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晒尸台》（节选）

剧情

齐湣王贪逐声色，不理朝政，首相侯催屡谏无效，催乃辞官归隐。世子田法章，恨邹妃向齐王暗进谗言，害死不少忠良。一日趁齐王出游百花园之机会，进宫面责邹妃；邹妃怀恨，等齐王回来，就以“强奸”之罪诬陷世子。齐王发怒，令侯申带兵捉拿世子，并令就地斩首。宫女燕娥一听，马上去告给世子田法章，世子才得脱难。

侯申没有捉到世子，齐王越发恼怒，追查给世子送信的人。唯燕娥的行动可疑，乃审问燕娥：她无法隐瞒，只得承认是自己送的信。此时，燕娥当众揭发齐王宠邹妃，时常设计杀害忠良，并把田法章如何斥责邹妃，邹妃自己打散青丝，扯破罗裙，诬赖世子的详情告给大家，燕娥碰柱而死。大夫陈元忠谏齐王处斩邹妃，反被杀头。王孙贾也被赶出朝廷。齐王周围只有侯申等几个佞臣了。

燕昭王为报昔日齐向子伐燕之仇，早就有所准备，这时听到东齐朝政日非的消息，就命乐毅带兵伐齐。乐毅一连拿下七十二城，直打到齐国都临淄城下。楚昭王与燕昭王不睦。这时，听说燕伐齐获胜，乃命淖齿带兵救齐。楚兵至临淄，淖齿却打算乘机灭齐攻燕，把湣王和邹妃都杀了，将死尸晒在高台之上。

这时，齐国大乱，国土只有东边即墨一角末被侵占。田单、侯催、王孙贾等筹划救国。催与淖齿有旧，便投在淖齿营下，充当内应。田单、王孙贾在外边招集爱国“义民”暗藏齐宫外边，侯催把淖齿骗出宫，王孙贾举手一呼，四民齐上杀了淖齿，楚兵全部逃散。

齐都临淄安定下来，侯催等把藏在侯催家里的田法章迎来，即位，号襄王。至此剧终。此剧又名“黄金台”“田单救主”“日鉴湣王”。

场 次

第一场 辞 官 第九场 大 乱

第五场 闹 宫 第十场 大 战

第三场 遇 救 第十一场 晒 尸

第四场 出 城 第十二场 别 母

第五场 贬 官 第十三场 得 信

第六场 寄 舟 第十四场 杀 齿

第七场 收 宫 第十五场 即 位

第八场 发 兵

人 物 表

侯 催 末 家 院 杂

张 氏 老 旦 兰 英 小 旦

陈元忠 末 王孙贾 生

侯 申 丑 内 侍 杂

齐湣王 丑 校 尉 杂

田法章 小 生 邹 妃 花 旦

燕 娥 旦 太 监 杂

宫 娥 旦 田 单 须 生

家 丁 杂 武 士 杂

军士甲 杂 军士乙 杂

军士丙 杂 军士丁 杂

丫 环 旦 院 子 杂

王张氏 老 旦 兵 卒 杂

文 林 武 生 乐 成 净

乐 毅 净 远 维 净

淖 齿 净 刀斧手 杂

第一场 辞 官

侯 催：(上念)常将小用成大用，莫将无益害有益。(坐)

(诗) 松老菊黄野鸟啼，天边孤雁向南飞。高车驷马何为贵，明哲保身是第一。 (家院暗上)

老夫姓侯名催字登云，东齐湣王驾下为臣，官拜首相之职。夫人张氏，所生一子一女，子名侯申，女名兰英。可叹我儿不能继承父志，又遇湣王日逐声色宴乐；竟与逆子成了狼狈不离之形。眼见东齐一疆之土，将有亡于北燕之忧。老夫虽然苦口谏诤，怎奈昏君不能改悔前非，目下就有亡国之危。老夫寿过花甲，岂能受他这戎马之灾?昨夜晚上修就辞朝表章，今朝不免打发家眷先回即墨，老夫随即面见昏君，呈表辞官，邀游五湖四海，便是这个主意。家院!

家 院：有！

候 催：可将船只备就?

