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破桃山》（节选）

剧 情

玉帝之女张云台离宫下凡，以柳树为媒与四川杨莱巷杨天佑婚配。惹动了桃山女妖孙七妹前来抢亲。二人争战；七妹大败，回山搬动了大妖袁洪下山大战张云台，屡战屡败，后盗了张云台之水灵旗，才把张云台打入桃花洞中。

在此之前，云台和天佑生了一子，叫家院杨来抱到大街上去找百岁老翁起名。遇见了老君，给起名二郎杨戬，遂骗过杨来把二郎带在兜率宫中抚养成人，送去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那里拜师学法，学就了七十三变化，九牛二虎之力，手提三尖两刃刀，引嚎天犬，骑上云雾马下山救母，大战袁洪。袁洪招架不住，请来了太阳神君前来助战。这就是民间那段有名的传说，二郎担山撵太阳的富有浪漫主义的神话故事。随后，太阳神君狼狈逃窜，袁洪兵败梅山，孙七妹死于嚎天犬之口。杨戬救出母亲张云台和妹妹桃花，重回杨莱巷与杨天佑团聚。此剧又名“桃山救母”。

场 次

第 一 场 扫坟祭祖 第 十二 场 战败晒旗

第 二 场 离宫下凡 第 十三 场 袁洪盗旗

第 三 场 相遇成亲 第 十四 场 云台被压桃花洞

第 四 场 七妹抢夫 第 十五 场 杨戬成人

第 五 场 擒妖刺面 第 十六 场 玉鼎传法

第 六 场 会妖诉屈 第 十七 场 童儿送宝

第 七 场 发兵杨莱 第 十八 场 功成出洞

第 八 场 火烧袁洪 第 十九 场 大战袁洪

第 九 场 龙宫借水 第 二十 场 太阳出阵

第 十 场 杨戬出世 第二十一场 二郎担山撵太阳

第 十一 场 老君起名 第二十二场 破镜重圆

人 物 表

杨 来 付 末 水 卒 杂

杨 天 佑 正 生 龙 王 净

张 云 台 小 旦 鳖 丞 相 杂

土 地 老 丑 丫 环 旦

孙 七 妹 武 旦 太上老君 老 生

乌 龙 武 丑 童 儿 幼 生

常 号 小 丑 杨 戬 小 生

羊 仙 老 丑 玉鼎真人 须 生

戴 礼 付 净 太阳神君 武 生

金 大 圣 二 净 杨 桃 花 幼 旦

朱 子 真 付 净 小 妖 杂

袁 洪 武 生

第一场 扫坟祭祖

(杨来引杨天佑上)

杨天佑：(引)读书非容易，一字值千金，

(诗)昨夜大雪落平川，滴水檐前挂笔尖。风竹炸成狮子尾，乌鸦变如鹤一般。

学生，杨天佑，祖居四川杨莱巷，椿萱作古，学生孤身一人，家道小康。今本三月清明佳节之期，理当随带家人，前往北坡与我二老祭坟。家院。

杨 来：有。

杨天佑：清早之间，命你准备香钱纸马，可已齐备。

杨 来：齐备多时。

杨天佑：与大叔带路来。(来应介)

(唱二簧慢板)

天下幸二双亲早年丧命，丢下我杨天佑独自一人。今本是三月里清明节近，备香钱和纸马祭扫祖坟。叫杨来与大叔忙把路引，表一表为人子追远之情。(同下)

第二场 离宫下凡

(“银纽丝”牌子、摆洞府、云台公主上)

张云台：(引)修行盘道，快乐逍遥。(坐)

(诗)远望青山雾气腾，近观白云锁山门。引动群仙会八景，吾本龙华会上神。

吾张云台是也，父王玉皇张大帝，母亲王母。所生我姊妹七人，吾本居长。是我以在牛兜宫修行盘道，自炼玄机。今日打坐宫内，心中闷倦，不免瞒过众家姊妹，独自步下红尘，赏玩八景。这正是：

祥云生足下，顷刻到红尘。(驾云介)

(唱二簧摇板)

