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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溪县志》卷之七·文章类 一、宸翰 记

繁体中文】  作者:明-林有年   发布:2016年06月07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二、士翰

夫文翰艺也,而道寓焉。《安溪志》所载,凡古今诗文,悉因旧而录之,盖不敢有所择也。志《士翰》。

 

新建清溪县记

詹敦仁(后周县令)

夫万户而置郡,千户而置邑,古制也,泉之为郡古矣。小溪场西距漳、汀,东濒溟海,乃泉之一镇守也。地广二百余里,三峰玉峙,一水环回。黄龙内顾以骧腾,朱凤后翔而飞翥。土之所宜者,桑麻谷粟;地之所产者,獐麈禽鱼。民乐耕蚕,冶有银铁,税有竹木之征,险有溪山之固。两营之兵,额管二千余人,每岁之给,经费六万余贯。地实富饶,是岂不足以置县欤!

敦仁奉命以来,视事之始,既嘉山川雄壮,尤喜人物伙繁,思筑而县之,乃以状请于郡太守。未几而报可之令下,增割南安近地,新揭清溪美名。敬奉以还,大惧弗称。矧新邑发冈自乾、亥而来,转势从辛、兑而入。向丙、巳以奉离明之化,流寅、甲以伸震叠之威。左环右接,如抱如怀;前拱后植,若揖若拜。析为四乡一十六里,通计一邑几三千余户,梓列以图,卜契我龟。当三农收敛余暇,适二营番戌休闲。便近之户,役止三日,而民不告劳;筑作之工,计不逾年,而兵不殚用。崇门竖楼,所以严其势;绳廊周宇,所以处其吏。屋不华而加壮,寝仅足以为安。居民鳞次,雍雍然以和;官廨翼如,济济而有辨。由陆而至者,必出其途;自水而运者,会流于下。坐肆列邸,贸通有无;荷畚执筐,各安职业。土沃而人稠,风淳而俗朴。真东南形胜之地,实疆埸冲要之区也。初经营于显德大火之首冬,遂落成于明年小春之下浣。苟完苟美,不至侈矣;曰庶曰富,又何加焉!

其奈地华人夷,业儒者寡,是岂教有未及者欤,殆亦习俗有待而化者欤!岂知夫秦奢魏褊,俗若未易以转移;夷清惠和,闻者尚能以兴起;顾在上之人所以作之者如何耳。敦仁不能远引古者之说以为喻,请以乡邦之事而昌言之,可乎?尔闽之初,人未知学;自常公观察以来,有欧阳四门者出。岂曰彼能而我否,孰谓昔有而今无!盖未然者,犹有所待而然;未至者,当有所勉而至。齐变至鲁,鲁变至道。盛事鼎来,以答山川之灵;雄名日起,以续龙虎之号。曰教之,令固不敢不勉;而从令之教,尔邑之人当交相劝勉,以副令之愿望。猗欤休哉!丙辰十月甲辰记。

 

美 报 亭 记

钱师尹(宋县尉)

绍兴丙子之夏,令尹李公来治是邑。既视事,言于僚寀曰:“出治之序,莫先于学校,尤莫重于社稷。是邦凋敝之久,二者圯而弗修,其无乃旷于吏治!”邑尉钱师尹赞之曰:“韩吏部有言:‘天下通得祀者,惟社稷与孔子。’句龙、弃以功,孔子以德。今学校、社稷之未修,上无以称国家崇德报功之意,下无以慰士民之望,二者诚为切务。”公曰:“诺!然是二役也,不可以并作,子为我以次董之。”其冬先葺黉舍,仆者兴,缺者补,释菜鼓箧,訚訚可观。越明年冬,乃致功于社稷。除蓁芜,周峙墉,干二坛,崇新特;因旧址复为三坛于侧。西向南上,风雨雷师位焉,所以省役而便民也。攻位既成,旁列茂松,前植细柳。有亭屹然,以处礼官;檐楹翼之,以待执事。礼行事举,农益知劝,公乃命以“美报”揭亭之额。

夫春祈秋报,祀有常典;丰凶旱溢,岁无常数。今独以报待神,则公之留意斯民,愿其岁享屡丰之乐,盖可见矣。又况蓝溪之阴,凤山之阳,县治居之;而斯亭之作,乃当凤咮之上,岩壑环绕,有以占一方之胜概;而亭之篆额,得公妙笔,雄健奇伟,又有以增一亭之佳致。其赏心快目,殆若神物秘藏,久而不发,以待公之来也。所宜遵仰景贶,年谷顺成,风雨惟时,迅雷不作,载芟之祈,岁无觖望,则美报之意,邑人推其所自,且不专赛于神矣。休哉!

 

书 丞 厅 壁 记

陈 宓(宋县令)

亲民莫如令,由汉以来,必置丞以贰之。曰丞者,赞助正救之云耳。令有疑必咨于丞,丞有言必忠于令。事或便民,议而行之;少有不便,止之惟恐或后。可否相济,不立私见,惟是之归。丞苟得人,令亦寡过。然则丞之任不轻矣!

安溪地逾百里,僻远而民贫。令于民事,固当究心;丞于邑事,尤不当坐视而不之告也。然居是职者,往往参而关市之征,曰:“吾能宽民薄税足矣”,至于邑事弗理,则曰:“非我也”。如是而曰“不负丞”,可乎?

