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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会党类中

繁体中文】  作者:(清)徐珂编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庚子,义和拳起,八国联军入京。同仇会之马福益,约唐才常起事于湖南,在汉口谋泄,才常等数人为张文襄公之洞所杀。福益之总参谋刘佐楫恐祸及,思以功自赎,以同党姓名密告之,于是有头目二人被捕,福益仅以身免。其年,云彪、鸿钧以广东不易成事,转而至上海,结才常,见康有为、梁启超之势正盛,遂再至广东,起事惠州,谋未密,事败。
  甲辰,福益与黄兴等谋,遣人至广西,结纳各首领,及三合会青帮、白帮各小会,谋设一总会曰华兴会,入会者岁纳会费一元,积至百万,购军器起事。未久,而陆亚发起事于广西,攻柳州,夺洋枪五千枝,粤督乃大发兵剿之。亚发急告福益,令起事于湖南。福益方创华兴会,事虽未集,而亦虑时机之失也,适浏阳八月有普济大会,四方之人羣集,福益乃招集三十六正龙头、七十二副龙头,分中东南西北五路,约以十月十日同时起兵。会谋泄,九月十五日,南路正统萧桂生、西路副统游得胜均被捕。后又捕得福益,斩之于浏阳西门外。亚发军亦挫,遂为官军所擒。
  丙午,江西萍乡矿夫肇事。矿夫多哥老会、洪江会中人,于是福益部下之旧头目率之以起事,由萍乡进攻湖南之醴陵、浏阳,陷之,将长驱以攻长沙。所出告示有「为祖宗雪耻,宜同德同心,体天伐罪」等语.江督发兵二千向萍乡,鄂督发兵三千向浏阳。然官军多有与之通者,枪皆向空击,或弃枪与之而遁。鄂督发炮兵救援,战二十余次,福益所部始以子弹缺而溃。
  昔之哥老会皆排外,自革命党入其中,教化而指导之,遂自称为革命军。萍乡之役,于教会牧师皆一律保护,而矿夫多属会中人,是可见哥老会思想之改革矣。
  其在浙江之哥老会,处州王金宝则称双龙会,衢州刘家福刖称九龙会,浦江杜勇则称千人会,严州濮振声则称白布会。数年以来,先后以事被诛.余如绍兴竺绍康之平洋党,嵊县裘文高之乌带党、金钱党、祖宗教、百子会、白旗会、红旗会、黑旗会、八旗会等,皆持仇洋之主义,以愤耶教徒之跋扈故也。自革命党入其中,说以洋教之跋扈,由于政府之恶劣,遂一变而欲倾覆政府,仇洋之主义转以消灭。于是有陶成章、沈英、张恭等倡议于杭州,集浙江、福建、江苏、江西、安徽五省之头目,立一大会,曰龙华会。
  以上为哥老会之历史,三合会化而为革命党,哥老会亦化而为革命党,于是全国各省之诸会党悉统一而为革命党矣。
  山堂 哥老会每团必设一某某山名,犹寺院之在某某山也。又有堂名,犹《水浒传》梁山上之有忠义堂。又有水名,有香名。盖半为道教,半为佛教,又其半则出于宗教仪式以外。复有诗一首,则略与宋公明之题壁相似。有内口号,有外口号,有成语.各省总计,约有山堂数百,其组织之法虽同,而自为统属,绝少连络,又无总括之大本部。自革命党投入,始谋合一。所知之山名如下。
  甘肃有虎形山,正龙头为杨鸿钧.山海关有宝华山,正龙头为萧松山。湖南有锦华山,正龙头为刘传福。又有金龙山,正龙头为杨鸿钧.有泰华山,正龙头为萧松山。又有楚金山,正龙头为陈尧。又有金凤山,正龙头为胡佐臣。又有天台山,正龙头为胡云。甘肃有西凉山,正龙头为贺桂林。四川有峨眉山,正龙头为颜鼎章。广东有天宝山,正龙头为萧朝举.江苏有东梁山,正龙头为李云龙。浙江有终南山,正龙头为何步鸿。又有飞虎山,正龙头为刘家福。又有万云山,正龙头为王金宝。
  又有二人合开一堂者,曰山主。徐宝山、宁春山所合开者曰春宝山堂,盖春山当时资格较宝山为老,故以春字居先。亦有取地名为山堂之名,或取人名为山堂之名者,固无定也。
  会员 每山首领称正龙头,正龙头下有副龙头. 「 会时以草束龙头跨之,故名。」 副龙头下有坐堂、陪堂、刑堂、理堂、执堂,谓之五堂。别有称盟证及香长者,乃举行仪式之际临时增添,由五堂中人兼摄之。又有称心腹、圣贤、当家、红旗、巡风者,大抵皆为头目。头目之下有称大九、小九、大幺、小幺、大满、小满者,则皆普通会员,各视其功而升转.至普通会员之外,有八牌,均为身家不清白者,大抵不能升转.其装束最奇特,披大袍,衷甲,顶盔,缀长雉尾,一足着靴,一足着草履,若曰江山未定,不遑宁处,有文事亦有武备也。其位次则一,正龙头,或称总正龙头大爷。二,副龙头,或称副龙头大爷。三,坐堂,或称坐堂左相大爷。四,盟证,或称盟证中堂大爷。五,陪堂,或称陪堂右相大爷。六,理堂,或称理堂东阁大爷。七,刑堂,或称刑堂西阁大爷。八,执堂,或称执堂尚书大爷。九,香长.或有合正龙头、坐堂、陪堂、名堂、礼堂、刑堂、盟堂、香长八职,称为内八堂者。十,心腹,或称京内军师,或称老二。十一,圣贤,或称京外军师,亦称老二。十二,堂家,或称京外总督粮饷,或称行帖三江总理粮饷军机,或称坐帖总理营务处,或称老三。至老四,则以曾出会而反对者,故会中无此称.十三,红旗,或称红旗督营粮台,或称蓝旗传报山堂,或称黑旗伺候坐堂,谓之老五。十四,巡风,或称巡营查哨,谓之老六。至老七,亦以曾出会而反对者,会中无此称.以下即大九、小九、总幺满、大幺、小幺、大满、小满.或有合心腹大爷、圣贤二爷、当家三爷、管事五爷、光口六爷、巡风八爷、幺满大爷之八职,称为外八堂者。
  开山式 行开山式,必于深山古庙人迹不到之所,择黄道日行之。场中正面坛上,祀五祖、关羽等神,别备红纸所书之进山柬、出山柬。进山柬有昭告天地之誓文,辄用骈体,附有会员之等级及种种条例。出山柬则为通告天下各山主之檄文,与进山柬大同小异。俟会员咸集,正龙头即向神坛朗诵进山、出山两柬。朗诵讫,各会员即礼神,行抖海式。抖海式者,乃处罚之名,当以至诚之心立誓者也。进山柬及出山柬无一定文字,由山主随意撰之。
  东梁山出山柬之文曰:窃思世衰道微,正英雄建业之秋;水秀山清,本豪杰立功之地。古帝王乌牛白马,告天地而起义桃园,破黄巾而三分鼎足。继起者或据瓦岗而立寨,或镇梁山以称雄。贤豪之崛起,不一而足。迨康熙间,我祖招募英豪,平西出力,功不加赏,劳不擢爵。我祖乃独霸山东,建斾出师,登坛拜将,兴起虎龙之兄弟,裁成仁义之英豪。此当时之俊杰,乃我辈之渊源,本而行之,未敢改易前章,用谨稍参末议.云龙少读诗书,粗知礼义,飘零山岳,寄迹江湖,鲜受仁兄之指教,多蒙前辈之栽培。覩此世变时艰,焉敢不一动念。识时务者乃为俊杰,知世道者不愧英雄。云龙虽不敢自居,但既承选举,点作龙头,亦聊以仰慕前贤,追随骥足。爰览东山之盛,兴怀西水之清,名山曰东梁山者,因山势挺峙,卓尔不羣故也。名水曰西江水者,因水势活泼,清澄且涟故也。得山之厚,得水之深,兼有人文之蔚起,故名其堂曰北汉堂。祝我祖威灵,馨香勿替,山岳禋祀,千秋永存,故名其香曰南岳香,取南方火德之旺也。兹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谨选吉日,诹良辰,设五祖之灵,虔伸祭奠,当三光之照,共矢至诚.伏愿当道俊彦,执事仁兄,踊跃急公,指挥美举.俾豪杰同心,雷雨拟经纶之盛;英雄合志,光辉如璧玉之圆.聊志芜词,用伸小引。
