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第二 理气下
【繁体中文】 作者:(宋)朱熹著 黎靖德编 发布:2016年05月3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天地下
天文有半边在上面,须有半边在下面。
如何见得天有三百六十度?甚么人去量来?只是天行得过处为度。天之过处,便是日之退处。日月会为辰。
有一常见不隐者为天之盖,有一常隐不见者为天之底。
叔器问:「天有几道?」曰:「据历家说有五道。而今且将黄赤道说,赤道正在天之中,如合子缝模样,黄道是在那赤道之间。」
问同度同道。曰:「天有黄道,有赤道。天正如一圆匣相似,赤道是那匣子相合缝处,在天之中。黄道一半在赤道之内,一半在赤道之外,东西两处与赤道相交。度,却是将天横分为许多度数。会时是日月在那黄道赤道十字路头相交处冢撞着。望时是月与日正相向。如一个在子,一个在午,皆同一度。谓如月在毕十一度,日亦在毕十一度。虽同此一度,却南北相向。日所以蚀于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会,被月在下面遮了日,故日蚀。望时月蚀,固是阴敢与阳敌,然历家又谓之暗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实暗,到望时恰当着其中暗处,故月蚀。
问:「周天之度,是自然之数,是强分?」曰:「天左旋,一昼一夜行一周,而又过了一度。以其行过处,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只将南北表看:今日恁时看,时有甚星在表边;明日恁时看,这星又差远,或别是一星了。」
天一日周地一遭,更过一度。日即至其所,赶不上一度。月不及十三度。天一日过一度,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则及日矣,与日一般,是为一期。
天行至健,一日一夜一周,天必差过一度。日一日一夜一周恰好,月却不及十三度有奇。只是天行极速,日稍迟一度,月必迟十三度有奇耳。因举陈元滂云:「只似在圆地上走,一人过急一步,一人差不及一步,又一人甚缓,差数步也。」天行只管差过,故历法亦只管差。尧时昏旦星中于午,月令差于未,汉晋以来又差,今比尧时似差及四分之一。古时冬至日在牵牛,今却在斗。
天最健,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之健次于天,一日恰好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但比天为退一度。月比日大故缓,比天为退十三度有奇。但历家只算所退之度,却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此乃截法,故有日月五星右行之说,其实非右行也。横渠曰:「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说最好。书疏「玑衡」,礼疏「星回于天」,汉志天体,沈括浑仪议,皆可参考。
问:「天道左旋,自东而西,日月右行,则如何?」曰:「横渠说日月皆是左旋,说得好。盖天行甚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进过一度。日行速,健次于天,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比天进一度,则日为退一度。二日天进二度,则日为退二度。积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天所进过之度,又恰周得本数;而日所退之度,亦恰退尽本数,遂与天会而成一年。月行迟,一日一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不尽,比天为退了十三度有奇。进数为顺天而左,退数为逆天而右。历家以进数难算,只以退数算之,故谓之右行,且曰:『日行迟,月行速。』然则日行却得其正,故扬子太玄首便说日云云。向来久不晓此,因读月令『日穷于次』疏中有天行过一度之说,推之乃知其然。又如书『齐七政』疏中二三百字,说得天之大体亦好。后汉历志亦说得好。」义刚录云:「前汉历志说道理处少,不及东汉志较详。」淳问:「月令疏『地冬上腾,夏下降』,是否?」曰:「未便理会到此。且看大纲识得后,此处用度算方知。」