 

书 主 簿 厅 记

前  人

安溪为邑几三百年,司簿领者固多贤士,寓处壁记不立,漫莫可考。时传充员逾岁,复廨宇于县治之西,宗学教授陈德一概记其事矣,问先后名氏于耆老,才得二十人。窃谓居是官者,往往卑之,玩岁愒日,不屑以事业自见;况穷山小邑,益不足起其怠。是岂设官之意哉!

勾稽之事于民最切,民之休戚在贰,岁之出入在薄,书吏并缘为奸,特原于此。苟吾爱民之心不至,惮劳好佚,其害有不可胜言者,而以官卑自恕可乎?

 

重 建 鼓 楼 记

余克济(邑人,知州)

方唐之季,是邑仅以场名,至保大中始改为县。时则清隐先生詹君肇基此土,首披荆棘以创县治,虽仿佛古子、男之制,而间关草昧,百度犹阙。

我宋龙兴,版图混一,膺民社之寄者,皆奉天子之命而来。讯之图谍,萧君仁宪而下,增敞旧址。至于吴君在木,以县前地形高仰,乃平而就下,建鼓楼于其上,俾四承之会,顺流而南,自此风气以开,民物丰阜。

近世得人,邑治之中,百废具举。于是公堂有宇,既巳鼎新,敕书有楼,又尝再葺。惟鼓楼日两衙,夜五漏,所以宣德而耸观听者在是,历年滋久,东倾西坠。

嘉熙四年冬,三山黄公坚叟来宰兹邑,以为阙典。明年鸠工庀材,即冬至之日始事,尽撤朽腐而新之,又明年冬十月毕工。正楼居中,挟楼旁翼,二亭两峙,东为“宣诏”,西以“观民”。材木魁梧,势面雄壮,杰出乎溪山之上。篆县额者,苏潮文颧也。

 

重 修 大 成 殿 记

梁椿选(宋右正言,邑人)

咸淳元年春,上饶锺侯国秀来领县事。仲秋释奠,将彻馔,微闻殿宇騞騞有声,心甚恐;竣事亟往视,则栋桡矣。召诸生告之曰:“礼殿蠹腐如此,无以植教基,奈何?”诸生曰:“姑补葺。”侯不可,命撤之。捐金为倡,授匠指画,僚佐邑属暨职事员秩致助有差,学长苏君巍等分董其役。旧址增高二尺,两庑各广拓如之。栋宇崇宏,像设俨备。始事于是岁之腊,明年夏五月讫工。苏君令诸友请记。

惟我朝以儒立国,重道右文,尊崇先圣先师,秩之祀典,是岂徒循旧比哉!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非此一脉行乎其间,人之类殄久矣!夫子之道,固不以庙兴废为存亡;然示学者之依归,尊正传之宗主,赖有此尔!

今为吏者,惟知汲汲簿书期会之间,上以督责为功,下以取办为能,至有漠然视学校为传舍,圣师之居,颓敝摧压,漫不之恤。风俗日卑,人才日陋,莫有知其故者。锺侯于邑焦熬,不惮撙节兴此巨役,是则可书也巳。

 

复 赡 学 田 记

黄坚叟(宋县令)

圣朝以儒立国,每加意于养士。绍兴间,上命农丞钟世明经往闽中,取寺观绝产,隶郡国养士。一哉王心,其重吾道也至矣。今在州县,皆有废寺以充学廪,惠至渥也。

溪邦曩者,学无赢廪,教养仅三十员,因复斋陈先生新拨上乘废刹以赡之,增员遂至四十,嗣益增广,今五十有七矣。经明行修之士,芥拾巍科,肩摩袂接,厥有以也。

坚叟学制于兹,景慕尤切,讵意纳粟鶡弁,狡焉肆寇攘之谋,假窃势家,凭陵善类,席卷学租,奄为已物。谓林儒藻僧以谓县莫之何,诣府白之国银卢公,力赐公断,节判林公,力扶公论。彼以颓然负固,奸贪愈炽,天幸判府侍郎颜公,以禁从弹治京畿之绪余,续文昌涵濡佛国之遗泽,神明之政,天地其公,以诛心之法治横逆,以砥柱之力障狂澜,田几失而复还,道几微而复续,公之功大矣,公之虑则又远矣。三砧基簿之置,互相稽考无欺弊,一语规诲至切,固宜克已奉行,毫厘无慊,节剂量增三员,而为六十,以体我公之心,则楩楠杞梓,皆从此出。然则侍郎先生之主盟吾道,揆之复斋,功齐力倍矣。报功之德,又当何如。噫!士气者,道脉之所关;道脉者,国脉之所系。公以体国为心,以养士为念,士蒙教育,惟能以道自重,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抑于公无负焉。故书之,以诏来者云。

 

惠 民 药 局 记

陈 宓

安溪视诸邑为最僻,深山穷谷,距县有阅五六日至者。又气候多燠,春夏之交,雨淖则河鱼腹疾,旱则瘴痞作焉。俗信巫尚鬼,市绝无药,有则低价以贸州之滞腐不售者。贫人利其廉,间服不瘳,则淫巫之说益信。于是有病不药,不夭阏幸矣!诗曰:“蓝水秋来八九月,芒花山瘴一齐发。时人信巫纸多烧,病不求医命自活。”呜呼!兽且有医,而忍吾赤子诞于巫、愚于贾哉!

