兄弟之约,来报香主。新兵咸愿以洪为姓,请香主于五祖前鉴照吾人之神,以嘉纳吾人之行为为祷.」卫兵曰:「命天佑洪晋谒五祖。」先锋曰:「我敬从是命。」香主曰:「汝为何人?」先锋曰:「我高溪天佑洪也。」香主曰:「勿谵语,无姓天之人。汝究生于何处?」先锋曰:「我乃明思宗宫中宦官,忠心义气,以复雠为事,欲再兴明室。我以天为父,地为母,日为兄弟,月为姊妹。天以洪为治,日月为明,故我自名天佑洪,言天必护洪也。」香主曰:「天地日月之姓若何?」先锋曰:「天为兴,地为旺,日为孙,月为唐。」香主曰:「汝经若干之路而来?」先锋曰:「我历万里而来。」香主曰:「几人与汝偕来?」先锋曰:「三人。」香主曰:「汝何以独到此?」先锋曰:「谢哥前行,万哥后行,我居其中。」香主曰:「汝自何方来?」先锋曰:「自东方来。」香主曰:「汝何时来?」先锋曰:「日月照东海时来。」香主曰:「汝来由大道乎,抑小径乎?」先锋曰:「由大道之中央来此。」香主曰:「汝既为洪家先锋,何书为汝之秘略,试语之。」先锋曰:「我有文武书。」香主曰:「文从何人?武学何人?」先锋曰:「文从孔子,武学养由基。」香主曰:「自何处习之?」先锋曰:「在红花亭习之。」香主曰:「读至何书何项?」先锋曰:「百万书洪水横流之项。」香主曰:「何处演武艺?」先锋曰:「少林寺。」香主曰:「汝先为何?」先锋曰:「洪氏。」以下尚有种种隐语问答,不及备载,姑从略。问毕,先锋导入会者至剑桥下,膝行执香。香主演述以下各语作礼拜,其语曰:「吾人当吉凶与共,以求回复天地万有之明,灭绝胡虏以待真命。吾人当虔拜天帝、地皇、山河,土谷之灵,六恶之灵,五方五龙之灵,以及无边际之神灵.创造以来,百事提倡,其古人所知而足为后代教训者,当传遗之。诸兄弟今再导汝于忠义之中,吾人当以同生死誓于上天。今夜吾人各介绍数新信徒于天地会,仿桃园结义故事,约为兄弟,洪其姓,金兰其名,以合为一家。自入洪门之后,当一心同体,互相扶持,毋许有彼我之别.今夜拜天为父,地为母,日为兄,月为姊妹,复拜五祖及始祖万云龙等,与夫洪家之全神灵.今夜吾人跪拜炉前,心神立即清净.吾人各刺指血混啜之,以为同生死之盟誓。吾人以甲寅年七月二十五日丑时为生诞时,凡昔二京十三省当一心同体,人人互求幸福,各分其劳,毋或疏隔。一遇今朝廷王侯非王侯,将相非将相,人心动摇,即为明代回复胡虏剿灭之天兆。吾人当决行昔时陈近南之命令,立亭作桥,开天下太平之城。以实行作戏,历五沛四海以求英雄豪杰,握木杨城主权,焚香以设山河同永之誓。凡新会员,各以其范围行所任务,顺天行道,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如有能回复明代,报仇雪耻,建设天下太平之治者,及身封王侯,子孙则历世永昌。违反是道者,应灭绝于剑戟之下,且须灭绝其种.惟忠心义气之人,得受永远之福祉。吾人受生于天地,被日月之所照,结义以后,啜血盟誓,上仰神明之降鉴,当各表诚意,以矢三十六誓。」是时下级会员之所谓草鞋者,进三十六誓书之黄卷于香主。卷中右绣龙争玉图,左绣凤凰追玉图,上下各饰以花鸟,背面四隅各书「反清复明」字样。受此卷者,一人跪右足,捧以右手,一人跪左足,捧以左手,各提其一端。他会员亦一律长跽,听香主朗诵三十六誓词.朗诵毕,皆起立,引入会者至神前,各执香焚之。复执一雄鸡,斩其头,香主以碗盛其血,以钉刺新会员左手第二指,滴其血于碗,乃焚三十六誓词,将其灰同调入碗,各固其信誓以啜之。
其后则新会员行相见礼,大哥各以红纸包钱四文与之,新会员咸纳入会费银一元。会中即于是夜以红布票印成秘密符号及公所名与之,登录簿籍后,复给以会规二十一则、十禁、十刑,令知所遵守。
