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拷打范睢》（节选）

剧情

“拷打范睢”一剧，来自“东周列国志”，第九十七回：“死范睢计逃秦国，假张禄庭辱魏使。”

魏人范睢因随大夫须贾出使齐国，齐王遣人赠以黄金牛酒。范睢辞而不受。须贾嫉睢之才学而谗于丞相魏齐。齐立将睢笞死阶下，又令拖往厕坑。睢死而复生，贿赂狱卒，潜逃至好友郑安平处躲藏，安平与秦大夫王稽有旧，乃荐睢与王稽，睢改名张禄，随之赴秦，大得秦王信任，拜为丞相。

此时，魏齐派须贾为使，向秦求和，睢乔装改扮去见须贾，须贾赠以绨袍，并约之同见秦相，至，始知张禄者即故人范睢。睢将其怒责一顿，赶出府门。

“拷打范睢”本戏不常见演出，仅“赠绨袍”一折流传极广，京剧，秦腔，豫剧均有。这剧一名“范睢相秦”。

属于小生的重头戏，唱做工并重。

场 次

第 一 场 拷 打 第 四 场 摘 印

第 二 场 潜 逃 第 五 场 赠 袍

第 三 场 搜 车

人 物 表

魏 齐 二 净 范 睢 小 生

须 贾 大 丑 秦昭襄王 小 生

王 稽 须 生 郑 安 平 武 生

范 妻 青衣旦 魏 冉 大 净

狱 卒 丑 四 龙 套 杂

中 军 杂 内 侍 杂

家 院 杂 御 林 军 杂

第一场 拷 打

(魏齐同须贾家院上)

魏 齐：(诗)口是沙糖舌是刀，心是狼虎未长毛；眉头一皱千条计，暗地杀人不用刀。

老夫卫国首相魏齐。这是中大夫须贾。

须 贾：侍候丞相!

魏 齐：汝言范睢暗地通齐，此事可实?

须 贾：启禀丞相!范睢乃是我门下舍人，魏主命我奔齐国联合。范睢随定下官同行，至齐面见齐主，齐主责了我魏国几件大事。范睢上前对答，只说的齐君闭口无言。下官同范睢转回馆驿，齐君命人送来黄金、美酒于范睢。想下官乃是奉命之臣，不送于下官，怎么送于范睢?下官思想其理不合，暗暗打探，他有通齐之意。下官不敢隐瞒，奉于君知。此事为实，下官不先禀知于君，恐其后日连累下官，丞相定夺。

魏 齐：大夫所言不错。老夫奉王旨意，今日以在相府审问与他，大夫可以旁听。家院，吩咐校尉站队，击鼓升堂。(下)

家 院：校尉站队，击鼓升堂!(下)

(四龙套上站队魏齐，须贾上)

魏 齐：(念)众将齐站队，审问贼范睢。(坐)

校尉!将范睢绑上来!

(校尉绑范睢上)

范 睢：(唱浪里钻)

吼呼一声上了捆，范睢做了犯法人；不知犯的何等罪?见了魏相问分明。迈开虎步大堂进，(上堂)问魏相绑我因何情?

魏 齐：(唱)一见范睢心恼恨，假装不知问何人?私通齐国破坏魏，好好招认免动刑!

这是范睢，暗通齐国，图谋不轨。从实招来!

范 睢；魏相在上，通齐之事有何为凭?

魏 齐：你的主人须贾所讲，你还能强辩?

范 睢：丞相在上。我范某同定我家主人，以到齐国，面见齐君。齐君怒气不息，言道：我魏国乃是失信之国，早有心兴兵征伐。现今还来讲和。只问得我家主人闭口无言。那时，俺上前用言对答，只说的齐君闭口不语，才放我二人同回馆驿。齐君又命他的使臣，送来黄金十斤，美酒一坛，留俺以在齐国奉君。俺推却不从，黄金退回他国，使臣委却再来，俺又恐以负齐君之意，收下美酒。况且我家主人知晓，并无外意。同定主人回国，今日然何讲出通齐之情?望乞魏相详情细查。

魏 齐：大胆！不受黄金，已收美酒。其中必有情故。你要从实招来，免动五刑①!

