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大帝第五章：千军万马齐喑鸣（4）

    田禄伯在棘壁大败以后，退避几十里，安营扎寨，拥兵自守。第二日便有探马回报，吴王和楚王亲帅二十余万主力离自己的大营已不足十里之遥。田禄伯闻言，便带了一队亲兵径直奔出辕门，迎接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二人。
    出辕门不过五六里之遥，便见前方旌旗蔽日，人声喧腾，马嘶如怒，整个原野上，士兵如同草原上风吹过簌然而动的草木，一片汪洋，无边无际地蔓延过来。田禄伯身为吴国的大将军，戎马半生，身经百战，大场景已是司空见惯，可是如此气势恢宏的庞大军士阵容，还是头一回见到，数十万兵马巍巍如山地压过来，可谓是盛世空前。
    一队装甲骑兵前路引道，紧接着是一支亲兵卫队也过去了，吴王的车辇这才千呼万唤似地从人群中驶出来，而紧随其后的是楚王刘戊四马驱驾的车辇。田禄伯翻身下马，亦不顾胄甲在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已被千军万马践踏的尘烟滚滚的干土之中，悲道：“末将恭迎吴王、楚王二位殿下！”
    吴王刘濞端坐在车上，目视远方，用不怒而威的语气道：“田禄伯，你可知罪？”
    “末将出兵不利，损兵折将，有辱使命，甘愿受罚！”田禄伯依然匍匐于地道。
    “一个小小的棘壁城都如此难攻，那后面的睢阳、洛阳、函谷关呢，入主长安要等到何年何月，你贻误战机，损兵折将，挫我大军锐气，不惩你不以明军纪，不以扬军威！来人……”
    “且慢！”立在马上衣甲辉煌的太子刘驹抢道，“父王，胜败乃兵家常事，田将军更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之才，我军正是用人之际，可让天将军阵前戴罪立功，岂不更妥！”
    “驹弟之言甚是，出师未捷，大业未成，就斩杀大将，乃是兵家大忌，王叔还是三思而为，何况田禄伯久经沙场，战功累累，岂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楚王刘戊在后车上道。
    刘濞也并非真心要治田禄伯的罪，既然楚王刘戊发话说情，也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便顺水推舟道：“既如此，你的罪责就暂不追究，你且回营点起本部兵马，随军攻打棘壁，戴罪立功！若再有闪失，定斩不饶！”话音一落，车前驭者扬起一个响鞭，吴王的车辇便稳稳地向前驰去，后面的千军万马迤逦其后。
    韩安国屹立在棘壁城头，从东门外掠过阵阵凄冷的肃杀之气，笼罩在这座孤独的城池上空，如同乌云压顶，竟使人感觉霎时风雨如晦，危机四伏。“大将军，吴军结集了二十多万人，正向棘壁开进……”
    这已是探马第三次回报了。“敌我众寡悬殊，看来棘壁城危矣！”立在韩安国身旁的张羽目光凝视着地平线上那条迅速拉长靠近的黑线，耳边万马奔腾的，轰鸣不绝，轻叹道，“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视死如归，誓死与此城共存亡！”
    韩安国回首目视张羽道：“张将军，此城但能守住，当然要拒敌死守，但是若城破之时，你我亦不必与吴军死战，可各自突围，立即退守睢阳，不是韩某惜身怕死，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睢阳才是此役的关键所在！”
    这时城外的大片的吴军在辽阔的旷野之上，愈加清晰。韩安国做了简单的部署，自己防守吴军正面的东门，张羽督防南门，几位偏将则分别督防西北两门，之后又对诸位将军吩咐道：“此战敌众我寡，一旦城破，诸位将军可各自向西突围，退守睢阳！”
    一刻钟的时间，吴楚联军二十万众已兵临城下，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八马并车，并排立在中军阵中，两面王旗迎风掣动。楚王刘戊透过枪戟如林的战阵，向城上遥望，不禁颇具讥讽地对吴王刘濞笑道：“我当棘壁是何等难以攻克的深池壁垒呢，原来只不过方圆数里的丹丸之城，吴军六万人马居然有半数身葬城下，寡人着实匪夷所思！”
    田禄伯温热相济地道：“守此城的乃是梁国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韩安国和张羽，此二人不可小窥啊！”
    楚王一脸不以为然的傲邈，吴王故意用挑衅的语气道：“此战乃是我吴楚两国首次联合作战，是你楚军打头阵，还是我吴军先行出击？”
    刘戊知是刘濞在故意激将自己，谁都知道两军对敌，首先冲锋陷阵，自然会遭迎头痛击，吃点小苦头，但是刘戊怎甘落于人后，让吴军看楚军的笑话，他急需在吴王刘濞面前树立威望，取得主动权，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丹丸小城放在眼里。刘戊“锵”地一声，宝剑出鞘，猛然振臂一挥，高声呼道：“楚国的将士们，本王率领你们远离故国，就是让你们奋勇敌，建功立业！全军听我号令，前进者赏，后退者斩！”
    号角惊鸣，战鼓如雷，刘戊长剑在空中毫不留情的斩下，楚军方阵顿时如同决堤，潮水般向棘壁城下压过去。吴王刘濞也跟着下令道：“把这座城池给我团团围住！”吴军两股兵马从方阵中分流而出，迅速向城左右迂回包抄，不多时棘壁便被二十万人马围的水泻不透。
    楚军冲锋的第一个梯队已经临近护城河，进入梁军强弓的射程之内。城上弓鸣如怒，箭矢如雨，城下楚军成片的倒下，几阵箭雨横扫过后，楚军便被压制在护城河之外，无法再向前冲锋半步。
    后方立在战车上的楚王刘戊，见自己的士兵被城上强弓利箭死死压住阵脚，进退两难，动弹不得，不禁心中震怒不已，举剑意欲再度命令两个梯队发起二次冲锋。吴王刘濞这时一旁冷笑道：“楚王用兵真让寡人大开眼界，棘壁守军用的都是数近百斤的硬弓，杀伤力不容蔑视，如若此时强行攻城，只会伤亡惨重，不知楚王有多少军士可以当作梁军的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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