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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

汉武大帝下卷:天汉雄风第四十九章:恨满关河残梦断

繁体中文】  作者:杨焕亭   发布:2013年10月10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日食是自西向东慢慢开始的。
  整个蓟城一片慌乱,里正和亭长命沿街的店铺搬出各种铜器、铁器,使劲地敲着;而王宫的卫队也把数十面大鼓擂得震天响。
  喊声、哭声、鼓声和各种敲击声响彻了王城的各个角落。
  燕王刘旦在黄门和卫队的陪伴下,站在王宫殿前,眼看着悬挂在蓟城上空的太阳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的心瞬间飞到长安。
  天象在这个时候出现,对朝廷、对父皇,意味着什么呢?对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父皇要离他而去了。
  那么之后,该由谁来撑起这多难的江山呢?
  前不久,他接到刘胥发来的信札,信在路上整整走了两个多月。信写得很伤感,充满了对母亲的怀念和对父皇的艾怨:
  “广陵七月,淫雨霏霏。引笔欲言,涕泪怆然。母之遗爱,父之厌恶,庶几心碎。长安千里,迢若两世。归期渺渺,意冷心灰。然朝廷风谲云诡,暗流四伏,弟引领北望,忧思漫漫,以兄之才略,为何偏安一隅?唯期皇兄,早作安排……”
  他的心被胞弟的信炙烤得火热。去年十月朝觐时,因为向父皇提出宿卫京城的请求被拒绝,这让他想起来愤愤不平。他自认在皇上诸子中,除了刘据,自己无疑是佼佼者。
  刘旦博通经史,熟稔兵法,尤其是到了幽燕后,他广纳贤才,善结文学,王府辞赋颂声不绝于耳,门前佩剑之属相望于道。他仿照年轻时的刘彻,招募幽燕子弟,在境内组建禁卫军,排兵布阵,演军习武。短短几年间,这些人已成为一支精锐之师。这一切都使他觉得,无论从资质还是才情上,都该是刘据之后的太子当然人选。
  三月间,皇上去海边寻仙不遇,进而在钜定“藉田”的日子里,刘旦也没有闲着。他找来燕相董汉,分析父皇此刻的心理。
  这个董汉是董仲舒的族侄,当年皇上一纸诏令,将叔父发到江都国,一去就是六年,后来又长期赋闲在家。即使被举荐到朝廷后,皇上还是没让他留在长安,而是到了蓟城。
  这一切,都使他与皇上的情感疏离,而更倾心于燕王殿下。
  董汉也以为,除了刘旦,皇上的诸子中,再也没有谁可以担得起储君大任。于是便建议道:“朝觐之后,又是数月,之所以没有立嗣,足见皇上举棋不定,殿下何不再派使者入京,陈明原委,或许皇上心动,会召殿下回京。”
  刘旦十分感谢董汉,道:“倘若事成,本王将拜爱卿为丞相。”
  就这样,刘旦再度坠入梦中,从使者离开蓟城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焦急地期待着父皇的召见。
  可直到秋风染红燕山枫叶的日子,每日从殿前流过的只有携带着秋意的白云,只有吹落一片片黄叶的秋风。
  使者仿佛离去的黄鹤,连一声回应的鸣叫都没有,反倒是日食在他烦乱的时候来临了。
  刘旦收回目光,不再看太阳被黑暗吞噬的情景,对身边的黄门道:“快去传望气者来为本宫占卜。”
  “诺!”
  不一会儿,望气者来了。还来不及参拜,刘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看看,这天象对本王来说,是吉是凶?”
  “殿下!这是大大的吉兆呀!”望气者把目光从天上转向刘旦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十分的惊喜。
  “哦!这怎么说?”
  “殿下请看!”
  刘旦仰望天空,那是一幅多么奇幻的画面:
  随着黑暗一步步退却,太阳又恢复了它往日的绚烂,耀眼的光芒让王宫的一切重新沐浴在亮丽和温暖之下。
  “圣光重现,山川焕绮,此贤君践位,创业垂统之征兆啊!”
  到了这一刻,刘旦的脸色才有了一丝活泛,他吩咐黄门赏赐望气者金五十,帛十匹,但话里却带了责备的意味:“本王要你占卜吉凶,乃是为父皇龙体担忧,岂可妄言贤君践位,创业垂统。你下去吧!”
  目送望气者的身影消失在潋滟的秋光之中,刘旦对董汉道:“此人不可留,速传内史,将其缉拿入狱,密杀之。使者一回来,立即禀奏本王!”
