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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思维

说石油

以稿换稿】  作者:第广龙   发布:2009年12月24日   阅读:

    
    汽油柴油不停涨价,骂的人就多了,私家车主骂,的哥骂,城墙下面唱秦腔的老汉也骂。嫌国家不管,恨卖油的心黑。我要是说涨价好,涨价能限制车辆的增多,进而又减少道路堵塞和大气污染,这也算立得住的理由。但如果暴露了我工作和石油有关联的身份,那我的后脑勺恐怕得吃板砖。
    啥东西少了,用的又多,价钱自然就贵。前几年人们曾为一个水变油的消息兴奋过,家里的水龙头不用改造就成了加油站的油枪,下雨等于下汽油,尿的尿既是肥料又是油料,再也不用为油箱里缺油发愁了,多好啊,但不久又被证实是假的,是一场闹剧,是一个骗局,连我这个快失业的人也大大失望了好几天。石油已成了命根子,没有石油,美国的飞机呀,航母呀都成了废铜烂铁,探索宇宙的努力也只好终止。原来喝面糊糊还觉得香,但一直吃着白蒸馍,突然就换了食谱,顿顿面糊糊,这就很难接受和适应。断了石油供应,具体到眼前,给麦子浇水的泵也得停下,液化气的瓶子空着,一顿饭就做不熟。
    石油不是造出来的,总共就那么多,都在地下面埋藏着。找出来,用光了,就再没有了,石油不像羊生羊羔牛下牛娃,生不出来,也不像地里长玉米土豆,种不出来。地球上石油多的地方都是沙漠,越繁华越热闹的地方越没有石油。天安门广场下面没有石油,塔克拉玛干的一棵胡杨树的根却已泡到了石油里。这似乎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就像人不可能占了百好,声望高的人偏生个傻儿子,常常饿肚子的人身体又十分结实。中东的石油多中东就老出事,我有时就感叹,与其谁都想插手,把羊皮扯烂,还不如啥都没有,倒能过上安生日子。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成为中东的一口人,也真够不幸了,炮弹声伴随成长,命说丢就丢了,好不容易成人,处事极端,仇大心硬,那几乎是注定的。这么多年了,中东就没有消停过,打仗打得分不清有理没理,面具取下来又戴上地反复,石头击坦克,飞弹瞄小车,腰上绑炸药,地上砌高墙,人死了无数,自己闹,跟外头闹,小闹大闹,没完没了地闹,家园炸成了废墟,油井燃烧着大火,美人再美却患上了癫痫,老虎再凶屁股上还是留下了手印。各自清点,到底落下了什么?恐怕最多的要数仇恨,牙咬碎往肚子里咽,牙在肚子里还咬得嘣嘣响。中东是神灵的故乡,神灵却捂住了眼睛。石油有另外一副面孔,和魔鬼是本家,让人方便也让人丑陋,让人舒服也让人贪婪,让人热爱也让人伤心。石油用完了咋办?这不光是国家领导人思考的问题,我等老百姓有时候也发愁得要命。石油没有用完又都争都抢,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这应该算一个能获诺贝尔奖的难题。
    我听到了一个说法:石油永远用不完。这话一出口,估计又有人想抽我两耳光。但且慢,听我讲完,这样的说法是基于一种理论,是说某种有限的东西在价格高到人们都用不起的时候,就会减缓生产和消费,从而使这种东西得以保有其存在。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人里头的聪明人会找到其他东西来替代原来依赖的东西。但这话有点不负责任,脚把骨没塞到鞋壳郎里,目前也克服不了能源短缺的病症。