  戊戌年十月十五日,在镇江府西城外鹤林寺,坐北朝南设立,齐集关帝、五祖殿前,各踊跃进山。英雄聚会,豪杰同心,义声震河岳,仁德扇区夏,所厚望也。
  此处有古七十二庵、一百八殿,前有张玄庙,后有竹松林,左有朱夫子,有放生池,寺中有一佛两菩萨.十五日酉时进香,十七日卯时圆香。光绪二十四年十月十五日申时进山,十七日辰时出山。此告。
  开立点得貔貅百万兵   扫平胡凶镇干坤胸贯文韬武略南岳香   「 内口号」 外夷悦服 上将英雄豪杰东梁山     北汉堂 同心兴邦立业和益正直秉公西江水   「 外口号」 华夏心归 为人四方志气义得八面威风英雄本是天生子    风虎云龙统弟兄以下列各头目之名入会式 入会式,则择清净之古庙举行。欲入会者,须有会员绍介,保证其身家清白。绍介之人,谓之四盟兄中之成兄,一名曰保举.保举,先须查明入会者之身家是否清白,如不查明而妄为绍介,可由绍介者令其退会,故红令中有「身家不清问成兄」一条.三网五子初不许为会员,余如剃头者曰扫青生,抬肩舆者曰天平生,演剧者曰跳板生,皆不许入会。惟天津多伶人,不得已,准其入会。有杨某、马某曾出而反对,故杨、马二姓亦不许入会,后始许之。
  凡会员,人人得收徒。师徒既多,则各序其长幼之辈行以定尊卑,甲为乙师,乙为丙师,丙为丁师。一日之间,递相传授,乃至数世,即有无数等级,无论先后,惟视所投之师位置高下,如投甲则居乙位,投丙则居丁位。彼此不相通知,告以隐语,即自亲昵。
  入会时,会场之布置亦与开山式同,保举者既绍介其人于管事者,管事者乃与部下头目一人,引绍介者及新会员入古庙之会场。行抖海式时,先由成兄及邦兄行礼.礼毕,新入会者跪于神前,管事者乃问入会者曰:「来作何事?」入会者曰:「来归洪。」管事者曰:「尔来归洪,系何人引进?」入会者曰:「保举人某。」管事者乃顾而问绍介者曰:「此人是尔引进乎?」曰:「然。」管事者乃再问入会者曰:「入洪门之礼,知之乎?」曰:「全仗成兄、拜兄之戒摩。」管事者又曰:「尔何故须入会?」曰:「为忠义故。」管事者●曰:「进我会后,为鞑子所知,将杀尔;犯我会中之条款,亦将杀尔,尔愿之否?」曰:「若事机不密,为鞑子所知,则一身做事一身当,决不连累兄弟。若犯我自己条款,或私与马子通,越礼而反悖,则愿受三刀五斧。」管事者乃顾绍介者曰:「既如此,其为抖海式。」入会者乃对神誓曰:「我既归洪,若有三心两意,或勾通马子,或私卖梁山,日后甘死于鎗炮或刀剑之下。」 「 鎗炮、刀剑随各人自愿言之。」 是时管事者立于神之左侧,手持利刃,实时斩一白雄鸡而言曰:「有如此鸡.」神前常供三牲,凡供三牲者,必更用白雄鸡.若略式则仅供香烛,以五色丝束线香一股,至此乃截线香为二,曰:「有如此香。」即以代宰鸡之用。誓毕,再行礼起立,然后行洪家之抖腕式。抖腕式者,即请安式。行毕,管事者乃将入会者之姓名填记于宝,转而与导引来之头目。头目两手捧宝,高诵「大哥命我解宝来」七字。诵毕,入会者以两手接宝,口中诵「多谢某哥来解宝」。受宝后,纳入会费一百零八文。乃照大小等级,拜见诸兄弟及送宝者,彼此且相贺.老龙头与正龙头遇,举两手,挢拇指摇之。副龙头举一手,大哥则以左手加右手之腕。有至肘者,有至胸者,则皆下于大哥者也。其最下级者,垂手矮身。相遇举手者,则知其为个中人,且知其品秩。后为官吏发觉,多所更改,遂不画一,惟大会时仍摇指。
  会员往来全国,不必名一钱,所至都会市集,先谒外管,曰拜码头,继引见老龙头介绍各兄弟,待以宾礼.他往,复量程为赆,丰杀视位之高下。需巨款时,则拖队伍。拖队伍者,攫金越货之代名词也。由老龙头遣兵调将,派谙练者领队伺要隘。此领队者曰提口袋,号令所从出也。拖队伍须有大研究,非可卤莽从事也。全队伍分内外二部。内部内管事掌之,主赏罚调遣约束。外部外管事掌之,司侦探调查事,旅人行囊之重量,经由之程途,悉报告口袋。口袋示行期于内管事,及期誓师,众围坐,人有酒一碗,管事宣誓言已,执雄鸡割之,徧滴鸡血于酒碗。众大呼曰:「遵命。」乃举酒狂饮。饮已,执械径行,诣所预定之要隘,譬如驻队三峡,则重庆、宜昌、沙市、汉口皆有专探,旅客之举动无不知之。队伍进行时,人挈冰糖半斤,问所用,曰:「此新军之水瓶也。冰糖能生津液,噙一粒可走数十里,且取携视水瓶便,故用之。」每值敌人追缉时,则令善击射者数十人为殿,前队押金帛,过要隘,插标记,殿者至此,须力御数小时.至第二要隘,亦如之。如是数次,前队已远,则扬长而去。每一拖队伍,所得辄数十万,少亦数万,千百不屑也。如追者甚力,则遗银一筩,帛数十束,曰买路钱.若复相逼不舍,则聚众力战,必有大死伤。川、湘、滇、黔诸防营深谙此道,得金帛后,遽反斾矣。
  秘密书 会有秘密书,纪载会话及惯用之秘密仪式。惟会员之识字不多,传诵常有所误,而书写时亦或脱漏,辗转传钞,遂多谬误.其大致尚为近是之条,有所谓拜码头交结者,有所谓梁山高大典交结者,有所谓洪盛殷出身交结者,有所谓赞酒者,有所谓送宝者,有所谓出山访友交结者,有所谓四十八句总诗交结者,有所谓送行交结者,有所谓三把半香者,有所谓出门交结者,有所谓店主回者,有所谓洗面 「 一称开光」 者,有所谓陪堂传令者,有所谓五牌高升者,有所谓山岗令者,有所谓大小通用者,有所谓赞刀斩牲者,有所谓祭旗者,有所谓洋烟开火者,有所谓茶者,有所谓祭红旗者,有所谓传令开山者,有所谓相会合同者,有所谓相会皮盼者, 「 皮盼音读如皮盘.皮盘即盘结洪底细之意,故盘人底细曰我皮盘.」 有所谓红旗安位者,有所谓镇山令者,有所谓接客安位者,有所谓封赠大爷者,有所谓封赠当家者,有所谓封赠老五者,有所谓封赠老六者,有所谓封赠老九者,有所谓封赠满爷者,有所谓封赠少侄者,有所谓禀见盟证大爷者。以上各条,大率为七字句,辞意鄙俚。其答语曰回条.议戒 一,不准欺兄灭弟。二,不准呪骂爹娘。三,不准挑灯搏火。四,不准以大压小。五,不准瞒天过海。六,不准扰油别汤。七,不准不仁不义.八,不准抽红采蘸。九,不准行路争先。十,不准坐席要让。
  隐语 哥老会所用暗语数十,记之如左。
  会员曰圈子,曰在玄,新会员曰新在玄。集会曰开山,按秘密仪式互相问答曰请包袱。会员证曰宝,曰帖子。秘密书曰金不换,曰海底。外人曰马子,曰贵四哥,曰刁滑马子,曰玲珑马子。剃头者曰扫青生,舆夫曰天平生,优伶曰跳板生。鸦片曰熏老,吃鸦片曰靠熏,鸦片管曰熏管子。茶曰青,茶馆曰混堂子。酒曰红花雨。鞋曰踢土,伞曰开花子。道路曰线,走道路曰踹线。到处曰开码头,谒容曰拜码头,见时行礼曰丢湾子。银币曰饼子。被捕曰被摘,斩曰劈,牢狱曰书房,庙曰哑吧窑子,衙门曰威武窑子。
  会中又分三派,谓之翁、钱、潘。其称呼,翁与钱同,潘则相反。如学字辈之称吾字辈,翁、钱称之为老管,潘称之为师父。于通字辈,翁、钱称之为师太,潘称之为爷爷。于大字辈,翁、钱称之为爷爷,潘称之为师太。至于平辈,则称老大。凡在此帮中,能知粮船器具之别号,有三堂、六部、七飞禽、八走兽等名目,尚有三种板名,为有钉有眼之板,无钉无眼之板,有眼无钉之板,及运河各处坝名,即谓之老法师。徒欲于师求教一切者,谓之讨慈悲。初遇,未识其在帮与否,开始即问老大在帮,如同道中人,即称不敢占祖爷灵光。不知其为翁、钱、潘,即问贵宝茶,如翁派,即曰翁祖位下,钱为钱祖位下,潘为潘祖位下。不知字辈,即问以几炉香,如通字辈者,即答以身站二十二炉香,余可类推。
