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刺汤勤》（节选）

人 物

雪 艳(闺门旦)：莫怀谷之妾。

汤 勤(文 丑)：严世番的总管。

硬睁眼(小 丑)：汤勤的佣人。

老师爷(老 丑)：衙门师爷。

衙 役

幕启：

洞房。红烛高照，锦帐张挂，桌陈酒具，壁悬宝剑。更鼓幽鸣，孤雁哀啼。

雪 艳：(唱)更鼓催孤雁啼云遮玉兔，老爷!莫贤弟!我的老爷呀!夜深沉，人更忧，心潮起伏意绸缪，恩爱夫妻不到头，血泪难收。陷烟花感老爷解囊相救，订终身报大恩偕老白头。京都地严世番两世故友，修书信要老爷去把他投。夫妻们行走在河北渡口，遇汤勤冻饿僵卧在雪丘。我老爷解衣舍食把他救，结金兰，带京都，荐于严府，他当了总管头。谢官时老爷酒醉隐情露，汤勤贼，回严府，怂恿严公把杯搜，他一害再害不罢休。害老爷隐姓埋名天涯走，害莫成济州堂前一命丢。害戚爷失掉总镇印一口，害得我，项带绳，手带肘，千里路上作楚囚。审头时贼的阴谋才摸透，追真头，不停休，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我与他配鸾俦。为救夫忍辱含垢随贼走，为救夫甜言蜜语哄贼徒。为救夫深入虎穴与虎斗，为救夫忍气吞气把妆梳。贼呀!你死我活双授首，仇深似海一笔勾。压盛怒藏利刃将贼等候，贼好比觅死的沙鱼你、你……自把网投。(硬睁眼引酒醉的汤勤上。)

硬眼睛：闲人闪开!屎来了，屎来了!

汤 勤：哎!怎么喊的屎来了?

硬睁眼：我喊屎来了，旁人让路让的快嘛!

汤 勤：要得，要得呀!

(唱)陆大人官司断得清，雪雁断与我为婚。硬睁眼带路馆驿进——(传来喜乐)

喜乐阵阵勾我的魂。

硬睁眼：到了，到了!

汤 勤：到哪里了?

硬睁眼：到了鬼门关!

汤 勤：哎!馆驿前!

硬睁眼：对，进进进!

汤 勤：哎，哎!新郎官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来!汤老爷有话给你说。搬个坐的!

硬睁眼：是(搬椅)汤老爷请坐!

汤 勤：硬睁眼呀!汤老爷打光棍的时候，你白天给我做饭、打柴，夜晚给我铺床、暖脚。今天我有夫人了，从明天起，两个字——高升!

硬睁眼：啥子啊?你要开销我?好!我早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来，我们把账算清了，我马上卷铺盖走!

汤 勤：汤老爷我今晚有喜事，明天来算就是。

硬睁眼：不!明天你要是死了，我找鬼去算账，今天非算不可!

汤 勤：算也可以，可账本、算盘都没有，怎么算哪?

硬睁眼：我早知道你要开销我，这些东西我都带到的。

汤 勤：那好，把帐本拿来。

硬睁眼：(从怀内掏出本子，读)刀一!刀二!

汤 勤：哎!拿来我看!(夺过本子细看)

哎呀!这是一本皇历!初一、初二吆，怎么刀来刀去的?

硬睁眼：噢!我取错了，该你挨刀! (又从怀内取出一个本子，边看边唱孝歌)

一进门来就唱起，屋里死了一个狗儿的，狗儿的死了狗儿的埋呀!狗儿的睡了一付好棺材呀!

汤 勤：哎，硬睁眼!汤老爷今天过喜事，你怎么唱起孝歌来了?

硬睁眼：汤老爷!有道是接媳妇打丧鼓，喜事、悲事就一回事了嘛!(欲给，又自语)噢!这是个孝歌本本(又从怀内掏出本子一看)对，这是账本。

汤 勤：（接账本）没有算盘也算不成哪！

硬睁眼：我也给你带着的（从怀内取算盘给汤)。

汤 勤：那好!(按算盘)我们言讲的明白，每月给你大钱一百二十文，去年的工钱已经结清。今年从正月到现在共六个月，一六得六，二六一百二，总共七百二十文对不对?

硬睁眼：对，对!