家 院：小人昨夜早已雇就官船一只，以在江边等候。

侯 催：既然如此，有请你家夫人小姐出堂。

家 院：是。有请夫人，小姐。

张 氏：(内)来了。

（张氏、兰英同上）

张 氏：（念）官高位显心常恐，

兰 英：不如庶民享年丰。

张 氏：老身张氏。

兰 英：奴乃兰英。

张 氏：女儿！

兰 英：母亲！

张 氏：你爹爹呼唤，上前去见。

兰 英：晓得。(同上前介)

张 氏：相爷万福。

侯 催：夫人到了，不必见礼，那厢坐了再叙。

张 氏：为妻这厢陪坐。(坐介)

兰 英：爹爹在上，孩儿问安。(拜介)

侯 催：我儿不必见礼，同你母亲坐下再叙。

兰 英：孩儿这厢谢座。(坐介)

张 氏：动问老爷，唤我母女出堂，有何大事相商?

侯 催：夫人有所不知，你看东齐湣王，即位以来，宠爱邹妃，不理朝政，眼看北燕就有兴兵伐齐之恐。老夫年过花甲，岂能受他这戎马之惊?因此修下辞朝表章；有心先命你母女还乡起程，老夫随即上表辞官。不知你母女的意下如何?

张 氏：老爷既有辞官之意，我们就应举冢同行，然何叫我母女先行还乡哩?

侯 催：夫人!你是妇道人家，不知道近来的时事。是我打发你母女回乡之后，老夫就要远游五湖四海，免得眼见故国灭亡之惨，别无他意。

张 氏：既是这样，也该等候侯申孩儿回家，一同起行才是。

侯 催：你说的是侯申吗?

张 氏：正是。

侯 催：嘿嘿，他呀!

张 氏：怎么样？

侯 催：把他留在东齐，去与燕国马祭刀吧!

张 氏：老爷何出此言?

侯 催：夫人呀！

(唱二簧摇板)

齐湣王宠邹妃人心变乱，不孝子与错君朋比为奸。论国法也应当将他处斩，讲家法要将他饱打皮鞭。叫燕兵把逆子千刀万断，也免得人说我管教不严!你母女还乡去尽美尽善，终日里课童仆耕种田园。上殿去见昏君别无话谈，辞官职我去游五岳三山。也免得见东齐亡国之惨；我情愿当庶民终老林泉。

张 氏：(唱)虽然间话是这样谈，亲生的骨血连心肝!天保佑我儿心回转，举家人还乡庆团圆。(截)

家 院：(上)禀老爷，夫人，行程早已登舟，请夫人小姐上船。

张 氏：老爷，我母女就先行了。

兰 英：孩儿拜过爹爹。

侯 催：你母女去吧。(张氏、兰英对礼下)

开道上朝!(同下)(陈元忠，王孙贾、侯申上)

陈元忠：(念)晓风吹散浮云开，

王孙贾：(念)一轮红日照丹台；

侯 申：(念)今天吃饭没好菜，光是萝卜炒蒜苔。

陈元忠：下官上大夫陈元中。

王孙贾：下官大夫王孙贾。

侯 申：下官下大夫侯申。

王孙贾：众位大人请了。

众 ：请了。

陈元忠：主公宠爱邹妃，不理朝政；燕国昭王，曾在黄金台招士，诚恐日后羽翼一成，必要兴兵伐齐，好报向子伐燕之仇，奈何?奈何?

侯 申：陈大人呀!你是齐国的一个大官，你怎么说话不讲理呢？燕昭王莫说没有伐齐之事，即是他要伐齐，又与主公宠爱邹妃的什么相干呢?你是没命当齐王。你若是当了齐王，见了邹妃的那人才，早已宠的比主公还宠了。这邹妃的一表人才，那个不爱，那个不喜，也不只主公一人呀。

陈元忠：哪个与你说话?

侯 申：你不与我说，难道就不许我与你说话吗?

王孙贾：你二人不必争吵!少时侯老相爷一到，我们自然有个分晓。

侯 申：王大人，你把这个话放在前天说，保把我吓的一个小死了；可是你今天说我连动都不动。因为我昨天就当了下大夫了。我爸爸虽是一国首相，他把我下大夫这个官，还是莫奈何呀!

