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兆胡同

鸡爪 吉兆 老段府

朝阳门内北小街路东，烧酒胡同的北边，有一条吉兆胡同。胡同原先不叫这个名儿，有清一代它叫鸡爪胡同。

鸡爪胡同的由来，是因为胡同分岔多。

胡同的西半截比较齐整，从西口进去走一段路，就见胡同在半截腰上分为两岔。一岔继续照直向东方向延伸，直抵在南弓匠营胡同；另一岔向东北方向延伸，半路上又分成两岔。一岔按原来方向继续向东北走，接到墨河胡同；另一岔朝正东，抵在南北弓匠营胡同的汇合点上，与正对面那条新开路形成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

这一岔与第一岔胡同实际上是并行的。在这两条全是东西向的胡同之间，还有一条连接这两条胡同的小巷叫吉兆胡同，而在过去，所有这些岔路全叫鸡爪胡同。看来是因为这片胡同的鸟瞰形态，很像一只前有三趾，后有一趾的老母鸡的爪子。

咱们的北京人很聪明，很善于为胡同起名。鸡爪胡同改名吉兆胡同，有一段有趣味的传说，而这段传说又与中国近代史上一位有名的大人物段祺瑞有关系。

段祺瑞在中国近代史上名气相当大，凡说及北洋军阀史，提及袁世凯，提及黎元洪，就不能不提到他。

"狗杰"与"洪宪立帝

朝阳门内北小街路东，烧酒胡同的北边，有一条吉兆胡同。胡同原先不叫这个名儿，有清一代它叫鸡爪胡同。

段祺瑞，安徽合肥人，字芝泉，人又称段合肥。他出生于大清王朝时的1865 年，即同治年间。家境贫寒，为讨出身，他进了清政府创办的天津武备学堂炮兵科学习。这所学堂是清政府为创练新军所建的军事学院，段棋瑞成为第一期学员。毕业后，被政府派赴德国留学，继续学习军事。喝过洋墨水后，回国执教于山东威海武备学堂。

甲午战争后，袁世凯奉令在天津小站练兵，所练之兵为武卫右军，即新建陆军，也就是北洋军的基础。段棋瑞为左翼炮兵第三营统带。不久，新建陆军扩编为北洋六镇，段棋瑞前后为第三镇、第四镇和第六镇的几任统带。段棋瑞很快成为袁世凯所依重的干将之一因为在属相中属狗．被与冯国璋、王士珍"北洋三杰"列为"龙杰""虎杰"之中的"狗杰"。

袁世凯，中国近代史上名声昭著的特殊人物之一。1888 年（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变法，光绪帝将国家重任托付给袁，密诏其杀荣禄。袁世凯当面信誓旦旦，反手即向荣禄告密，致使光绪皇帝被囚禁，六君子血溅菜市口，改良维新事业被断送。光绪皇帝深恶痛绝之，临终遗密旨，希望自己的亲兄弟醇亲王载沣诛杀袁氏。不料，载沣优柔寡断，恐怕袁世凯兵变，于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腊月，命令袁世凯"回籍养病"，把他驱逐回河南老家彰德北关外洹上村。火车过保定，段棋瑞到车站，亲自上车送行。此后．在袁"养病"三年之中．段棋瑞与袁世凯联系不断，为袁通报形势。

1911年，南方辛亥革命，北方清政府慌了神，急召袁世凯复出。此时段棋瑞已升署江北提督，经袁世凯保举，为镇压武昌起义的[秘书工作：msgz.org]之一的第二军的总统官。

1912 年（民国元年）3 月10 日，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段棋瑞任陆军总长、代国务院总理。

1913 年（民国二年）10 月10 日，袁世凯就任大总统。上午10 点，身着陆海军大元帅礼服，乘八人抬彩轿入紫禁城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仪式。下午2 时，乘二人肩舆登上天安门城楼，检阅军队，段棋瑞等五人陪同。