  茶碗阵 哥老会员猝遇素不相识之人,欲探其在会与否,亦如三合会员之授与茶碗,观其接受之状以试之。一,仁义阵,碗二。二,桃园阵,碗三。三,四平八稳阵,碗四。四,五梅花阵,碗五。五,六顺阵,碗六。六,七星阵,碗七。以上均普通吃茶式。七,一龙阵,碗一。一朵莲花在盆中,端记莲花洗牙唇,一口吞下大清国,吐出青烟万丈虹。八,双龙阵,碗二。双龙戏水喜洋洋,好比韩信访张良,今日兄弟来相会,暂把此茶作商量。九,桃园阵,碗三。三仙原来明望家,英雄到处好逍遥,昔日桃园三结义,乌牛白马祭天地。十,龙宫阵,碗四。四海澄清不扬波,只因中国圣人多,哪咤太子去闹海,戏得龙王受须磨。十一,生克阵,碗五。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力如来五行真,位台能知天文事,可算湖海一高明。十二,六国阵,碗六。说合六国是苏秦,六国封相天下闻,位台江湖都游到,尔我洪家会诗文。十三,宝剑阵,碗七。七星宝剑摆当中,铁面无情逞英雄,传斩英雄千千万,不妨洪家半毫分。十四,梅花阵,碗八。梅花朵朵重重开,古人传来二度梅,昔日良玉重台别,拜相登台现奇才。十五,梁山阵,碗二十四。头顶梁山忠根本,才捆木杨是豪强,三八廿四分得清,可算湖海一能人,脚踏瓦岗充英雄,仁义大哥振威风.令旗 令旗,即传令之旗,以绫罗为之。五堂之令称黄令,谓之黄罗宝帐。当家之令称将令,谓之龙虎宝帐。管事之令称红令,谓之中军宝帐。以下则仅曰宝帐。
  五堂各以彪虎 寿虎 利虎 合虎 同及虎 仁虎 义虎 礼虎 智虎 信等字别之,分作公侯伯子男五等。一为彪虎 仁公,二虎 寿虎 义侯,三为虎 和虎 礼伯,四为虎 合虎 智子,五为虎 同虎 信男。五堂皆用双金花双金珠,当家用金花金珠,管事用金花或金珠。
  会员证 会员证谓之宝,用白布以靛青印之,即票布也。入会后,给本人收执。惟此证若为官吏所得,必处以严刑。
  龙华会有檄文,文曰:「怎样叫做革命?革命就是造反。有人问我革命就是造反,这句话如今是通行的了,但这革命两字,古人有得说过幺?我答应道,有的。《易经》上面,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就是这两字的出典。又有人问我,革命既是顺人应天,为什幺中国古老话儿,又把造反叫做大逆不道呢?我答应道,列位,这大逆不道四个字,并不是我古时苍颉圣人造字的时候,就把来作造反二字注脚用的。要晓得这是后代做了皇帝的人,自己一屁股坐了金交椅,恐怕别个学他的样,就同着开国军师文武百官造出四个字来,硬派做造反的罪名。又用着粟米芝麻大的官职,又冷又臭,将要腐烂快的猪羊肉,骗骗那些不职羞耻,认强盗作祖宗,略识几个字的人。他说道,咄,你们听着,把大逆不道四个字,做了那造反的注脚,说我做皇帝的是天上所传受,别个不容妄想的,我便生前把个官你做,你死了,我便写一尺二寸长,四五寸阔,猪血苏木汁染红的一块小小木头,上写着先儒两个字的封号,送你到孔夫子庙里去,摆在东西二廊,春秋二祭,杀猪宰羊的祭祀。那些不爱脸的,听了这句话,便巴结到死,同狗舔屁股一样的趋奉他。他这个独夫位,便可传子传孙,安稳不过了。有人要想造反,就便帮着他吠。列位,要晓得孔夫子庙里正中供的,不是孔夫子同孟夫子幺?孔夫子、孟夫子的说话,诸位兄弟们想必多愿意听的。他两位老先生说的说话,载在《四书》上面,明明白白,何尝说皇帝是不许百姓做的,造反是大逆不道的。孔夫子因为春秋时代百姓苦极了,故而教着七十二个贤人,三千个弟子,天天商议办法。其中他第一个徒弟,叫个颜渊的,来问为邦,孔夫子就说着唐虞三代的制度,说我们做了皇帝,是要用这样制度的。还有个徒弟叫仲弓,夫子就说他「可使南面」,请看一个「使」字,孔夫子岂不比皇帝还大幺?至于异种乱入中国,他老先生更恨到万分,所以说到齐国的管仲,他不过帮着桓公伐过山戎,便把他不死子纠一节大事,轻轻放过了,还再三说管仲是个仁者,又恐怕后世的人解不出这个仁字,便道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矣。他老先生如今坐在大成殿上,看看这些戴红缨帽,穿马蹄袖,拖猪尾巴的,三跪九叩首的来拜他,两廊还立着许多元朝、清朝的死去的走狗,不知怎样伤心呢。至于孟夫子说话更多了,这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说到武王、汤王,便说道「汤放桀,武王伐纣,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弒君者也」。这种说话,在下一时没有功夫细说,好在《四书》并不是什幺世间少有的书本,列位可以自己去看,但不要相信那宋朝那个混帐东西不过姓朱的《四书集注》好便了。又有一个说,汤王、武王本是个诸侯,所以有力量革命,我们强煞是个百姓,那有这种力量,所以孔夫子、孟夫子也只好嘴里说说,倒底做不成皇帝。咳,这又是不懂时势的话头了。春秋、战国是个封建时代,所以平民做不成皇帝,到了秦、汉以来,那局面就变了。列位请看看那秦始老皇,吞灭了六国,统一天下,说起他的兵力,真比着后代皇帝强得多了。他恐怕人家造反,便收聚着天下的兵器,都拿来一把火烧销毁掉了,这个心思狠不狠呢?那晓得他还没有死,韩国有个张良,拿着一个千金重的铁锥,在博浪沙中等他出来的时候,要打死他。虽然打他不着,到处搜了十日,连影儿也搜不着半个。后来百姓晓得皇帝的本领不过如此,陈涉一把锄头,刘邦的三尺宝剑,便都等不得始皇的肉冷,就都起来了。那陈涉虽然没有做到皇帝,然中国平民头一个造反的就是他。而且一个种田帮工的人,生前做到楚王,打破了封建的全局,也就可以心满意足了。那汉高祖刘邦的出身,不是一个亭长幺?这秦时的亭长,就是我们现在的地保,你道他的力量岂不比秦始皇还大幺?三国时的刘备,他虽自己说是中山靖王的后代,其实这种说话,不过拿来摆摆场面,我们大家不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代幺?若说起刘备的出身,是个织草鞋卖的。至于宋朝那个赵禅郎,是列位看过戏文,就没有一个不晓得他是个光棍出身。咳,可怜,可怜!他的子孙不挣气,到了后来,被那四太子金兀朮杀得无地可奔,两个老皇帝是掳到五国城去了,单只剩着一个小康王,泥马渡江,做了一个小朝廷的皇帝。当时虽有个岳爷爷惊天动地的出来替他报仇,恨只恨岳爷是个宋朝的臣子,被那奸贼秦桧害死了。这个时候,岳爷爷自己肯做皇帝,怕不把江山一统打平,那元朝的鞑子也不至乘势进来,来做中国的皇帝了。列位啊!自从盘古以来,虽有那五胡乱华,一统中国的,头一个就是元鞑子,这是我第一次中国亡的记念了。幸亏坐不到百年,就出一个朱洪武,把那元鞑子赶出塞外,仍旧是我汉人做皇帝,我们是算再见天日。这朱洪武的出身,列位也都晓得,岂不是人家看牛的小厮,到着没奈何时节,还在皇觉寺做过和尚幺?万料不到后来金朝杀不了的杂种,又乘着我们年岁饥荒,有了内乱,崇祯皇帝死在煤山的时节,几个做奸细的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引贼开门,他又进了山海关,强占着北京城,来做我们天朝的皇帝了。