天左旋,日月亦左旋。但天行过一度,日只在此,当卯而卯,当午而午。某看得如此,后来得礼记说,暗与之合。
天道与日月五星皆是左旋。天道日一周天而常过一度。日亦日一周天,起度端,终度端,故比天道常不及一度。月行不及十三度四分度之一。今人却云月行速,日行迟,此错说也。但历家以右旋为说,取其易见日月之度耳。
问天道左旋,日月星辰右转。曰:「自疏家有此说,人皆守定。某看天上日月星不曾右转,只是随天转。天行健,这个物事极是转得速。且如今日日与月星都在这度上,明日旋一转,天却过了一度;日迟些,便欠了一度;月又迟些,又欠了十三度。如岁星须一转争了三十度。要看历数子细,只是『璇玑玉衡』疏载王蕃浑天说一段极精密,可检看,便是说一个现成天地了。月常光,但初二三日照只照得那一边,过几日渐渐移得正,到十五日,月与日正相望。到得月中天时节,日光在地下,迸从四边出,与月相照,地在中间,自遮不今月中有影,云是莎罗树,乃是地形,未可知。」
义刚言:「伯靖以为天是一日一周,日则不及一度,非天过一度也。」曰:「此说不是。若以为天是一日一周,则四时中星如何解不同?更是如此,则日日一般,却如何纪岁?把甚么时节做定限?若以为天不过而日不及一度,则趱来趱去,将次午时便打三更矣!」因取礼记月令疏指其中说早晚不同,及更行一度两处,曰:「此说得甚分明。其它历书都不如此说。盖非不晓,但是说滑了口后,信口说,习而不察,更不去子细检点。而今若就天里看时,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来说,则是一日过了一度。季通常有言:『论日月,则在天里;论天,则在太虚空里。若去太虚空里观那天,自是日月羇得不在旧时处了。』」先生至此,以手画轮子,曰:「谓如今日在这一处,明日自是又羇动着些子,又不在旧时处了。」又曰:「天无体,只二十八宿便是天体。日月皆从角起,天亦从角起。日则一日运一周,依旧只到那角上;天则一周了,又过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则一年便与日会。」次日,仲默附至天说曰:「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绕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而少迟,故日行一日,亦绕地一周,而在天为不及一度。积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与天会,是一岁日行之数也。月丽天而尤迟,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与日会。十二会,得全日三百四十八,余分之积,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尽三百四十八。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岁月行之数也。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日者,一岁之常数也。故日与天会,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与日会,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一岁闰率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岁一闰,则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单一;五岁再闰,则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岁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先生以此示义刚,曰:「此说也分明。」
