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二子乘》（节选）

剧情

这戏是根据“东周列国志”第九回“齐侯送文姜婚鲁”部分及第十二回“卫宣公筑台纳媳”编的。

春秋时代，卫宣公姬晋，原是庄公姬杨的儿子；但姬晋却与他父姬杨的妃子夷姜通奸了，这就是“烝庶母”的行为，生了个孩子叫伋；姬晋即位，立他庶母夷姜为正宫，立伋为世子。后来伋长大了，订下齐僖公的长女宣姜为妻，姬晋听说宣姜生得美貌，及在淇水北岸筑一新台别墅，于娶宣姜到来之时，在此截住，不给伋为妻，却耍了“父纳子媳”占为己有，命伋来拜庶娘了。姬晋和宣姜在新台生下公子寿及朔，公子朔与宣姜共谋逼夷姜自缢死，又谋世子伋，教宣公命世子伋持节往齐国去议事，暗暗差人途中截杀；寿知道了，窃节先往，被杀了；世子伋又追到，也被杀了；两个儿子的头送到姬晋面前，把他急死了。这就是卫宣公姬晋烝庶母纳子媳的禽兽下场。

这戏又名“新台恨”、“伋子回国”。诗经邶风之“新台”及“二子乘舟”二篇就是这个故事。

场 次

第一场 开 场 第九场 阴 诉

第二场 筑 台 第十场 训 宫

第三场 过 国 第十一场 借 兵

第四场 别 宫 第十二场 定 计

第五场 嫁 女 第十三场 乘 舟

第六场 纳 媳 第十四场 被 杀

第七场 扬 兵 第十五场 气 死

第八场 祝 寿

人 物 表

公子职 生 卫大夫 乐 子 生 鲁 将

公子泄 末 卫大夫 纪莞公 末 纪 侯

卫宣公 净 卫君侯 公子翚 末 鲁 臣

内 侍 杂 鲁桓公 小 生 鲁 侯

申 繻 末 鲁大夫 ×（左木右云） 伯 末 郑 将

公子游 末 宋大夫 原 繁 净 郑 将

诸 儿 小 丑 僖公子 小 卒 杂

文 姜 花 旦 僖公次女 公子溺 末 鲁 将

宫 娥 旦 校 尉 杂

齐僖公 老 生 齐 侯 嬴 季 生 纪侯弟

宣 姜 小 旦 宣公纳媳 公子寿 小 生 宣姜生

世子伋 小 生 夷姜生 公子朔 丑 宣姜生

彭 生 净 齐大将 夷 姜 青 旦 宣公庶母妻

秦 子 末 鲁大将 伯 皮 付 净 朔养之死士

第一场 开 场

(公子职独上)

公子职：(引) 父慈子必孝，君昏臣不忠。

(坐诗)干戈扰攘几时休，龙争虎斗战春秋。石砬若能早舍子①，焉有淫风播九州。

下官陈公子职。只因卫国庄公驾薨，世子姬完袭爵。公子州吁，曾得谗臣石厚之辅，遂弑其君而自立。后遭郑国之逼，是他君臣逃往我国求救，我父侯恶其弑君自立之事，乘其无备之时，将他擒拴太庙之中，随即他国朝士追至，禀明父侯，原是贤臣石碏，愿舍其子而定国乱。父侯允其所请，即就太庙之中将他君臣斩首，解首还国以谢国人。他国朝士遂扶公子姬晋嗣位。因我陈国对他定乱有功，遂留我弟兄二人在卫为官，官居左右正卿之职。这话且莫说起。只因卫君与其父妾夷姜私通，生子名伋，因与风教有伤，遂设别墅以养之。近来原配邢妃失宠，遂将夷姜公然移于宫中。邢后被废为妃，夷姜被立为后，子伋也就随母而荣，被立为世子之尊。日前曾命我兄奔往齐国求婚，似他这个不伦不类之君，齐侯未必慨然而允也。(唱西皮慢板转二六)

周天子东迁后王纲坠了，普天下狼烟起旌旗飘摇；朝在杀暮在战人喧马啸，众黎民困倒悬水深火焦；恨只恨卫州吁作事无道，他不该弑兄完引起枪刀；我父候才把他擒拴太庙，老石砬舍亲生青史名标；众朝臣扶子晋承疆袭宝，烝父妾他不怕有犯律条!伤风教乱伦常难以尽表。耳听得玉鼓响随班上朝。

(下)

第二场 筑 台

(公子泄上)

公子泄：(引)忙将求婚事，民殿奏君知。

(公子职急上)

公子职：(引)金鸡方展翅，朝臣待漏时。

公子泄：左正卿陈公子泄。

公子职：右正卿陈公子职，兄长回国来了?

公子泄：正是。

公子职：兄长，齐国求婚，僖公又是怎样回答?