  “心外无刀!”董汉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字眼。
  现在,慌乱和惊恐已经过去,蓟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和气氛。大约在巳时,董汉带着长安的使者匆匆进宫来了。
  日食发生的前一个时辰,使者刚刚到达蓟城。这一巧合让董汉有种莫名的不祥之感。曾精研过叔父《春秋繁露》的董汉,很自然地把天象与王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使者在这时到来,是否预示着朝廷已掌握了燕王的所为?
  他迎面拦住正要出宫的黄门总管,悄悄地耳语了几句,黄门总管的脸色顿然严肃了,转身就朝身后的王宫大殿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喊道:“圣旨到,燕王殿下接旨!”
  跟着他的声音,是黄门依次的传呼:
  “圣旨到……燕王殿下接旨……”
  这声音让刘旦的心“咯噔”一下,就悬在了空中。不容多想,他就急忙地跪在了大殿中央,习惯地喊出了“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使者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宣读诏书的声音呆板而又冰冷。
  “皇帝诏曰:呜呼!小子旦,受兹玄社,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藩辅。呜呼!獯鬻氏虐老兽心,以奸巧边盳,朕命将率,祖征厥罪,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帅,降旗奔师,獯鬻徙域,北州以妥。
  “朕于汝有诫,悉尔心,勿作怨,勿作棐德,勿乃废备,非教士不得出征。然则,王不尊法度,不修武备,因怨腹诽,意图回京,甚失朕意。斩来使于北阙,即削去良乡、安次、文安三县,以为警示,钦此。”
  一卷诏书,压在大殿内每个人头上,大家似乎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击碎了望气者对天象的见解。皇上用词严厉,以致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接诏书了,只是僵直地跪在那里望着冰冷的地砖发呆。直到使者几次提醒“跪谢皇恩”后,他才断断续续地说:
  “臣……谢……谢皇上隆恩。”
  董汉送使者离开大殿后回到王府,看见大厅的摆设碎了一地,刘旦手举着一尊铜鼎,狠狠地向窗口砸去,只见窗棂被砸坏,鼎从窗口飞出去,落在花坛里,压坏了一片金菊。
  他似乎还不解气,从腰间拔出宝剑,哗啦啦地朝对面的四神砖雕砍去。火花闪过,宝剑三折。刘旦拾起剑刃,向门外掷去。黄门、宫娥们一个个伏地垂首,面如土色。
  刘旦颓唐地仰天长啸:“同为皇子,为何有尊卑之别啊?父皇!”
  董汉见此情景,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旦逐渐冷静下来,对董汉道:“传内史和诸将到王府议事。”
  董汉大约去了半个时辰,内史和将军们就到了。他们已从董汉那里得知了王爷的情绪,因此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刘旦将朝廷的诏书重重扔向案头,大声道:“本王要回京尽孝,何错之有?不允也就罢了,还要削去本王封地,岂有此理?”
  几位臣下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刘旦发泄。
  “难道本王非父皇亲生么?”刘旦说着,从剑架上抽出宝剑,“刷”的砍去了案几的一角,“不准回京也就罢了,还将寡人的使者斩于北阙,是何道理?寡人也斩了来使,悬挂在蓟城城头,看其能奈我何?”
  前将军忙劝道:“殿下!您千万要三思!”
  “父皇既然无情,就休怪本王无义,本王欲起兵蓟城,众卿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董汉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这万万不可!”
  “为什么?难道本王怕一个孩子不成?”
  “殿下且息雷霆之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能听微臣一言么?”
  见刘旦示意他站起来,董汉撩了撩袍裾,话里就带了感恩和亲近:“臣自来到燕国,深受殿下恩宠,举凡大事,皆咨询于密室,询问于王庭。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故臣冒死进谏殿下,当今之计,一定要忍。”
  “为什么?眼下正是立嗣紧要关头,本王忍了,就等于把大汉江山拱手送给那个无知小儿!”
  “至少眼下不宜轻动。”
  “哦?有何原因,你说来本王听听。”
  “当年吴楚七国起事之际,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是因为朝廷还有一个晁错在皇上身边。现在殿下言说声讨胶东王,可他现在连太子都不是,殿下这是将剑锋指向皇上啊,父子相残,两败俱伤,此一不宜也!
  “虽胶东王年幼,然他背后是霍光、田千秋、金曰磾、上官桀诸重臣,他们哪个不是皇上的心腹呢?此二不宜也!”
  “哦!”
  内史接过董汉的话道:“燕国辖下不过十数县,地不过数百里,兵不过五万,今与朝廷相抗,岂非以卵击石?太子矫节,亦葬身深谷,此乃前车之鉴,殿下不可不察,此三不宜也!”