范 睢：魏相在上，并无此事，你叫我招些什么?

魏 齐：不动刑法，量你不招。校尉!持笞杖将范睢决脊一百，与我扯下去，打!(下用刑)

校 尉：二十，四十，八十，一百。

范 睢：(内唱二簧倒板)

用笞杖打得某心肝疼烂，(上)

好贼呀!

(唱摇板)

只打得浑身上鲜血不干；又不知我范睢何罪来犯?苦苦地责打我实实屈冤。悔不该自显才齐君对谈，到今朝有大祸落在身边；他实打我虚招心中不愿，大丈夫那怕他头挂高杆。转面来把魏齐一声叫喊，我范睢来与你有何仇冤?须贾贼你不该巧言舌辩，无故的编事非所为哪端?我在生不能够将仇来报，身死后等二人鬼门三关。

魏 齐：(唱)用刑法来拷打不招半点，口口儿言的是一身屈冤；那怕你是金刚铁打罗汉，有本相似火炉将尔炼完。

有招无招?

范 睢：招些什么。

魏 齐：校尉们!乱杖击毙!

(校尉乱打)

校 尉：禀相爷，范睢绝气。

魏 齐：噢!(唱摇板)

听说是范睢贼把气来断，有本相下位来细观的端；观见他浑身血闭合双眼，上位来叫校尉细听爷言。

校尉!听本相吩咐，将范睢死尸，抬在厕坑旁边。便溺者洒于他身，死后叫他落一个不洁之鬼。命狱卒看守。抬下去!(校尉抬范睢下)这是须大夫，以在二堂，陪老夫饮酒。校尉，击鼓退堂!(同下)

(校尉将范睢死尸放于厕所旁。下)

第二场 潜 逃

狱 卒：(上)相爷命我看守死尸，待我观看。呜呀!看这个死人，浑身是血。天已黑了，我心中胆怕。不免我离远一点，大叫死鬼呀!你不用吓于我哟!

范 睢：(睡、唱反二簧倒板)

一阵昏不觉得一阵又醒，

(接反二簧原板)

阴曹府回见了五殿阎君；他言道受屈冤不该废命，命鬼卒送阳世仍然还魂。听他言我到后要拜相印，那时节才能够把冤来申；睁开了昏花眼用目规定，闻见了这臭气黑暗沉沉。怎奈我受重伤难以扎挣，又不敢出言语喊叫张声；满身疼忍不住出声呻 吟，看一看是谁人搭救我身。

狱 卒：哎，正在这儿打盹，忽听那个死人有呻 吟之声，莫非他活了，待我上前观看。大叫鬼呀!你不用吓我。呔!死鬼，你可活了吗?

范 睢：正是活了。你是何人?

狱 卒：我家丞相将你打死，令我前来看守你的尸首。你今活了，待我禀报丞相得知。

范 睢：大哥且慢!大哥且慢!我问你，还有谁人在此?

狱 卒：哎，我独自一个。

范 睢：大哥不必张声，你近前来，我有话对你言讲。

狱 卒：哎，我心中害怕你。

范 睢：不用害怕。

狱 卒：你讲说什么?

范 睢：我被丞相打死。苏醒过来，还望大哥救命。

狱 卒：哎，你说的轻巧，吃了个灯草。我若不报，丞相若知，还要我的瞎子算不成?

范 睢：这是大哥，自古说，人在公衙，正好修德。救人一命，你要多活十年。你若救我回家，我有五两黄金奉敬。请你前去禀报魏相，说死人以在厕所不便，来人胆怕，既然一死，丞相将他抬出城郊以外，撂奔荒郊。鸢吃犬吞，以平丞相之气。倘若他人应允，你可将我背奔我的家中，我用黄金相谢。一来搭救我的性命，二来又得黄金数两。有何不可？丞相又不能降罪于你，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你可想想何知?