天道左旋,日月星并左旋。星不是贴天。天是阴阳之气在上面,下人看,见星随天去耳。
问:「经星左旋,纬星与日月右旋,是否?」曰:「今诸家是如此说。横渠说天左旋,日月亦左旋。看来横渠之说极是。只恐人不晓,所以诗传只载旧说。」或曰:「此亦易见。如以一大轮在外,一小轮载日月在内,大轮转急,小轮转慢。虽都是左转,只有急有慢,便觉日月似右转了。」曰:「然。但如此,则历家『逆』字皆着改做『顺』字,『退』字皆着改做『进』字。」
晋天文志论得亦好,多是许敬宗为之。日月随天左旋,如横渠说较顺。五星亦顺行。历家谓之缓者反是急,急者反是缓。历数,谓日月星所经历之数。
问:「日是阳,如何反行得迟如月?」曰:「正是月行得迟。」问:「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曰:「历家是将他退底度数为进底度数。天至健,故日常不及他一度;月又迟,故不及天十三度有奇。且如月生于西,一夜一夜渐渐向东,便可见月退处。」问:「如此说,则是日比天行迟了一度,月比天行迟了十三度有奇。」曰:「历家若如此说,则算着那相去处度数多。今只以其相近处言,故易算。闻季通云:『西域有九执历,却是顺算。』」
程子言日升降于三万里,是言黄赤道之间相去三万里。天日月星皆是左旋,只有迟速。天行较急,一日一夜绕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又进过一度。日行稍迟,一日一夜绕地恰一周,而于天为退一度。至一年,方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年一周天。月行又迟,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而于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至二十九日半强,恰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月一周天。月只是受日光。月质常圆,不曾缺,如圆球,只有一面受日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对,受光为盛。天积气,上面劲,只中间空,为日月来往。地在天中,不甚大,四边空。有时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则光从四旁上受于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望以后,日与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渐渐远,其受光面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与月正紧相合,日便蚀,无光。月或从上过,或从下过,亦不受光。星亦是受日光,但小耳。北辰中央一星甚小,谢氏谓「天之机」,亦略有意,但不似「天之枢」较切。
日月升降三万里之中,此是主黄道相去远近而言。若天之高,则里数又煞远。或曰八万四千里,未可知也。立八尺之表,以候尺有五寸之景,寸当千里,则尺有五寸恰当三万里之半。日去表有远近,故景之长短为可验也。历家言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行,非也。其实天左旋,日月星辰亦皆左旋。但天之行疾如日,天一日一周,更搀过一度,日一日一周,恰无赢缩,以月受日光为可见。月之望,正是日在地中,月在天中,所以日光到月,四伴更无亏欠;唯中心有少压翳处,是地有影蔽者尔。及日月各在东西,则日光到月者止及其半,故为上弦;又减其半,则为下弦。逐夜增减,皆以此推。地在天中,不为甚大,只将日月行度折算可知。天包乎地,其气极紧。试登极高处验之,可见形气相催,紧束而成体。但中间气稍宽,所以容得许多品物。若一例如此气紧,则人与物皆消磨矣!谓日月只是气到寅上则寅上自光,气到卯上则卯上自光者,亦未必然。既曰日月,则自是各有一物,方始各有一名。星光亦受于日,但其体微尔。五星之色各异,观其色,则金木水火之名可辩。众星光芒闪烁,五星独不如此。众星亦皆左旋,唯北辰不动,在北极五星之旁一小星是也。盖此星独居天轴,四面如轮盘,环绕旋转,此独为天之枢纽是也。日月薄蚀,只是二者交会处,二者紧合,所以其光掩没,在朔则为日食,在望则为月蚀,所谓「纾前缩后,近一远三」。如自东而西,渐次相近,或日行月之旁,月行日之旁,不相掩者皆不蚀。唯月行日外而掩日于内,则为日蚀;日行月外而掩月于内,则为月蚀。所蚀分数,亦推其所掩之多少而已。
