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水席:汤汤水水里的唐风古韵(2)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小 中 大】【收藏】
“‘洛阳水席’这个称呼是啥时候才有的?”这个问题,我问了周围10个人,10个人答不上来。不但他们,就是对洛阳饮食历史了解颇深如张元纯老师者,也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张老师很谨慎,“50年代末60年代初......”犹豫了一番后告诉我说:“上个世纪”比较合适,虽笼统,但不会错。那上个世纪之前呢?
盛唐之宴 武皇之席
上个世纪之前,洛阳水席叫“官场儿”,又叫“官席”,这汁浓味厚的洛阳土话,直到现在,还频频出现在广大农村的红白事中。娶媳妇了待客,家里有老人去世了也待客,这待客的宴席,就是“官场儿”,跟着大人去“吃桌”,人声鼎沸中,挤挤攘攘中,盘碗交错中,不知谁说了声“吃吧”,于是,筷勺齐下,馍肉汤统吃,风卷残云般,满桌的荤菜素菜被消灭个净光。这场景,曾是多少人心中甜蜜的童年记忆。
现在有了疑问,既然常见于民间,既然是出力流汗的庄稼人待客所用,怎么就和“官”挂上了钩,叫“官场儿”,咋不叫“民场儿”?
这就牵涉到了水席的来历,关于洛阳水席,比较统一的说法是兴起于盛唐,但如何兴起却又说法不一,有说是自上而下,有说是自下而上。换句话说,就是来自民间与来自宫廷之争。
来自民间的说法是,洛阳水席是由寺庵斋菜发展起来的。寺庵,和尚尼姑住的地方;斋菜,就是素菜。寺庵斋菜就是和尚尼姑们吃的素菜。隋唐时佛教极盛,洛阳作为京城和东都,庙宇林立自不在话下,和尚尼姑众多也在情理之中,“南无阿弥陀佛”声响遍河洛大地。寺庵得有人布施才能生存,至少是能更好地生存,为了款待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施主,僧尼们潜心研究,根据洛阳气候干燥寒冷民间膳食多用汤类的特点,素菜荤做,连汤带水。豪贵施主吃腻了山珍海味,鸡鸭鱼鳖,乍一尝这和尚尼姑们敬上来的素餐,清爽利口,开胃生津,好!好!好!喜欢上了,一传十,十传百,这寺庵菜名声大振,宫中府中的厨子都到庙里学做饭了。寺庵菜进入上流社会,进入皇宫中,经过大师御厨们的改进加工,精雕细琢,花色更多,品种更盛,味道更美,成了国宴大菜了。相传武则天有一次巡视洛阳,看大周盛世,百姓乐业,商贸繁荣,龙心大悦,传旨招来100余名厨师,摆下了100桌水席大宴,大宴臣僚。厨子做得好,皇帝吃得高兴,大赞水席不绝口。
来自宫廷的说法是,“水席”一出生就在皇宫禁内,是中国饮食历史发展到唐时的自然产物,是大唐雄风浩荡,大开大合,兼容并蓄的万千气象在吃喝上的具体表现,是武则天时的国宴,轻易不露面的。张元纯著《真不同》一书中,借赵天尧看白敬斋家藏书之名对此宴的高贵与神秘有详细描述“每逢外使来朝,功臣论赏,谷丰雨顺,年节庆祭,大明堂必设此宴,每武必享之。此宴之华奢,天下羡也。凡有此宴,必公苑大张,应天门仪仗列班,鼓雷九震,至大明宫千步彩幡摇蔽,锦花布道,笙瑟磬钹不绝。朝班臣宦虽众,能享此宴者寥寥。或因功,或因近,或因要执,陪武皇用此宴者百不及一,皆大幸也。”场面惊人,用料更惊人,“龙肝、凤髓、豹胎、猴枣、狸唇、醍醐、鹿尾、象鼻、驼乳糜、紫玉浆”。珍奇古怪,闻所未闻,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官府权贵,有些人一辈子子恐怕找不全这些稀罕的东西。
不论是出身寒门还是金枝玉叶,随着朝代的更替,洛阳王气渐失渐消,“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遭受雨打风吹的不只是洛阳的千年风流,也包括水席,它被历史的风雨吹打到民间,这一去惹人争论不少,有人说是返朴归真,有人说是落魄寒酸。自元至明至清至民国,几百年时间里,这道大宴从底层走向更底层,烟尘消磨中,“公主”彻底成了“村姑”,它沦为“官场儿”、“官席”,劳苦大众用简单廉价的材料充实着它的内容,来点缀自己的生活。只是从那近乎油俗的称呼中,尚可想象它当初的辉煌与华丽。
洛阳水席既然已委身民间,蒙尘受垢,那么现在的种种传说讲究又是从何而来?什么“服”、“礼”、“韬”、“欲”、“艺”、“文”、“禅”、“政”,什么袁天罡夜观星相设计出大宴,什么“四大镇桌”“四件扫尾”......解放后的洛阳水席又是如何兴起与发展的?这个问题,我问了张元纯老师,他一笑,细细讲来。
解放后至改革开放前,“官场儿”又逐渐走回城市,返回餐馆,但发展不大,偌大个洛阳,只有真不同、洛阳宾馆、友谊宾馆三两家上档次的饭店做此大菜,款待贵客。这情景持续到改革开放才有改变,仿佛是一夜间,洛阳城内到处是挂着洛阳水席牌子的大小饭店,但此时的水席,质量参差不说,最大的软肋还是内涵的浅薄,一座关于水席掌故与脉承的文化大厦,只有那个几十斤重的东关大萝卜在苦苦支撑。
这就到了1990年,这一年有个日本人到了洛阳,他是个研究东方饮食文化的学者,专门奔洛阳水席而来,市外事部门将他安排到了水席得较好的洛阳宾馆。宾馆厨师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精心制作了一桌洛阳水席。席好了,学者却不急于品尝,他要求宾馆方面给讲讲洛阳水席的历史,洛阳水席的文化,说说每道菜的来历。陪客的窘了,除了把东关大萝卜的故事再复述一遍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新鲜的东西。宴毕学者走人,后来他寄给洛阳宾馆一本书,书是讲东方饮食文化的,文图并茂,每道菜有掌故有传说。但翻遍全书,独独找不到洛阳水席的影子。
再后来的一次朋友聚会,开席前,洛阳宾馆一位经理一言不发,端起三杯酒先行喝下,人问其故,他讲了日本学者的故事,完了请恳求“你们这些文化人,也给我找出些洛阳水席的文化来,以后叫我见人也能喷喷。”
张元纯把这事记在了身上,当时他对洛阳饮食文化正做着研究,宴毕回家,他翻书查志,搜经研典,一番辛苦,整理出洛阳水席一套套的文化掌故来,这掌故,不懂水席的人听了,以为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懂水席的人听了,“不错,像那么回事”,当然,也有鄙之牵强附会捕风捉影的,但不论如何,这些说道为洛阳水席披上了一件文化外衣,丰富了它的文化内涵,而这外衣和内涵,是洛阳和洛阳水席急切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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