狱 卒：这范先生讲了一遍，此事倒也可通。哎呀，我住衙门以来，没做过好事。今日做点好事，但不知我家相爷应允不应允。凭我的造化，看你的运气。待我前去禀报丞相，你可不要跑了!(下又上)哎，你的造化高，我的运气好。范先生，我将你说的这一套话，对我相爷讲，相爷依允。你又不能行走，如何是好?

范 睢：请狱卒大哥背我到家。

狱 卒：歇着。我一辈子还没有背过人，叫我学着背人吗?

范 睢：你乃我救命之恩人，请把我背回家吧！

狱 卒：好，我要不背你，你又不得回家。管他的，我就背你一下，你也扎挣些。这正是：

行好事无人得见，我存心自有天知。(背范睢下)

范 妻：(上摇板唱)

从早间奴官人魏相叫去，倒叫奴时刻间挂在心里；见乌鸦来唱叫飞来飞去，但不知我官人是凶是吉；日坠西天已晚不见回转，坐草堂等官人细问端的。

奴家自叹。奴夫被魏相传去。天色已晚，未见转回，待我等候一时。

狱 卒：(背范睢上)到了未曾?

范 睢：已到门首。娘子开门来!

范 妻：耳听官人之声，待我开门。

(开门狱卒背范睢进门放下)哎，官人！(唱摇板)

见官人满脸血皆是伤痕，问官人因甚事受此重刑?

范 睢：哎，贤妻不必细问。去在小房箱笼内面，有黄金五两，速快取来!

范 妻：是。(下取金上)黄金到。

范 睢：交于狱卒大哥收下。大哥速快回去，诚恐魏相知晓，于你不便。此事莫使外人知晓。

狱 卒：是的。范先生，你要好好将养。我便去也!(下)

范 睢：这是贤妻，速快前去郑安平家中，找他前来。

范 妻：是!(下)

(范妻引郑安平上进门)

郑安平：啊，范兄然何这等模样!

范 睢：哎，为兄一言难尽。这是贤弟，请你前来非为别事。还望贤弟搭救为兄。

郑安平：你我弟兄，焉有不救之理?

范 睢：这是贤弟，你将为兄背至你家，待兄详细告诉于你。这是贤妻，为丈夫去后，若到明日，你可挂孝守丧。外人若问，就说丈夫已死。

郑安平：范兄待为弟背你，你也扎挣些。

(背范睢下)

范 妻：官人去后，待我关闭门户。这正是：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下)

郑安平：(背范睢到家)这是范兄，受此种的伤痕，所因何事，对弟讲来!

范 睢：贤弟有所不知。只因为兄同定须贾，以到齐国联合。齐君恼怒，不能容许。为兄用言，只说得齐君应允和好。转回魏国，可恨须贾，心中嫉妒为兄之才能，谎本奏君，言兄有通齐之情。魏主命魏齐拷问于兄，实打虚招，并无此事。为兄不能招认，乱杖将兄打死，抛弃荒郊。为兄苏醒过来，过路人将兄救回家来。今蒙贤弟背为兄至你家调治，兄日后伤好，若有发展，搭报贤弟之恩。

郑安平：啊，仁兄原来如此之冤枉。想从前有一医人赠为弟打伤药一瓶，自今现在。兄至下边，为弟与你疗治。

(搀范睢下)

第三场 搜 车

王 稽：(带四龙套上坐)

(诗)奉王旨东游西荡，为国家那得安康；食爵禄何等安享，入庙堂祖上荣光。

秦国上大夫王稽。奉了秦王之命，来在魏国纳聘，以在馆驿居住，我有一友人名叫郑安平，与我荐了魏国一位贤士，名叫张禄。昨夜同来馆驿，我叩其胸中之才学，对答如流。言我秦国之局势皆危，有垒卵之险，不能长久也。他有安秦之策，我聘他以到我国。面见秦王，以在魏国纳聘毕，我约定他今日以在郊外等候。这般时候。来，开道!