    我一直对石油生成之谜抱有极大的好奇。后来了解到,石油是沧海变桑田的过程中,深埋到地下的有生命的动物、植物,经过亿万年才形成的。如此说来,现在的千里赤地,在久远的上古,一定沃野连片,是树木和动物的乐园。如果是海洋,那肯定吸引了无数鱼鳖海怪遨游歇息。只有这样,才可能把难以计数的各类身体,转化成为供我等消耗的石油。我就想,真是物质不灭,黑乎乎的石油,包含了那么多的生命,而且还有巨大的能量。那么,现在人们在汽车,在锅炉里用掉的石油,其能量可能会在某一个地方聚集,也可能换了一种神秘的形态吧?说不定那一天又会被发现,并且进入人们的生活。但是,现在的生物要变成石油又得亿万年,那时的人类要是还开采石油的话,其中可能就有我的成分啊。石油要是知道疼一定会叫出声来的,要提炼出汽油柴油,得火化一般把石油蒸烤煎炸,去色去骨,直到晶亮透明,剩下的沥青,还要铺到路上,遭脚踩轮子辗的罪。我在小时候,每到夏天,便在家乡的木桥下,拣拾从桥缝被挤压下来的沥青,放进嘴里像嚼口香糖那样嚼动,没啥味道,更不会有肉味道。但捏成圆球,固定到一根木棍顶端,在河水里浸泡一下,就成了一件可以打人的武器,打到身上,容易造成内伤,所以出手都是点到为止。俗称牛毛毡的防雨材料,实际也是沥青压制出来的,卷成卷,盖房子用来打底子,然后再一排排镶瓦。也有直接铺一层,四边抹泥,中间拿砖块压成十字,成为简易的屋顶。有的人家收拾猪后腿上的杂毛,就拣几片破烂牛毛毡熬成沥青汁,热浇上去,待凝固了揭下,可以把猪毛拔除干净。石油的黑,是不是因为太多的灵魂幻化而成呢?我有时认为石油就是地狱里的血肉,时时刻刻都挣扎着痛苦着恐怖着。如果石油已经死过一回,这等于又死了二回三回。但这样的生死,似乎已没有了界限,生死是超越着也互换着啊。
    陕北石油多,埋得浅的,拿铁锨翻挖几下,石油就冒出来了。中国古代的史书里对石油的记载,都与陕北有些关系。宋朝的沈括写了一本『梦溪笔谈』,描述了在如今的延安发现的能燃烧的脂膏,给起了“石油”这么个名字。我一次次进出陕北的大山,在安塞、志丹、吴起,看山头上,山坡间,山根下,戳着一座座油井,地上的物件扬头低头,地下面的长杆在一个深眼里上下抽动,像是办着传宗接代的大事,却把石油一口一口叼了出来。人要有这么厉害就不得了了。我就联想到了毛驴,也是性欲极强让男人羡慕,拉磨不知疲倦不停转圈,一问,采油的人还真把地上动弹的铁疙瘩叫驴头。陕北是荒凉地界,人的精神含有硬气的物质,孤绝如土崖,又丰富如九曲十八弯的黄河。因为石油,陕北已有了许多改变。像靖边因油井遍地被称作“科威特”,又因石油商贸繁忙被称作“小香港”。城市似乎被施了换脸术,边关的气息弱小了,唱一嗓子信天游,也感到缺少了野性,没有了曾经的氛围。人的穿戴和言语也新潮起来,出门旅游,坐到火车上,也有了卖派的话题。日子好了,但也丢弃了许多温暖过心灵的风情。有得必有失,世上的人事,成于安排,亦成于修改,造化之神,只听命于自己的一双手。觉得被捉弄了,也可能本该如此。这里肯定着的是大晴天,哪里否定着的不一定是连阴雨。我为陕北能走出穷困的日月而欣喜,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该与财富无缘,哪怕就甩烂上几个坛子,也总比闲着捉裤裆里的虱子强。我看过放纵的腰鼓,忘我的舞者,踢踏起土尘,图得是身心的受活,谁还在乎脏了脖子?
    石油埋藏地下,看不见,摸不着,咋能知道哪里有油,哪里油旺?中国的石油主要分布于大陆东西两头,就像扁担上挑了两个装石油的筐子。挖坟坑要端详地脉,打水井得先找准水脉,石油也有油脉纠集着,眼眼钻到脉上了,石油也会高潮到来,射精般地喷涌。社会发展加速,机器都把嘴张大等着喝油,但石油供应不及已是平常。我请教地质学家,他给我讲了一个叫普拉特的美国人的故事。这人是个石油专家,他写了一篇论文,题目为『找油的哲学』,其中有一句话广有影响。他说,“归根结底,首先找到石油的地方正是在人们的脑海里。未发现的石油仅是作为一种想法存在于某些找油者的脑海里,如果没有人相信有更多的石油有待去寻找,将不会有更多的石油被发现。”而能够证明普拉特正确的是世界上不断有大油田被发现,仅被预测石油产量只能维持七年的美国,过了五十年,不仅未减少,反而增长了几十倍。依此来看,中国在今后还能找到更多的石油,石油产量应该还会继续向上增长。我就想,许多事情,不也和找油的哲学有共同点吗?存在与发现,从来都需要互动,更需要性灵的感知。就像大作家的煌煌巨著,那漫长的劳作,也就是有一个合适的人,有一部合适的作品,在远距离之外你找我我也找你,经过独上高楼,熬到衣带渐宽,终于灯火阑珊,最后属于了自己,而没有被另一个人拿走啊。

【来源:网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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