  “内史所言,亦正是微臣想要说的。”董汉朝刘旦面前挪了挪,顺着思路一步步地把分析引向深入,“请殿下自度,王上与淮南王,孰强?淮南王在寿春经营数十年,一俟反叛,土崩瓦解,况殿下在蓟城不过数年,根基尚浅……”
  刘旦点了点头。
  董汉又道:“请殿下再自度,殿下与梁王相比,孰强?”
  “本王所效者,正是梁王。”
  “然梁王终其一生未能立为储君,正在于其锋芒毕露啊!因此,依臣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眼下戒急用忍,乃明智之举。”
  “唉!可现在忍无终期啊!”刘旦在案几后坐下来,怅然叹息。
  董汉很后悔当初不该谏言刘旦派使者到京城,不过,他从皇上的诏书中还是捕捉到一些抚慰燕王的信息。于是,他以试探的语气问道:“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的嗫嚅其口,说吧!”
  “皇上年届七旬,春秋已高,又因太子一案,心力憔悴,百年之后,即便是胶东王继位,那时候殿下也完全可以用难符国望取而代之。”
  “嗯!那时候本王就不用再担僭越之名了。”刘旦舒一口气,“就请爱卿传本王旨意,将良乡、安次、文安三县归还郡守,再向朝廷写一道奏章,就说本王铭感父皇隆恩,定当修政理,强武备,不负圣望。”
  圣洁的太阳神遭遇黑暗侵袭的时候,草原上一派狼藉和慌乱。
  狐鹿姑单于率左右大将、左右骨都侯、各路亲王和他的臣民们,呼啦啦地面朝东方,跪倒在单于庭外,悲哀地呼唤:
  “神圣的太阳神啊!请您战胜黑暗,还匈奴光明吧!”
  “神圣的太阳神啊!请您拯救多难的匈奴人吧!”
  当狐鹿姑单于举起手中的银碗,将马奶酒撒向天空之际,忽然一阵头晕,险些跌倒在地,他的儿子左大将眼快,一把扶住了单于。
  “父王,您怎么了?”
  “不碍事,只是有些疲倦。”
  “父王还是进穹庐歇息吧!”
  “糊涂!”狐鹿姑单于挥手拨开儿子,“太阳神正蒙劫难,匈奴危在旦夕,寡人如何能心安地回穹庐去呢?”
  狐鹿姑单于回过头去,又开始祈祷:“神圣的太阳神啊!请您拯救匈奴吧!”
  “拯救匈奴吧!”……
  哭声在秋风中弥漫,人们不敢抬头看天,生怕那一幕击碎了他们虔诚的心。
  狐鹿姑单于沙哑的嗓音穿越哭声,直抵每一个匈奴人的心底。
  “子民们!你们哭什么呢?有太阳神护佑,灾难是不会降临到匈奴人头上的。”
  可单于庭的女奴来告诉他,阏氏的病又重了,他于是感到,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没有将祖先的基业发扬光大,反而连恢复失地的希望都十分渺茫,上天能不降罪于他么?他因方寸迷乱而对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茫然无措。
  “阏氏的病又重了。”他小声对身边的卫律道。
  “臣也忧心如焚。”卫律苦着脸道。
  其实,从日食刚刚出现时起,他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单于。作为较早投降的汉人,那种生存的欲望迫使他时刻关注单于情绪的变化。自李陵和李广利来到草原后,单于在事关汉匈关系的问题上,更看重他们的谏言,这让他很失落。一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希望能给政敌致命一击。
  当日食已侵入到太阳三分之一时,他认为机会到了,他暗暗拉了拉单于的袍袖,小声道:“请单于进穹庐,臣有要事禀奏。”
  狐鹿姑单于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穹庐,卫律就跪在他面前了。
  “丁零王这是为何?有什么事不能等等再说么?数千子民还在等着寡人呢!”
  “臣正是为单于分忧而来。”
  “哦?”
  “臣斗胆启奏,单于冷静回想一下,自去年李广利归降之后,我大匈奴诸事是不是越来越不顺当了呢?先是单于身染疾患,数月卧榻,接着是去冬冰雪之劫,牲畜死伤数万头,今年以来,阏氏又久病不起,到现在终于酿成太阳神遭劫,草原陷入黑暗。”
  “这与李将军归降有何关系呢?”狐鹿姑单于不以为然道。
  卫律转脸看了看外面越来越黑暗的天空道:“请单于听听外面子民们的惊慌,就知道臣不是蓄意妄言了。”
  狐鹿姑单于细细一听,外面传来匈奴人的怒吼声:
  “杀了李广利,祭祀天地!”