三十六誓 一,自入洪门之后,尔父母即是我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是我兄弟姊妹,尔妻即是我嫂,尔子侄即是我子侄。如不遵此例,不念此情,即为背誓,五雷诛灭。二,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银埋葬,有白磷飞到,求兄弟相帮,必要通知各兄弟,有多帮多,无钱出力,以完其事。如有诈作不知者,五雷诛灭。三,各省外洋洪家兄弟,不论士农工商,江湖之客到来,必要支留一宿两餐。如有不思亲情,诈作不知,以外人相看者,死在万刀之下。四,所有洪家兄弟,未相识挂牌号,说起投机,必要相认.如有不认者,死在万刀之下。五,洪家之内事,父不能传子,子不能传父,兄不能传弟,弟不能传兄,以及六亲四眷,一概不得传。讲说以及私传衫仔、腰平以及本底,私教私授,贪人钱财者,死在万刀之下。六,凡我洪门兄弟,不得做线捉拿洪门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倘有不知者,捉错兄弟,须要放他途走。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七,兄弟患难之时,无银走路,必要相帮,钱银水脚,无论多少。如有不念亲情者,五雷诛灭。八,捏造兄弟有逆伦,以及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九,不得奸淫兄弟妻女及兄弟姊妹。若犯者,五雷诛灭。十,兄弟托寄银钱以及什物,必要尽心交妥,逮到支还。如有私骗者,死在万刀之下。十一,兄弟寄妻托子,或有要事相托,如不做者,五雷诛灭。十二,今晚入洪门,年庚八字须要报真姓年月日时.如有假报瞒骗五祖者,五雷诛灭。十三,今晚入洪门之后,不得叹息自怨入错,当天解愿。如有此心者,死在万刀之下。十四,私刼兄弟财物,暗帮外人抢夺兄弟财物者,五雷诛灭。十五,不得强买兄弟货物,以及骗买争卖,亦不得强为。如有恃强欺弱者,死在万刀之下。十六,所借兄弟钱财物件,有借有还。如有欺心不还,不念情义者,五雷诛灭。十七,或有抢刼取错兄弟财物者,即速送回兄弟。如有欺心不送回者,死在万刀之下。十八,倘或被官兵捉获,此乃天降横祸,不得供出洪门兄弟,亦不得记念旧仇,乱供兄弟。如有乱供兄弟,不念洪门结义之情者,五雷诛灭。十九,兄弟被捉去,或出外日久不得回家,留下妻儿子女无人倚靠,必要留心帮助,以得长大成人。如有诈作不知者,五雷诛灭。二十,有兄弟被人打骂,必要向前,有理相帮,无理相劝。若系屡次被人欺打者,即传知众兄弟商议.若其家贫,必要帮助钱财,代他争气。如无钱者出力,不得诈作不知。如有犯此例者。五雷诛灭。二十一,各省外洋兄弟文书对象,有官府追拿,实时通知他途走为上。如有不知者,死在万刀之下。二十二,或赌博场中,不得使假吞骗兄弟钱财,以及串同外人骗赌,贪图利己以伤兄弟。有此欺心者,死在万刀之下。二十三,不得捏造是非。有增言减语离间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二十四,不得私做香主。入洪门之后,三年以外为服满,果系忠心义气,有香主传授文章,或有三及第保举.,方可做得香主。如有私自为者,五雷诛灭。二十五,自入洪门之后,或有前仇旧恨,不得再行记念,前事了过,无容怀恨。如有私怀恨者,五雷诛灭。二十六,有亲兄弟以及洪门兄弟相打或官讼等事,必要相劝,不得幚理一边,总要以和为是。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二十七,兄弟看守之地方,不得犯他,各有事业.如有诈作不知,固犯兄弟所守之地,方连累兄弟受苦者,五雷诛灭。二十八,有兄弟刧抢偷拐或骗执之财,不得眼红.兄弟有财帛以及对象,如有心怀恨兄弟,因以图谋分润者,五雷诛灭。二十九,有兄弟发财,不得泄漏机关.如有不遵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三十,不得以外人包押货物,指东话西。庇外人骗吞洪门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三十一,勿恃我洪家人多,倚势欺虐外人,不得横行凶恶,须安分守己,名守职业.如有恃众欺人者,天地难容,死在万刀之下。三十二,不得因借不遂生冤,以及怪饮怪食。如有怀恨含冤于心者,此乃小人之见,五雷诛灭。三十三,不得弄奸我洪家兄弟之幼童少女。有犯此例者,五雷诛灭。三十四,不得受买洪家兄弟妻妾为室,亦不得以兄弟妻妾通奸,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三十五,(缺文)