王孙贾：也没有人与你反唇斗嘴，耳听朝靴响亮，大人来了。

侯 催：(内)嗯嘿!

(上念)修表辞王驾，五湖去为家。众位早到了!

侯 申：爹爹在上，我老爷拜过你老爷。

侯 催：畜生！这是朝房议事之地，你到此处为了何事？

侯 申：爹爹，你今天莫耍你的厉害了，我老爷昨天也坐了下大夫的官哩!你到得了朝房，我老爷还是到得了朝房。

候 催：你坐了官吗?

侯 申：你老人家看，没有坐官，哪里来的这个龟壳哩?(指帽子介)

侯 催：噢!东齐添一佞臣，杀场多一罪鬼。

陈元忠：老相爷，你看主公昏庸无道，朝政日非。北燕又在备战，我们当用何计挽回危机？

侯 催：老夫已过花甲，耳目昏聩，无能为力，诸公善理朝政为妙。昨晚上，老夫修就辞朝表章一道，今日面奏齐君，他这朝事我管他不着了。

王孙贾：老相爷修表辞朝，齐国的大事休矣!

侯 催：王大人呀!

（唱二簧摇板）

国有道显奇才天从人顺，君主昏叫忠良难展经纶。倒不如归林泉渔樵遁隐，免受这刀兵扰乱世纷纭。

（下）

陈元忠：（唱）侯大人他就想终天乐道，辞官归隐林泉乐享逍遥。太平年食君禄举家温饱，荒乱年求安乐罪名难逃。

（下）

王孙贾：（唱）臣尽忠子尽孝古之常理，国有难万不可逃避不及。少时刻见主公讲说利弊，但愿得王反悔挽转危机。

（下）

侯 申：（唱）我爹爹平素间和我不对，他是鳖要叫我去耍乌龟。他今日要辞朝永把时背，大红肉我一人满口来塞。

（下）

（奏大登殿，四内侍引齐湣王上)

齐湣王：（念）金钟玉鼓咚咚响，打的孤王心着慌。(坐)

（诗）金龙缠玉柱，牡丹夹石榴。孤家想上树，又怕栽筋斗。

孤家东齐湣王在位。先王驾薨，该我袭位为王。自从寡人即位以来，外有文武辅佐，内有邹妃伴驾，这个福分，就是天上神仙，恐怕也不过是这个样子。正在后宫与邹妃娘娘困在一头，说说笑笑，好不快活。他妈的朝王钟给响了，少不得叫孤家坐朝来支吾一下哩！侍臣们!

内 待：有。

齐湣王：传语下去，文武两班，有事就来说活，没事叫他们滚蛋!

内 侍：下边听着，文武两班，有事就来，没事就走。(内应介)

内 ：上朝。

(奏朝天子、侯催、陈元忠、王孙贾、侯申、同上)

众 ：见驾大王千岁!

齐湣王：平身赐坐。

众 ：臣等谢座。(同坐介)

侯 催：动问大王，御体可安?

齐湣王：还好。还好。你们上朝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快说吧!一下邹娘娘再等的不奈烦了，就要杀你的脑袋哩!

侯 催：臣有短本一封。

齐湣王：拿来拿来，(内侍呈表介)待孤一观。（看介）我当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你自己老了，怕吃了孤家的闲饭，你要告职辞朝，可见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孤家也少不得要赏你几杯饯行酒哩。内臣!

内 侍：有。

齐湣王：快一点看酒来!(内侍看酒介)你快喝了走吧，我还忙的很哩!

侯 催：大王呀!

(唱二簧摇板)

用手儿接过了饯行酒，尊大王侧双耳细听从头；有为臣今日里辞朝去后，这齐国好一比逆水行舟。大王把酒色早些丢手，也免得后来复水难收!

齐湣王：（唱）老侯催你讲的不成人话，哪一个他不贪雪月风花?文武臣接老婆一小一大，一国君受婆娘你就恨他。

这个官你不坐说罢就罢!为什么要耍这麻里麻达?

催 侯：(唱)忠言逆耳君不听!深施一礼拜齐君。在头上卸下冠一顶，脱了蟒袍出午门。(过场游弦)

众 ：送过大人。

侯 催：(唱)众大人一齐把我敬，倒叫我侯催暗伤心!