张云台在后宫修真养性，修行人日每间闷闷沉沉。在宫廷人人谈个个言论，都言讲红尘地万事随心；蒙过了众姊妹下界观景，莫负了艳阳天春色宜人。我这里驾祥云离了仙境，看一看红尘景散淡心情。(下)

第三场 相遇成亲

(杨来引杨天佑上)

杨天佑：(唱二簧摇板)

三月里来是清明，一岁之首在于春，花香鸟语赏不尽，

(张云台上，驾云，观看杨天佑)

(接唱)主仆双双回庄村。(杨下)

(原场，张云台落下云头)

张云台：(接唱)吹开云头落雾遁，红尘来了天宫人。(截)

张云台便说。适才是我以在云头慧眼观见，有一白面书生行路，离地三尺，足下生彩，不知是何星斗临凡，待我袖占一课。(占课介)哎咳呀!原来孝廉星君临凡。与我有姻缘之分。待我化为美女与他配为人间夫妻，何等不喜呀。这般时候，待吾摇身一变。(烟火一把、变为一美貌女子介)变的不知象也不象，待我清泉照脸。(作在泉边照脸介)变得倒也相象。知道者我是云台公主，不知道者我是人间民女。啊呀，这内中还缺一个媒人呀。不免我将当方土地圈来，与我作一媒证。(圈土地介)善哉善哉，土地何在!(烟火一把，土地上介)

土 地：呵呵呵，(笑介)好笑呀。(数板)土地土地，三分神气，庄稼人敬奉我土地，佑佑他一籽落地，万担归仓，是我土地保佑的。生意人敬奉我土地、保佑他做生意一本万利，是我土地保佑的。姑娘家敬奉我土地。保佑她配一个俊俊俏俏的好女婿，是我土地保佑的。烧火老敬奉我土地，保佑他去烧火，大儿二儿不在屋里，儿媳妇身上捏一把，笑喜喜，也是我土地老保佑的。倘若不敬我土地，管叫他儿媳一见就发气，先骂老王八肏的，你家也有姐和妹，为啥不把别人比自己。

(诗)土地神一尊，常与人说婚。有人敬奉我，婚姻事定成。

吾当方土地。上神呼唤，待我去见。(见礼介)见过仙姑。将小神唤来，为了何事?

张云台：土神有所未知，是我与杨天佑有夫妻之分，将你唤将前来，与我作一媒证。

土 地：哎呀!那我不会说呀?

张云台：不要你说话。

土 地：不要我说话，怎么做法呢?

张云台：你化就柳树一株，少时我叫你，你没应声。

土 地：唔唔，仙姑叫我，我不应声，岂不是我装大。

张云台：恕你无罪。

土 地：啊啊!小神尊命。

张云台：杨天佑叫你，你再应声。

土 地：小神记下了。说变就变，呀呸!柳树出现。

(土地变柳树介)

张云台：远远望见杨天佑从那厢来也。

(杨来引杨天佑上)

杨天佑：(唱二簧摇板)

路旁百花俱是景，谁知又遇无心人。杨来带路回家门，

(杨来看云台介)

杨 来：(接唱)中途站定一美人。

禀大叔，途中站立一位二八佳人挡住去路，我主仆二人难以过去。

杨天佑：你前去对那一大姐言讲，叫他让开去径。

杨 来：是!(转向云介)呔，这一位小大姐讲了。

张云台：请了请了，走路往后踩，必定叫杨来。

杨 来：(惊介)哎!你又不是个神仙，你就知道我叫杨来么。

张云台：我虽不是神仙，也沾一点雾气。满讲你一人的名字，就是你全家人的名字我都知道呢。

杨 来：哎哎，你知道，你知道我就要盘问你。我家里有些什么人?

张云台：你家里有一个主人叫杨天佑，小名就叫佑宝，父母早丧，孤身一人。

杨 来：是的是的，还有哩。

张云台：还有你名叫杨来，小名就叫来娃子。

杨 来：是的是的，你既然知道，好好好。让开路径，叫我主仆过去。

张云台：你前去对你大叔言讲，我有话要对他说。

杨 来：你有什么话对我说了，我还作不了主吗?