在万刀之下。立誓传来有奸忠,四海兄弟一般同,忠心义气公侯位,奸臣反骨刀下终.二十一则 一,犯罪而波及他会员者,捕之,处以死刑,轻者刵其两耳。二,奸淫兄弟之妻室,或与兄弟之子女私通者,处以死刑,决不宽假。三,诱拐兄弟至国外者,刵其两耳。四,因图悬赏以捕缚兄弟者,处以死刑。五,诈称香主,为一切事件之指导者,处以死刑。六,示外人以仪式书及会员之凭证者,刵其两耳,且加以笞刑百八十。七,新会员有僭越之行为者,刵其一耳。八,报告会中事件于外人者,刵其两耳,再加笞刑百八十。九,以恶意语其两亲之事者,刵其两耳。十,恃强欺弱者,或恃大侮小者,皆刵其两耳。十一,私行毁坏香主之名声,或对香主作用邪曲之言语者,刵其两耳。十二,兄弟已起义时,隐身不出者,刵其两耳。十三,可救兄弟之时不救助,或诈作不知者,刵其两耳,并加以笞刑百八十。十四,盗刼兄弟之财产,不肯返还之者,刵其两耳。十五,私自毁伤兄弟,或浪费其钱财者,刵其一耳。十六,他省有召寡兄弟之文书到来,匿不应召者,处以死刑。十七,为外人所嘲笑,以语诱惑而即报告以会情者,刵其两耳,并加笞刑七十二。十八,管理事件有过情之举,或任意消费会中之资本者,刵其两耳,并加以笞刑百八十。十九,入会后一月以内不纳会费者,刵其两耳,并加笞刑七十二。二十,强请于兄弟,或欺虐之者,刵其两耳。二十一,破坏规则而抗拒定刑,或归其罪于他人者,刵其两耳。
十禁 一,兄弟之妻室必须务正,有妻室即不宜贪色。如妻室不务正者,刵其两耳;如贪色者,处以死刑。二,兄弟之父母死后,无力埋葬,告贷于兄弟者,无论何人不能抗拒。抗拒者,刵其两耳;再抗拒者,加重刑。三,兄弟诉说穷乏而有借贷者,不能拒绝.若侮辱之或严拒之者,刵其两耳;再拒,则加重。四,兄弟至赌博场,不可故令输财或私行骗取之。犯者处以笞刑百八十。五,自入洪门之后,不可私与外人以会章,犯者处以死刑。六,兄弟营谋事业,或有所营运于国外,因而封寄钱财托寄文书者,不可私用之或骗取之。犯者刵其两耳。七,兄弟与外人争鬬而来告知,必当赴援。诈为不知而不赴援,则处以百八十之笞刑。八,入洪门之后,恃自己之尊大而侮蔑贱者,恃自己之强盛而凌虐弱者,刵其两耳,并加以七十二笞刑。九,兄弟遭遇困厄,必当贷以金钱,惟借者不可不还。若恃强硬借,不思归还者,处以百八十之笞刑。十,兄弟危急时,或遭官吏之悬赏而被捕缚,告知后不可不救。诈托不知而规避,违此规则者,处以百八十之笞刑。
十刑 一,不孝敬父母者,笞刑一百八。二,漏泄紧要事件者,笞刑一百八。三,无事诈为有者,笞刑一百八。四,愚弄兄弟者,笞刑一百八。五,结识外人以侮辱兄弟者,笞刑一百八。六,经理兄弟钱财而滥费之者,笞刑一百八。七,昏醉争鬬而起葛藤者,笞刑七十二。八,隐匿兄弟所寄托之财,或谋算入私者,酌量加刑。九,违反兄弟之情,与其亲戚争鬬者,笞刑七十二。十,为欺人之赌博者,笞刑七十二。
会员证书 腰平,或称八卦,以为会员之保证也。入会后,由会付给,有大小白、赤、黄数种,多以布片印成八角形文字,中捺公所之朱印。诗句连缀法,种种不同,或一句颠倒文字,或各句互相错综,务令外人见之难于索解,即无虑矣。诗云:初进洪门结义兄,当天汨誓表真心。长沙湾口连天近,渡过乌龙见太平。松柏二枝兄弟众,忠节连花结义亭。忠义堂前兄弟在,城中点将百万兵。福德祠前来警应,反(氵月)复汨我洪英。五人分开一首诗,身上洪英无人知。此事传得众兄弟,后来相会团圆时.你我腰平大不同,老母赐我傍身中。上绣五龙扶真主,下绣彪寿合和同。阴阳合化成,彪寿合和同。「 彪即彩字变体.」 公侯伯子男,天廷国式。金木火水土,顺天行道。