文武臣俱都是双眉锁紧，这一旁笑坏小侯申。我侯催为官也清正，后代出了奸佞臣！不忍见你刀废命，我才去归隐到山林。

侯 申：送过爹爹。

侯 催：(唱)不久儿燕王把兵进，我看你身首两离分。侯催还有报主意，可叹齐王不留臣!辞别了众文武挂冠归隐，从今后再不朝无道之君!

(下)

齐湣王：转来转来!你们都给我转来!他走了，我们齐国又少了一个吃闲饭的。

冻元忠：大王有何吩咐?

齐湣王：吃闲饭的走了，你们紧跟着后面做啥？

东元忠：侯大人乃是忠直之臣，他今一去，齐国辅政无人，故而我们远送不舍。

齐湣玉；他是忠直之臣，未必你们都是奸佞之臣吗？他定了，齐国辅政无人，要你们都有什么用处？今天我本想跟你们东长西短，就是后宫的邹娘娘等的发慌，今天把你们都饶了吧，去！都回去吃饭去!没有要紧的事情，你们明天都不要来吧!

众 ：臣等启驾。(半尾声分场同下)

(侯申率四校尉上)

侯 申：(念)老子辞朝去，叫我天上飞。下大夫侯申，只因老日的迟早说我坏，把我老爷也革的够象样了。今天老日的临走的时候，还不给奉承一句好话，动不动他就叫我挨刀。今天他老日的走了，叫我今天没得管辖，真是好的没话说了。我想送他一程，定是再讨他一顿骂；说是不送他一下，就象是有些不大对路。怎办呢?这……有了，不免借他一个保驾游园的事故，把这个难关躲他一下吧。校尉们!

校 尉：有。

侯 申：你们乱嚷乱叫，就说大王驾幸百花园，叫侯人人保驾。

校 尉：对呀!撒谎我可学得精的很，我们来闹吗。下边听着：大王要玩侯大人哩!

侯 申：你放屁!我是给你这样的说吗?

校 尉：严然你对我没有这么说过，我是在详情哩!我想大王要去游园，朝中的武将不少，怎么会叫你老人家去保驾哩?既然要你去，大半是看中了你。

侯 申：放屁!快去躲一下吧!你家老太爷怕要来了。(同下)

第二场 闹 宫

（二太监引世子田法章上）

田法章：(念)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坐）

（诗）一寸光阴一寸金，本宫不觉十七春。虽为世子年纪幼， 到有忧国一片心。

本宫东齐世子田法章。列国分争之后，我田氏世袭齐君之职。只因我父王袭爵以来，宠爱邹妃，日惟声色是务，不理朝政，滥杀忠良。是我虽有强国之志，怎奈大权末在手中。今日天气晴和，我父亲去游百花园去了。我不免亲身奔往后宫，面责邹妃，晓以强国大义；免她迷惑父王，便是这个主意。内臣!

内 侍：伺候千岁。

田法章：摆驾来。

(唱二簧摇板)

我父王宠邹妃朝纲大乱，耳听得燕昭王金台招贤。怕只怕异日后狂澜难挽，为国事到叫我愁锁眉尖。待内臣摆驾在皇宫内院，到后宫见邹妃细讲的端。(同下)

(四宫娥引邹妃上)

邹 妃：(唱西皮摇板)

在皇宫蒙君宠花开并带，君王爷他与我寸步不离，前世修我才有今生福气，(坐介)

生杀权操我手全凭枕席。(截)

本后邹妃是也。自从元后驾崩之后，是我得专六宫之宠，齐王与我寸步不离，可算享尽人间之福。今坐宫中，心中闷闷不乐，不知为着何故？

太 监：(上)禀娘娘，世子入宫。

邹 妃：世子入宫，未必还叫哀家前去迎接于他。传话下去，就说你家娘娘有请。

太 监：娘娘有请。

田法章：（内）嗯嘿!(上)邹妃在哪里?

邹 妃：世子到了，那厢请坐。

田法章：来了少不得要坐!(坐介)

邹 妃：动问世子入宫，怒而不息，你与谁来?

