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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类

枫山语录人物

繁体中文】  作者:(明)章懋   发布:2016年05月3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先生谓乐其天者乃仁者安仁之事,如顔子之仁去圣人未达一间,故止曰不改其乐,视夫子之乐在其中者,已不能无间矣。圣门髙弟,徳行如仲弓,安贫如原宪,升堂如子路,頴悟如子贡,皆未能得此乐。当时惟曾点有浴沂咏归之乐,夫子与之,而行不掩言,不免为狂。故朱子曰:顔子之乐平淡,曾点之乐劳攘。又曰:点之乐浅近而易见,顔子之乐深微而难知。点只是见得如此,顔子是工夫到那里了。又曰:曾点细宻工夫却多欠阙,便似庄列。今人若学他,便狂妄了。观此数条,则曾点之乐,已不同于顔子矣。
  朱子谓孔顔之乐,有曰学者当从事于博文约礼,而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则庶乎有以得之。夫以顔子之学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葢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先儒所谓到此地位,直是峻絶工夫尤难者也。或谓二程寻乐在太中遣从学之初,及再见则已得之矣。岂顔子亚圣得之如此其难,而二程得之乃若是其易邪。
  宋之盛时称周程张邵,然程子谓康节于儒术未见有得,朱子谓横渠之于二程,犹伯夷伊尹于孔子。则张邵已不可班于周程矣。南渡之后,有朱张吕三先生焉,然朱子谓南轩伯恭之学皆疎略,南轩疎略从髙处,伯恭疎略从卑处去。则张吕又安可班于朱子乎。由是观之,其得斯道之传而醇乎醇者,惟周程朱子而已,岂不难其人哉。游程子之门而学其道者多矣,而和靖谓伊川未尝许一人;游朱子之门者英材尤衆,而得其传者独称勉斋,他人皆不与焉。当二先生之时,见而知之者若是其寡也,而况于闻而知之者乎。
  某自幼为学,虽未尝无寻乐之心,然自省于日用之间,言焉未能无口过,则有所不乐;行焉未能无怨恶,则有所不乐;隠微之间、念虑之萌,而真妄错杂,又有所不乐。行年五十,方且战兢惕厉,求为伯玉之知非寡过而未能,其于天理真乐,诚然未之有得。
  康节谓得天理之真乐,则何书不可读,何坚不可攻,何理不可精。是先得此乐而后可以读书精理。其言似乎倒置。自昔贤人君子处顺境而乐之者易,处逆境而乐之者难,若曾点之浴沂咏归,康节之击壤歌咏,皆顺境也;惟夫床琴于浚井之日,弦歌于絶粮之余,以至饭疏饮水箪瓢陋巷之中,无徃而不乐焉,乃为境之逆,而乐之真耳!是岂人之所易能哉。
  三代以下人物,诸葛孔明范希文真是全才,然未免有事求可、功求成处。如程朱,则是圣人作用,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矣。
  今江西之学,还有陆氏遗风;浙中之学,还是事功史鉴上重。
  汉髙祖取天下,当时太公在,他只自取,后尊其父而已。所以无太宗之失。
  后世人主,惟魏孝文能行三年之丧。
  文伯母之择师而教子成人,孟母之三迁而教子为贤,又皆能躬绩织以勤其家,无非代夫以终其事也。
  荆公文章节行髙一世,可与欧曾三苏并驱争先。而心术行事,顾与吕蔡童为伍,其可惜也夫,其可惜也夫!
  汉昭烈将终,谓孔明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终定大业。若嗣子可辅辅之,如不可辅君其自取。呜呼,昭烈于是失言矣。吾读陈寿书至此,未尝不深为孔明惧也。夫昭烈之为是言,是疑孔明也,是以操懿待孔明也。吾不意鱼水君臣而犹以智术相御有如是者!于托孤寄命之际,而置嫌疑于其间,安在其能托孤也。设使昭烈既没之后,敌国乗之,而为武庚禄父之谋,用田单陈平之间,奸臣假之而兴管蔡流言之变,造夏竦伊霍之书,则虽以成王之贤,周公不免于居东;仁宗之明,范富竟至于罢相。曾谓刘禅之昏庸,而能任贤勿贰者乎?