嘉定庚午冬,为和剂局于中门之内。招明医一人,躬诊视、修制之事;吏一人佐焉,掌凡出入之籍;工一人,供凡役。创惠民局于大门外,一吏掌之,月一易,所以佚其劳、革其奸也;主簿兼督之,所以重其事也。

夫长民使民有疾无医,有而不备,何以为心乎!后之君子,孰无是心!惟以是为民命所系,敬而无忽,务广本朝仁民之德,而不屑屑于计利,则不独人享其福也。天地鬼神,不可欺也。本钱五百缗,岁取赡安养院之余者入焉。

 

安  养  院  记

陈 宓

古者鳏寡、孤独、疲癃、残疾,皆上所养也。明诏州、县立安济坊、居养院,实三代遗意,州、县奉承,职所当举。

安溪距城百里,计绝一隅,地无重货,商旅不至,惟贫困无聊之民,僦力执事,往来山谷间。地势幽阻,秋冬之交,病作相望,伥伥无所栖。其或得托庐以息,而居人恐其或死累已,驱去之唯恐不速。以故羸困颠顿,往往不免,官无由知。

宓来兹一年,日所伤恻,乃相地于近县西南,立屋十四间,庖湢粗备,名曰“安养院”以待之;择忠厚者二人谨视之;取废寺之粟,岁若干石以粥之;为惠民局于邑东以药之;病愈则裹粮以送之;不幸有故,则棺殓以葬之。尽心所及,尽力所为,庶无负圣天子仁民之意。

呜呼!民,吾同胞;令,又其司命者也。使至于此,罪将安归!宓始不即为,其罪固已多,第勉勉以补过于后;后之君子,至于广其所不及,岂若宓之不勇以致悔哉!于是书之以俟。

 

重 修 美 报 亭 记

王孝廉(宋县令)

《传》曰:“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县有社稷,春秋为民祀,重于神,实重于民也。惟此坛宇,经久弗治,漫漶剥蚀,大惧弗称重神之意。孝廉莅政之初,揆时展事,骇目疚心,愿葺而缮之。独念民政邈未就绪,经营补理,甫二期而民与吏始翕然相安。若是而不致力于神,殆几阙典!

约费废余,乃鸠厥工,官自取办,民不知役。视坛及宇,罅者补之,旧者新之,级砖盖瓦,如鳞如翼。墙加以饰,门立以表。复于亭右植屋三间,命头陀居之,以司汛扫。纤悉略备,制度得中,俭不至陋,华不至侈,民咸曰宜。仲春基役,涉夏讫工。司计黄勉实董其事。谓予不敏,盍记岁月,于是乎书。

 

县令潘靖遗爱碑记

陈剩夫(漳州布衣)

公善作斯邑,其大者:新学校、劝耕桑,民至今有食其泽者;均繇赋,招复流民百十余户,以灾伤奏免税粮九千余石。事苟利于民者,虽难不避,虽小必为。吏与民咸不敢欺,亦不忍欺,虽深山羸老,亦相扶出,而愿一见刚明廉恕,岂真所谓循吏也耶!

不幸以朝京而道亡,然而邑民哀之若丧亲戚,去今三十余年,而怀思之者犹若一日,复惧其去世久而湮没无闻,故坊长吴君普等,又为共立此碑。下之所爱,即上之所施,爱于下者愈深,则其施爱于上者弥远,其感同也。观民之感如此,则公之所以感者可知矣。拟之以循吏而碑颂之,夫岂不宜也哉。歌曰:“凤山峰高,凤池水深,先侯之惠,邑人之心,一片爱石,殆与山川不古而长今也耶”。

公由临江府学教授,保升是职,世为金华府金华县人也。

 

重 建 先 圣 庙 学 记

蔡玄(翰林编修)

夫子之道,与天地相为大,日月相为明,与王化相为远迩,而学校与圣道相为终始。于戏!圣道莫罄于名言已。若于学校兴修,表岁月而著其绩以劝,俾与学校相为无穷焉,固亦不可缺者也。

泉州属邑有安溪,柴周显德中始立县,迨宋咸平始建学。厥后学庙沿改靡一,绍兴壬戌,始定今基。据凤山,瞰龙津,其外则三峰拱峙,爽垲而端夷,诚美地也,前代因之。岁在甲午,盗狾境内,遂毁于燹,涤涤然为狐兔墟廿寒暑矣。

大明洪武三年庚戌,制天下开学校,选儒师置弟子员。郡邑守臣祗奉德意,乃壬子八月,泉檄郡士蒋宗禧始教于兹学。既而顾瞻荒址,惕焉嗟曰:“夫学者教基,弗饬,则不足竦人瞻仰而向慕。今也圣师攸宇,栖神无所,师徒讲肄,亦窘爰处,教其无攸施乎!”亟谋于邑,闻于郡府,倡于义而好礼者。征材僦工,输力协作。茀甾翳,屏瓦砾,因旧址以营新构。攻位于癸丑八月,是月位成,先筑斋舍一,俾诵弦者粗有所安辑。九月,棂星门成。明年甲寅,礼殿成,先圣及颜子至子张为像。乙卯,神门又成,独两庑洎伦堂未克就,会邑有警而息。阻尼靡承,始复五稔。