田法章：我就与你来。

邹 妃：本后又在哪里得罪了世子，你与本后来的什么?

田法章：邹妃呀，好贱人!你得专宫之宠，就该惜福为要，你缘何艳装浓抹，迷惑君心?!这且不在话下，你每次参与朝政，迷得我父王不知颠倒，以致滥杀朝士。眼看这小小东齐，将有马踏之忧!今日你听了本宫的告诫，今后痛改前非，本世子也就既往不咎；你再不知轻重，日后，本世子即位之日，就要将你万剐凌迟，那时你就悔之晚矣了!

(唱西皮摇板)

狗贱人人齐宫得专宠幸，你就该知足报君恩。 终日里巧打扮杨花水性，赛得过苏姐已祸国妖精。枕席间进谗言含沙射影，屈死了我东齐许多忠臣。狗贱人做的事扪心自问，到今日自己错休怪别人。从今后你须要反躬自省，免得你异日后身受五刑。

(下)

邹 妃：田法章，小孺子!你今无故闯入深宫，哀家不与你这孺子计较，你就沾光不小；你反将本后骂了个七进八出，好不气坏人也！当用何计才能出这口恶气?这……有了，不免我打乱青丝，扯破罗裙，少时齐王入宫，我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西皮摇扳)

低下头我只把巧计思想，风流计赛得过百万刀枪。打散了乌云疯狂样，(做过场)

扯破了罗裙说短长，秋波中假把珠泪降，等齐王进宫说端详。(截)

齐湣王：(内声)摆驾!

(上念)游玩百花园，狂蜂戏牡丹。引得春心动，回宫找婵娟。

(进内看介，邹妃掩面啼哭介)

咦!这是什么事情呀!孤家今日也不过是半天的失陪，爱妃怎么就着了这大的气呢?你不要哭，孤家来与你陪个礼儿，你看怎样?(作揖介)

邹 妃：你不要说你半天不来，哪怕你死了也不与我什么相干!

齐湣王：咦！这话越说越不对呀!爱妃从来就不说这一样的话呀，今天定是有谁把你惹了，不要紧，你给我说吧，有孤家与你出气。快说快说!

邹 妃：我吃个亏算了，这话不讲也罢!

齐湣王：要说你就说出来，不用说一半留一半；你要留一半，我就是个王八!

邹 妃：别人谁敢惹我，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齐湣王：我儿子怎么样呢?未必他还敢欺侮你吗?

邹 妃：他不敢?他还想在你头上垒窝哩!

齐湣王；什么话？你好好的说吧!

邹 妃：大王你听呀！

（唱摇板）

从早间你去把花花玩，世子无故到宫前。见面他就陪笑脸，口中说些无理言。

齐湣王：他都说些什么呢？

邹 妃：(唱)他说是今日有缘才相见，望娘娘赏我片刻欢。说着就把双手挽，要人罗帐会巫山。大王不信你请看，八幅罗裙扯半边。

齐湣王：哎呀!好气!

(唱摇板)

畜生做事太无理，你竟敢子奸父的妻!叫侍臣唤侯申快到此地，一霎时我叫他一命归西。

(截)

好不气煞孤也!侍臣!

内 侍：伺候。

齐湣王：速快宣召下大夫侯申入宫。

内 侍：领旨。(下)

邹 妃：动问大王，你宣侯申人宫干啥哩?

齐湣王：我叫他速快将这畜生拿住，一刀两段，好与爱妃出气。

邹 妃：大王你的性情也太不好了。自己亲生的儿子，纵然叫他占些便宜，也不是在别人跟前吃亏。一点小事，你就是这样的大怒不息。早知你是这样，我做什么都不能与你说的，还是饶了世子吧!

齐湣王：你别管!不能正己，焉能正人?我自己的儿子都想在你面前下手，还不说是别人哩!