日月升降三万里中,谓夏至谓冬至,其间黄道相去三万里。夏至黄道高,冬至黄道低。伊川误认作东西相去之数。形器之物,虽天地之大,亦有一定中处。伊川谓「天地无适而非中」,非是。
先生论及玑衡及黄赤道日月躔度,潘子善言:「嵩山本不当天之中,为是天形欹侧,遂当其中耳。」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黄道赤道皆在嵩山之北。南极北极,天之枢纽,只有此处不动,如磨脐然。此是天之中至极处,如人之脐带也。」
「周髀法谓极当天中,日月遶天而行,远而不可见者为尽。此说不是。」问:「论语或问中云:『南极低入地三十六度,北极高出地三十六度。』如何?」曰:「圆径七十二度,极正居其中。尧典疏义甚详。」
季通尝设一问云:「极星只在天中,而东西南北皆取正于极,而极星皆在其上,何也?」某无以答。后思之,只是极星便是北,而天则无定位。
南极在下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唐书说,有人至海上,见南极下有数大星甚明。此亦在七十二度之内。
月体常圆无阙,但常受日光为明。初三四是日在下照,月在西边明,人在这边望,只见在弦光。十五六则日在地下,其光由地四边而射出,月被其光而明。月中是地影。月,古今人皆言有阙,惟沈存中云无阙。
「月无盈阙,人看得有盈阙。盖晦日则月与日相迭了,至初三方渐渐离开去,人在下面侧看见,则其光阙。至望日则月与日正相对,人在中间正看见,则其光方圆。」因云,礼运言:「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如此,则气不和时便无月,恐无此理。其云「三五而盈,三五而阙」,彼必不曾以理推之。若以理推之,则无有盈阙也。毕竟古人推究事物,似亦不甚子细。或云:「恐是说元初有月时。」曰:「也说不得。」
问「弦望」之义。曰:「上弦是月盈及一半,如弓之上弦;下弦是月亏了一半,如弓之下弦。」又问:「是四分取半否?」曰:「如二分二至,也是四分取半。」因说历家谓「纾前缩后,近一远三」。以天之围言之,上弦与下弦时,月日相看,皆四分天之一。
问:「月本无光,受日而有光。季通云:『日在地中,月行天上。所以光者,以日气从地四旁周围空处迸出,故月受其光。』」先生曰:「若不如此,月何缘受得日光?方合朔时,日在上,月在下,则月面向天者有光,向地者无光,故人不见。及至望时,月面向人者有光,向天者无光,故见其圆满。若至弦时,所谓『近一远三』,只合有许多光。」又云:「月常有一半光。月似水,日照之,则水面光倒射壁上,乃月照也。」问:「星受日光否?」曰:「星恐自有光。」
问:「月受日光,只是得一边光?」曰:「日月相会时,日在月上,不是无光,光都载在上面一边,故地上无光。到得日月渐渐相远时,渐擦挫,月光渐渐见于下。到得望时,月光浑在下面一边。望后又渐渐光向上去。」
或问:「月中黑影是地影否?」曰:「前辈有此说,看来理或有之。然非地影,乃是地形倒去遮了他光耳。如镜子中被一物遮住其光,故不甚见也。盖日以其光加月之魄,中间地是一块实底物事,故光照不透而有此黑晕也。」问:「日光从四边射入月光,何预地事,而碍其光?」曰:「终是被这一块实底物事隔住,故微有碍耳。」或录云:「今人剪纸人贴镜中,以火光照之,则壁上圆光中有一人。月为地所碍,其黑晕亦犹是耳。」
康节谓:「日,太阳也;月,少阴也;星,少阳也;辰,太阴也。星辰,非星也。」又曰:「辰弗集于房。」房者,舍也。故十二辰亦谓之十二舍。上「辰」字谓日月也,所谓三辰。北斗去辰争十二来度。日蚀是日月会合处。月合在日之下,或反在上,故蚀。月蚀是日月正相照。伊川谓月不受日光,意亦相近。盖阴盛亢阳,而不少让阳故也。又曰:「日月会合,故初一初二,月全无光。初三渐开,方微有弦上光,是哉生明也。开后渐亦光,至望则相对,故圆。此后复渐相近,至晦则复合,故暗。月之所以亏盈者此也。」