十三年庚申,诸生、邑人咸曰:“是学垂成而中辍,弗究厥功,虞遂隳。”乃告新令侯士举,仍强于宗禧,若曰:“愿无弃成绩。”因相与寻前绪而致力焉。明年辛酉,两庑成,七十子迄传经儒先作绘。六月伦堂亦成,翼堂为室二,左曰“尊道”,祀周、程、张、邵、司马、朱、许八贤,右曰“崇德”,祀始立县及有功于学者。析斋舍,新而东西之,曰“博文”、“约礼”。廓射圃,合于学以为一,扁曰“观德”。前辟广路,俾面势旷平而直方。完以庖廪,周以缭垣,丹雘黝垩,质文适中,木石瓦甓,必择坚好。轮焉奂焉,有光旧观。九月壬午朔,邑长、二率诸生、邑人祗谒殿庭,告厥成功。耄、倪环学门观者莫不歆羡咨嗟,以为不图复睹斯学之盛,宜勒丰碑,觊垂不朽。而训导洪钟不鄙以状委于玄。

窃以王化之成存乎教,教之原存乎学,学之兴存乎其人。惟安溪建学以来,兴修屡矣。前人用心之勤,考诸邑乘可见也。矧惟斯举,属兹匡襄甫定,周瘵未复,阐拓于荒墟之场,拮据劬勚,八历年始克还其故物。亦艰已哉!

噫!教之道湮塞久矣,所深赖者,泉夙号海滨邹鲁,教宜易入,化宜易成,其肇自今兹。百里之人,向化怀德,父兄饬子弟,师训厥弟子,咸笃孝忠,率尊礼让,以维持纲常而丕变民俗,夫然后知兴学之为功也。然则所关实甚大,大书深刻固宜。第玄末学谫辞,不足称述盛事,始以岁月表著如右,俾后人曰:“斯学也,建于某,葺于某,毁于某岁,重建于某。”庶几与学校相为无穷者也,二三子有焉。猗与伟与!

天经地纪,昭兹永存。敢彖贞珉,用告于千载。

 

重 修 学 斋 记

钱俊(府学训导)

安溪邑庠昉建于宋咸平中,旧址在县治西南,迄今更历两迁。初于县东者,宣和六年也;再移本学者,绍兴十有二年也。厥址背凤山,面三峰,前有礼殿,后则讲堂,旧为斋四。嘉定间,赵彦侯来尹是邑而更立之,庙门、华表,皆所作也。端平中,吴尹丙又辟讲堂五间,斯其遗制也。

自入天朝,洪武初乃设学校,轮奂一新,厥堂之制,仍循其故。斋损而为两,左曰“博文”,右曰“约礼”。爰建底今,经三十余年。岁月之骎,风雨之集,斋宇倾圯,瓴甓弗完,暨诸垣墉阶砌,举亦摧毁。生徒昕夕居处,匪遑宁也。

永乐甲申,圣天子践祚之三年,虑中外公宇不整,久将颓仆,冀于限治,命所司度其用,以时修葺之。金华陈公善宁实尹是邑,爰以育材之地为急,少尹三阳戴公玠、古闽宋公和、幕司保定赵公显佥而谋之,众论毕协;遂抡材鸠工,始于斋舍,次而殿庑、堂阶、帘楹、户牖,悉为修治,弗损者不逮焉。尤虑公用之不给,各捐俸资以益之,俾民无劳扰。复询典教之官率生徒董其事,不数月而告完。昔之欹者复,腐者易,缺者补,栋宇岿然,庭殖楹觉,涂墍而新,无复风雨之患。从事于学者,将纪其事于石,命记于俊。

窃惟庠序者,风化之本原,为政之首务,所以明人伦、广教养,以为造士之阶也。前乎千万载之既往,后乎千万世之将来,舍此莫能治者。上自国都,下及闾巷,莫 不有学。唐虞三代以来盖已皆然,为是故耳。安溪为邑,居于泉望。民俗殷富,山川钟秀,代不乏人。使教育之所,弗奠乃居,欲其全美,亦惟艰哉!昔文翁化蜀,以兴学一事,照耀简册,为万古美称。矧闽南文献之地,非若岷山、导江之比,庶而富,富而教,讵不在兹乎!虽然,弗克钦承圣天子明命于上,曷以倡其端;微令尹而下以兴起斯文为已任,亦孰能成其事?而今而后,菁莪髦彦弦诵于斯,游息于斯,以乐其所乐,而将为他日大用于时,顾不伟欤!

俊愧疏谫,不足以旁摭其实,姑录其颠末如此,庶俾来者有所考焉。是为记。

 

平  寇  记

林俊(刑部尚书)

漳泉介潮赣汀延,林箐绵密。民生长不识吏,盗薮也。国家同仁子育驯复纵,乃者连寇漳泉。嘉靖癸未,深入于莆,已乃遁。事闻,议备兵于泉。是冬,尤寇入永福,闻傋兵而退者三。甲申大巡简君霄按延,授方略陈侯能擒斩四百而畸,尤寇靖。按汀,汀寇又靖。按泉,饶汀寇适入永春,君偕守巡周君廷用聂君珙议选锋周视饷泉守高侯越尹晋江张文宿隶焉。聂视师尹永春柴镳、南安颜容端、德化梅春、安溪龚颖,幕同安周惟隶焉。武臣孟英与材官议士过使者流又隶焉。汀兵俻王君俊民以尹黎艮提龙溪之兵,来隶总镇尚公春藩臬陈君锡、何君诏、舒君晟,又选会城之兵会莆。腊月丙辰,寇自南桐趋九斗入龟洋,奔小尤中。我兵翼击。庚申连战连捷,擒斩百六人,贼无一漏,被虏遂生。还袭永定宿城三十有七人取之。士民大悦曰:“壮哉简公!师不越逐费不及民征不逮远捷而神,乃是刘珙之平郴寇,虞允文之遏金兵,功儒生为烈者也。”群言之越文宿靖记。噫!

