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我的年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施立松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小 中 大】【收藏】
在我的海岛老家,过年是孩子们的嘉年华。不用上学,放鞭炮,穿新衣,走亲戚,分压岁钱,吃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犯错误可以不挨打,好像世间所有的美事都伴随年而来。
我的老家,在浙南海岛,过年沿袭的却是闽南的风俗。家家户户除了贴春联,拜妈祖,还要给灶神换上红黄两色纸扎的“金花”,摆上插有红花的“隔年饭”,厅堂中案桌也要摆“隔年饭”,发糕、红枣、桂圆一样不能少。每家要把薯藤堆垛大门外,点燃待其烟绕火旺,男人依辈分跳过这堆火焰,边跳边念:“跳入来,年年大发财;跳出去,无忧共无虑;跳过东,五谷吃不空;跳过西,钱银滚滚来。”这叫“过火群”,象征烧掉旧岁的邪气,消灾过运,迎来干干净净、大吉大利的新年。过年那几天,灶里都用平时积攒的最好的劈柴,“过年里烧花柴,家里出秀才”。
在我的海岛老家,过年是孩子们的嘉年华。不用上学,放鞭炮,穿新衣,走亲戚,分压岁钱,吃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犯错误可以不挨打,好像世间所有的美事都伴随年而来,“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年更成就了孩子们盼望长大的梦想。
在我的海岛老家,腊月一到,母亲们就开始给孩子们准备新衣,实在没有钱做新衣,也要把旧衣服翻个面,重新缝过。因过年时,孩子们的重头戏就是走亲戚,走亲戚当然得有新衣裳。“初一叔、初二舅、初三初四姑姨家遛”。初一吃完早饭,小孩子们就跟着大人挨家挨户去拜年,大人要敬烟,坐下喝茶吃点心聊天,小孩子则吃点心瓜果,不仅吃,还要兜着走,条件稍好的人家还会给一角两角的压岁钱。那几天东西多了衣兜装不下,小孩们都会准备一个袋子。
在我的海岛老家,过年孩子们最难受的就是忌讳多,很多词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比如不能说“贴年画”,要说“糊年画”;不能说“猪舌(蚀)头”而叫“猪赚头”;不能问“几点钟(终)了”?而要说“什么时间了”;不能说灭灯,不能说“没有了”、“完了”,而要说“满了”。三十夜的米汤不要喝,要留到初一,不然一年到头糊里糊涂;初一不能扫地,要扫也只能从门口往里扫;锅里的饭不能吃完要余下一些,年夜饭不能少了鱼,为的是“年年有余”。除夕前夜母亲要反复地叮嘱孩子们,“小孩子有耳无嘴”,多听少说,更不能说不吉利的词。
可我总是乐昏了头,屡屡犯下“大错”。有一年除夕的晚上,我和哥哥去爷爷家,给长辈们“长岁”(祝贺长命百岁),讨压岁钱。回来后,我想骗骗妈妈,进了院子,就冲着妈妈大叫:“今年真倒霉,爷爷没给压岁钱。”妈妈当时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倒霉”这种词,是万万不能说的,妈妈因大年夜而没有责骂我。1970年,过年时,讨饭的特别多,一晚上要来十几个,说是送“财神”,每次都要给满满一碗大米。有一年,我心疼米给得太多,他们刚唱到“财神财,进门来,财神到家,东家大发”,我连忙抢过去说,我家今年不要“财神”。妈妈忙挡我身前接过财神,并“呸呸”地说着“财神爷,别生气啊!童言无忌”。对孩子说错话,妈妈也有办法,除夕夜,妈妈用稻草做个圈,燃出青烟,在我们嘴巴上绕几下,表示说错的话无效。
在我的海岛老家,年夜饭从中午就开始了。十二点左右,一家鞭炮声起,就引来一串的劈里啪啦声,整个村庄就沉浸在一片片的欢快、连绵、清脆、震耳的鞭炮声中,此起彼伏,带来最震撼的年的节奏!听到第一声鞭炮后,孩子们就三五成群,挨家挨户看贴春联去。王安石的《元日》,我就是从春联中学会的。
在我的海岛老家,收年和开年也是有讲究的。如果这一年过得好,喜事多,那就迟些放收年的鞭炮;如果过得不太顺利,那就早早把鞭炮放了,好让歹运早早结束。开年的鞭炮是越早越好,炮声常常淹没了央视春节联欢会的零点倒计时的声音。
现在,生活富裕了,年文化松散了,过年变得稀松平常。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不能燃放烟花爆竹,大年夜冷落得像平常的周末。年关近了,我更加想念老家儿时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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