问:「自古以日月之蚀为灾异。如今历家却自预先算得,是如何?」曰:「只大约可算,亦自有不合处。有历家以为当食而不食者,有以为不当食而食者。」
历家之说,谓日光以望时遥夺月光,故月食;日月交会,日为月掩,则日食。然圣人不言月蚀日,而以「有食」为文者,阙于所不见。
日食是为月所掩,月食是与日争敌。月饶日些子,方好无食。
日月交蚀。暗虚。
「遇险」,谓日月相遇,阳遇阴为险也。
日月食皆是阴阳气衰。徽庙朝曾下诏书,言此定数,不足为灾异,古人皆不晓历之故。
横渠言,日月五星亦随天转。如二十八宿随天而定,皆有光芒;五星逆行而动,无光芒。
纬星是阴中之阳,经星是阳中之阴。盖五星皆是地上木火土金水之气上结而成,却受日光。经星却是阳气之余凝结者,疑得也受日光。但经星则闪烁开阖,其光不定。纬星则不然,纵有芒角,其本体之光亦自不动,细视之可见。
莫要说水星。盖水星贴着日行,故半月日见。
夜明多是星月。早日欲上未上之际,已先烁退了星月之光,然日光犹未上,故天欲明时,一霎时暗。
星有堕地其光烛天而散者,有变为石者。
分野之说始见于春秋时,而详于汉志。然今左传所载大火辰星之说,又却只因其国之先曾主二星之祀而已。是时又未有所谓赵魏晋者。然后来占星者又却多验,殊不可晓。
叔重问星图。曰:「星图甚多,只是难得似。圆图说得顶好。天弯,纸却平。方图又却两头放小不得。」又曰:「那个物事两头小,中心涨。」又曰:「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想见只是说赤道。两头小,必无三百六十五度四分之一。」
风只如天相似,不住旋转。今此处无风,盖或旋在那边,或旋在上面,都不可知。如夏多南风,冬多北风,此亦可见。
霜只是露结成,雪只是雨结成。古人说露是星月之气,不然。今高山顶上虽晴亦无露。露只是自下蒸上。人言极西高山上亦无雨雪。
「高山无霜露,却有雪。某尝登云谷。晨起穿林薄中,并无露水沾衣。但见烟霞在下,茫然如大洋海,众山仅露峰尖,烟云环绕往来,山如移动,天下之奇观也!」或问:「高山无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气渐清,风渐紧,虽微有雾气,都吹散了,所以不结。若雪,则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高寒处雪先结也。道家有高处有万里刚风之说,便是那里气清紧。低处则气浊,故缓散。想得高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里气又紧故也。离骚有九天之说,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据某观之,只是九重。盖天运行有许多重数。以手画图晕,自内绕出至外,其数九。里面重数较软,至外面则渐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壳相似,那里转得又愈紧矣。」
雪花所以必六出者,盖只是霰下,被猛风拍开,故成六出。如人掷一团烂泥于地,泥必灒开成棱瓣也。又,六者阴数,大阴玄精石亦六棱,盖天地自然之数。
问龙行雨之说。曰:「龙,水物也。其出而与阳气交蒸,故能成雨。但寻常雨自是阴阳气蒸郁而成,非必龙之为也。『密云不雨,尚往也』,盖止是下气上升,所以未能雨。必是上气蔽盖无发泄处,方能有雨。横渠正蒙论风雷云雨之说最分晓。」
问:「雷电,程子曰:『只是气相摩轧。』是否?」曰:「然。」「或以为有神物。」曰:「气聚则须有,然纔过便散。如雷斧之类,亦是气聚而成者。但已有渣滓,便散不得,此亦属『成之者性。』张子云:『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即此理也。」
雷如今之爆杖,盖郁积之极而迸散者也。
十月雷鸣。曰:「恐发动了阳所以大雪为丰年之兆者,雪非丰年,盖为凝结得阳气在地,来年发达生长万物。」
雷虽只是气,但有气便有形。如蝃蝀本只是薄雨为日所照成影,然亦有形,能吸水,吸酒。人家有此,或为妖,或为祥。
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气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气了。