韪矣!昔蜀人像张益州请记苏洵,洵谓:“无待于像,然竟记之。闽固殂豆君者,况记乎。”然洵又谓:“民易治,急而生变,虽齐鲁亦然。是固三边骄子,亦均之民也,奚自而齐鲁之。记膚公为贼念焉。”

嘉靖乙酉仲春望日

 

改建朱文公书院记

邹鲁(教谕)

安溪县治之西一里许,有庵曰“凤池”,枕山临溪,形胜佳绝。自宋以来,缁流据之。绍兴中,我晦庵朱夫子,来簿同安,时以按事留县三日,极爱县之泉石奇峭,谓绝类建剑间山水佳处,往往发泄于吟咏之间,尝于庵题句,有云“心外无法,满目青山,通玄峯顶,不是人间。”由此观之,则公之精神,盖与安溪之山水相为流峙;而其过化之迹,所以使吾人之景仰者,至今犹昨也。

正德己卯冬,吉水龚侯颖,以乡进士来尹是邑,锐情图治,百废俱兴。岁辛巳,以修县志稽其详,慨然有感,乃偕鲁辈诣庵登眺,喟然曰:“斯山斯水,其吾道文明之胜概乎,吾当祛左道、植名教,俾我文公之神化,不徒想像于无象也。”于是,改庵为朱文公书院,排其香火,谕其徒而迁之。堂牖、门廊之类,辟其旧而增新之。肖像于堂中,易颜于户外,丹艧黝垩,焕然耸瞻。凡四方使节之经临,罔不下车而稽颡也。既而祀典宜崇,神棲宜洁,复请于监察御史王公以旂,岁举常祀二,以崇报功之意,佥门子一,以供洒扫之役,而仪文规制,于是乎悉备矣。业成,嘱予记诸石。

窃惟我文公以继往开来之功,垂宪后世,虽穷乡下邑,靡不尊崇而祀享之,矧道辙躬临,謦欬如在,非若他方之遐想而概慕者,则隆之以特祀,固其宜也。旧有仰朱堂之祀,久而遂废,顾使明山秀水,为异教所专,非直吾道之不幸,亦斯山斯水之不幸也。自是而后,虽樵童牧竖,皆知我文公过化之迹,而逃邪反经之念兴焉。然则侯之有功于吾道也岂浅浅哉,殆将与山之高、水之长,而并景仰于千百世之下矣。是役也,坊耆民吴君标,督干惟谨,不可没其劳,庸附书。

 

改 建 学 门 记

史于光(晋江给事)

学校,古也;人才,学校之淑也;学校兴,人才成矣。安溪有学,始于宋之咸平,更于绍兴,毁于胡元,重建于我朝开国之初,至正德辛巳修改,凡五兴废之间,人才升落之机也。辛巳规制尤展,殿堂、斋舍、廪库、经史阁诸亭,惟旧之葺;而学之门、由道诸坊及福民祠之祀名宦乡贤者,悉改而新焉。学门由道之地,旧以颓废半入于民居。兹复尔泮宫坊,峙于学门之外;福民祠,翼于棂星门外之东。道出通衢之交,儒林、文苑、腾蛟、起凤之坊表焉。巍峨飞跃,有华观仰,盖由学宫第一关也。士子至是其有不兴乎?迤而之泮宫坊,益竦然跂矣。进而展拜于夫子之庭,执业于明伦之堂,则庙美在望,儒珍满前,能无溢情以媚乎?兴,求之始也;跂,欲之基也;媚,得之舆也。渐之,涵之,依之,游之,士其几矣。

君子曰:山有云,泽则通之;林有木,春则茂之;士有学,知本者兴之。士之气在鼓,鼓则通。兴学,所以鼓之也。兴之者,邑令龚侯颖、教谕邹君鲁、训导涂君耿也。邹、涂有经理区画、力赞乐成之功,而谕民还地,鸠工聚财,费以公移,民以逸使,则皆龚之功也。龚治安溪有声,尤崇名教,辟左道,建书院以祀晦庵,修县志以昭文献,皆其节之大者。而生员蒲生香亦是之勤,不避事事,皆可书也。故并书以勒之。

 

序安溪县令黄公遗思碑

陈讓(监察御史)

公浙萧山人,讳怿字德和,世居笔峰山下,因号曰“笔峰”。受刚直敏惠之性资,沉酣典谟载籍,容止温庄,声气芳朗,圆智应于无方,而条理精实,故夙著令闻。领正德癸酉乡荐,嘉靖丙戍出宰安溪。

承剧寇残伤之后,因之以饥馑,公帑如悬,公深忧之,乃缓刑薄征,令境内富室,能贷饥者一钟熟官为倍偿。富室感公之义,全活甚众。

邑皆崇山窈壑,民朴愿尚巫,公悉厘无稽之祀为小学,群俊秀择行义者为师,课其勤惰,语以洒扫应对,可达天德,广黉舍以居才士,与习正心诚意之学,由是人士益彬彬逊志时敏矣。