张云台：自古说话要见本人，话不见本人，话分两头。

杨 来：好好，你少站一时。(转身向天佑禀介)禀大叔，那一小大姐有话要对你当面言讲。

杨天佑：待我上前。(天佑上前介)这是一小大姐，请了，请了。

(天佑向云台施礼介)(云台向来撒一把瞌睡虫，云台作法，呀呸!来打盹)

张云台：请了!请了!我没有问道相公……

杨天佑：我没有问你，你先问起我来了。

(抢白)

张云台：怎么相公你要问我吗?

杨天佑：那一个要问你呀?

张云台：你要问我。

杨天佑：你说我听。

张云台：请听了，

(唱四平调)

相公你不要问名姓，我并非无名少姓人。我的父名叫张百万，我的名就叫张秀英。

杨天佑：真乃一个好花讳呀!好花讳呀!我回得家去，裁上几张红纸帖儿，写上张秀英的名字，贴在十字路口，过往的人儿都知道你叫个张秀英啦，张秀英啦，

张云台：我是女孩儿家，何劳你去与我扬名表姓。

杨天佑：好，不扬名表姓也罢，让你让开去路，好让我主仆回家呀。

张云台：你倒说的个轻巧呐。你把我盘问了个四合四①，我还没有问你哩，你就想走，你走的个“舍得”呀!

杨天佑：那么，你还要问我么?

张云台：可不是吗。

杨天佑：大小姐，

张云台：哎!

杨天佑：你放稳重点！

张云台：稳重的多呀!

杨天佑：请听，

(唱四平调)大小姐。

张云台：(抢白)噢!

杨天佑：(接唱)要问我的名姓，听我说与你细听；我二老早累已归仙境，撒下我杨天佑独自一人。(截)

张云台：好名讳呀、好名讳呀!我回得家去!裁上几张红纸帖儿，写上你这个名讳，贴在十字路口，待那过路之人一见，都知道你这个好名讳呀!

杨天佑：我乃一堂堂男子，何劳你去与我扬名表姓啦。快快让开去径，我好回家呀!

张云台：慢着，请问相公你可开过婚未曾?

杨天佑：我们读书之人，那一天不是半斤就四两。

张云台：不是那个荤，乃是这个……(用手指表示介)婚姻之婚。(羞介)

杨天佑：(羞愧地)问来问去，问到学生婚姻上来了，若被旁人看见，这等情景，成何体统!瓜田李下②，各避嫌疑。小大姐，快快让路，我好回去。

张云台：大路朝天，一人半边，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谁不管谁呀!

杨天佑：如此学生我就过去。(云故意拦介)哎，你怎么常常挡住我的去路。快快让开，莫要耽误路程。

张云台：那你就打从上面而过。

杨天佑：那上面是岩呀!

张云台：那你就打从下面而过。

杨天佑：下面是水呀!

张云台：既然那上面是岩，下面是水，不嫌奴家容貌丑陋，来来来，那你就和奴家擦身而过。

杨天佑：哎哎哎，那就不成话了，自古常言，男女授受不亲。学生怎能和你擦身而过呀?

张云台：你若不愿和奴家擦身而过，那你就说你家中倒底有无婚配?

杨天佑：(身背介)我若不给她说，她就不让我回去。罢呀，我只好对他说了实话，就是。(向云台介)小大姐，我实对你说，我家中并无元配。

张云台：既如此，我二人就有缘啦!

杨天佑：有缘无缘，你休要纠缠。

张云台：纠缠纠缠，奴还有一言啦。

(唱四平调)

你年幼来我年轻，我二人正好配成婚。

杨天佑：(接唱)小姐说话不思忖，那有个萍水相逢来成亲。(截)

大小姐，你让是不让哩。

张云台：我不让你便怎样?

杨天佑：你不让我就要喊叫。

张云台：你喊叫些什么?

杨天佑：我喊叫你背夫逃走。

张云台：你喊叫，我还不是要喊叫吗。

杨天佑：你又喊叫些什么哩?

张云台：我喊叫你拐带人口!

杨天佑：你背夫逃走。

张云台：你拐带人口，拐带人口!