天地日月年,龙虎龟蛇;。 「 ;即会之古字。」 靝赐兴, 「 靝即天。」 黑;气赐旺, 「 黑;气即地。」 川大丁首 「 ,「顺天行道」之变形。」 川大车日。 「 「顺天转明」之变形。」 日姓孙,月姓唐,云姓气,星姓碧。;;穴参;;;穴太;;;穴;;;;穴化;, 「 「参太宏化」之变形。」 反(氵月)复汨, 「 「反清复明」之变形。」 关不正便,龙开不同,洪家后日山,;金门结柬; 「 「金兰郡」之变形。」 ;禾共同; 「 「共同和合」之变形。」 ;结万记为;。 「 「结万为记」之变形。」 图之左方尚有「共同和合忠心义气日月」数字,其背面记姓名年月日。图有「木立斗世」四字。木为十八,即世祖在位年数。立为六一,即圣祖在位年数。斗为二十,即世宗在位年数。世为二卅,即高宗在位年数,言至干隆末年必灭亡也。票中有□,即洪顺堂之变形。有;;;二文;,即香主所用之号码.票后附有「臣廿皿右口木」,即姓名「蓝杏」之变形。又有作四方形者。
造字 会中人以欲守秘密,使外人见之亦不通晓,故用种种方法以制造特别之字。或除去偏旁,或写作不经见之字,或用同音同义之字,或以他字相代,或以数字合为一字,或分一字为一句。如「顺天转明」之为「川大车日」,「顺天行道」之为「川大丁首」,「关开路现」之为「;井足王」,「天地会配姓洪」之为「靝黑;气;合姓洪」,或作「青气山人生共」,其「金兰结义」四字,则有诗云:「人王头上两堆沙, 「 金字。」 东门头上草生花。 「 兰字」 丝线穿针十一口, 「 结字。」 羊羔美酒是我家。 「 义字。」 」「清」字常作「;;月」,有时作「三月」,「明」字常作「汨」。其用作偏旁以创设之字,如虎、霓、;、穴、□、共、气立等皆是。又如「合」作「虎;合」「会」作「;」,「明」作「;;明」,「太」作「;;穴太;」,「月」作「月;共」,「青」作「氰」,「号」作「;;立」。其联结之字,如「结万为记」作「;结万记为;」或「;户;;百;」,「洪顺堂」作「;堂;舟共页;」或「;;川口土;;;川口;;口川●;」等。「金兰郡」作「;金门结柬;」,「共同和合」作「;禾共同;」,「忠心义气」作「;;我气忠;」或「;;;忠;」,「一片丹心」作「;;一心;;」「顺天行道」作「;;顺天行首;」,「反清复明」作「;彳;复月;」。其代用之字,如「天」作「兴」,「日」作「孙」,「月」作「唐」,「云」作「气」,「星」作「碧」是也。又有以数目字代用者,如「洪」字作「三八廿一」,「天」字作「三六」,「地」字作「七十二」,而三六与七二之合数一百八,即以代「会」字,故亦称三合会为天地会,其意义盖以天有三十六宫,地有七十二魔故也。又间以三六为新会员,七二为各头目,一百八为大总理。有时以「;文」为「洪」字,「□」为「英」字,「乂;二文;」」为「通」字,「;文三乂;」为大哥」,「;文;二文;」为「香主」,「;文;二川;」为「白扇」,「;文;;」为「先锋」,「;乂二;;」为红棍,「□」为「草鞋」。惟人数须有定限,满定限者可代用,不满定限者不得代用。
僧人为妖术者,均以上记字之号数为可驱逐恶魔,或则于门户及;,或焚之,或包之,以为护符,挂于项,谓如是则恶魔不敢近也。
隐语 三合会员与盗贼往来,有怪文以之为暗号,今略揭大要如下。
公所曰红花亭,曰松柏林。新入会曰入圈,曰拜正,曰出世。集会曰开台,曰放马.会员曰香,曰洪英,曰豪杰。外人曰风,曰疯子,曰鹧鸪。新会员曰新丁。到会曰去睇戏。会中之秘书曰衫仔。会员之凭票曰腰平,曰八角招牌,曰八卦。发曰青丝.豚曰毛瓜,豚肉曰白瓜,已燔之豚肉曰金瓜,曰红瓜。牛肉曰大菜,盐牛肉曰一把菜。狗曰蚊。鱼曰穿浪,曰摆尾,盐鱼曰咸筝,曰丫环.米曰沙,煮饭曰打沙,吃饭曰耕沙。鸦片曰云游,吃鸦片曰咬云。茶曰青莲。水曰三河。油曰洪顺。茶碗曰莲蕋.酒杯曰莲米。线香曰桂枝,蜡烛曰古树。蚊帐曰灯笼.明代服曰袈裟,套袴曰菱角,靴曰铁板,帽子曰云盖,曰万笠。洋伞曰洪头,曰独脚,曰乌云。道路曰线,旅行曰游线。家曰甲子。祖先公馆曰马桶。船曰平,乘船曰搭平。剑曰橘板,曰绉纱。小刀曰狮子。大炮曰黑狗,火药曰狗粪,大炮声曰狗吠。银圆曰瓜子,铜钱曰芝麻.手曰五爪龙,耳曰顺风.斩首曰洗面。海曰大天。密会所曰三尺六,曰古松。扇曰弯月。木斗曰木杨城。