安溪产美葛,阉镇峻索无休,乃令民毋织絺,市不得鬻,后遂无索者。先时同安驿借助安溪不赀,公持义辩请,竟罢百年无名之征,当时赖之,此其章章较著者也。

耆民吴标,引礼李泮辈数十百人,皆能道公事神、防民、正已、驭吏、备警、防饥之事,真切条理,至有击节霑襟者。于戏!不以地隔时异,达上下而相感者,人心自然之理,下不可伪为,上不能以情私势使也。故今安溪遇饥馑则思公之善赈,服絺葛则思公之所留,学则思公之教;苦征求则思公之帡幪覆露,四者皆人心所同。公先得之,故人心同。然于公人心不异,则碑不能无;人心不死,则碑不能磨。是为感应一致无穷之道,何有于情私意致哉。公迁常州别驾,去之日而民遮留攀号镇道。

余游郡序时,辱公之知。公子九皋,登戊戍进士,与让道义相求,考民所称,与见闻不异,故为论著,施诸金石,以垂昭劝。

 

重建安溪詹公祠记

关文鸣(教谕)

安溪县旧为小溪场。后周显德中,有詹敦仁氏,由光州入闽居泉,因监场事,顾地可县也,乃以状闻,改建今治而遂令之,德惠居多。未几,去佛尔山居焉,号“清隐先生”,是为詹氏始祖,实开先有县安溪者也!

公去,邑人思不忘,相率即县治内东偏祠祀之,饮食必祭。及殁,寇暵菑厉,禳祈响应。宋咸淳中,民以神功德闻,敕封“靖惠侯”,赐庙额“灵惠”,有司岁时将祀事弗绝,迄今六百余载。祠凡几兴废。至是,益就隘多余地。嘉靖癸未,裔孙企斋源,自云南宦归,谒拜祠下,蹙然不安,出告其宗人曰:“祖祠废坠,吾为子孙,幸有今日,弗是之图,可乎?”乃谋自出力举义重兴之,请诸前令,因循岁月而未能就者十余年。丁酉今令殷侯适至,企斋复以是请,侯喟然谓尉邹君曰:“吾辈承清隐公遗休,当知所自,祠宇弗称,吾辈责也。岁凶民窘,弗遑改作,企斋欲自举义,吾辈漠然而不协力以助成,可乎?”君曰“是也。”谋既同,企斋乃欢捐私赀,侯亦协助人役,于是鸠工丛材,撤旧更新,尽余地而广。

今制中为正堂三间,左右夹以厦二小间,中间砌台以居神像,翼东西而廊之,为间各五。前为照廊,中表以牌坊,而仪门之为间各三,外委为总门,旁通于醮楼,门内而合,出于县治之外,四围绕以垣墙,加以塗塈丹艧黝垔,有华旧观。始事于嘉靖戊戍之仲秋,奏功于明年已亥之季夏。企斋躬董其役,劳不知倦,用不计费,故庙貌绚美,规制大备。邑老稚聚观者日相踵,咸啧啧称叹。

既竣事,征予文记之。余考之县志,清隐公功德虽茂著于昔,然去今世远而泽微矣。企斋公重兴其祠宇,振扬其风声,复于今为烈;公蓄志有日,更前令不能就,殷侯倡率其属僚,赞成其义举,而夙志始遂。微企斋无以彰清隐公之美,微殷侯无以成企斋公之志,彼此相须,孝义并见,当与清隐公功德辉映后先,而与安溪相终始于无穷矣,虽无记可也。然欲后之令安溪者,知殷侯政知所先,义不忘本,而效法以继隆祠祀于弗替;为清隐后者,感企斋公笃于举义,光昭先烈,而兴起以续引盛美于将来,不于记奚考乎?是故记今为后念焉。

祠之役,凡用费若干,皆企斋公自处,而不烦族人;凡用力若干,皆殷侯辈协助,而不失佚使。殷侯名楘,字文范,江西星子人。邹君名奇,字仲高,浙江余姚人。企斋名源,字士洁,企斋其别号也,弘治乙丑进士,官户部主事,改监察御史,历升按察副使,距清隐凡二十一传云。

 

重建安溪城隍庙记

詹源(副使)

古者开建国邑,必设城隍以为保障,而遂祀其神,为其有捍御功也。故我朝稽古定制,城隍之神,备载祀典,而自京师以旁达四方郡县,莫不庙而祀之无间。安溪城隍在县治东界,相承至今,随时修建,因仍苟且,未有能恢张振作而高大之者。故其木植蠹腐,规制卑隘,日将就圯,殊失崇奉之意。

嘉靖丁酉冬,邑侯叠泉殷公至自江右,下车之始,如制告庙行事,睇观恻然,即有志兴作而未遑也。既及期,政通人和,遂与邑尉邹君奇图为重建之计,乃曰:“营缮大事,匪财弗克,顾今公私俱困,无所于取,吾当举议以为众倡。”于是首捐俸金,邹君从而助之。复命耆民省谕民间,听其愿输助成,而不强其所不欲。民之平日尚义皆感义乐从,争相荐贿。不逾月,银以两计者约二百有奇,而公贮民力俱不输。侯乃白于当道,获报可而遂行之。