  “杀了李广利,还匈奴人平安!”
  他惊慌地站起来朝外走去,只见人声鼎沸中,巫师披头散发,戴着面具,在人群中翻腾跳跃,口中念着咒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广利一下子变得十分害怕。他想求助于李陵。可此时,李陵还在居延水以北的浚稽山。
  他慌乱中奔向自己的坐骑,可刚刚踩上马镫,就被追上来的左大将拉下来,被捆了手脚推到单于面前。
  “单于!臣对匈奴可是忠贞不贰啊!”在被一名士卒踢倒在地之时,李广利绝望地喊道。
  可没等他喊出第二声,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羊皮。
  巫师闭着双眼,以上天的语气道:
  “吾弟子匈奴大单于听宣,降将李广利屡斩匈奴首级,罪孽深重,触怒上天,日月合光,冰雪结凝,阏氏沉疴,只有杀了他,灾星才能隐去,天日才能重现。”
  狐鹿姑单于听了不知所措,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卫律和巫师已密谋许久了,日食只是为这个图谋的实施创造了条件。
  卫律低声催促道:“大匈奴安危,系于一念,单于不可再犹豫,速做决断吧!”
  狐鹿姑单于仓皇地环顾周围,左右大将、左右骨都侯一个个金刚怒目,于是他对李广利很脆弱的系念就被斩断了。他在心里为杀人寻找着理由——这是上天的意志,寡人奈何不得。他面对东方喊道:“愿李广利的人头能唤回神圣的太阳神!”
  李广利最后一线希望被彻底粉碎了。心如死灰的他在走向断头台时,忽然对当初的行为有了迟滞的忏悔:“李广利赴死之日,乃匈奴大难降临之际,李广利即便身首异处,也要诅咒匈奴,亡国灭种!”……
  可匈奴人祭拜的声浪淹没了他的声音:“归来吧!伟大的太阳神,用李广利的血驱除您身边的黑暗吧!”
  一群匈奴女人唱起了祈祷的歌谣:
  我的太阳神啊
  你灿烂的光芒照耀草原
  你伟大的圣灵
  给了匈奴人不屈的生命
  你血染的风采
  永远与英雄的单于同行
  你高山一样的灵魂
  护佑匈奴人与天地同在
  进入食甚之时,刘彻正与司马迁在未央宫宣室殿阅读郡国对“轮台罪己诏”的复旨上书。
  “中书令对日食在这时发生怎么看呢?”当太阳被黑暗完全吞没,长安陷入一片骚动不安的时候,刘彻向在一旁整理奏章的司马迁问道。
  司马迁在奏章中看到,霍光在接到皇上的诏书后,已将军务移交给酒泉太守,启程回朝了;而郡国对皇上罢征伐之事表示了拥护和支持,这让他很高兴。他看得太投入,甚至没有听见皇上的问话。
  自被处宫刑后,他衰老得很快,耳朵背了,眼睛也花了。在埋头整理书稿的时候,他常常目光呆滞,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感。
  “中书令为何心有旁骛?连朕的询问都没有听见?”
  司马迁抬头看了看刘彻,有些尴尬道:“哦!臣是为郡国盛赞皇上罢轮台屯田之举而高兴呢!”
  这一年,作为中书令的他多了一项责任,那就是为皇上解读文书和奏章。当明白皇上的问话后,司马迁道:“此乃日月天象。春秋以来,屡有记载,不足为奇,皇上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可日食在朕身体欠安之刻而至,朕……”
  “臣记得,皇上早年就曾斥责过天谴之说,为此还放董仲舒出京。”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朕还年轻,可如今……”刘彻说着,就把天象与自己前几个月的自责联系起来了,“依卿看,朕这一生……”
  司马迁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上的问话。
  皇上在位五十多年,亲历了多少血雨腥风,又有多少功过得失,他是无法用几句语言去概括的。违心地礼赞和膜拜,显然有违于他的良知;如果仅是批评,皇上会将之与李陵一案联系起来,以为自己对他的处罚耿耿于怀。
  刘彻皱了皱眉头,犹疑地看着司马迁道:“爱卿不会嫉恨朕吧?”
  司马迁很吃惊,皇上的目光看上去虽然很浑浊,但瞳仁的那一点晶亮,仍像狼一样地充满着怀疑,幽深而又可怕。
  这是他这样的人眷恋权柄、眷顾生命的独有孤独。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只要站在他的面前,他随时都会将之想象为自己的敌人。因此,相伴他的人头上总是悬着一把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厄运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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