那时我们南边都立着明朝的亲王,论理,吾们汉人就是让了北方,他也就不当抢到南边来了。不料他狼子野心,得一想十,又带着许多丑类,把我们南边的亲王一个个灭了。那南来的凶恶,到一处屠一处的城,不知死了多少忠臣义士,剩下来的因为逼我们改他的打扮,又不晓得杀了多少。当时他有两句口号,叫做「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到今剃头担上竖着的那根旗杆,就是当时因为不肯剃头,拿来杀了,把头挂在棋杆斗上做榜样的。你道可惨不可惨?他既削平了南北,就想出种种不平暴虐的制度,我一枝笔那里说得尽.单只为防我们汉人造反,便各处要紧的省分驻扎旗兵,监守着我们,还要我们辛苦田地种出来养活他们。近来又想出新鲜法子,要想夺我们的各省田地,凡是好的都想归给他们,那狗屁的上谕,反说是满汉平等,时价估买.阿哟,你这班杂种的满洲人,北边近京的田地,二百年前已被你们圈占去了,难道我们南边的几亩荒田,你不肯舍免了幺?再说我们当时的老辈,那一个不切齿痛恨他,独可惜各处所起的义兵,都被那班大逆不道的邪说所误,独立无助,终究没有成功。直到出了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天王,本来我们汉人可以再见天日了,却被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些混张王八羔子猪狗不吃的东西,练着汉兵,反帮鞑子,杀我汉人。咳,这也是满洲气数未尽,我们再该多吃几十年的苦。若像今日的人心,个个都晓得鞑子是应该灭的,就再出几个曾、左、李,也不相干了。诸位要晓得今日的人心,为什幺比从前几十年明白的多呢?这多是各国交通的好处。原来外洋各国,从未有异种人做皇帝的,就是同种的人暴虐百姓,也就要起来革命。我们如今与外国人来往得渐渐多了,再把孔夫子、孟夫子的说话印证起来,这个道理所以就明白了。将来我们革命成功,外国人那一个不称赞我国。然而也有一种口口声声拍满洲人马屁的外国人,同着几个亡心昧理的中国人,居然想望满洲立宪。列位要晓得立宪二字,这幺样解法?外面看看像是照各国的样子,实在是把权势集在皇帝同几个大官身上,却好借着宪法二字,用出种种的苛法,来压制我们。无论各国立宪,是因为离着封建时代不远,一时不能到平民执政的时代,就把这立宪做个上下过渡的用法。我们已是平民做了皇帝、宰相千百余年,那里还要用着立宪过渡呢。况且立宪实在是有弊病,无论什幺君主立宪、共和立宪,总不免于少数人的私意,平民依旧吃苦,将来天下各国定归还要革命。况且我们又添着一个异种的政府,来替我们立宪,那里立得好呢!所以我们今日就是同种人来立宪,还要再起革命。虽然,成功以后,或是因为万不得已,暂时设立一总统,由大家公举,或五年一任,或八年一任,年限虽不定,然而不能传子传孙呢。或者用市民政体,或者竟定为无政府,不设总统,也未可知,然而必须看那时候我国国民程度了。但无论如何,皇位是永远不能霸占的。列位有大本领的出来,替大家办事,余外百姓也便万万不致于像今日的样子,苦的苦到万分,穷的穷到万分,他们做皇帝大官的依旧快活到一万二千分。到那时候,土地没有,也没有大财主,也没有苦百姓,税也轻了,厘捐税关也都废了,兵也少了,从此大家有饭吃了,不愁冷了,于是乎可以太太平平,永远不用造反革命了,这才是我中华国民的万岁.或者难曰,皇帝传子传孙,是我中国的老例,中国没有无皇帝的国家。唉,列位要晓得,我们中国古时皇帝也不是世袭的。昔者唐尧的父亲高辛皇帝死了,大儿子名叫挚,做了皇帝九年,因为无道,经大众公议革了他的皇位,立了他的兄弟唐尧做了皇帝。尧之儿子不肖,尧请于大众,寻了一位在历山耕田的农夫名叫做舜,遂传了皇位于他。后来舜的儿子又入下流,舜请于大众,因为当其时有一军犯鲧之子,名叫大禹,着实贤能,遂又传了皇帝位于他,那就是夏朝的头代祖宗大禹皇帝了。夏禹皇帝因为治了洪水,有大功劳,他的儿子又好,大家公许了承袭,遂变作传子传孙的皇位了。后来孔子知道此事又有点不妙了,于是将尧舜的事迹载在《书经》第一编上头,叫大家看看,庶几或者又能照此办理。又在《礼记》上面,内有《礼运》一篇,其中亦有孔夫子的说话,言明皇位当由大家公举,其言曰,大同之世,「天下为公,选贤与能,使人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养,幼有所长,壮有所归」。从此看来,皇帝位置岂是可以世袭的幺?现今时势又变了,皇帝位置又当传贤不传子。至于我们动手革命的时候,外国人不来帮扶满洲,我们一概客礼相待,兵力所到的地方,无论他是传教的,做商人的,来中国游历的,都要好好保护.或是不愿在我们交战的地方久居,我们就送他出境。等我们平定了满洲,立格外优待的条约,无论何国,都是利益均沾。若是有人帮助满洲,不要说是外国人,越是汉人的奸细,越要杀他尽绝,外国是不用说了。但我们所杀的,是合我们打仗的外国人。譬如在我国境内的外国人生命财产,即使与某国失和,也万万不肯违背公理,杀戮无辜的。所以就是革命的时节,就立定了两个主意,满洲是我仇人,各国是我朋友,万万不可误会的。至于现在所定章程,与一切所行的官制、军制,等到革命成功,另外同大家议定。若是革命还没有成功,我们这个章程、官制、军制,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条约.有人来侵犯我们的条约,或是我兄弟们自己违背条约做事,那是我们四万万人的公敌,决定不肯放过的。我们是亲爱的朋友啊!兄弟姊妹啊!快快前来帮助啊!」下注「天运岁次甲辰正月朔日新中国军政省檄」。
  会规 第一条,宗旨。什幺叫做宗旨呢?就是咱语叫做打定主意。我们兄弟家打定的主意呢,就报我们兄弟家祖上的大仇,并现在种种暴虐待我们的新仇,赶去了满洲鞑子皇家,收回了大明江山,并且要把田地改作大家公有财产,也不准富豪们霸占,使得我们四万万同胞,并四万万同胞的子孙,不生出贫富的阶级,大家安安稳稳享福有饭吃呢。第二条,命名。什幺叫做命名呢?就是那所做事体的名目。我们兄弟家所做赶去皇家的事件,并非一个人可以做得去的,还要众们兄弟同心协心呢。所以我们的会,就叫做革命协会,山名就叫做一统龙华山,堂名呢,就叫做汉族同登普渡堂。第三条,职官。什幺叫做职官呢?就是那职位官衔是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件,第一件就是练兵了,所以我们所设立的官职,第一个部分就是军政省。军政省分作内外二府。内府呢,就是叫做枢密府,所管的事件就是筹划军饷,购买枪炮等大事。但因为内府职官与外府不同,凭票另给,所以详细的职衔,不载在这的上面。外府呢,就是叫做都督府。都督府有五个,第一叫做中军都督府,第二叫做前军都督府,第三叫做后军都督府,第四叫做左军都督府,第五叫做右军都督府。这五个都督府中,每一府设立一个大都督,又有一个左都督,一个右都督。都督以下,还有统制使、军正使。军正使有三等,第一等叫做正军正使,第二等叫做副军正使,第三等叫做协军正使。