召匠抡才,诹月量工,指示经画,务从高大。中为正堂,左右夹之以厦,覆以重檐,周以回廊,前为拜台,后连寝室,东西翼以两庑,外为大门,次为仪门,纵横修广,各中于度。始事于戊戌之孟冬,越明年己亥季秋而落之。易卑隘而就亢爽,更蠹腐而为闳壮,缭以周墙,加以涂墍,饰以丹雘,巍峨绚烂,跨耀云霄。民远近来观者,莫不称叹,谓自有县治以来未之有睹也。邑耆吴标等谒予请记。

予惟昔孔子讥臧文仲之居蔡为不智者,以其不务民义而谄渎鬼神也。今侯之庙城隍,人或以是议侯者,殊不知臧文仲之事,本非人道之所宜,而徒生事媚神以徼福,故孔氏讥之。若侯城隍之建,则固以其有功于民,合诸祀典,是正民义之所当务,而非有所徼而为之也,谁得以是而议侯哉?且乐因循以自废者,往往忽神民之事于弗理,是固有所慢;喜纷更以自扰者,或至假神民之事以行私,是又不免有所欺。侯能敏于从政,不废是役,又能克治以营公,倡义以集事,而不为私图,则固无所慢,且无所欺于神,而况于民乎?无所慢者,才也;无所欺者,心也;不可以没诸侯也。是故为之记,以俟知侯者考焉。

侯名楘,字文范,叠泉其别号也,籍江西星子,由胄监丞南海,以升今职。其他兴建之功尚多,兹其大者。邹君奇字仲高,别号紫崖,浙之余姚人。

 

新建名宦祠记

顾珀(户部侍郎)

天下府、州、县名宦祠皆在于本衙门,惟安溪县名宦附在乡贤祠。揆厥所自,缘时或窘于无财,或惜乎民力,或一时仓卒未暇较量,故混作一祠。且制作卑陋狭小,殊失我朝尊崇之意也。

嘉靖十六年孟冬念五日,殷侯莅任,拜谒其祠,见其制度卑陋狭小,且与乡贤同处,乃愀然不安,欲即改建;莅任未几,连岁欠丰,未敢以轻举也。至十八年孟春,谋诸邑之士夫、耆老,计无所出。至孟秋,乃自捐俸资,鸠工集木,不取官帑,不用乎民力,不俟旬月,竖立于县右之侧,倏然成功。祠大三间,夹以两厦,前中大门,又前小门,周围垣墙,皆焕然一新,诚足以安神妥灵,而可伸尊崇之敬也。工成,邑之庠生詹环祖、蔡志学,耆民刘李、吴标等,诣予请文以记之。

予虽老病林下,耳闻盛美,可无言乎?窃惟守令之职,治民事神而巳。殷侯至安溪,慈祥恺悌,节用爱民,无忝于治民之任;恭敬诚恪,不忽鬼神,无愧于事神之责;允矣当时贤令尹也!今观此祠之建,区画周密,轩豁高爽,排立名宦,神其孔安。春秋奉祭,神无不格。诚陋在昔之制作,而极今日之尊崇,其殆与詹公祠相为永久而并美焉。

然侯之功非止于是,至若城隍庙宇之重建,学校墙宇之修饬,又坛场、牌坊,又司馆、药局,一时悉为之改观,皆旷世之制作矣,故并及之。

侯名楘,字文范,别号叠泉,江西南康府星子县人。由国子生初任南海县丞,升今职。

 

佥宪余公平寇碑记

张岳(都御史)

安溪县之西南崇信里白叶坂、九龙岗、大尖、小尖诸山,绵跨泉、漳、汀之交百数十里,重冈复岭,箐林蒙密,奸民保聚其中,各有名字。聚多者至数百人,时出劫掠。去年冬出劫安溪,径抵同安郭外,劫数大家,质其男女以求赎,屯二十里外弗去。

佥宪余公适分巡泉境,闻之,调官民共遣文武将吏分部追贼,贼走回安溪,复保险旅拒。公驰入安溪,合诸兵,选其锋锐,亲将之,进逼白叶坂口,斩首数十级,兵势大振。休兵甄赏,效力死战者得上赏,人人争奋。遂进逼诸险,搏斗数十合,相持几一月。以其间探询巢穴远近险易,分兵掩击,贼之渠魁陈日晖与其党悉就擒,遂空其巢。建议设营屯兵于白叶坂口,弹压奸民,俾后不敢保聚。

是时泉中承饥馑之后,物力消耗;海寇番舶,警报日闻,方萃兵为防海之计,而安溪山寇又作,人情惶骇。官吏畏懦者为之闭城门,息行旅,幸其出境与不入境则已,所恃于兵将器械以为御者,则茫乎其不足恃也。使非余公决机之敏,以身先之,安能使众心翕聚,奋发成功如此之速哉?

古人有言曰:“精神折冲。”今御盗未尝无法也,所患仕者因循观望,无切于为民之心,是以精神骫靡,不足以立事动人,养其患以至滋甚尔。当公闻警之初,投袂而起也,一念之烈,如干将出匣,精光所射,群心竦然,孰能当其锋者?加以谋虑审,赏罚信必,其所设置于一时者,又皆足以弭后患而垂永久远。君之精神,初试即如此;推之天下,何事功不可立哉?