伊川说:「世间人说雹是蜥蜴做,初恐无是理。」看来亦有之。只谓之全是蜥蜴做,则不可耳。自有是上面结作成底,也有是蜥蜴做底,某少见十九伯说亲见如此。记在别录。十九伯诚确人,语必不妄。又,此间王三哥之祖参议者云,尝登五台山,山极高寒,盛夏携绵被去。寺僧曰:「官人带被来少。」王甚怪之。寺僧又为借得三两条与之。中夜之间寒甚,拥数床绵被,犹不暖。盖山顶皆蜥蜴含水,吐之为雹。少间,风雨大作,所吐之雹皆不见。明日下山,则见人言,昨夜雹大作。问,皆如寺中所见者。又,夷坚志中载刘法师者,后居隆兴府西山修道。山多蜥蜴,皆如手臂大。与之饼饵,皆食。一日,忽领无限蜥蜴入庵,井中之水皆为饮尽。饮干,即吐为雹。已而风雨大作,所吐之雹皆不见。明日下山,则人言所下之雹皆如蜥蜴所吐者。蜥蜴形状亦如龙,是阴属。是这气相感应,使作得他如此。正是阴阳交争之时,所以下雹时必寒。今雹之两头皆尖,有棱道。疑得初间圆,上面阴阳交争,打得如此碎了。「雹」字从「雨」,从「包」,是这气包住,所以为雹也。
古今历家只推算得个阴阳消长界分耳。
太史公历书是说太初,然却是颛顼四分历。刘歆作三统历。唐一行大衍历最详备。五代王朴司天考亦简严。然一行王朴之历,皆止用之二三年即差。王朴历是七百二十加去。季通所用,却依康节三百六十数。
今之造历者无定法,只是赶[走尔]天之行度以求合,或过则损,不及则益,所以多差。因言,古之锺律纽算,寸分毫厘丝忽皆有定法,如合符契,皆自然而然,莫知所起。古之圣人,其思之如是之巧,然皆非私意撰为之也。意古之历书,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历者纷纷莫有定议,愈精愈密而愈多差,由不得古人一定之法也。季通尝言:「天之运无常。日月星辰积气,皆动物也。其行度疾速,或过不及,自是不齐。使我之法能运乎天,而不为天之所运,则其疏密迟速,或过不及之间,不出乎我。此虚宽之大数纵有差忒,皆可推而不失矣。何者?以我法之有定而律彼之无定,自无差也。」季通言非是。天运无定,乃其行度如此,其行之差处亦是常度。但后之造历者,其为数窄狭,而不足以包之尔。
问:「历法何以推月之大小?」曰:「只是以每月二十九日半,六百四十分日之二十九计之,观其合朔为如何。如前月大,则后月初二日月生明;前月小,则后月初三日月生明。」
闰余生于朔不尽周天之周天之气,谓二十四气也。月有大小,朔不得尽此气,而一岁日子足矣,故置闰。
中气只在本月。若趱得中气在月尽,后月便当置闰。
沈存中欲以节气定晦朔,不知交节之时适在亥,此日当如何分。
或说历四废日。曰:「只是言相胜者:春是庚辛日,秋是甲乙日。温公潜虚亦是此意。」
五子六甲,二五为干,二六为支。
先在先生处见一书,先立春,次惊蛰,次雨水,次春分,次谷雨,次清明。云:「汉历也。」
子升问:「人言虏中历与中国历差一日,是否?」曰:「只如子正四刻方属今日,子初自属昨日。今人纔交子时,便唤做今日。如此亦便差一日。」
历数微眇,如今下漏一般。漏管稍涩,则必后天;稍阔,则必先天,未子而子,未午而午。
历法,季通说,当先论天行,次及七政。此亦未善。要当先论太虚,以见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一定位,然后论天行,以见天度加损虚度之岁分。岁分既定,然后七政乃可齐耳。
或问:「季通历法未是?」曰:「这都未理会得。而今须是也会布算,也学得似他了,把去推测,方见得他是与不是。而今某自不曾理会得,如何说得他是与不是。这也是康节说恁地。若错时,也是康节错了。只是觉得自古以来,无一个人考得到这处。然也只在史记汉书上,自是人不去考。司马迁班固刘向父子杜佑说都一同,不解都不是。」
陈得一统元历,绍兴七八年间作。又云:「局中暗用纪元历,以统元为名。」
浑仪可取,盖天不可用。试令主盖天者做一样子,如何做?只似个雨伞,不知如何与地相附着。若浑天,须做得个浑天来。或录云:「有能说盖天者,欲令作一盖天仪,不知可否。或云似伞样。如此,则四旁须有漏风处,故不若浑天之可为仪也。」
先生尝言:「数家有大小阳九。」道夫问:「果尔,则有国有家者何贵乎修治?」曰:「在我者过得他一二分,便足以胜之。」
