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悦赋（并序）

洎闲期共，值空假同。庆欲雨而观雾，阳离月而忆风。遂余共行于春初，岂口意茕；友偕踏于朔末，唯目人众。树列以兵阵威，鸟蛰声寂；烟凝而神界异，气笼视朦。然昭日隐云，惠风藏穴。霾涌而滨江眠，涛摧而岸堤动。梧桐未苏，故枝岂妄栖风；旋飓不至，新气孰能飞鹏。冠弱衷残，小生情恸。观长江之浩瀚，感天高兮地迥；阅稚子之卑微，悲心殁兮兴穷。余久视浪打短坝，涛拍长空，而忽闻声响不绝，泣诉无断。似是仙人击缶，如乃乐者震钟。遂余孤伫浪尖，独徘风口，侧耳而细听之曰：

余远道自九天兮，逢子立而独泣。

思华年之璀璨兮，惧汝悲而欲溺。

听东风以得思兮，晓此又乎别疾。

感书生之意切兮，将我代以言绪：

目苍穹之幻变兮，哭雁迁而季易。

唱柳芽之初生兮，泪枝折而坠地。

欲承师于江淹兮，遂同哀于周庾。①

唯自奏以《流水》兮，独空赋于《闻笛》② 。

忆同影于夏辰兮，偕赏景以秋荻。

枕冬雪以共暖兮，听春雨之淅沥。

昔嫦娥之升月兮，非有意以羿弃。

今新叶之赴根兮，本无心以枝离。

面云蔽而天晦兮，忽地黯而目极。

受飓嚎于中空兮，鸥无向而落羽。

望兰亭之集散兮，观梓泽之园寂。

觉婵娟之盈缺兮，识旭日之西趋。

镜朱颜之霜鬓兮，知流光之难敌。

惊风蚀而石裂兮，诧水清以鱼毙。

惜骐骥之坠渊兮，惋琼池而无鲤。

将顾首于旧情兮，恐心缚而似狴。

览春水以东流兮，叹吾生之须臾。

拟长江以泛舟兮，忧甚山之浪疾。

悲乌鹊以南飞兮，绕寒枝而无依。

访长沙之贾谊兮，拜梁鸿于海曲。

采芷蕙于湘畔兮，瞻美人以伤己。

悟珍时于年少兮，颂豪词以不羁。

寄彩笺于仙界兮，仰青鸟以回际。

痛残花以纷飞兮，伤旧人之远徙。

得怅惘之悦别兮，留实忆以文记。

①：此指北周辞赋家庾信

②：此指《闻笛赋》，即向秀《思旧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