  古今论渊明者多矣,大率以其文章不羣词彩精拔、冲淡深粹悠然自得为言,要皆未为深知渊明者。独子朱子称其不臣二姓,有得于天命民彛、君臣父子之义。吴草庐称其述酒荆轲等作,殆亦欲为汉相孔明之事,而魏锡山则曰:有谢康乐之忠而勇退过之,有阮嗣宗之达而不至于放,有元次山之漫而不着其迹。观是三言,足以见其为人。而节槩之髙文章之妙固有不待言者。呜呼,若渊明,岂徒诗人逸士云乎哉!吾不意两晋人物有若人也。
  宋钱宣靖公若水,方其进而佐同州直玉堂副枢宻也,政事文章谋猷谏诤杰然有闻于时,固非徒进者矣。及其有感于吕蒙正刘昌言之事,而蹝脱富贵若将凂焉,亦岂茍焉而退者。有宋三百年,士风之美,重道义轻爵禄,难进而易退者,皆自宣靖倡之。而文信公之孤忠大节,又尝有慕于宣靖之为者,则其有功名教,岂下于桐江一丝扶汉九鼎者哉。
  唐世贤相,善谋善断,尚通尚法,尚直尚文,功业表表,非无可称,然皆出于才质之美,而未尝根于学问。殆不免乎朱子所谓材宰相者。独魏郑公耻其君不为尧舜,进谏论事每以仁义为劝,颇为知学。夫何建成之事君子病焉?吾所敬服者惟陆宣公乎,论谏数百,炳若丹青,虽当扰攘之际,说其君未尝用数。今观奏议一书,若罪已改过之言,用人听言之方,以及备边驭将财用税法,纎悉毕举。其学之纯粹,葢三百年间一人而已。
  东莱之学尊司马迁。
  范香溪之学,心箴尽有功夫。
  何王金许得考亭真传。又曰:四贤何最切实,王金许不免考索着述多些。
  东莱于香溪,四贤于东莱,皆无干涉。
  天下学者做诚未至,动不得人。惟白沙动得人。
  汉人有为盗者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彦方遗布一端,卒能化盗,使之道不拾遗。阳城居于晋之鄙,晋之鄙人薰其徳而善良者几千人。温公与康节在洛里中,后生皆畏亷耻,欲行一事,必曰无为不善,恐司马端明邵先生知。是皆君子之居乡,有不约而自化者。
  某当时在翰林文字,多主讽谏,极为陈文所恶。每考置之下列。刘定之每争之,陈欲除某出外,定之以陈选事劝之,乃留在翰林。
  司马公、范文正公近道。
  程门弟子所得,吕与叔髙,游杨谢流于禅。尹子敬上有功,义上还欠,为母诵金刚经。
  朱门弟子,吴伯丰好,蔡西山父子陈北溪黄勉斋受吾道之托,真西山之学亦文章重耳。
  明道之才近圣人,伊川还是贤人。
  许衡吴澄之学,许尊信朱子,吴出于饶双峰,双峰出于勉斋。
  吾婺有三巨担,自何王金许没而道学不讲,自忠简点成,逝而功业不彰。自吴黄柳宋谢而文章不振,后学可不勉哉。
  本朝人物,节义取方孝孺沈良一,文章取宋景濓,其次节义取李时勉,政事取周忱。
  当时人物,以陈白沙为天下第一流。
  又谓:白沙不免流于作诗写字之间。
  今日士大夫晓达天下国家事,惟张廷祥。
  尧夫之学,要之亦难以治天下国家,其为人无礼不恭,惟是侮玩。
  胡居仁持敬有工夫,但亦是死敬。适于用处不通,欠明义工夫。且如赴庠序乡饮为大賔,是时年尚未五十。
  宗忠简真济急之才,且有忠谊。因论济天下之急,须是大才,又要有忠谊之心。忠简是吾金华大人物也。
  张廷祥恶商公,景泰之事后,因其天顺中复起,欲弹劾之,不果,遂谢病归,不肯与同朝。