1915 年12 月13 日（有说12 日）即阴历十一月初七日，袁世凯"洪宪皇帝'，在中南海居仁堂仓促登极。袁氏虽已备龙袍却未穿，仅着平日之大元帅戎装；虽有龙椅却未就座，仅站在椅旁，以手扶座背，接受形形色色服饰者鞠躬或跪拜。引人注目的是，段棋瑞与黎元洪未参加这场"改朝换代"的"旷世盛典"。1916 年3 月23 日，帝制取消，仅当了83 天"皇帝"的袁世凯"复位"为大总统。这之前的22 日，段棋瑞再任陆军总长。

同年6 月6 日，58 岁的袁世凯死。死前将总统大印交付给段棋瑞和徐世昌，留下遗言："总统应该是黎宋卿的。"黎宋卿就是黎元洪，黎接任总统，段棋瑞任国务院总理。很快，两首脑为争实权闹起矛盾，"府院之争"白热化，段棋瑞国务院总理被免，段跑到天津闹起独立。

段合肥从上台到下野

1917 年（民国六年）7 月1 日，张勋趁乱闹复辟，复拥溥仪为"皇帝"，北京城里城外前清遗老遗少们第二次"跑祖宗"（一次是隆裕死办丧事时，第三次是由徐世昌当大总统到溥仪大婚时），男穿马蹄袖，女梳两把头，闹闹哄哄摆酒筵，唱大戏。黎元洪抱着总统印，跑进东交民巷日本使馆。
段祺瑞由暗地操纵辫子兵复辟转而公开“讨逆”，复为国务总理，冯国璋为总统。很快，两首脑又闹摩擦，北洋军阀自此分裂为直系（冯）和皖系（段）。
1918 年（民国七年），冯国璋下台，徐世昌为总统，段棋瑞仍为总理。两总之间亦闹摩擦。
1919 年段棋瑞下台，靳云鹏取而代之为总理。
1922 年（民国十一年）6 月11日，黎元洪再度出任大总统。

1923 年（民国十二年），直系军阀曹锟以五千元一张选票为贿，当了总统。

1924 年（民国十三年）11月5 日，冯玉祥驱逐溥仪出宫，软禁贿选总统曹锟。寓天津的段祺瑞发通电，反对“逼宫”。

同年11月22 日，段祺瑞又一次返回北京。11月24日，段祺瑞出任中华民国临时执政。

1926 年3 月18 日，段祺瑞枪杀手无寸铁的请愿学生，酿出震惊中外的“三一八”惨案。一个月后，段祺瑞下野，回天津。10 年后即1936 年病死。
以上为段祺瑞简短的个人履历。

暗斗、哭灵、掏腰包

段祺瑞虽然是袁世凯提携起来的，是谓袁世凯的“狗杰”,又是袁的干女婿，但两人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牢不可破。而是互相猜疑，相互防范。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后，紧锣密鼓地准备做中华帝国皇帝。段祺瑞性格刚愎，公开反对袁当皇帝，两人关系紧张。袁这位总统便在自己的陆军总长段祺瑞的四周布置了耳目，掌握段的行动，迫使段不得不施展韬晦之计，佯做深恋围棋之术，成日下棋，作出不问天下事的样子。深谙军事计谋的段祺瑞其实并不与世无争，而是以袁世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袁的身边安插下内线，来刺探总统动向。两人关系紧张得袁世凯一度把段祺瑞幽禁在铁狮子胡同老陆军部后面的府学胡同前宅里。

袁世凯做了83 天“皇帝”后“崩”，他的一妻七妾（已去世两位，否则是一妻九妾）及子女，面临树倒猢狲散的危机。正在各自安排后路时，突然一个吓破人胆的消息从天而降：段祺瑞要带兵包围中南海总统府，斩尽杀绝袁氏遗属。顿时袁家满门老小惊恐得手足无措。