夫消息、盈虚之变,恒推迁于无穷,而贤监司又不可必遇。有公之心,则寇虽作,不能为深患。万一他日复有警报如安溪,而遇因循观望无是心者以尸于上,人将何所托命哉?此安溪士民所以梦寐感公,饮食祝公,愿永公德于无穷也。

启之郡守方侯克与知县汪瑀,以教谕李钥录实,遣生员林存望来乞文,故为记之,俾刻于石,庶来者尚有劝也。

公讳爌,字德明,领辛卯乡荐,登乙未进士,前礼科左给事中,今升福建按察司佥事,系江西乐平人,柏坡其别号也。

 

城 白 叶 堡 记

陈达(都御史)

延、泉、漳三郡之交,地里广袤,林木丛密,去城邑辽远,流民煽乱。

嘉靖丙申,先代 洎 守诸公,议割漳平、永安、德化请于朝择要害设大田县以控制之,地方稍宁。余因师生之请,曾识其建置颠末、效劳名氏于县之遗爱祠矣。岁丙午,泉之属邑安溪西南崇信、龙涓佛天巨林及白叶坂诸处盗复发,凭据其险,时出剽掠。漳之龙溪、长泰诸邑,骚然匪宁。分巡按察司佥事柏坡余公爌与郡守习斋程公秀民,深悯民艰,协谋画策,阅兵治粮。柏坡公身先士卒,直捣其巢。鼓舞之下,土虽素不受养于官者,亦毅然自饷以相从,用间谍,携党与,探归路,伏兵袭之,擒渠魁陈日晖辈二百余人,犁庭扫穴,奏凯士还,留兵以镇之,声震一时,伟哉无前也。柏坡公曰:“持久野居非所以为谋,议白叶坂为贼往来之会,必塞其源,庶杜后。”相地之宜,质于巡台及藩臬大僚,复请于朝,筑为城堡,戍以官军,移源口渡巡司添额兵共压之,量将贼田分给备御,且屯且守。命下,适安溪邑侯汪君瑀初任,悉以其事寄之。旋柏坡公以制归,分巡佥宪云狱汪公垍继之,考其未备,复檄汪侯,凿井置庙,凡堡所宜者,赫然毕举。按图审究,感德、桃舟尤贼要途,复设巡司,分番更直,首尾相应。郡侯方西川公克同协心赞画,而防守之戒备矣。

是堡也,计度周围一百四十丈,累石为址,畚土为墙,中为分司,西为武所,东为巡司,旋为营房,上盖窝铺,凡百余间。财取驿传之余,不费诸民力,委能干之徒董其役,趋事者赏,梗事者惩。始于己酉八月,逾年而告竣。事实潜源汪侯经画赞成之力也。由是,泉南数县之民,得以安枕粒食,有备无患。诸公捍除绥戢之功,焉可泯没耶?夫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易》有明训。故虎牢城而郑服,东阳城而菜围。城之有裨于政,亦彰彰尔。若白叶,偏乡也,非有国之险。兹堡,小城也,无百雉之制,宜无俟于表扬。然不有定守,则亡命者易于啸聚,屯戍者无所棲止,是虽目前之图,而有经久之虑,一乡之近,而扩泉南之广,恶可以非大兴作而忽诸!是不得以不记也。

藩府引礼李子锒,邑人也,以士民之意请余记,于是乎书。

 

安溪县重建庙学记

林有年(副使)

先王建国君民,教学为重,故泮宫于《诗》颂,释菜于《礼》先。历代因庙建学,庙有制,学有规。式崇报祀,而颐育英贤,实惟作人之地也。吕祖谦曰:“圣人流泽万世,无有大于作人,所以续天地生生之大德也。”安溪学自宋咸平始,更于绍兴,毁于元,重建于皇明永乐甲申,至正德辛巳,凡五兴废矣。

嘉靖癸卯,郡倅陈侯署邑事,邑多士以学基弗利为虑,欲改建于旧基之西,当道可其请。适郡守程公秀民莅政之初,叹曰:“安灵栖士,其固若是哉!吾将图所以弗病在民,弗替在学,徐徐而举之。”率诸生复请之大巡赵公应祥,又许可。越明年丁未,佥宪余公爌领兵御寇,过安邑,虽戎事之勚,尤介注于学校,以东之射圃,易编民废地而宏拓其基。至戊申,适安溪县令汪侯瑀来,毅然以兴学为己任,捐俸余酌羡,经费其物,酬庸而丕作焉。礼殿翼翼,伦堂言言,启圣祠宇,庙门庑阁,坊表神扃,肄舍官所与观德公储之地,内外位置,皆弗爽于制。诸弟子肃尔瞻依,蔼蔼弦诵,游息于圣人型化之下,希圣希贤,的有所趋矣。不亦大改观乎?工之作也,肇于嘉靖乙巳,毕于戊申,博士李君钥特请余记。

余尝修安邑志,于学校论制宜广,教用崇,所以型囿群髦,式端化原,讲明圣道,以续尧、舜、周、孔道学之传,与天壤并,夫岂细故也哉?今安邑庙学,倚凤山,瞰龙津,祓故否而收之泰,钟灵萃淑,硕德奇才彬彬焉。改学兴废,殆其然欤?愚谓卜宅经野,古人亦有行之者矣,但庙学之兴废,吾道之隆替关焉。今郡守方公克尤作兴士类,咨尔贤守令,冀贤多士,尚当为斯道谋,若缕缕以改易为虑,抑末矣。不以规而以颂,非以告君子也。强执笔以复知道者请云。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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