问:「周公定豫州为天地之中,东西南北各五千里。今北边无极,而南方交趾便际海,道里长短敻殊,何以云各五千里?」曰:「此但以中国地段四方相去言之,未说到极边与际海处。南边虽近海,然地形则未尽。如海外有岛夷诸国,则地犹连属。彼处海犹有底,至海无底处,地形方尽。周公以土圭测天地之中,则豫州为中,而南北东西际天各远许多。至于北远而南近,则地形有偏尔,所谓『地不满东南』也。禹贡言东西南北各二千五百里,不知周公何以言五千里。今视中国,四方相去无五千里,想他周公且恁大说教好看。如尧舜所都冀州之地,去北方甚近。是时中国土地甚狭,想只是略相羁縻。至夏商已后,渐渐开辟。如三苗只在今洞庭彭蠡湖湘之间。彼时中国已不能到,三苗所以也负固不服。」后来又见先生说:「昆仑取中国五万里,此为天地之中。中国在东南,未必有五万里。尝见佛经说昆仑山顶有阿耨大池,水流四面去,其东南入中国者为黄河,其二方流为弱水黑水之类。」又曰:「自古无人穷至北海,想北海只挨着天壳边缘北边地长,其势北海不甚阔。地之下与地之四边皆海水周流,地浮水上,与天接,天包水与地。」问:「天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旋转得紧,如急风然,至上面极高处转得愈紧。若转纔慢,则地便脱坠矣!」问:「星辰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之精英凝聚者。」或云:「如灯花否?」曰:「然。」地理。
人言北方土地高燥,恐暑月亦蒸湿。何以言之?月令云:「是月也,土润溽暑,天气下降,地气上腾。」想得春夏间天转稍慢,故气候缓散昏昏然,而南方为尤甚。至秋冬,则天转益急,故气候清明,宇宙澄旷。所以说天高气清,以其转急而气紧也。
「海那岸便与天接。」或疑百川赴海而海不溢。曰:「盖是干了。有人见海边作旋涡吸水下去者。」直卿云:「程子大炉[革备]之说好。」
海水无边,那边只是气蓄得在。
海水未尝溢者,庄周所谓「沃焦土」是也。
潮之迟速大小自有常。旧见明州人说,月加子午则潮长,自有此理。沈存中笔谈说亦如此。
陆子静谓潮是子午月长,沈存中续笔谈之说亦如此,谓月在地子午之方,初一卯,十五酉。
蔡伯靖曰:「山本同而末异,水本异而末同。」
问:「先生前日言水随山行,何以验之?」曰:「外面底水在山下,中间底水在脊上行。」因以指为喻,曰:「外面底水在指缝中行,中间底水在指头上行。」又曰:「山下有水。今浚井底人亦看山脉。」
冀都是正天地中间,好个风水。山脉从云中发来,云中正高脊处。自脊以西之水,则西流入于龙门西河;自脊以东之水,则东流入于海。前面一条黄河环绕,右畔是华山耸立,为虎。自华来至中,为嵩山,是为前案。遂过去为泰山,耸于左,是为龙。准南诸山是第二重案。江南诸山及五岭,又为第三四重案。
尧都中原,风水极佳。左河东,太行诸山相遶,海岛诸山亦皆相向。右河南遶,直至泰山凑海。第二重自蜀中出湖南,出庐山诸山。第三重自五岭至明越。又黑水之类,自北缠绕至南海。泉州常平司有一大图,甚佳。
河东地形极好,乃尧舜禹故都,今晋州河中府是也。左右多山,黄河绕之,嵩、华列其前。
上党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上党,太行山之极高处。平阳晋州蒲阪,山之尽头,尧舜之所都也。河东河北诸州,如太原晋阳等处,皆在山之两边窠中。山极高阔。伊川云:「太行千里一块石。」山后是忻代诸州。泰山却是太行之虎山。又问:「平阳蒲阪,自尧舜后何故无人建都?」曰:「其地硗瘠不生物,人民朴陋俭啬,故惟尧舜能都之。后世侈泰,如何都得。」
河东河北皆遶太行山。尧舜禹所都,皆在太行下。
太行山一千里,河北诸州皆旋其趾。潞州上党在山脊最高处。过河便见太行在半天,如黑云然。
或问:「天下之山西北最高?」曰:「然。自关中一支生下函谷,以至嵩山,东尽泰山,此是一支。又自嶓冢汉水之北生下一支,至扬州而尽。江南诸山则又自岷山分一支,以尽乎两浙闽」
江西山皆自五岭赣上来,自南而北,故皆逆。闽中却是自北而南,故皆顺。
闽中之山多自北来,水皆东南流。江浙之山多自南来,水多北流,故江浙冬寒夏热。
仙霞岭在信州分水之右,其脊脉发去为临安,又发去为建康。
江西山水秀拔,生出人来便要硬做。
荆襄山川平旷,得天地之中,有中原气象,为东南交会处,耆旧人物多,最好卜居。但有变,则正是兵交之冲,又恐无[口焦]类!