军正使以下的官呢,还有巡察使。巡察使有正巡察使、副巡察使二等。还有正副介士。到了副介士为止。从统制使到副介士,随多随少,无一定的额.五个都督府,正缺以外的大都督、左右都督等,都加寄衔两个字于上面,权柄位置亦是一式一样的。以上新设立的官职,乃是取法于大明、大唐的,并不是杜撰出来的。现在所授的什幺官、什幺职,将来就是什幺官、什幺职了。其职官如下:新中国军政省有总司令官、司令副理、司令协理。内府为枢密府,有大指挥、左指挥、右指挥,并设部三,曰参谋,曰运输,曰侦探,均有部长、副部长.设司二,曰交通,曰报信,均有大使、副使。外府为都督府,有都督、左都督、右都督。并设统制司,有统制使。军正司,有军正使、副军正使、协军正使。巡察司,有正巡察使、副巡察使,均各冠以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等字样。介士曹,有正介士、副介士。第四条,对照。什幺叫做对照?就是拿新官职与旧官职比一比就是了。因为现在所设的官职,同洪家、潘家的旧官职是一式一样的。现在五大都督府呢,就是以前的五堂。左右都督呢,就是以前的新副。统制使呢,就是以前的当家。正军正使呢,就是以前的红旗正管事。副军正使呢,就是以前的红旗副管事。协军正使呢,就是以前的不管事的红旗。正巡察使呢,就是以前的巡风.副巡察使呢,就是以前的蓝旗管事。正介士呢,就是以前的大九。副介士呢,亦是大九。圣贤、总公满并大满、小满、大幺、小八牌等一统裁去不设.所有口号、暗号、各家名教一切者,仍其旧,内中单有黄令改作师令,红令改作将令,蓝令改作军令。第五条,权限。什幺叫做权限呢?就是各人守各人的本分是了。譬如大都督呢,权柄是最大的,所有自己手下的兄弟,都听其命令。但是欲举义旗的时候,必定要同枢密府商量妥当,然后可以行。若自己妄为了,枢密府是不答应的,并且不帮助他的军火,不做他的军师了。左右都督相帮大都督行事,若左右都督的上面,没有大都督的时候呢,他的权柄是同大都督一样的。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都听大都督、左右都督的命令,受了大都督、左右都督的委任状, 「 委任状就是上司的札子。」 然后各办各的事。正介士、副介士,都听统制使、军正使的命令。第六条,黜陟。什幺叫做黜陟呢?黜就是革,陟就是升,黜陟两个字就是革官升官是了。我们兄弟中有功劳者升官,若本是副介士呢,一升就是正介士了,从此一级一级升了上去,就升到大都督了。大都督又有功劳,便在枢密府功劳簿上注定他的姓名,将来等新朝廷成立以后,还要封侯封王呢。若我们兄弟中犯了罪,就要革官,若本来是大都督呢,一革就是左右都督了,从此一级一级革了下去,就是副介士了。副介士又有罪,则受罚,或跪或杖等不一。若不从命,则革出会,重罪劈。若犯了十条戒约,无论大都督及正副介士,一体治罪。十条戒约附载在凭票上面,不载在此。但是升官革官必定要有一个凭据,因他功劳的大小,罪过的轻重,听枢密府议定,然后升的升,革的革。 「 若正副介士或杖或跪或劈等刑罚,概由大都督、左右都督等为之,枢密府概不管帐。行刑之时,亦由大都督、左右都督差军政司为之,枢密府亦不过问。」 第七条,追恤.什幺叫做追恤呢?譬如我们众兄弟中,有为了会中的公事出力死了,或无故受累死了,他的妻子孤苦,他的子女幼弱,家内又非凡的穷,妻子不能存活的时候,本会都有抚恤的费用。如子女三个人以下者,每月给洋三元,如五人以上者,每月给洋五元,等他的长子到了十八岁为止。如无子有女,给至嫁人家为止。此费由大都督、左右都督给之。若大都督、左右都督无钱时,可告愬枢密府,由枢密府给与.但是要切实查明,不得滥领滥给的。查明了他的出力功劳,枢密府簿上记了他的名,等到新朝廷立定以后,论他功劳的大小,还要封他的祖宗,荫他的妻子,使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食禄做官呢。并且还要铸了他一个铜像,宣扬他忠义的名誉呢。另外若超度等事件,一切照洪家、潘家的旧规。第八条,追罚.什幺叫做追罚呢?譬如我们兄弟中有坏了良心,出首会中秘密的事件,我们是一定要劈死他的。然而或者被他逃去了,或者另有不方便的地方,一时一刻不能劈死他,亦是有的,我们必定将他的罪恶登记在枢密府罪人簿子中,等到鞑子皇家赶去以后,各省各府各县严拿,务必拿到,处以极刑而后已,并且还要罪及妻子呢,重者满门诛戮,轻者妻女为娼,儿子为奴,世世代代受罚无穷.还要铸他的石像一个,跪在人人往来的大路上,使人人得撒尿溺其上,同西湖上的秦桧一样。并且还要行文阴间,告愬岳爷爷,沦入地狱,万劫不得翻身呢。岳爷爷乃忠义贯天的人,是最恶这等样人的。做奸细等人,实在比鞑子可恶十倍,所以我们一定要严治他的。列位!要晓得鞑子皇家的命运已要完了,大家务要勉为忠义,不作恶人纔好呢。第九条,入会。凡入我们这个革命协会的时候,大都督、左右都督呢,均写愿书一张,交给绍介的人,从绍介的人交给军政省收藏,然后军政省、枢密府发下委任状,给与大都督或左右都督。统制使、军政使、巡察使,均写愿书一张,交给自己的大都督或左右都督,然后大都督或左右都督发下委任状,给与统制使、军政使、巡察使。正介士、副介士呢,写愿书一张,交给自己的统制使或军政使,然因为不管事,所以委任状是没有的。至于各五个都督府招兄弟入会的礼式呢,各家教各会一切都照旧.如本来不是会友教友,则从以下所载新定的礼式。大都督左右都督入会的时候,也照这个样子的办法。第十条,称呼。正副介士称大都督叫老大哥,称左右都督叫大哥,称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叫二哥,对自己并辈兄弟,彼此都称呼老三。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称大都督,也叫老大哥,称左右都督也叫大哥,对自己并辈兄弟,彼此均称老二,称正副介士叫三弟。左右都督称大都督也叫老大哥,对自己并辈兄弟均称大哥,称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叫二弟,称正副介士叫三弟。大都督对自己并辈兄弟都叫老人,称左右都督叫老弟台,称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都叫二弟,称正副介士都叫三弟。大都督、左右都督对枢密府管事,都叫老哥,枢密府管事人对大都督、左右都督也都叫老哥。另外见对面的礼节,各会各教任其旧,内中单有枢密府内的人,同大都督、左右都督相见,彼此拱手。拱手时,左手掌在外,右手掌在内。因为是平等的,所以要行平等的礼节,拱手到胸乳止,不必过高,也不必过低。书信往来称呼,也都照上边所说的。