段祺瑞赶快声明断无此举。为表心迹，派夫人张氏携带子女来府上日夜守灵，做了变相人质，自己也每日前来哭灵一次。尽管如此，也抹不掉笼罩在袁氏家人心中的这场虚惊。

袁世凯的丧葬形式与规模，一如清代皇帝。民间停止喜庆活动7 天，各机关下半旗27 天。园陵占地140 亩，设有绿琉璃瓦顶的石碑楼及石人、石马、石狮子及碑亭、飨堂等。由政府拨款50 万元竟不够花费。段祺瑞便联络袁的旧属徐世昌、王士珍8 人联名募捐，号召政府、军事要员掏钱赞助。从大总统黎元洪、总理段祺瑞自己起直至各部总长、各省督军，乃至护军使、镇守使、师长等，少则2000元，多则1 万元，又凑了25 万多元钱，把这位用龙袍加身装殓的袁世凯的国丧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办完。

由此可知，尽管段袁二位因政治矛盾小有分歧，段对自己的恩师还是善始善终。

从贝勒府到老段府

段祺瑞在北京从政，住过几个地方，较有名的是两条胡同，一条是执政府所在地的铁狮子胡同，另一条是老段府所在地鸡爪胡同。但是准确地讲，老段府并不在鸡爪胡同里，而是在鸡爪胡同东口外，就是那个鸡爪的中脚趾所正对着的短巷新开路里，今天叫仓南胡同里的5 号院。大概因为段祺瑞进出必须经过鸡爪，所以人们就未曾细考，而误会他住在鸡爪胡同了。

当地人们至今仍称仓南胡同5 号为老段府，称其"老"，并非因为段祺瑞岁数老，而是相对于段祺瑞后来住的铁狮子胡同的新段府而言。老，就是旧，就是过去的曾经的先前的意思，譬如说，老家，老北京，这是北京的一种方言习惯。

老段府曾是清朝贝勒府。这位贝勒是清康熙皇帝的第22 子胤祜，也就是雍正皇帝的22 弟，在雍正胤祯亲哥儿们弟兄你死我活互相残杀，争夺王位时，他才是个十岁的儿童，没有卷人争斗的旋涡中。雍正即位后，于八年（公元1730 年），封这个小弟弟为贝子，十二年（公元1734 年）晋封贝勒。雍正的儿子乾隆弘历登极，对他这位二十二皇叔并未厚待，反而把他由北京城里轰出去为祖宗们守陵去了。乾隆八年（公元1743 年）贝勒胤祜薨（去世），谧恭勤。次年，其长子弘昽按照皇室规矩降一等袭贝子。这位龙孙于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 年）薨，其长子永芝再降一等，于当年袭镇国公，不料第二年便因事夺爵，犯了大错，被剥夺爵位了。

贝勒府烈火再烹油

若干年后，段祺瑞接过鸡爪胡同东口外、新开路里的贝勒的已经空下来的府第，对府内建筑进行整体翻盖。原中式建筑仅留下了中路一座大殿外，其余全改建成西式风格建筑，这应得益于他当年留学德国吃过的牛奶面包。王府朱漆大门改为冰凉的大铁门。大门朝南，对面为一字形砖砌影壁，影壁两边带有墙围子，墙内可停放汽车，东、西两面各有一大门，可供马队通行。

大门上放置一个铁地球仪，球上蹲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铁制大老鹰。进二门里，是一座小罗锅桥，桥下是一道曲线优美的玉带河。河岸壁安置着电灯泡。晚上，电灯打开，如给小河镶嵌着一道美观的亮边。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府内建有戏台、西式洋房和二层西洋楼，房屋均带西式走廊。各个院落中种有紫藤、果木、花卉，房舍与庭院相映成趣，即可休憩活动又可赏花观景。

府第后部为后花园，院里有三峰连理的小山一座，小山下为太湖山石及荷花池。

可以看出，老段府的具体建筑形式为西洋式，而总体布局仍为中国式。

老段府范围很大，前面与惇王爷的五爷府相隔一个空府大院，后面为南门仓胡同，西边为仓南胡同，东边为罗家大院。

段祺瑞府将自己的一部分亲属、下属及附属安置在四周，除"御医"住南弓匠营胡同，其余均在老段府东南面。

马号在府门东边。墙为二城子砖（比城墙砖小一号）砌就，坚固牢靠，如同一座小城堡。院内从西至东有三趟宽敞亮堂的马厩，有洗马间、马诊所等。马号大门朝西开，正对着老段府门前的那条通道。段祺瑞外出时，马仪仗队从马号出来，不必拐弯，照直进通道，接上段祺瑞即可出发。

