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笔下优孟与唐朝的参军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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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戏是由“滑稽”发展而成,滑稽戏的主要元素就是“滑稽”,中国的滑稽并非产生于上世纪初,而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民间艺术。
“滑稽”最早见之于文字记载是二千多年前的《史记》,司马迁在《史记》中已经辟出《滑稽列传》专章,为滑稽艺人立传了。《史记》中记载的滑稽艺人称为“俳优”,是统治者的玩物,他们以逗笑君王、为他们排遣无聊为己任。但作为玩物,只要能搞笑,他们有时可以说一些出格的话。《史记》中记载的俳优优孟和优旃就利用了滑稽的讽刺功能对君王进行谏言的事例:
优孟,故楚之乐人也。长八尺,多辩,常以谈笑讽谏。楚庄王之时,有所爱马,衣以文绣,置之华屋之下,席以露床,啖以枣脯,马病肥死,使群臣丧之,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左右争之,以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马谏者,罪至死。”优孟闻之,入殿门,仰天大哭。王惊而问其故。优孟曰:“马者王之所爱也,以楚国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礼葬之,薄,请以人君礼葬之。”王曰:“何如?”对曰:“臣请以雕玉为棺……发甲卒为穿圹,老弱负土,齐赵陪位于前,韩魏翼卫于后,庙食太牢,奉以万户之邑。诸侯闻之,皆知大王贱人而贵马也。”王曰:“寡人之过一至此乎!为之奈何?”优孟曰:“请为大王六畜葬之。以垅灶为椁,铜历为棺,齑以姜枣,荐以木兰,祭以粮稻,衣以火光,葬之于人腹肠。”于是王乃使以马属太官,无令天下久闻也。
优旃者秦倡侏儒也。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始皇尝议欲大苑囿,东至函谷关,西至雍、陈仓。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寇从东方来,令糜鹿触之足矣。”始皇以故辍止。二世立,又欲漆其城。优旃曰:“善。主上虽无言,臣固将请之。漆城虽于百姓愁费,然哉!漆城荡荡,寇来不能上。即欲就之,易为漆耳,顾难为荫室。”于是二世笑之,以为故止。
在太史公笔下,优人的言辞行止才有了生动的描述。颇有一些俳优还善歌能舞,但俳优无不以他们独特的语言滑稽技巧为能事。俳优尽管有着高超的滑稽天赋,甚至有着某种言辞上的“豁免权”,但他们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恐怕不能不用来根据致笑对象的个性,不断地设计谋笑的程式,研究新的方法和途径,如优孟之谏马,优旃之谏大苑囿,谏漆长城等。在笑声中实现讽谏,可以说,这就是滑稽的一大功能。优孟、优旃所运用的滑稽技巧,与现代滑稽戏中“欲擒故纵”、“先纵后擒”等一类“滑稽套子”(包袱)十分接近。俳优们不得不苦心经营,言必致笑,才使他们终于成为了封建王宫中的“弄臣”。
《史记》记载的另一个“滑稽”可以说家喻户晓,那就是“河伯娶妇”的故事,也称为“西门豹治邺”。西门豹到邺这个地方为官,当地三老勾结巫师敛财,借口河伯娶妇,令乡民每年交钱,还要挑选女童扔进河里,否则要遭水灾。西门豹上任后亲抵河上,对巫妪说,你选的女孩不好,烦向河伯通报,宽限我们几日,以便选更好的献上,然后使卒吏把巫妪扔进河里,过了会说,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令其女弟子再去通报,凡投三人。过不久又云:女弟子办事不力,请三老亲去,吓得三老屁滚尿流。这其实是一段滑稽故事,与滑稽戏中的“以牙还牙”套子如出一辙。
唐代的“参军戏”就是在俳优语言艺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唐人高彦休所著《唐阙史》中有一则利用同音字引起笑场的参军戏,题为《三教论衡》,大意如下:咸通中,优人李可及者……乃儒服险巾,褒衣博带,摄斋以升座,自称三教论衡。其隅坐者问曰:“既言博通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对曰:“是妇人。”问者惊曰:“何也?”对曰:“《金刚经》云:‘敷坐而坐’,或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上为之启齿。又问曰:“太上老君何人也?”对曰:“亦妇人。”问者益所不喻,乃曰:“《道德经》云:‘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复何患!’尚非妇人,何患乎有身乎?”上大惊。又问:“文宣王何人也?”对曰:“妇人也。”问者曰“何以知之?”对曰:“《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向非妇人,待嫁奚为?”上意极欢,宠赐甚厚。翌日,授环卫之员外职。
李可及辛辣地讽刺了佛、道、儒三教圣人,唐代咸通皇帝因听得快活,毫不在意参军戏的内容。敢于在最高统治者面前仗义执言,讲一些人们所不敢讲的话,这是俳优的一种传统品格。关于参军戏的起源,《太平御览》曾引《赵书》的记载:
石勒参军周延,为馆陶令,断官绢数匹,下狱,以八议宥之。后每大会,使俳优着介帻、黄绢单衣。优问:“汝为何官,在我辈中?”曰:“我本为馆陶令”。斗数单衣曰:“政坐取是,故入汝辈中。”以笑乐。
“参军”原是官职,馆陶令因贪污官绢,皇上在宴会上使俳优作滑稽问答,对他进行羞辱。《乐府杂录》以及《北齐书》中也记载了差不多的故事。“参军戏”这种形式,一般由两个俳优演出,一称“参军”,一称“苍鹘”,一问一答。问答之间,往往是苍鹘戏弄参军,而参军必须作各种滑稽可笑姿态,语言又必须幽默发噱。演出是否成功,主要看能否笑场。
参军戏兴起后,他们就巧妙地运用参军戏这种艺术形式,揭露时弊,鞭挞恶吏。例如参军戏《旱魃》就采用了尖刻的语言抨击时弊要害,从而成为了唐代参军戏中的珍品:
侍中宋璟疾负罪而妄诉不已者,悉会御史台治之。谓中丞李谨度曰:“服不更诉者出之,尚诉未已者且系。”由是人多怨者。会天旱有魃,优人作魃状戏于上前。问魃:“何为出?”对曰:“奉相公处分。”又问:“何故?”魃曰:“负冤者三百余人,相公悉以系狱抑之,故魃不得不出。”
据《神异记》说,“魃”是一种“目在项上,走行如风”的旱怪,本在牢中,只为宋璟要关押三百多含冤人,反把魃放了出来。这里,俳优以参军戏形式,把酷吏无视王法,残害百姓的弊政揭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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