  约章 第一条,凡在枢密府的人,如大指挥、左指挥、右指挥,懂得内地情形的,可以带领都督府坐堂的职衔。又在都督府的人,如大都督、左右都督,懂得外边情形的,可以带领枢密府坐堂的职衔。枢密府坐堂,就是大指挥及左右指挥.都督府的坐堂,就是大都督及左右都督。第二条,凡在枢密府各部的司员,得都督府坐堂差委者,亦可以做得统制使、军正使、巡察使等职。又在都督府属下的司员,得枢密府坐堂的差委者,亦可以做得枢密府联络部长副部长,侦探部部长副部长,及交通司大使副使、报信使大使副使等职。第三条,凡在都督府的人员带有枢密府的职衔者,然后可以直接写信于枢密府,商量事情。若尚没有枢密府兼衔的,必定是要由枢密府人员介绍书为凭.枢密府这一边,也照这个样子的办法。第四条,凡枢密府人员,同都督府人员信件往来,彼此多以图章为记号。图章一处一处是不同的。这图章从枢密府发出。如若信中没有图章呢,这个信是不中用的。如图章失去了呢,必定是要告愬枢密府,枢密府再另给一个图章,以前的图章就是再寻见了,也是不再用的。如若差人往来,用铜牌为记号,与图章是一样的办法。第五条,枢密府所做得所办的件件完备,以后看定一处最重要的地方,先举了义旗,立刻派人通知各处,大家都起来接应,使得鞑子官家防不胜防,大事自然而然一举就成功了。先接应为头功。所以不先约定日期,同日起事的缘故呢,因为怕传了出去,鞑子官家知道了,提防起来,也是不好的。所以约定同日起事的旧方法不用,用现在的新法子,这个法子就叫做迅雷不及掩耳了。
  入会礼式 凡进我们这个协会的规矩,最好是在岳庙里.若无岳庙,或有在不便的地方,就在家里择一个干净的地方也可以的。行规矩的时候,设立公案,写少保忠武王岳爷爷的神位一个,位置中央,左首列一个杨将军再兴之神位,右首列一个牛将军皋之神位。杨将军下列一王将军佐之神位,牛将军下列一施义士全之神位。用鸡鹅并肉一方,如没有鹅,用鸭或羊肉一方,都可以的,祇要有三牲就好。又用酒一大壶,杯五个,都盛半杯酒,供在神前。又另用生鸡一只,缚在神桌下。香炉一个,烛一对,安置神位前。主盟人呢,先向神前四跪四拜。拜完了起来,拿针刺臂上血一点,滴入神座上岳爷爷神位前酒杯。事毕,立于神位之左。然后入会人也向神前四跪四拜,拜完了,立起来拿针刺手臂上血一点,也滴入岳爷爷前酒杯内。事毕,立于神位之右。然后盟证人 「 即香堂。」 进跪神前,四跪四拜。立起来,炷香于神位之前,宣读进会祭文。 「 用黄纸写。」 文云:「千载有公,继武羲、轩,气吞胡虏,威被八埏。觉罗不灭,公目不眠。黄、农遗冑,都四亿千,凭借公灵,逐彼腥膻。国命可复,配公配天。尚飨!」读毕,将祭文向香烛上烧了,然后行刑。执法者进跪神前,四跪四拜。拜完了立起来,取去案下的雄鸡,立在公案前,叫一声主盟人的姓名,主盟人答曰:「有。」又叫一声新入会者姓名,也答曰:「有。」又叫一声盟证人的姓名,也答曰:「有。」入会人走到神位前,跪下发誓。第一誓云:「诚心入会,不敢反悔。如有反悔,天诛地灭。」第二誓云:「入会以后,协力同心,不敢畏避。如有畏避,雷殛火烧。」第三誓云:「会中秘密,不敢漏泄。如有漏泄,身受千刀。」第四誓云:「祭旗起义,闻命必到。如有不到,命尽五殇。」第五誓云:「兄弟同心,如同手足。如生外心,身死五刑。」誓毕,执法行刑者左手持鸡,右手握刀,叫曰:「岳爷爷英灵鉴者,过往神祇鉴者,同事人的祖宗鉴者。我等协力同心,誓杀鞑子,报我们祖宗的大仇,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若有不照这句话的,难逃天殛,如若不信,请看此鸡!」说到将完的时节,将右手的刀向左手鸡顶上一劈,鸡头落地,急将鸡血滴入神前五个酒杯中。于是主盟人、盟证人及执法行刑人,并到神位前跪下,再行四跪四拜之礼.礼毕,将滴血的酒,四人分饮之。中间的一杯,主盟人及入会人分饮之。饮毕,将神位焚化,送神散胙,复将前执法行刑的鸡烹而共食之。行入会礼式者,主盟人、 「 即写愿书介绍人。」 入会人、 「 新进会人。」 盟证人、 「 执香人做盟证者,即香堂。」 执法行刑人。 「 即周、洪家中红旗人。」
  入会规矩之次序 一,先写入会愿书一张,交介绍人。二,愿书写后,择吉日行入会礼式。三,行入会礼式后越一日,或二日三日后,发委任状。四,发委任状后,知会军政省本部或支部。五,军政省得介绍人知会后,发图章铜牌。六,入会的会式种种,内府的人均照此规矩,外府的人止及于大都督及左右都督。大都督、左右都督招兄弟入自己部下时,各照各会各教各党的老规矩。如若大都督、左右都督本不是会党或教党中的人呢,招兄弟入自己部下时,也照本会的新规。如介士以上统制使以下的兄弟,本非会党教党中的人呢,来入的时候,也照本会新规。
  会员,各省及西藏、蒙古、满洲大抵皆有之,而以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五省为一大部,又分之为十路,省各二路。一,江苏有江南路、江北路。二,安徽有皖南路、皖北路。三,江西有江左路、江右路。四,浙江有浙东路、浙西路。五,福建有八闽上路、八闽下路。以上十路,凡接近之地,其都督可以互辖。
  曾忠襄公国荃督两江,有以哥老会告密者,侦之,则官中人之在会者不可胜数,而督标卫队尤多受运动,羣情汹汹,虑酿巨患。忠襄得牍,辄寝之,人莫测也。一夕,漏下三鼓,骑而出,从二卒,踏微月,驰二十里,抵一古庙,前叩门,中有人问为谁,卒以会中隐语应之。门启,卒呼曰:「九帅来。」时庭中彪彪然数百人,分东西排立,一虬髯叟踞上座,攒刃于案,案陈盘盂、酒食、炉炬。既见忠襄入,皆愕眙。忠襄前揖,叟起立而避。忠襄即登座,顾叟曰:「若非记名总兵某耶?」叟頳且悸,勉应曰:「然。」忠襄笑曰:「若固吾旧部,大好事,乃不我告何也?」叟逡巡间,忠襄又笑曰:「是雁行者,皆头目耶?抚此良不易,奈何以鷇音向我,不虑江湖豪杰嗤耶?」忠襄左顾曰:「歃血未?」曰:「未也。」忠襄曰:「甚善。今日之事,老夫当执牛耳,汝当居其次耳。」于是叟乃歃,众以次歃。既归,或问忠襄以所之,卒不告也,于是事遂定。未几而有泄其事于其犹子惠敏公纪泽者,以白文正公国藩曰:「九叔奈何与哙伍,宜诫之。」文正曰:「孺子何知,九叔所见者远也。」其后刘忠诚公坤一督两江,久于任,亦藉其为湘人以镇抚之耳。或谓忠诚岁给巨金于会,冀免蠢动者,讆言也。
  义和拳欲灭洋义和拳者,道、咸后已严禁之,获者处以凌迟之罪。光绪戊戌八月,杨崇伊疏请孝钦后复听政,康有为以言变法获罪,多连坐,逢迎干进者皆以攻有为为名,稍龃龉,则目为新党,罪不测.张仲炘、黄桂鋆密疏言,德宗得罪祖宗当废,孝钦心喜之,然未敢发也。已而有为走入英属之香港,英人庇焉。遂以李文忠公鸿章为两广总督,欲诡致之。而英兵卫之严,不可得,以状闻孝钦.孝钦大怒曰:「此仇必报。」会立端郡王载漪子溥儁为大阿哥,经元善合士民数千联名上书。漪恐,遣人邀驻华各使入贺,各使不听,有违言。漪惭愤,日夜谋所以报之者。
  会义和拳方自山东入畿辅,众渐盛,遂围涞水。知县祝芾请兵,直隶总督裕禄遣杨福同剿之,福同败死。进攻涿州,知州龚荫培告急,顺天府府尹何乃莹揣朝旨,格不行,荫培坐免。孝钦使大学士刚毅、刑部尚书赵舒翘及乃莹先后往,导之入京师,复命时犹力言其为义民,可恃也。于是拳至者数万人,焚铁路,毁电线,京城设坛场几徧,自谓能祝鎗炮令不燃,又能入空中指画,则火起,刀槊不能伤。出则呼市人望东南而拜,人无敢不从者。扬言仇教,至斥德宗为教主。孝钦与漪谋,欲引以废立,故主之特坚。拳出入禁中,日夜无期度,谓必尽灭洋人,不受赐,愿得一龙二虎头.一龙谓德宗,二虎为庆亲王奕劻及文忠也。