符号及茶碗阵 三合会员猝遇素不相识之人,欲探其是否为同党兄弟,辄用许多言语以为符号。此外尚有以茶碗、烟管、鸦片管及种种器物授之,观其接受之状态,以试其确实与否。又有将辫发或手作记号者。临战时,有召集援兵之符号,有讽示盗贼之符号。兹略述如下。
符号 遇有要事,以白扇徐摇三四次,即招其旁近会员之证.其踰越头上,轻摇其扇三次者,即为招其会员与于战事之证.会员与外人争鬬时,在场之他会员以手掌向外人,以又一手之指甲向会员,即为止其勿再争鬬之意。两人殴打时,会员以手之两掌向外,连呼勿争鬬者,即示以殴,彼乃会外人之意;如曲右手拇指,将两掌向内,连呼勿争鬬者,即示以勿争,彼乃会内人之意,谓之阴阳法。争鬬时,以右手之拇指及第一第二指伸出,余二指曲握于掌,伸臂向前,复以左手照式作势,置于右手依肘,即为求救之意,谓之三角法。将右手拇指握于余四指之外,以置头上,为求助之又一法。以右手掌向外伸出,以左手之拇指与前指屈曲之,余指贴掌,置于胸前,为求助之又一法。如左右手作同势,易其位置,即为止争鬬之符号。于道上试人是否会员,则叩以汝为瞎子否,其人如答言我非瞎子,我目较汝目为大,即为会员之符号。
若欲于饮茶时试之,则以右手之拇指置茶碗缘,第二指置茶碗底,执茶碗以献,左手之拇指与第二指屈曲,余三指伸出,置于右手之肘,若其人为会员,必以同法受之。
供献饮食物三种时,必取其居中之一物,谓之忠臣。
伸右手,令拇指与前指屈曲,余三指伸直,左手亦然,惟以伸直之三指按胸前,此即所以表天。如伸右手,令拇指与第一第二指伸直,他二指屈曲,而以左手之拇指与第一第二指伸直,按其胸,即所以表地。若伸右手,令拇指与小指伸直,余三指屈曲,左手亦然,以置于胸,即所以表人。此表人者,谓之龙头凤尾。三法连演,即所以表明为三合会员也。
葡属人及马来人之为会员者,别设便利之法,以绢制手帕卷于颈,于胸前作结,下垂,此即表明为福建义兴公所之会员也。
三合会起事以后,有保护家族之法。凡会员之家,门必贴方形红巾,外作洪字,内书英字,室中四隅必竖立三尺六寸长之绿竹,是即会员家之符号也。
茶碗阵 茶碗阵者,于饮茶之际互相鬬法,甲乙相对时,甲先布一阵,令乙破之,能破者为好汉,不能破者为怯弱。一,单鞭阵。一碗一壶并列,即为求救于他同志之意。能救者可径饮其茶,不能救者,弃其茶,再倾茶饮之。二,顺逆阵。二碗一壶,满碗之茶为孙膑,半碗之茶为庞涓,当将两碗茶同注壶中,再倾而饮之。三,双龙争玉阵。一壶二碗,先置烛于他处,将两碗并列,然后饮之。四,上下阵。一壶二碗,将下之茶碗移置于上,令两碗平列,或置稍远之处饮之。五,忠义党阵。三碗并列,取其中之茶饮之。六,争鬬阵。一壶三碗,壶口对茶碗,即献茶人欲请其与于争鬬之意。如不应其请,取中一杯饮之。七,品字阵。下二碗移与上一碗齐,饮之。八,山字阵。法同上。九,关公守荆州阵。一壶三碗,将壶上之碗取下,与余二杯作品字形,饮之。十,刘秀过关阵。一壶四碗,受茶之人执最近己身之一碗,将三碗整列之,口中呼刘关张血誓,不可不作一列。若原置本为一列者,即为求之意,无以应而拒之,即按前法而尽饮其茶。十一,四忠臣阵。一壶四杯平列,惟求助时布之。若为寄托妻子而允诺,即取左边一茶饮之。若为借钱而允诺,即取其次一茶饮之。若为援救兄弟之生命,则取第三茶饮之。若为救免兄弟之危难,则取第四茶饮之。设不能应其求,或不欲应其求,则变更茶碗之位置饮之。十二,英雄入栅阵。四碗,移近身之二碗饮之。若对面之人移之,则己即置之后方。若对面之人置之后方,则己即移而饮之。十三,四隅阵。四碗,将上下茶碗移置一列,立而饮之。十四,赵云加盟阵。四碗,取下边一碗与上三碗平列,饮之。十五,贫困簠簋阵。一壶四碗,若能扶兄弟使脱患难,则去其壶,任执一碗饮之。十六,孔明上台令诸将阵。一壶四碗,将壶上之碗取下,使与他碗平列,饮之。