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鄂边“骂俗”趣谈

骂人本不文明，但在荆州市的松滋、公安、石首、监利、洪湖、江陵等 地，尤其是与湖南津市交界的地区，在特定的场合下骂人却成为沟通感情的一种媒介，很有人情味，极富感染力，被骂者心安理得，有越“骂 ”越“欢”之感。

骂媒人。是以往乡下新娘子出嫁前的一道仪式。迎亲之日新娘子梳妆就绪，等随迎亲队伍而来的媒人一到，新娘就边骂边唱“骂媒歌”，而且言词相当刻薄，如“你这媒人妖精婆，千刀万剐砍脑壳。世人没有你人 坏，头上灌脓坏到脚。骂你双脚长又长，一世做媒跑四方。跑烂几多绣花鞋，踩烂袜子有几箩；骂你嘴巴大又阔，吃酒你要动碗喝，鸡鸭鱼肉 都要有，花言巧语几大箩……”。这搁在平常一个人遭如此辱骂，免不了要大打出手。但此时媒人只能洗耳恭听，等新娘唱完了“骂媒歌”，才由媒人挽着新娘走出闺房。当然新娘的骂，本不是真骂，因为她的情 人早就是共同劳动中相恋的意中人，做媒只不过是授意而来的。此时的 骂是女儿不想离开爹娘的一种表白。

骂偷梁木“贼”。荆州农村有造房习惯。其农家的房屋是红砖墙结构， 屋中央最高的一根横木被称为“梁”。盖房备料，其它木料自备，惟独 这根梁木不能到自己的林子里砍，经村委会同意，必须到别人自有林去 “偷”，名曰“借火”，意为人丁兴旺四季发财。偷梁木在晚上进行。 砍树时将树木用麻绳牵引着不能让树倒地，伐木者群起用肩膀抬住，打 走树杈，再小心翼翼抬走。房主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100至200元， 放在树兜上表示给树主的“落头”酬谢。被偷的树主，发现树兜上的红 包便心知肚明不再追查，但必须大声叫骂，而且骂得越凶，“偷树贼” 就越高兴，被认为是“越骂越发”的吉兆。

乡人在平常的生活交往中还有种“互骂”戏嬉。这种“骂”不是以恶毒 刺语伤人的咒骂，直率而无恶意，幽默而耐人寻味。应了那句“骂是亲，打是爱”的俚语。如，好友许久不见，忽然在湾里相遇，脱口便骂： “你个死狗日的，好久不见，你死到那里去了。”回嘴者也不示弱：“ 你呢，几日不见，你肥得像头猪，怕是吃多了冤枉。”(对方胖了)。 如果对方瘦了，“你瘦得象猴子，怕是又干了作孽的事。”接着，俩人 互相拍肩膀哈哈大笑。但骂得最亲昵，最含蓄的要数娘儿们，如镇上干 部在村民陪同下去探望贫困农户，临告别时，女主人送出大门笑着说： “村长，你们慢走啊，莫在路口吃青苗。”村长也不是吃干饭的，回敬 道：“大嫂，别送啦，回屋去，脑壳先进屋啊。”说完俩人在笑声中作 别。一些外乡来的镇级领导不明究里常会问其中“寓言”，村长解释说 ：农妇把村长比作不戴篾笼嘴的牛羊，路上看见青苗就会乱吃。而村长的回敬则是：将大嫂比作是牲口。二人在笑骂中礼尚往来。村长还说： 上面来的干部若你不会讲笑话，会认为你古板，群众也就怕接近你。反 之，则认为你和蔼可亲，没架子，有话也愿意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