  拳祸之成,实由于张德成、曹福田,皆裕所尝奏保者也。张为白沟河人,以操舟为业,往来玉河、西河间.时拳已传至静海县之独流镇,有童数辈方习拳,张过其侧,见之曰:「此伪神拳也。」众叩其术,乃取一秫秸,裹以黄纸,掷之地,令众拾之,数壮夫不能举,咸大惊,谓为真神师而罗拜之,拥之入巨宅,设坛焉。远近之拳争来附,遥受节制,自是遂居独流,势张甚。曹为天津之拳魁,其门榜所揭曰「署理静津一义和神团曹」,盖以本任属德成也。德成尝率众周行镇外三匝,以杖画地曰:「一周土城,一周铁城,一周铜城,洋人即来,亦无敢有踰越者矣。」五月,直隶有四道员结伴赴津,舟过独流,遇拳,将手刃之,皆叩首乞命,遂牵赴神坛。张审为监司大员也,释之,延上坐,自炫其术,使达诸裕,令请饷二十万,以灭洋自任,皆受命。乃上书于裕,裕驰檄召张,不至,屡檄之,张怒曰:「吾非官吏,何得以总督威严凌我耶!」裕谢过,乃使以八人舆礼迎之。张至,以敌体礼见,启中门,迎之入署。翌日,宴之,张忽若睡,呼之不应,俄欠伸起,袖出铁炮机管数事以示裕,曰:「顷间元神出,乃得此于敌中,敌炮皆废矣。」裕深敬之,自是恒出入督署。裕为荐诸朝,复屡报战功,赏头品顶戴、花翎、黄马褂。无何,城陷,挟巨资行。至王家口,索盐商王某具供张。王家口人愤甚,羣捕之,张叩头乞饶,众曰:「试其能避刀剑否?」共斫之,成血糜焉。余逃至白沟河,推其弟曰三者拥之,称曰三师父。挟至独流镇,仍立天下第一坛,谓三之神力过德成十倍。时八国联军已据天津,将剿余拳于诸村,村人共逐三,余拳乃窜.拳之于洋人及教士、教民也,分别称之曰大毛子、二毛子、三毛子,遇之,杀无赦。时抚山东者为袁世凯,亦被二毛子之称.五月,袁奉上谕饬保护拳教,奖为义民,乃下排单通饬各县曰:「凡真正拳民,均已赴京津助战,其逗遛内地者,非真正义民,滋事者杀无赦。」又曰:「不论是否为拳匪,但以曾否滋事为断。滋事者,准由各地方官讯明,立即正法,按月汇报,庶符刑乱国用重典之意。」未几而拳欲毁济南高都司巷之天主教堂,袁令济南守卢昌诒、历城令李祖年日夕弹压,故恶之也。八月,各国联军入都,有别队入德州,见袁字旗,相戒毋相犯,遂不扰.鲁人以是德袁而诵之,为袁所闻,乃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子之言岂欺我哉!」
  舒翘、刚毅、乃莹既奉命同往察看慰抚,洎回京,未复命,舒翘之乡人某官刑部郎中,且为秋审总办,往谒,询拳果否可恃,赵慨然曰:「无论神怪之说虚诞,断不可信,即吾所见数万人者,殆无一不槁项黄馘,不异沟中之瘠。以此而与他国节制之师相当,宁有不覆没者耶!」及入对,慑于刚之威势,乃尽反所言,以拳民义勇神术可信面奏。孝钦始尚犹豫,未敢遽与诸国启衅,及得赵言,大计始决.赵出,乃语所亲曰:「太后过听刚相言,用此辈乌合狂徒以挑强敌,宁有全理。」因急送其眷旋里以避祸。
  刚既力主以兵攻京城使馆之策,归安朱古微侍郎祖谋上疏力争。刚欲倾之,召之至内廷,故以温语相奖藉,曰:「适读尊疏,指陈切当,深中机宜,停战议和,实属今日不易之策,佩服无既。惟太后于疏中要语,尚有所疑,故召入传询。吾署尚有要事,须先退,仲华、 「 荣文忠公禄字。」 夔石、 「 王文勤公文韶字。」 颖之、 「 侍郎启秀字。」 展如 「 尚书赵舒翘字。」 诸公俱在枢廷,可往见之。无论慈意如何,吾出外,即先照尊疏言办理。已先传谕诸将,不惟使馆须竭力保护,即樊国梁处,亦饬令严密防护,不许妄动一草一木矣。」朱曰:「樊国梁为何人?」刚谬作惊诧状曰:「大法国传教师樊老先生,现为西堂大主教,足下乃不识其人乎?」 「 法教堂在京师内城西安门外,故曰西堂。」 朱曰:「向与此辈未有往来,然樊既教士,自为私人,非使馆关系邦交可比,保护与否似尚无关紧要。」刚且行且摇首曰:「不然,不然,应保护,应竭力保护.」遂怱怱去。刚行既远,苏拉语朱曰:「朱大人知刚中堂将何往乎?彼有戎衣一袭,存西华门外某饭馆,既出,即不归,即往早餐,饭毕,易戎衣,径率亲军数百人往攻西堂,期必得国梁而手戮之。已攻一日矣,尚未得手,今早闻其自言,当竭一日之力,不攻破不歇手,是以怱怱早退,何尚言饬人保护耶。」朱既至军机处,荣迎谓曰:「慈意于尊疏似颇许可,惟停战不能空言,使臣将命,不知用何仪注?欧洲各国必有定例可循。顷太后以此垂询,同人皆不知,无以覆奏,故请旨召君来,一问办理之法,君自当熟知之。」彼辈所以为此者,盖深恶朱言直,而疏中语意空洞,欲加罪而无辞.且又习闻西人有竖白旗停战之说,而白旗之用,于我国为纳降,度其意中亦必如此,故谬为不知,请旨垂询,俟白旗之语出自其口,即可锻炼周内,指为输款敌军,劝降辱国,即立置重典,亦不能自白耳。朱初闻苏拉之言,固深疑之,至是,益大悟,乃对曰:「某上疏本意,因战事久不得手,敌军日逼,津沽去都门仅尺咫,且慈躬颐养之余,日闻炮火震惊,度亦难安宵旰,故冒昧奏请停战以纾近忧,别图长策,并非取法彼族。至停战应用何等仪注,生平未习西籍,实属毫无所知,不敢逞臆妄对。总署堂司各官不乏深谙公法之员,果刍言有当圣心,应请降旨召询,必能熟筹长策。」语毕,荣默然,沈思良久曰:「君言亦是,可即以是意办一奏片,我等为君覆奏,看上意若何办理。」即令章京导之入别室。草奏既成,荣持之入对。有顷,复出曰:「尊奏,太后已览讫,命且留中。所事已毕,君可归.」朱始徐徐出,日已旰矣。时戚友莫不代为危,闻其归,乃交相庆也。
  五月二十四日围攻使馆之举,世或以祸首蔽罪于董福祥,而实非也。排外之举,本由荣禄主持,董为荣所卵翼,自不得不听其发纵指示。董之谲,在其攻使馆时不尽力耳。盖自津沽既失,聂士成军覆没,董亦明知联军不可力敌,而又不愿下心俛首,以自表无能,乃迁延使馆之外,以阴俟转圜,此其用心虽巧,然诸国使臣竟获无恙。其后和局开议,尚不至无可藉手,则即此一念,而国家之蒙其荫者亦不少矣。或曰,董之迁延,亦荣阴教之,授之意,使勿力攻,而外承孝钦谕助刚。刚性顽很,日督兵攻之,然每午十二时往,惟燃鎗数排而退,若符契然,刚不察也。惟其坐城楼观战时,每闻炮一响,左右即欢呼致贺曰:「洋人死若干矣,一二日间不难尽灭其种也。」或则曰:「从此四海晏安,太平无事矣。」刚亦素不善骑,一日酷热战散,乘骑急遁,骑堕,坐草间,气喘欲绝.某司员道经其地,讶之,刚遽摇手云:「勿言,勿言。」时乘骑奔逸已数里矣。
  六月十六日,京师西什库教堂旅居之某西医,为拳所得,牵出,将杀之于市。医仰天泣呼于观者曰:「余虽外国人,然在贵国施医十余年矣。平昔所为,亦皆有益华民之事,为诸君所称道。今临杀身之难,诸君向受余惠者,忍不一援手耶?」既而曰:「我存银行数万金,有能救我者,当悉以为赠。」时观者如堵,莫敢应,须臾被害。
  立山为拳匪所戕,盖其旧仆某之报怨也。某初给事于立之邸,以事见逐,至是,为大师兄。一日,立方在室,忽有头扎红巾者数人,汹汹入,械之去。抵端王府,大师兄踞上座,叱令跪,曰:「尔曾以珍物贻某公使,以盛馔馈丁韪良,亦知罪否?」立曰:「我固从事译者,有交际,不得执此为罪。」大师兄怒目视之,拂袖入。诘朝,端即面奏孝钦,谓其私通外人,请即明正典刑,立遂死。然立当逮捕时,即已自知必死,盖大师兄之为其旧仆,固识之也。