(下)

范 睢：(上引)满怀心腹事，常在不语中。(坐)

(诗) 时衰运不通，心中恨苍穹；若能把志展，腾云驾九重。

俺范睢身受重伤，多蒙郑贤弟与俺疗治。伤痕已好，以在他家居住。只因秦国来了一位使臣，与他朋友之交，将我荐于秦国。他人应允，郑贤弟去在馆驿，未能归家。独自一人，打坐厅堂，魏齐之仇，何日能报。好不愁闷人也!

(唱西皮一字)

时不来运不通令人可恨，我不该到齐国自显才能；只说是回国来多多有幸，恨须贾编是非大祸临身；在相府公堂上拷打废命，阴曹府我见过五殿阎君；受屈冤不该死阳寿未尽，命鬼卒他送我仍然还魂；多蒙得郑贤弟前来照应，到后来得了事必报大恩。叹肺腑独一人家中坐定，(转二六唱)

郑安平：(上接唱)

我见了范仁兄细说分明。

范 睢：贤弟回来了?

郑安平：回来了。王大夫言道，今日就要起程，命我二人以在郊外五里之遥等候，你我即刻就要动身。

范 睢：贤弟，将家中之物检点检点。出得门来，想起家中之事，叫人挂念了!

(唱一字)

离故土到外邦自思自论，想起了家中事暗地伤情。天不幸二爷娘早早丧命，家贫寒同贤妻苦渡光年；朝于思夕于思勤读孔圣，运不来无人荐未入朝门；有秦国王大夫魏国纳聘，郑贤弟曾将我荐于他人；但不知到秦国可能侥幸，若侥幸杀魏齐来把冤申。

郑安平：(唱)范仁兄改名姓时运大顺，此一回到秦国定把官升；有为弟无才能太得迟笨。望仁兄你还要提拔我身。正行走耳听得(转二六唱)人声喊震，想必是王大夫到此来临。

这是仁兄。观看那厢人役呐喊，想必是王大夫来也!

王 稽：(带人役上)为何不行?

兵 ：有二个汉子挡径。

王 稽：住道。原来是张先生到此地。

范 睢：正是，等候多时。

王 稽：你我三人一同上车而行。

(唱浪里钻)

张先生才学饱令人尊敬，我聘你到秦国面见秦君；安秦策对吾主前去谈论，有下官愿保你早把官升。

范 睢：(接唱)王大使你不必将我夸就，见秦王治国事必用计谋；耳旁边又听得人声马吼，帅字旗写的是巡防穰侯。

这是大夫。观看对面来了一哨一马，帅字旗上，写的穰侯二字。可是你国魏冉丞相，到此何事?

王 稽：正是我国丞相魏冉。他是奉旨巡防边疆，我等已到秦国之界了。故此相遇。

范 睢：哎，大夫!闻听你家丞相妒贤不用，到此相遇，恐其我等见面，不能容纳。不免下车躲避一时。

王 稽：先生请便。(范、郑暗下)

(魏冉随兵卒四龙套上)

魏 冉：为何不行?

兵 ：王稽挡径。

魏 冉：校尉列队。

王 稽：见过丞相。

魏 冉：王大夫莫非纳聘而回?

王 稽：正是。丞相莫非出巡至此?

魏 冉：正是。你可在别国带的有宾客贤士回归?

王 稽：无有。

魏 冉：校尉开道。(下)

范 睢：(同郑安平上白)你国丞相可去?

王 稽：到也去了。你二人快快上车。

范 睢：慢着!此人魏冉称穰侯，坐车思想曾低头，他今走过数十步，转回必定把车搜。还是我等前行几步。

王 稽：请!(范郑同下)

校 尉：(上)王大夫慢行。丞相言讲，恐其你车内有夹带，命我等前来搜车。

王 稽：车内无有，那怕你搜。

(校尉搜车)

校 尉：果然无有，回禀丞相。(下)

王 稽：果然不出范先生之料也。开道!

