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水乡七宗事

来到水乡，无论是苏杭富庶之地，还是小巧灵秀的西塘乌镇，有七件事是一定要做的，想真正融化在水乡温暖湿润的空气里，眼睛的功能似乎太有限，要倾听，要触摸，要品尝，要深深吸一口气嗅一嗅这里的气息，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温柔乡？

倚一座小桥

总要有桥将一条条河道连接起来，水乡才有了一气呵成的流畅气度，而桥本身也成了水乡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所谓“小桥流水人家”，不管少了哪一样，都如同好好一幅山水画多留了白，总觉空荡荡的。

水乡的故事，多半也都是在桥上发生的，西湖上许仙与白娘子的断桥早已成为经典场景，杜牧所感叹的扬州城里“二十四桥明月夜，美人何处教吹箫”却是别样的境界，在如水月光的照耀下，有了管弦的伴奏，水乡的桥如此皎洁和安静。

苏州枫桥，本是横跨古运河的一座单孔石拱桥，在被写进唐朝张继的《枫桥夜泊》后成为游人如云的名胜。“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深秋古刹外的一座小桥，因为诗人的青睐而拥有了清冷诗意的气质。

而周庄的双桥，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了，两座形态不同的桥毗邻着矗立在交叉成直角的两条河道上，相互掩映，相互衬托，因为陈逸飞将其描摹入画而声名大噪。

不喜欢喧闹的话，就在水乡里随意走走，沿着青石板路或者坐在船上悠悠而行，抬眼总能看到一座座桥，玲珑的、轻巧的横越碧波之上，造型多是单孔或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石板桥，路过时不会觉得惊艳，然而在风景中却不可或缺——要的就是这简单宁静的调调。

听一回社戏

鲁迅写到，每年夏天与母亲一起回外婆家消夏，“在那里所第一盼望的，却是到赵庄去看戏。”那时社戏的情形通常是，接近黄昏戏便已经开场，台下可以买到茴香豆与豆浆等诸般小吃。

说来社戏不过是农村里请的戏班子做露天演出，大江南北均有此风俗，社戏的特别之处是观众坐在船里，远远看着临水戏台上生旦净末的悲欢离合，《红楼梦》里的贾老太太说，须安排一个鼓乐班子坐在水中亭台里演奏起来，远远去听，借着水音才更出色。不知几个人能听出水面上传来的声音是否出色，倒是这种船上听戏的方式，是一件比露天汽车电影院更风雅，比听戏本身更逍遥的事。

如今去到绍兴和西塘还可以坐在船里，远远看社戏表演以及河道中挨挨挤挤的乌蓬船，那一瞬间时空回转，旧日重现。

掬一捧春水

水乡，即为水之故乡吧？这里的水分外柔和缠绵，它就是街道，就是集市，就是人们每天消遣与工作的场地，而唯有在氤氲的水气里，在潋滟的波光里，所谓水乡才有了百转柔肠，万种风情。

常看见当地人在河边从从容容地捞虾子、洗菜、刷锅、洗衣服，既然祖祖辈辈靠水而居，自然就对水寄托了无尽的亲近与信赖，以至于游客们眼里的风景在水乡成为一件普通不过的家常事——从周庄、同里到南浔、乌镇，处处如此。

水边风景更胜一筹的当属西塘。这里的人们用廊棚将大多数街道覆盖起来，使得路人行走、商贾往来无风吹雨打之苦。而送子来凤桥和永宁桥之间的那段被称为“烟雨长廊”的廊棚还被雕刻了花纹，临水处间隔设置座椅，靠水一侧挂着红灯，十分雅致。想来无论是月夜柳梢还是烟雨迷蒙，无论是情侣对坐还是独立廊头，都是种求之不得的意境。

逛一处老街

清清河水边，幢幢粉墙青瓦的宅子错错落落，或依河立楼，或骑楼为榭，房舍倚靠，连排成街，顺河逶迤，石桥相连，看不出什么刻意的章法，却因了自在随意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与舒服。房子一定要旧，而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一定要鲜亮耀眼，窗外高挑着的杏黄色招幌一定要热闹招摇，白天，什么“酒家”、“茶”、“酒”的幌子随风轻摆，端的是“杏帘招客柳荫后，行舟停棹绿水前”的意境；夜里，疏密有致的灯光映出另一个桨声灯影里的迷幻水乡。

晴日里，沿河人家多有开窗，时时能看见窗台上一盆茶花或者杜鹃花，艳艳的颜色，衬着白墙黛瓦，便不是一般的风姿绰约。

江南水乡，民居保存相对完好的古镇中，尤以江苏的苏州、吴县、常熟、昆山、吴江，浙江的湖州、德清、嘉兴、嘉善、平湖、桐乡、绍兴、诸暨、余姚、东阳、宁波、宁海等地值得一游。

好风好水，自然有人前来捧场，宋元以来，特别是明清两代，众多文人雅士开始在各个水乡修建园林宅邸，水乡的私家园林于是成了气候。西塘有条长长的苏家弄，旁边的西园系明代江南朱氏的私宅。民国初，变成了吴江诗人柳亚子先生与南社诗友激扬文字之处。南浔的小莲庄，曾是刘镛的庄园，因慕赵孟“兆页”建湖州莲花庄而得名。适园石塔上则刻有梁启超、康有为、章太炎和吴昌硕等人的题咏，这在民居旧宅里可看不到，爱好书法的游人自然不忍错过。同里的私人园林尤多，明代的耕乐堂、三谢堂、五鹤门楼、成恩堂，清代嘉荫堂、崇本堂和陈去病故居是其中保存比较完好的，而鼎鼎大名的退思园更不能不去，与一般的纵深格局不同，这里是横向布局，家境殷实，却深藏不露。花园里水塘中的锦鲤十分乖巧，一拍手就朝人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