  时刘忠诚公方任两江总督,力持和约,以保东南。而钦差大臣李秉衡树异议,忠诚窃忧之。一日,诡语李曰:「今联军攻天津,京师危甚,老夫受国深恩,志在勤王,愿以此席畀公何如?」李愤然曰:「仆有怀久矣。微公言,亦欲以一死报国。勤王之举,仆身任之,无烦公也。」后数日,李率师北上,忠诚语人曰:「李公此行,社稷之福曰:。」或问其故,笑而不答。未几,李战败死绥,而东南半壁遂赖以独全。六月二十九日李至京,犹力言拳民之可用也。
  自立会光绪庚子七月,浏阳拔贡唐才常等谋起事于汉口,盖结合江湖会党,设自立会,散放富有票,议起自立军也。事泄,被诛.当都司陈士恒往捕时,唐谓事既泄,有死而已,毋庸捆缚,当与尔偕往。时在旅馆就擒者二十三人,有日本人甲斐靖,及华人改日本装者二,一为天津人,一为福建人。是夜,在淮盐督销局旁屋获三人。在汉正法者二人,余二十四人皆解省。并在旅馆搜出后膛枪数十支、军火数箱,及印信、旗帜、信函、册籍多件。其印文曰「中国国会总统南部军务之印」。又刻有檄文一道,大旨谓旧党乱政,力扶皇上复辟,大伸民权云云。又刻有富有票多张。册籍中载有一千八百余人,约期二十八日举事,先夺汉阳枪炮厂,然后渡江攻武昌,并谋将统将张彪、吴元恺及督抚拘禁,惟严饬各人不得劫杀平民,惊动市面。二十八日,司道府县在营务处会讯,供认不讳,羣呼速杀。二十八夜二更后,在大朝街溜阳湖畔,即明季贺文忠公殉节处行刑,延颈就戮,毫无惧色。凡杀十一人。中一人云:「今日尔等杀吾党,吾党同志必继起以杀尔等也。」其往来书函,广东、湖南、上海、日本均有,多载外号,无真姓名。其同党之先起事于湖北之新堤、安徽之大通者,亦先后败死,在湘党人亦多为湘抚俞廉三所捕斩。
  自立会中有姚生范者,健者也。生范,字南滂,慈利人,原名淮茂,字小秦。庚子陷狱,慕汉范滂行事,遂易名。性豪迈,读书为文,具锐力,通数学,尤喜究时务,不修小节,凡博簺、走马诸委琐之事皆为之,故一邑之人无不狂生范者。甲午中日战败,内幕始揭,志士争言强国,湘人尤热心,南学会、时务学堂次第成立。生范既闻其学说,惊为未有。及当事遴高才生资遣海外,生范遂亦被录送日本。会戊戌政变,诸新政皆瓦解,学生亦不遣,则郁郁归,而革命思潮遂于此胚胎。田邦璇者,时务学堂学生,与生范同称为慈利二狂生者也。至是,约同走日本,生范迂之,辞不往。十月,邦璇归自东,密告革命本谋,及夺武昌、扼长江、割南图北之大计,则跃然曰:「此丈夫有为之时也,虽杀身所不惜。」乃曰:「财者,办事之母,人才者,尤办事理财母中之母。今日之事,有贝之财固乏,即无贝之才亦几几不可得,然则当奈何?」邦璇曰:「前一着,唐君才常已任接济。惟号召人才,须亟顾后一着。」生范曰:「任事忌有倚赖性,矧远在海外,脱有缓急,败矣。一成一旅犹可为,安在臣里必无轻财好侠之人乎。」邦璇韪之。爰集李炳寰会商,阳假办汉口大同分学为名,阴集资以策实行。
  当是时,知县葛秀华、刑幕刘佐楫及富绅李德灼、朱先赐等,均允诺入党,慈利党事之萌芽自此始。已而生范至武陵,林圭自汉口飞电告急需,邦璇计无出,生范曰:「此责在我。」则疾驰返县,佯启其父曰:「顷侦武陵牛皮值廉,居之必获重利。」父诺,如其议出金。生范以己亥除日归,元旦又怀金首途,见者以生范常独来独往,亦不疑。
  至长沙,邦璇、炳寰及炳寰之兄柱寰并李彬士皆会,力主进行,相与附轮而东.至洞庭,胶浅.及至汉,圭捉生范臂谢曰:「微子汇金,此局危矣。」盖是时方联合哥老会,其人非金钱不用命也。于是以汉报馆为机关部,馆主日本宗方小太郎、筱原邦威皆与密谋,定议暂用哥老会,以利前驱。庚子二月初六日,大会于汉口,秦遯庵、生范、圭、邦璇暨哥老会首领数人皆临歃,以倾覆政府为誓辞.盟成,当之沪,遇日本大久保丰之彦,知为鄂督张文襄公之洞所聘练军教习,近以事请去,辞意之中,怨文襄甚。生范欲诱而用之,卑辞厚礼,与相款接。既抵沪,馆之东文译社。东文译社者,才常所组织,以为往来之机关部者也。又别设大同客馆,专招待哥老会人。至是,获交张通典。通典极言生范才大心细,才常益礼重之。旋返汉,汲汲以延揽人才为务。一日,与邦璇周览武汉各地扼塞,访有陈犹龙者,才常同学友也,谒之于鹦鹉洲常德馆.方留共酒,遇陈应轸,犹龙更介绍相见,均歃盟入党.时圭去沪。留生范主汉事。汉故通商埠,五方杂处,事局繁复,而哥老会友至者又不皆有道德,羁縻绝不易,储金不丰,时支绌,要挟龃龉,往往而有,生范惟一以诚抚之。文襄虽时亦遣员密侦,而终不得证据。后生范去,而党局遂覆败。
  无何,圭返汉,以三合会名与孙文海上之会名同,遂改为富有。入党者,给票证.票如寻常钱券,上方横列二文,曰「富有」,中权单线,下行文曰「发钱一千」,末钤朱印曰「立大」,盖飘布之变相,官书所称为富有票案者是也。
  至是,圭乃区分本党为五军,军专一路。圭统中军,黄忠浩统前军,邦璇统后军,犹龙统左军,沈荩统右军,而生范总统南路,专办云南、贵州、四川三省,大久保丰之彦、应轸等均隶焉。生范与大久保约,谓湖南风气锢蔽,人民专意排外,恐有意外事,须易服装.大久保乃更名曰丰彦,字东海,而自更名曰澧岸。及行,过沙市,大久保伪辫忽脱,见者哗詈,几酿变,生范力辩护之。直趋慈利,为之游说于邑人,谓大久保实以办大同学校来,众不之疑,乃出与各绅接洽。未几,应轸以富有票三万张赓续至,生范曰:「官厅关节虽已通过,而县绅之占势力者,不可不虚与委蛇。」既得县绅之许可,票之发行始无碍,旬月间,散至万余张。康宗钊者,黠而负门地资望,生范诱其二孙曰业槂、曰业櫾者,俾入党,以箝制宗钊。徐又餂之曰:「日本人大久保来县,公为一方之表,当有以优待之。」宗钊诺,设剧迎致大久保。其必铺张尔尔者,一以欢迎大久保,一以俾众周知宗钊且党吾,而实以冀淆乱一时之耳目耳。党徒既众,声闻亦稍骇,杀生范、火生范宅之说日寖有闻。乃为釜底抽薪之法,姑遣大久保赴汉.时为六月,生范仍日促进行不稍懈。会吴瑑保由汉持保险证书回,保险证书者,当人之特别证据也,生范据以分别调遣哥老会党,遂分布滇、黔、蜀皆徧。
  八月,至武陵,与蔡锺浩诣德山,检验哥老会,头目何来保、罗大维、赵月荪及其会首陈岐山、孙汉臣诸人均会。先是,炳寰有书自汉寄生范,附银币千圆,促迅往举事。持者不慎,书为人所得,事日露。方相与旁皇,而汉之败信闻,有电,府县捕人,逻骑且四出。时方会饮,闻者皆色沮失措,生范独豪饮若无事。汉臣曰:「事急矣,奈何?」仍豪饮不答。又曰:「汉败,请即此速发.」生范笑曰:「可。」锺浩曰:「人少,不可妄动。」则曰:「诚如君言。顷之应曰可者,藉办一死耳,成败实未计。第既不速发,则宜速散,徒束手待捕何益。」其日,生范出金资汉臣,俾奔蜀。明日,又往趣锺浩及来保,亦教之奔蜀,且戒重庆日本领事馆可托庇。盖大久保虑事失败,生范颊麻,有特征,易捕,预介绍之,今来保面亦麻,故生范导之往。
  方生范之在武陵也,同寓有巡抚密捕某语之曰:「君识姚小秦乎?获之,可得千金犒,当与君分之。」生范佯应曰:「诺,必谋所以共分此金者。」后生范囚车过,某见之,深悔交臂之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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