要作地理图三个样子:一写州名,一写县名,一写山川名。仍作图时,须用逐州正斜、长短、阔狭如其地形,糊纸叶子以剪。
或问南北对境图。曰:「天下大川有二,止河与江。如淮亦小,只是中间起。虏中混同江却是大川。」李德之问:「薛常州九域图如何?」曰:「其书细碎,不是著书手段。『予决九川,距四海』了,却逐旋爬疏小江水,令至川。此是大形势。」
先生谓张倅云:「向于某人家看华夷图,因指某水云:『此水将有入淮之势。』其人曰:『今其势已自如此。』」先生因言,河本东流入海,后来北流。当时亦有填河之议,今乃向南流矣。
「某说道:『后来黄河必与淮河相并。』伯恭说:『今已如此。』问他:『如何见得?』伯恭说:『见薛某说。』」又曰:「元丰间河北流,自后中原多事;后来南流,虏人亦多事。近来又北流,见归正人说。」或录云:「因看刘枢家中原图,黄河却自西南贯梁山泊,迤逦入淮来。神宗时,河北流,故虏人盛;今却南来,故其埶亦衰。」又曰:「神宗时行淤田策,行得甚力。差官去监那个水,也是肥。只是未蒙其利,先有冲颓庐舍之患。」潘子善问:「如何可治河决之患?」曰:「汉人之策,令两旁不立城邑,不置民居,存留些地步与他,不与他争,放教他宽,教他水散漫,或流从这边,或流从那边,不似而今作堤去圩他。元帝时,募善治河决者。当时集众议,以此说为善。」又问:「河决了,中心平处却低,如何?」曰:「不会低,他自择一个低处去。」又问:「雍州是九州岛那里高?」曰:「那里无甚水。」又曰:「禹贡亦不可考其次第,那如经量门簿?所谓门簿者,载此一都有田若干,有山若干。」
御河是太行之水,出来甚清。周世宗取三关,是从御河里去,三四十日取了。又曰:「御河之水清见底。后来黄河水冲来,浊了。」曰:「河北流,是禹之故道。」又曰:「不是禹之故道,近禹之故道。」
仲默问:「有两汉水,如何有一水谓之西汉江?」曰:「而今如阆州等处,便是东川。东川却有一支出来,便是西汉江,即所谓嘉陵江也。」
南康郡治,张齐贤所建,盖两江之咽喉。古人做事都有意思。又如利州路,却有一州在剑阁外。
汉荆州刺史是守襄阳。魏晋以后,以江陵为荆州。
吴大年曰:「吕蒙城在郢州。其城方,其中又有数重,形址如井,今犹存。」
道州即舂陵。武帝封子为舂陵王,后徙居邓州。至今邓州亦谓之舂陵。
汉时人仕宦于瓜州者,更极前面亦有人往。长安西门至彼,九千九百九十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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