张天佑：那我就准你赢，只得给你跪下。

(跪介)

张云台：你跪下做什么?

杨天佑：我跪下给你明心。

张云台：那你跪下我也就跪下。

杨天佑：那你跪下又做什么呢?

张云台：我跪下跟你成亲。

杨天佑：那我就起来了。(起介)

张云台：你起来把我拉一把呀。

杨天佑：男女授受不亲，我岂能拉你呢。

张云台：你不拉我，我把你好有一比。

杨天佑：好比何来?

张云台：螺丝转拐一个旋旋，我就起来了。

杨天佑：你真把我给缠住了!

(接唱)那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怎成亲。

张云台：(接唱)天上无云下白雨，地下无媒也成亲。

杨天佑：(接唱)我本当来把亲事允，缺少了三媒六证人。(截)

你我成亲好倒却好，怎奈无有三媒六证，岂不是苟且为婚吗。

张云台：是得呀，无有三媒六证，又如何是好。(看杨来想介)相公，那是你的什么人?

杨天佑：那是我的仆人杨来。

张云台：那就叫他与你我二人为媒。

杨天佑：尘世上那有个仆与主为媒的道理。

张云台：是的，尘世以上那有仆与主为媒的道理。(看柳树作想介)相公，你我二人无有媒证，你看那儿有一柳树，叫它与我二人为媒，你看怎样呢?

杨天佑：好，那你就喊叫于它，它答应了，我就与你成亲。

张云台：那你就不要改口啊?

杨天佑：你去喊叫，我不改口。

张云台：啊，那就待我前去喊叫于它。(云台走近树前自喊自应介)柳荫树啊，(云应)哎柳荫树啊。(云应)哎……喊答应了，成亲啊成亲!

杨天佑：成老母亲啊。

张云台：那你又怎么样了呢?

杨天佑：你自呼自应，难道我，我听不懂

张云台：那你就上前去喊吧。

杨天佑：好好好，待我上前去叫。(天向柳树喊)柳荫树呀。

土 地：哎，

杨天佑：哎呀!你怕是个精呀!

土 地：你二人好成亲呀。

杨天佑：你怕是个怪呀?

土 地：你们二人把堂拜呀。(云台拉天佑同跪介)

张云台：你还不跪下呀，

杨天佑：(接唱)跷蹊跷蹊真跷蹊，柳树应声当媒人。叩罢头来忙站定，(云天同拜毕起立)叫一声杨来听分明。(截)

杨来杨来。(来猛然惊醒)

杨 来：呵呵呵，见过大叔。

杨天佑：杨来，我以在中途与你收了一位大婶子，原来是柳树为媒，上前见过。

杨 来：见过新新的大婶子。(见礼)大叔请回庄廊。(云台天佑同下)杨来便说，我大叔找了一个大婶子，原来是柳树为媒，怪事呀怪事!那有柳树会给人说媒的道理。既然柳树能够给人说媒，想我杨来长了几十岁都没见过个婆娘。不免叫这个柳树给我也为媒找个婆娘。待我上前喊叫，(走近柳树喊叫介)柳树呀!

土 地：杨来你喊叫什么?(来惊怪的样子)

杨 来：请你给我做个媒吧。

土 地：你媳妇子吗现成的。

杨 来：在那儿呢?

土 地：信在碾盘湾，有一大员外，有一女儿叫尤金莲，人长得挺好，穿的葱白布衫子，黑领架儿，丝瓜脖子，绿豆眼，背上背的天花板，走路一股风，坐下一张弓，梅花辨儿脚，她还在爱干净，身带一把扫帚，卧下就扫地，饭掉下就舔的吃了。你看好不好呢。

杨 来：哎哎，莫忙着，待我想一想。(想介)不对不对，这明明是个狗啦。这个柳树真坏，它叫我去配狗子。莫忙着，待我与他浇一泡尿。(作撒尿介，被蜂子螫了一下。是土地用锥锥的)哎呀!有蜂子，好疼好疼!(下介)

① 四合四—牌子名，这里是说，问的时问很长之意。

② 瓜田李下—嫌疑之地。古君子行：“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