(下)

秦 王：(小开门，四内侍，秦王上)

(引)天上神仙府，地上王位人。(坐)

(诗)孤王有道坐秦邦，好似明月照四方；文有魏冉大丞相，武有白起保家邦。

孤，秦昭襄王在位。托先君洪福，执掌家庙大事。孤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枪刀寄库，马放南山。每逢大朝，于文武表发本章。今设早朝。内臣!

内 侍：侍候。

秦 王：替孤传诏：文武有本奏本，无本散朝。

内 侍：下边听着，圣上口诏下：有本奏本，无本散朝。

王 稽：(内)王稽有本。

内 侍：随旨上殿。

王 稽：(上)魏国去纳聘，请回栋梁臣。参见万岁。

秦 王：免参赐坐。

王 稽：谢座。(坐)为臣魏国纳聘已毕奏与主知。

秦 王：爱卿受了辛苦，下殿歇息去吧!

王 稽：万岁在上，为臣以在魏国，遇见一位贤士，谈及我秦国之事，言我秦国之势危矣，他有安秦之策，为臣聘回我国面见我主，再谈安秦之策。

秦 王：此人叫何名讳，现住何处?

王 稽：此人名叫张禄，现住馆驿。

秦 王：命卿诏请张禄，以在离宫面谈。

王 稽：领旨!

(唱浪里钻)

奉王旨意下金殿，馆驿以内请大贤。(下)

秦 王：(接唱)适才间有王稽对孤奏本，聘来了大贤士扶保寡人。侍内臣摆驾来离宫以进，(半场坐)等张禄他来到细问分明。

王 稽：(上唱)奉圣旨到馆驿来把你请，

范 睢：(上唱)有张禄到离宫面见秦君。

王 稽： 张先生随下官忙把宫进，

范 睢： 见秦王忙行礼参见主君。

参见秦王。

秦 王：先生免参赐坐。

范 睢：谢过万岁。(坐王稽亦坐)

秦 王：先生来至我秦国，有安秦之策，领教孤知。

范 睢：启奏万岁在上，想你秦国之险，天下莫及；秦之兵甲甚强，天下莫敌。安邦之策，成王之业，秦之大臣失计乎？

秦 王：何言失计?

范 睢：闻听穰侯命白起带兵伐齐，中有韩魏相隔，行兵攻齐不克，秦之大辱。攻齐而克，以韩魏之资，于秦何利焉？岂不是穰侯用兵以左？要交远而攻近，先攻韩魏。韩魏所得尽归于秦，好比吞食叶而净。齐楚焉能存在乎？再者，臣在山东之时，闻听齐国有孟尝君之名；闻秦国有穰侯、国太之名，不知有秦王之说。想穰侯拜为秦相，太后摄理朝政，宠信了泾阳君、高陵君、华阳君三位大臣，各立门户，斩杀自由。各国诸侯闻起他等之名。俱都尊敬。秦国百姓，只知他等之名，秦王之名未闻。主公身为秦国之主，空享而无其实。曾记崔杼擅齐②，李总弑君③；今日我主能坐秦国，恐其日后你子孙能秦国为君也。主公乃是孤立之势。何不思之?

秦 王：(离位拉范睢之手)

爱卿肺腑之言，教孤，孤封你为客卿，暂住馆驿。孤要整理朝事。

范 睢：谢过万岁。(下)

秦 王：王稽接旨，将太后移住深宫，不许摄理朝政；将泾阳君、高陵君、华阳君，逐出关外，再赐你五百御林官，穰侯府中取回相印，速去，迟则生变。

王 稽：领旨。起驾!(秦王下)御林军走上。(御林军上)

御林军：侍候。

王 稽：随我相府取印。(下)

第四场 摘 印

魏 冉：(上唱浪里赞)

昨夜一梦梦不祥，只见乌云遮太阳；从早打开梦书望，梦书上面不吉祥；老夫打坐中堂上，见有家院禀报忙。

家 院：(上)禀相爷，王稽带领御林三军来在相府，不知何事?