十七,关公护送二嫂阵。一壶四碗,取壶上之碗置于三碗之左,饮之。十八,复明阵。五碗,当举中央一碗倾茶饮之。十九,反清阵。五碗,惟中碗有茶,余皆空,当弃中碗之茶,任取余四碗注茶饮之。二十,赵云救阿斗阵。一壶一碗置盘中,先将盘中之壶碗取出,然后饮茶五碗。二十一,患难相扶阵。盘置四碗,外一壶一碗。取盘外一碗置四碗之中,饮之。二十二,五虎将军阵。一壶五碗,将茶还入壶,再倾茶于中央碗中饮之。二十三,古人阵。一壶六碗,取两端之碗,一置于中央之上,一置于中央之下,作中字形,饮之。二十四,苏秦相六国阵。一壶在中,两旁各三碗,取去壶,将两端之碗移置上下,作中字形,饮之。二十五,六子守三关阵。六碗分二列,取上列中央之碗置于上,取下列中央之碗置于下,作斜中字形,饮之。二十六,七神女降下阵。七碗,左端之碗所以表利己之意,不可饮,余各碗可任饮之。二十七,七星剑阵。七碗,以四直列,以三横列,为第一阵。左右两端久碗不可取,惟尖端二碗可饮之。二十八,太阴阵。七碗,以四直列,三横列,为第二阵。左右两端之碗不可取,宜将尖端一碗,置于横列三碗之中央者之一直在线,然后取两尖端之茶饮之。二十九,下字阵。七碗,首列三,二列二,三列、四列各一。宜取下边突出之一碗饮之。三十,十五碗,以十四碗为为圈,中一碗。圈中之茶不可取,惟中央一碗可饮。
道光时,广东人朱九涛立上帝教,秀全即藉传教为革命机关,然革命宗旨不以兴明为然,与三合会相反,当时或指为三合会,误也。
咸丰辛亥,秀全既据广西之永安州,饬其丞相出安民告示,文云:「大汉军师兼理内外政教、统属官吏军民、开国丞相左,为上谕宣布中外事。照得安邦定国,吊民非所以害民;发政施仁,戡乱非所以扰乱.村乡市镇,不用惊惶,士农工商,各安本业.满夷当灭,皇汉当兴,久合必分,乱极思治,天地古今循环自然之理也。并因君弱而闇,臣暴而贪,残酷日甚,我民何堪!况且朝中文武,权重者尽属旗满之人;外省职员,尸位者无非捐纳之子。士人雪窗勤学,终属徒劳,难抒抱负,虽有经济之才,安有展用之日。朝无善政,野多遗贤.大臣尽自贪赃,小吏能无索贿?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故张家祥等遂致阻截江河,扰乱乡里,逞其虎狼之性,鱼肉生民;肆其狐狸之淫,闾里受害。如渠等类,闻风而兴,招集匪人,凌暴黎庶,沿江取税,到处抢掠,商民当之者迎刃而倒,士庶闻之者望气而逃。官司不肯究诘,猫鼠竟至同眠。吁嗟!我民际此,聊生何赖?是以我圣神文武皇帝心怀恻隐,日夜焦忧,用是聚天下之义士,吊民伐罪,大举义旗,以清妖孽。八月初一日兵入永安,陛下待庶民如保赤子。本官深体陛下之意,自从出兵以来,不许部下妄抢一物,妄伤一人,倘有抗拒不遵,本官定必重究各省州县地方,所在必宜更革编发左衽之非,奋厥乃心,成兹伟绩。效力有功,定贻爵赏.且俟东南底定,然后戮力北燕,擒获虏酋,问其累世猾夏之罪,光复中华一统之休。赏德论功,明刑设罚,我国家自有常典。为此特示,凛遵毋违.」
秀全旋有檄告百姓文,文云:「奉天承运太平天国总理军机天下大元帅万岁洪,为恺切晓谕伐暴救民事。照得天下贪官,甚于强盗,衙门酷吏,无异虎狼,皆由人君之不德,远君子而亲小人,卖官鬻爵,压抑贤才,以致世风日下,上下交征,富贵者谂恶不究,贫贱者衔冤莫伸,言之痛心,殊堪发指。即以钱粮一事而论,近加数倍,三十年之粮,既而复征,民之财尽矣,民之苦极矣。我等仁人义士,触目伤心,故将各府州县之贼官狼吏,尽行除灭,以救民于水火之中。刻下大兵云集,广西已定,湘、鄂二省以及江西、江南一带,不得不先行晓谕.凡我百姓兄弟,不必惊慌,农工商贾,各安生业.富贵者须备办粮食,助我兵饷,多寡数目,亲自报明,各给回借券,以凭日后清偿。尔等如有勇力者,智谋者,宜同心协力,共襄义举,俟太平之日,各予荣封。现在各府州县官员,逆吾者斩,顺吾者生,着先赴还原籍,听候他日起用。其余豺狼差役,概行剿除,悬首示众。恐有流贼土匪,藉端滋事,准尔等指名投禀,俾加惩治。倘有乡民敢助清官为虐,以敌吾之士卒者,无论各府州县村镇,天兵所到,必予诛夷。凛之慎之,毋违,特示。」