汤 勤：你妈害病，你借了二百文给你妈看病、吃药，有这个事吧?

硬睁眼：有，有!

汤 勤：你父亲死了买棺材，又支借了四百文，该没错吧?

硬睁眼：没错，没错!

汤 勤：上个月给你缝衣裳又花了一百六十文，总打起来一共七百六十文。除去应该给你的七百二十文，你还倒欠我四十文，拿来呀!

硬睁眼：拿啥子啊?

汤 勤：欠我的四十文。咱们一次结清谁不欠谁!

硬睁眼：你急着挨刀哇?我没有带钱!

汤 勤：好!没有带钱了就拿这个算盘顶账!

硬睁眼：你真是个狠心的王八铁心的鳖，算盘我不要了，全当给你打棺材钉。滚他妈的蛋!(下)

汤 勤：(向内)这个算盘值不了四十文，汤老爷我是厚道人，倒叫你捡个便宜。哎!得去会会我的心上人哪!夫人！夫人在哪里?!(进门)

雪 艳：(强颜欢笑地)汤老爷回来了，待我服侍于你(扶汤勤坐)。

汤 勤：(见桌上酒菜)夫人!这里放的酒菜，是叫哪个吃喝的呀?

雪 艳：汤老爷为了我而费尽了心机，我这是为了款待你呀！

汤 勤：我们已成夫妻，何必如此客气，我在衙门前与三朋四友已喝多了。夫人，还是早点就寝。

雪 艳：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喜酒 吆!我们不能不喝! (假意撒娇)

嗯!我要跟你喝个双杯来!

汤 勤：好!人常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给我满满地斟上一杯!

雪 艳：(边斟酒)汤老爷呀!

(唱)用手斟上酒一樽，开言尊声汤先生。你为我费尽了心血伤尽了神，我怎能不千刀(道)万刀(道)感你的恩。

汤 勤：我的夫人哪! (唱)

接酒越喝越高兴，我为你朝思暮想掉了魂。今晚才遂我心愿，管什么伤天害理坏良心。

(师爷领衙役上)

师 爷：每人三钱银，庆贺汤先生!

硬睁眼：(头戴孝帕从内哭上)哎呀!我的妈吆!

师 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硬睁眼：我妈死了，我来报丧!

师 爷：汤老爷的喜事怎么报丧?

硬睁眼：汤老爷的喜事啊?(边取孝帕)走，贺喜去!(同进门入内)

师 爷：汤老爷!我们奉了陆炳陆大人的差遣，前来与你贺喜，伙计们!给汤老爷敬上一杯喜酒!

汤 勤：啊!感，感谢众位，众位同，同仁!我实在喝，喝，喝不得了!

师 爷：哎!少喝一点嘛!我还要给汤老爷喝个大采来!

(念)头杯喜酒!

硬睁眼：你挨砖头!

汤 勤：什么?

硬睁眼：偕老白头，偕老白头!

师 爷：二杯喜酒!

硬睁眼：你挨匕首!

汤 勤：放，放你妈的狗，狗屁!

硬睁眼：天长地久!好不好?

汤 勤：要得!

师 爷：三杯喜酒!

硬睁眼：快抬尸首!

汤 勤：滚，滚，滚你妈的蛋，我，我不喝了!

师 爷：伙计们!给汤老爷来个家财万——

硬睁眼：对!灌(贯)咾!(扯汤两耳) (衙役给汤勤灌酒)

师 爷：汤老爷再喝一点。

汤 勤：我，我不，不喝……了!

师 爷：汤老爷真的喝醉了。莫夫人啊!樵楼打三更，刺喉(伺候)是时辰，报仇心要狠——伙计们!预备棺材去!

硬睁眼：(取孝帕顶头上)哎吆!我的妈呀! (众下)

师 爷：明早抬死人!(下)

雪 艳：汤老爷!

汤 勤：我们，睡，睡，睡觉!

雪 艳：(扶汤勤入帐，念)

运走天作孽，时衰鬼丢人!今夜刺死你，替夫把冤伸!

(雪艳脱衣，取下头饰，用匕首刺汤未遂，二人搏斗。汤勤稍一清醒踢掉匕首。情急时，雪艳抽出壁上悬挂的剑猛刺汤勤，汤被刺死。雪艳大仇已报，微笑的引剑自刎。灯暗，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