魏 冉：小心侍候。

王 稽：(内)圣旨下。

魏 冉：传，有请。

(王稽带御林军上)

王 稽：魏冉接旨。

魏 冉：(跪)臣!

王 稽：秦昭襄王谕旨：因魏冉秦国为相，执政不力，谲其相权，相印交回，革职身为庶民，即日离京。圣旨读罢，三呼。

魏 冉：万岁，万岁，万万岁!(起)家院，取印。

家 院：遵命，印到。(王稽收印)

王 稽：上殿交旨。御林军开道!(下)

魏 冉：王稽适才来到我府，讨回相印。老夫削职为民，即日离朝，家院，下边准备起程。(同家院下)

王 稽：(上殿，跪)王稽见驾。

秦 王：(内)与孤奏来。

王 稽：相府取回相印，吾主定夺。

秦 王：内臣，宣张禄上殿!

内 侍：万岁有旨：张禄上殿!

范 睢：(内)领旨(上)。参见万岁。

秦 王：(内)爱卿听封：拜你秦国相爵，执掌政权。领旨下殿。

范 睢：谢过万岁。

秦 王：(内白)王稽取印有功，加升三级。下殿去吧!

范 睢：请在馆驿摆宴。

王 稽：请!(同下)

第五场 赠 袍

须 贾：(带从人上引)

奉旨到秦邦，黄金送百镒。(坐)

下官须贾。魏国与秦联邦。闻听秦国聘去了我魏人贤士张禄，以在他国邦为相爵，治国有方。秦国兵多将广，恐其后来伐魏；我主心中胆怕，送来黄金百镒，彩缎百匹，联合秦邦。外于张禄丞相私送黄金十镒，念其乡梓，可保奏秦君，来在秦邦馆驿居住，已有半月之久，无人引见丞相之面。不得其门而入，今坐馆驿好不愁闷人也!

(唱浪里钻)

在朝中来奉君忠心一片，全凭着顺情面才穿紫兰。见丞相必须要花言巧辩，在魏国才做了大夫之官。

下官自叹，联合不好秦国，有何脸面回转魏国，独自一人待我少坐一时。

范 睢：(便服私到馆驿面见须贾上)

(念)魏国送礼来和秦，奉差须贾对头人。走进馆驿抬头看，上边坐的是乡亲。

哎!那是中大夫。

须 贾：打鬼!打鬼!

范 睢：我乃范睢，何言又是鬼!

须 贾：我国丞相将你相府公堂打死，你岂不是鬼吗?

范 睢：不，魏齐将我打死公堂，抛弃荒郊。我范睢不该身死，半夜苏醒过来，过路客人搭救与我。不敢在魏国存身，逃在秦国居住。

须 贾：你每日的生活，从何而来?

范 睢：有一友人将我荐于他人教馆。哎，好寒的天气。

须 贾：这是范睢，讲了半天话，哎呀!未与你看坐，请坐!请坐!

范 睢：大夫上边谢坐。

须 贾：适才你身傍打搂，观见你身上衣薄，莫非寒冷。人来!将下官的绨袍取来，与范睢遮寒。

从 人：是，袍到。

范 睢：(接袍)谢过大人，你来秦国有何公干?

须 贾：你有所不知，秦国请来张禄为相，治国有方。秦国人强马壮，恐其伐魏。吾主胆怕，命我前来联秦合好，两国不动干戈。又闻张禄丞相乃是魏国人氏，我要拜会于他，引见秦王。丞相事忙，不能出府；我亦无人引见，你来秦国日久，可知有与张丞相知己之人，求他引见于我。

范 睢：噢，原来如此。我教馆的主人，与张丞相甚是知己，每日一处谈论。张丞相也爱好学之人，我家主人常常邀我同往相府谈论古今，也甚为相识。既然大夫要见，张丞相，待我引见如何?