公子泄：齐有文姜诸儿之乱，卫有子淫父妃之烝，禽群兽类自是以胶投漆，倒免了执柯人的饶舌呀。

公子职：呵呵哈哈。(笑介)取笑了，耳听玉鼓三催，上殿奏知。这，正是：

(念)两国秽声宣宫外，

公子泄：(念)何须觅路上天台。

公子泄

公子职：请。（同下）

(奏大登殿，内侍引卫宣公上)

卫宣公：(引) 为王的不喜欢圣经贤传，一辈子光爱看狗子连蛋。

(坐诗)谁是禽兽谁是人，那个重来那个轻；尧舜他是君一代， 桀纣还是一代君!

寡人卫宣公在位，先祖本是武王同母之弟，封于卫郡，子孙也就“时洗其脚”呀。

内 侍：“世袭其爵”呀。

卫宣公：噢噢噢，“世袭其爵”呀。袭来袭去，袭到先祖庄公的脚上，(手指脚介)他就坐了“这一龟的王八头子”。

内 侍：“这一国的王公侯”呀。

卫宣公：噢噢噢，又说错了，王八头是骂我的，好生说吧，我先王“洗脚上床”以来。

内 侍：“袭爵为王”。

卫宣公：他立齐国东宫得臣之妹为后，连一个鸡子都没下过，他怕没人养老送鳖。

内 侍：送终。

卫宣公：他才又立历妫、戴妫，“为非作歹”。

内 侍：“为妃作妾”。

卫宣公：遂生了我们两个“尻子”。

内 侍：“公子”!

卫宜公：我大哥子宪照例被立为“柿子”。

内 侍：“世子”。

卫宣公：我把害的×（外门内身）洞子。为这一点岔岔子，才引出一场大乱子，什么乱子呢?就是先王在世之时，他虽是一介诸侯，可是他的威仪倒与大周天子不相上下，在朝廷虽然莫有九卿四相，在后宫却有九嫔八妃呢！

并且他的贪心无厌，嫌吵爱多，在九嫔之外多添一嫔，八妃之外再添一妃，一个小小的卫宫，除开几个君君臣臣之外，简直是成了九九八十一嫔，八八六十四妃子。把这一个王宫挤得满实满载，挤过来挤过去，挤出了两个不得明白的事情：第一个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多挤出了一个犹子州吁；第二个就是把寡人同庶母夷姜给挤到一块去了。寡人把这第二个事情缓谈一句，且把头一个说将出来，原来庶子州吁，不知是那个宫女曾得先王一度之幸，就把他给幸出来了。

他出来了倒不要紧，他不该与谗臣石厚安排定计，把我先王刺杀，他杀了兄完之后自立为君，后被郑国所逼，他就逃到陈国避难，就被陈侯将他擒住。噢呵，他俩就不得活了啦，他同石厚被杀之后，我国朝臣就立我为君呀!这头一段事情倒给明白了。第二件事情又出来啦。原来寡人的庶母夷姜，生得天姿国色，我爱她的美貌，她爱我的年轻，彼此相爱就做出了事情，做出了事情不大要紧，他还给我生了儿子，他生了儿子倒不要紧，把寡人可害得作了大难呀，就是这个儿子算是我父王的呢，还是算我的呢?把我弄得无其奈何，只得把这娃取名伋子，寄养民家。先王驾薨之后，寡人的原配邪妃与我不睦，我索性立了庶母夷姜为后，就立伋子为世子，将来我一完蛋，好叫伋子坐王，以报他母之情，也就是报答我庶母爱我之意。哈哈!这话休要提起，只因伋子已经年长，理当与它完姻，寡人闻听齐国僖公他有二女，我就命得正卿公子泄前去求婚，未见复旨，好不焦闷人也。今设早朝，殿头官！

内 侍：有。

卫宣公：传旨下去，我朝文武有事早奏，无事罢朝。

内 侍：大王旨下：文武有本早奏，无事就 要罢朝。

(内白)上朝。

(牌子奏“朝天子”，公子职、公子泄上)

公子泄

公子职：见驾。(跪拜介)

卫宣公：平身，赐座。

公子泄

公子职：谢座。上殿动问君侯木驾可安?

卫宣公；文武扶保何有不安。寡人命你往齐国求婚，那个僖公齐王，又是怎样回答呢?

公子泄：大王容奏了!(唱西皮一字)

到齐国去求婚山遥路远，实服了齐园地君敬臣贤；臣献与求婚表金批玉简，喜得是僖公王允婚慨然。

卫宣公：呵呵哈哈!他给允了婚呀。呵呵哈哈!寡人闻听他有二女，不知他又把那个许我呢?又不知他的女儿长的好么，次的好呢?