马号现已住上居民，门牌为罗家大院52 号。

马号的南边，相隔今天的仓南胡同就是老段府的花房子，住有花匠，设有培植花草的花洞子即暖房。

花房的西比邻，是段祺瑞为自己的老岳母修建的一座四合院。

段祺瑞的岳母张氏23 岁守寡，仅有一个女儿，后来又过继了一个张姓儿子。其岳母的丈夫也是朝廷命官，死后，袁世凯便把他的寡妻与正在吃奶的小女孩接到自己身边。女孩长大后，袁世凯把她嫁给了自己的亲信"狗杰"段祺瑞。由于是在袁家长大的，此女便一直称袁夫妇为爸、娘。袁家子女也称她为大姐，称段祺瑞为姐夫。

段祺瑞娶张女为妻后，岳母便一同随往。由于中国风俗习惯，把丈母娘看做下三门亲戚，视为外姓人，不能死在自己家里。段祺瑞就在翻建老段府的时候，为高龄的老岳母在府旁盖丽一座三进四合院。院坐北朝南，房舍宽阔，正房前出廊后出厦。现在院落已被分割成前后两部分。前部分的门开在利民胡同为3号，已住进其他居民。后部分的街门开在仓南胡同，门牌4号现仍有张氏养子的后人居住。

在其岳母宅前的对面，即利民胡同5 号为段祺瑞的朱姓司机的小院。比起段祺瑞岳母的住房，司机的住房就差多了，倒画院，只有一层的小四合院落。小门小户，处处表现出主仆的差别。

鸡爪非鸡罩

段祺瑞住鸡爪胡同东边的新开路这条早在清代就有了名字的胡同，但不少回忆文章都说他住"鸡罩胡同，"并说，他由于感到堂堂总理住在鸡罩里不雅、不祥，便将"鸡罩"改成为"吉兆"。

把鸡爪胡同当成"鸡罩"胡同，产生这样的误解的原因，恐怕与"爪"，这个字的读音有关。"爪"，有两个发音。一个是北京方言口语中读做"zhua"的音的上声，如猪爪儿、狗爪子，兽类的脚都读这个音；但对禽类的爪部却要读作另一个音："找"，使用上如鹰爪、爪牙等等，这应该是书面语、雅语。

鸡爪胡同的"爪"就应该读做"找"的音。对于养鸡使用鸡罩、并且还保持着雅语的南方来的人来讲，在说到"鸡爪"时，就很容易误会成"鸡罩"了。

我们说"鸡爪胡同"非鸡罩胡同，理由有二：一是清《京师坊巷志稿》 有"鸡爪胡同"名，而无"鸡罩胡同"；二是"鸡罩"在北京无意义北京地区圈养鸡的用具有"鸡窝"、"鸡笼"、"鸡筐"、"鸡舍",没有"鸡罩"这种玩艺。

鸡爪变吉兆的趣闻

既然如此，段祺瑞改"鸡罩"为"吉兆"的传说，就要打折扣了。在当地流传的段祺瑞将"鸡爪"改为"吉兆"的故事，则要风趣得多了。说是有一次，段祺瑞回老段府，穿过鸡爪胡同时，不知怎么那么"寸", 那么凑巧，他突然手足抽搐成一团，其形如鸡爪。段赶快求医，愈后，有懂风水的人告诫段，这场小灾，恐怕与鸡爪胡同的地名不利有关，譬如三国里的凤雏先生亡在落凤坡，大人物应该避邪取吉。于是段祺瑞便叫有关机构把“鸡爪胡同”更名为“吉兆胡同”。

当然，这只能当笑话听。

事实上，《 宣统北京图》 上，“鸡爪胡同”这条多岔的胡同早已改名为“吉兆胡同”了。由此可知，胡同改名，与段祺瑞无干。

尽管老段府修缮得很有威严气派，但段祺瑞实际上只住了8个月，便带着家属、卫队浩浩荡荡搬到铁狮子胡同执政府去住了。
于是老段府又成了一座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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