秀全于壬子十二月据武昌,有乌程钱江字东平者,以为非计,宜长驱北上,上书言之。书云:「伏以大王起事之初,笄发易服,欲变中国二百余年索虏之俗,志谋远大,创业非常,其不以武昌为止足之境明矣。今日之举,有进无退,区区武昌,守亦亡,不守亦亡,与其坐而待亡,孰若进而冀其不亡。不乘此时为破釜沉舟之计,长驱北上,徒苟且目前,懈怠军心,诚无谓也。清初,吴三桂举兵之时,不数月而南六省皆陷,地广众附,自帝称雄,可谓骤矣。然遣将四出,不越湖南一步,抢攘十数年,终抵灭亡,前车可鉴也。或误武昌依阻江湖,襟带汉湘,扼险自固,然后间道出奇,以一军出郧阳,攻潼关,趋陕西,扰彼关内外地;以一军出荆州,攻夔郡,趋成都,先取四川为基业.不知秦陇四塞,地错边鄙,人悍物啬,粮食维艰,且重关迭隘,纵我攻必克,大费兵力,劳而莫必,固宜后悔,得不偿失,尽弃前功。况削其枝爪,究不如洞其腹心之为愈也。至四川小局,昔日已形,在蜀汉当日,先以诸葛之贤,继以姜维之勇,六出九伐,不得中原寸土。且江南水邦,赖吴据之以为唇齿,联络援应,尚难得志,况今日哉!天下财赋,大半萃于东南,当此逐鹿于宁谧之中,而欲以一隅敌天下,江决其无能为也。以江愚昧,不若舍西而东.金陵、建业,古帝王建都之所;凤泗、汴梁,真圣人崛起之方。江谓宜先取江宁以裕军饷,继取汴梁以为犄角,终趋济南以图进取。扼齐鲁之运河,可以坐困通仓之食;截南北之邮转,可以牵制勤王之师。然后约我老万,以攻梁厦;檄我丹山,以攻温、处。所过则秋毫无犯,所至则招纳贤能,而民有不完发易服,箪食壶浆以迎者,江未之信也。南京不下,则江东不得渡;丰沛不陷,则青兖不得进;山东不摇,则燕京不得戒严。粮漕困于内,汉心离于外,孟子所谓「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正此时也。今日之事,势成骑虎,万一颓惰,转致蹉跎,成败之机,间不容发。我军远离乡井,志切从龙,闻进则同心同力,踊跃争先;闻退则畏首畏尾,存亡莫保。戎衣两截,舍命冲陷,渡湖而后,无复有南还之望者,皆欲立功名,享富贵,誓九死以垂勋,不愿一生以伏莽也。诚因时而励之,羣策羣力,一可当百,万战何敢辞,时哉不可失,席前之箸,江愿借而筹之;马上之策,江愿指而先之也。俟南京底定之后,招集流氓,秣厉兵马,扼要南堵,挥军北上。左出则趋江北以进战,急则可调淮阳之军以继之;右出则握河海以拒敌,急则可调开、归之军以应之。南阳、海宁则发一军以突其西,略取河内州县,乘胜入晋,直抵燕冀,无返斾;杭、嘉、金、衢则发一军以冲其东,应我沿海舟师,相机定浙,伺间窥闽,无轻举.兵不止于一路,计必出于万全。内固江南之根本,外安新造之人民,修我政理,宏我规模,则西而秦、蜀,南而豫、粤,可传檄而定,此千古一时也。自汉迄明,天下之变故多矣。分合代兴,原无定局。晋乱于胡,宋亡于元,数皆恃彼强婪,赚主中夏。然种类虽异,好恶则同,亦不数十年,奔还旧部,从未有毁灭礼义之冠裳,削去父母之毛血,仪制甚匪,官人类畜,中土何辜,欠遭荼毒若斯之酷者也。帝王自有真,天意果何属,大任奋兴,能不勖诸.更有期者,旗旄所指,与民无逆,提剑号召,是汉即从,使天下咸知今日之举,并非无名之师,亦使天下咸知中国之仍为华,不皆终于夷。王者发轸,彰明较着,阵堂旗正,不容秘诈,军行令肃,所至如归.彼纵有满洲、蒙古殚心竭力之臣,吉林、索伦精骑善射之旅,苟不望风投顺,我百姓其许之乎。方今天下以利为市,上下交征,风俗之坏,亦已极矣,人心之愤,亦已久矣。纳贿损名,腼然民上,缙绅之途,亦已污矣。而英雄豪杰之士,抱负名节,伏处于山林莽野之间者,亦已困矣。磅礴郁勃之气,积久必宣,有真人起,孰不欲去其旧染之污,拭目而观新命之鼎哉。布置调度,此其大略,欲成基业,愿勿他图.夫草茅崛起,缔造艰难,必先有包括宇宙之心,而后有旋转干坤之力。知民之为贵,得民则兴;知贤之为贵,得贤则治,如汉高祖之宽洪大度,如明太祖之夙夜精勤。一旦天人合应,顺时而动,事机之来,无可言喻。否则眷恋武昌,预怀得寸则寸之思,偏隅自足,因循岁月,疆宇不增,粮竭众危,四面受敌,大势已去,不能复振,噬脐之悔,诚有非吾属之所忍言者矣。江合观天下之际,详察地理之宜,谨撰兴王之策十有四条,伏乞采择施之,实为至幸。」