公子泄：容奏了。

(接唱)长宣姜只生得芙蓉为面，次文姜与鲁国结为凤鸾，论贤淑她能作六宫懿范，讲容貌比嫦娥离了广寒。蒙齐王允婚姻天从人愿，请吾主修金屋好藏娇颜。

(截)

卫宣公：真的好喜呀!(唱原板)

耳听得公子泄表奏一段，引的我心猿跳意马难拴；我有心把此事打个调换，（离位比手势游弦）

公子泄：大王想以宣姜易文姜，与鲁国易媳而婚吗?(宣公看介)

公子职：大王是想与世子别娶一房，把这宣姜调下来，自己纳为宫妃呢?

卫宣公：着啊！（接唱）

这一句道破了肺腑机关!

呵呵哈哈，右正卿才是知心的人呀!呵呵哈哈，寡人腹内机密被你窥破，你看这事呢?

公子职：通不得，

卫宣公：怎见得?

公子职：父纳子媳有伤风教，况且有你的元配邢妃同你庶母在宫，娶下齐女万难同宫而居呀!

卫宣公：这才难坏人也!(接唱)

几句话把我的兴头打断，低下头骂一声古圣先贤；鸳鸯谱理应当人人可点，为什么父纳媳就风教有关!

拿来拿来!

公子泄

公子职：拿什么来？

卫宜公：拿计来。

公子职；一来三宫自难同居，二来有伤风教，无计可施，只能以作罢论。

卫宣公：气坏人也!(接唱)

这一个说的是有伤大典，那一个讲的是一宫难安；书龙案我打开地图观看，(看介)

呵呵哈哈。

(接唱)在淇水筑新台其美两全!

(截)

你两个无计，寡人的计早就出来了。

公子泄

公子职：君侯有保良策？

卫宣公：别忙别忙！我们先把这个有伤风教的道理说一下吧。我问你尧舜贤明之君，死后怎么样了?

公子泄：流芳百代。

卫宣公：桀纣暴虐之君，死后怎么样了?

公子职：遗臭万年。

卫宣公：是的呀!尧舜贤明，落一个流芳百代。桀纣暴虐，反落了遗臭万年。这“百代”还莫有“万年”多呀，人生一世总数不过百年，不能寻欢取乐，死了真真有些划不着呀!过着畅心快意的事情，再要拘着风风教教，倒是他娘的驴踢马跳，那才是个傻瓜呢。你两个听着，寡人把齐国宣姜要自己纳为宫妃，别人不得抗旨再谏。若说风教有关，乃是寡人一身之事，不与他的什么相干。再说同宫难居，寡人已经查明地图，我国淇水之阳，地势清幽，可在此处别筑新台，以纳齐女，抗旨再谏，推下挨刀。左正卿听旨。

公子泄：臣!

卫宜公：去往齐图下聘迎亲，不可言明；事成观赏。

公子泄：遵旨。

(公子泄下)

卫宣公：右正卿听旨。

公子职：臣。

卫宣公：寡人发下库银百万，去在淇水筑就新台一座，务要壮丽耀煌，工竣之日，上殿领赏。命你世子去往宋国观政，旨到之日，即刻就行。

公子职：臣下遵旨。启驾人宫。(同下)

第三场 过 国

(四校尉引公子泄上)

公 泄：(引)未具赤绳当月老，要在银河架鹊桥。左正卿公子泄。奉了宣公旨意，奔往国迎亲，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唱西皮摇板）

顺水舟做人情浮沉宦海，谁岂肯冒锋刃惹祸招灾；叫儿郎捧白璧车骑满载，观湛水向东流异想天开。

(同下)

(四校尉引申繻上)

申 繻：(引)为君择德配，迎亲到齐国。

鲁国上大夫申繻。吾君求婚于齐，已蒙僖公慨允，令命下官押解车骑，满载礼物，人齐迎亲。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唱西皮摇板)

齐文姜通诸儿作事昧暧，把秽声播通国乱点苍苔；桓公爷择德配亲迎纳采，引起了举国人笑口齐开；食君禄勤王事名分俱在，见美玉品瑕疵实不应该。

(同下)

(四校尉引公子游上)

公子游：（引）只为三城地，引起两国兵。

宋公子游。只因郑国庄公驾薨之时，曾立世于忽嗣位，又恐公子突在国难容，即命近臣保驾，出寄我国栖身。父侯庄公替他威逼祭足，帮他赶走了忽，与他夺了一君之位，举事之前，约以三城相谢；他已得位，就将此事绝口不提，日前侦得子突暗往齐国求救，将与我国大兴干戈，以昧三城之约。父侯想道，齐园乃是大国，倘若兴兵助郑，我国必成碎粉，因此一事，父侯命我捧献白璧五双，以求齐宋之好。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唱西皮摇板）

都只为三城约酿成大害，眼见得我来国要遭祸灾；到齐国求友好朝贡下拜，扶子突遂子忽自悔不该。

（同下）

① 卫国大夫石砬；子名石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