  许人之善亦难保。昔周恭叔少年能娶盲女,伊川以为不能,但恐其进鋭者退速。至后来身偶贱倡。今林居鲁少年时父为御史,劝父不受皂隶钱。及自为推官,乃有簠簋不饬之诮。
  罗一峰气魄大,感动得人。尝谓其可正君善俗,我辈只可修政立事。一峰曰:我却又不能修政立事。
  李阁老与柯学士论景泰易成王事:但当时我不在,若我在必不从。后遇今上欲尊周太妃为皇太后,此事遂曲从。柯问何前言不应后语?李谓:便是事到手又难做了。先生以为李只是贪官爵,舎不得一去也。
  陈白沙谓我与庄黄谏元宵灯火事,入仕之初,又遇天子登极未乆,此一着做得却好。
  康斋出处第一着,白沙第二着,一峰第三着。我辈又是第四五着了。
  见周郎中近仁论及王冢宰,以为此老尽公正有力量,明之一字尚欠。须是明方能知人。
  吾同年诸君,因罗公首倡为善,皆激厉做好人。一时朝廷之上好看。
  胡东洲提学好贤乐善,能受人言处人不可及。
  罗一峰刚毅不可及。
  姚天官,与某相见还问天下人才。及尹为天官,见周时可谢某主事为卖俸帖而已。
  一峰初到南,翰林金卿与髙都相望皆具鹅酒礼送之。罗言天下当受惠者尚多,士君子徃来何必以物,峻却不受。谢元吉初为庶吉士时,急急求选官。后迁官做好人除御史,遂论谏被谪南陵丞。年三十八乃乞致仕。
  陈士贤初擢御史,贺克恭初擢给事中,皆辞不愿受,以难尽其职也。皆至于哭。后二公竟做出好来。
  陈文阁老死,其子请谥,被诸公排劾,不得谥为文,后谥庄靖,又被陆渊之劾,只合謚曰丑曰缪,安得庄靖美谥?
  谢枫林恒以古人竒节伟行自许,故其居官,言人所不敢言,为人所不敢为,虽摈废厄穷,而意气弥厉,未尝有忧戚不堪之色。
  自予谢病归田里余二十年,里少俊多辱与游,予取古人为学。若大学之敬、中庸之诚、论语之操存涵养、孟子之体验充广者,与之商确而从事焉。徃徃以为非进取所急,有厌弃而去者。独董生遵、陆生震数辈以予言为可信过从。
  居鲁问项尚书忠如何?先生曰:此公当初在荆襄,因流民来多,恐其作乱,皆板钉在舟中,因而闭死。何忍至此?使吾爱民如子,民爱吾如父母,岂至作乱。
  或问:龚深之论学尊尚王氏新经,为温公所辟;尹耕道纲目发明,间有不合凡例而曲为之说者。先儒亦尝病焉,不当祀之于乡?予谓:古人祭有道有徳于瞽宗,则二公诚有所未至,然节以一惠而择从其善,亦后学所当师也。昔王魏有功贞观,虽不死建成而列祀于凌烟。公榖说春秋,虽未能尽合圣人,而从祀孔庙。则以二公而祀诸乡邑,以啓其后人,何不可乎?
  直夫之出犹为彼善于此,第恐不能由所为袖手而归,不若不出之为愈也。葢嶢嶢易缺,皦皦易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古之君子若龟山和靖,晩节之出犹不惬衆望。
  兵部尚书徐禧,虽吏员出身,甚有大人之量。又识人知事变。因侍郎蹇谊叱骂办事官为狗吏,遂见几,明日乞养病归。朝廷知之,责蹇。徐公以己不应此任,且荐蹇以自代。嘱家人莫恠恨他,以为他日有变故,他必能替我死也。
  林井庵立朝有气节,侃侃论事,不畏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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