哥老会哥老会,一称哥弟会,秘密会党也。或谓其成立于干隆时.同治朝,以粤寇平而撤湘军,其人穷于衣食,多入此会,于是哥老会始盛。中有曰红帮者,专从事于赌博盗刼,谓赌博为文差事,盗刼为武差事。亦曰洪帮,哥老会之正派也。彼中人之自称,则曰在元弟兄,又自称为梁山英雄。又有曰青帮者,其徒本皆以运漕为业,岁居粮船,船北上时,夹带南货,南下时,夹带北货,所谓粮船帮者是也。既改海运,艰于衣食,乃秘密结会,以贩私盐为业,亦有专以赌博及诈欺取财度日者。江浙为多,淮、徐、海尤盛,皖北亦有之。亦曰安庆道友,为哥老会之别派。闻其成立至今,已二十余传,有一定统系,以「清净道德文昌武发能忍知悔本耐之性原明心理大通吾学」等二十四字为序。道情相通,辈行既合,即有密切之关系,可以相率横行。故凡失业游民,浮浪子弟,辄善其便捷,利其庇护,乃遂争相依附,朝拜师,夕收徒,辗转扩充,而漫无限制矣。
山西泽州府之哥老会,则有特别称谓,曰老大,曰老二,曰老三,曰老四,曰老五,曰老六,曰老七,曰老八,又有所谓八旗杆、二十四个大辫子、七十三个黑包巾、三十六个大粗腿、魔天大王、混天大王者。
青、红二帮,亦有十戒。戒忤逆,戒强奸,戒盗,戒贼,戒扒灰, 「 此与世俗翁淫媳之扒灰不同,盖帮中之事至为秘密,若以告外人,则为扒灰。轻则挞,重则丢.丢,杀也。」 戒吃水放水,戒酗酒滋事,戒杀人放火,戒骂天地,戒弟兄不和。犯戒而受刑者,以慷慨就命为能事,呼手予手,呼足予足,无难色,无呻 吟声,则目之曰英雄,羣赞美之。
红帮、青帮之外,别有所谓黑帮、白帮者。黑帮专事窃盗,俗所谓江湖团者是也。白帮专以拐骗为生。世多以此两帮属之哥老会,然实为哥老会所贱视,不容入会者。在真正哥老会势力范围之中窃盗拐骗者,则必献纳税金,始能得其许可,否则必置之死地而后已也。
哥老会宗旨,与三合会无异,亦以复明为言。自耶教传播,因其仪式之不同而生误解,加以淫邪抉眼、剖心取胆、割势和药之谣言所在流传,土人偶有纷争,教会牧师不问事之曲直,辄袒其徒,遂化为激烈之排外党.其会最盛之地,为湖南、浙江,扬子江沿岸各省次之,然其它各省亦无在不有其会员.哥老会虽久有其名,至光绪辛卯镇江洋人弥逊一案出后,始为世所注目。此案以关熙明为主,李丰次之。丰有资巨万,其势力几驾其魁而上之。丰之父昭寿,本淮北无赖,从李秀成为寇。当官军攻天长县时,昭寿降,钦差大臣胜保大喜,奏奖三品顶戴,赐名世忠。然朝廷恒猜疑之,后卒以事诛于安徽。丰乃入哥老会,欲倾覆政府以雪父耻,则致银六万两于镇江,以三万两托弥购军火。弥更荐六洋人密为之助,由香港购办军械、弹药、炸弹,密输之镇江。时其仆及素与连络之华人,以隐谋之嫌疑,为官吏所捕,严加拷问,乃具供同盟者姓名。于是弥亦就逮,经驻沪领事审问,监禁九月,驱逐回国。明年,获丰,乃自杀于狱,妻妾及婢亦同时自杀。最后乃捕得熙明,处死刑,与丰尸同枭首焉。自此案出后,扬子江沿岸人民对于外人,益起恶感,时有虐杀迫害之事,沙市日本领事馆税关、怡和洋行等屋皆被焚,哥老会至是益肆行无忌。政府恐再与外人生隙,遂视为暴民之煽动,恒据哥老会以为口实。
壬辰,湖南醴陵获哥老会中人四,二人杀,二人监禁。其党遂起而劫狱,挟二人走五台山,官军剿之乃溃。
丁酉冬,日本人平山周 「 亦在会者。」 偕毕永年、林述唐游湖南,晤哥老会头目李云彪、杨鸿钧、张尧卿、李堃山等,即介绍孙文,谋于扬子江沿岸组织英雄会。
己亥,永年偕头目七人至香港,与兴中会领袖、三合会领袖相晤,组织兴汉会,推文为首领,此即哥老会连络革命党之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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