须 贾：(笑)这才是请先生不如遇先生。那么请你引见，约会一个日期。

范 睢：今日就好，丞相消闲无事。

须 贾：哎，不凑巧。我国至秦所坐之车轮，车轴已折，不能乘坐。

范 睢：那有何难哉!我见主人车轮见在，待我借来大夫一用。

须 贾：真乃乡邻之情面。有劳!有劳！

范 睢：那我就去了。(下、又推车上)大夫请来上车。

须 贾：(唱二六)

这才是栽花不乱草自生，乡里们见了面乡里们亲。

范 睢：(唱)我从前在魏国承你照应，到今朝见了面理当报恩；过大街和小巷人人尊敬，众百姓站街头拱手相迎；他只当众百姓将他恭敬，怎知晓尊敬的张禄相身；正行走抬起头用目观定，不觉得来到了丞相府门。

来到丞相府门以外，大夫在此等候。待我进内禀释报相得知。

须 贾：有劳!有劳!(范睢下)

中 军：(上)校尉，丞相升堂，速来排队！

(四龙套过场下)

须 贾：适才范睢进府，许久不见出外。耳听中军传号，丞相升堂理事，恐其不暇，改日再来晤面。这是中军大人，请你进内，唤我的乡友范睢出府来同归。

中 军：你的乡友范睢何时进府?

须 贾：适才与我同车到此之人。

中 军：你说的与你同车的那人。那正是我家丞相，何言范睢?

须 贾：哎呀，吓坏我也!

(唱二六)

听一言吓得我浑身打战，好一似半虚空霹雷一般。原来是这范睢名姓改换，改名讳姓张禄把人隐瞒。想从前魏国事如何分辩，记起来前仇恨命难保全。我有心趁此时暗地逃串，鸟入笼怎能够飞上九天。无奈了打跪在相府门外，(跪)看范睢怎发落命在于天，

(四龙套两面上范睢上位)

范 睢：中军!

中 军：侍候。

范 睢：传适才与我同车之乡友须贾上堂。

(中军出府)

中 军：我家丞相传你上堂答话。

须 贾：须贾告进了。

(唱二六)

听说是传须贾心中胆怕，大料想死此处难以归家。

参见丞相。须贾该万死千死。

范 睢：大夫不必胆怕，立地叙话。

须 贾：谢过丞相。(起)

范 睢：本相早已知晓，来在秦国求和。吾主秦王已准联合二国，不动干戈。想我范睢以在魏国受其屈冤，所行之事，今日见面理当将你问斩。你是奉公到此，钢刀虽快，不斩来使。你二人所行之事，乃是我范睢之私事也，本相身为相爵，岂能以公而报私哉！本相适才自到馆驿，汝还念乡里之情，赐我绨袍遮寒，免去汝死。虽然秦王准合，范睢之仇不得不报，回国晓谕你主魏王，将本相的家属，魏齐的首级，速速送来秦国，倘有迟慢，本相亲领秦国之兵，马踏魏国。校尉们!将须贾赶出秦国。(校尉推须贾下)处事已毕，我要上殿见君请罪。校尉们，开道上朝。(圆场)参见万岁。

秦 王：(内)爱卿上殿，有何本奏?

范 睢：启奏万岁在上。为臣有蒙君之罪，臣名之张禄，现今实名范睢。望万岁降臣之级，以重国法一本可!

(牌子)

秦 王：闻听爱卿所奏，以在魏国受了如此大冤，理应将须贾斩首，以报前仇。卿有容人之量，释放须贾回国。以公私而论，乃是忠心保国，不能降级，再为加封。官大不可重封，加衔应侯，加俸加禄，下殿去吧!

范 睢：谢过万岁。校尉们!开道回府。

(下)

(完)

①五刑：指墨、劓、剕、宫、大辟等五种刑法。

②周灵王23年齐卿崔杼，因齐庄公与其妻棠姜淫乱，弑庄公而擅权。

③周赧王十八年，赵国太傅李总因赵武灵王信夫人吴娃之言，包庇安阳君于是将赵王困在沙邱宫中，后终于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