侯 申：（上）大王千岁在上，侯申在这里叩一个响头吧。(叩头介)

齐湣王：侯申！

(一宫娥见大事不好，暗下送信介)

侯 申：臣在。

齐湣王：这是上方宝剑一口，去将你家世子拿住，就地正法，献头领赏。

侯 申：今日天晚，明天去吧？

齐湣王：一刻不容迟缓！私情护庇，宠斩不饶！

侯 申：哎呀!我的妈，臣下遵旨就是。

(接剑下)

齐湣王：爱妃!他得罪了你，走，我们到后边去，我与你陪情吧。

邹 妃：这正是：

(念)国王旨意虽然重，

齐湣王：(念)没有风流话肯遵。(同下)

(一内侍引田法章上)

田法章：(唱西皮摇板)

在深宫骂邹妃一场好气!回东宫还叫我难展愁眉。但愿得我父王回心转意，戒酒色推善政好保东齐。

(截)

东齐世子田法章。

太 监：(上)禀世子，宫女燕娥，她有紧急要事求见。

田法章：唤他来见。

太 监：世子有令，燕娥来见。

燕 娥：(上)宫女燕娥见过世子。

田法章：夜已黄昏，来到东宫为了何事?

燕 娥：世子速快逃走，侯申举旨前来捉拿于你。将你拿住，就要就地正法。

我还要回宫点卯，世子快逃吧！

(下)

田法章：天呀！只说训教贱妃，叫她悔改前非。谁知今日闯下杀身之祸?事到今日，叫我又向哪里逃走才是?

太 监：(上)世子速快逃走!侯申领人已到东宫。

田法章：逃是逃了！(急下)

（侯申率四武士上）

侯 申：（念）奉了齐王旨，四腿还嫌迟。来此已是东宫。武士们！将东宫围了。（武士围宫介）待我进内下手吧。（进内遇太监介)内侍臣，世子到哪里去了？请出来我要说话呀！

太 监：你问的是世子吗?与他父王问安去了，现在没在宫中。

侯 申：你说没在宫中，我就要搜呀。(下搜介又上)不对不对!跑了跑了!

这是何人漏了消息?世子走脱事小，连累我侯申的事大。我想这个皇城，他也是极难逃出。武士们。

武 士：有。

侯 申：赶紧传令下去，四城紧闭，按户搜查。知情不报，一律同罪。 (卒吼同下)

第三场 遇 救

田 单：（上念）立志须要惊天地，为国何分官与民!(坐)

(诗) 官职虽小志气高，立志要把天柱摇。心伤时事眉常锁，未会风云恨不消！

俺兵马司田单，东齐即墨人氏。只因湣王无道，宠爱邹妃，信任奸党，以致朝政日非，哲人退仕。是我有心挽救危机，怎奈手中无权，只落得仰天长叹而已！

家 丁：(上)禀主人，东齐世子得罪了齐王，齐王命得下大夫侯申，按户搜查，哪里拿住，哪里斩首。有人知情不报，一律同罪。现在临淄城中，纷纷大乱。

田 单：退下。

家 丁：是。(下)

田 单：哎吁!来么，现在国难将近，眼看就有复灭之忧!他这昏君还要自相残杀，奈何奈何?我想世子虽然年幼，英明贤爽，胜过湣主百倍。今日得罪于他，免不了是邹妃这个贱人作怪！是我忧心于国，怎能坐视不理?！不免我乘夜出游，倘若遇 见侯申，晓以大义之言，倘若能救世子不死，也就是我田单之幸也。

(唱西皮摇板)

齐湣王庞邹妃国政大乱，到今日他又要自相摧残。我有心去把狂澜挽，但不知贼侯申可听我言?

(下)

田法章：(上唱琉璃表)

一霎时临溜城山摇地动。本宫(搜场介)田法章。多亏燕娥与我暗露风声，是我虽然逃出齐宫，偏偏四城紧闭，贼子侯申又在按户搜查。说是天!我上天无路；说是地呀!我入地无门。事到临危，叫我又向哪里躲避才是?扎，有了!只见前边有一胡同，十分黑暗!不免去到胡同之中，权且躲避一时，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二簧摇板)

我好比虎口羔羊难脱险，又好比波涛内的无舵船。将身几进陋巷避灾躲难，

田 单：(上唱)见一人形影仓惶为哪端?

(截)

田单自叹，是我乘夜出游，只说遇见贼子侯申，谁知遍寻无着。行至此处，忽见一人躲人胡同之内，莫非他是被难之人?待我进入胡同，将他问过才是! (进巷介)前边敢么是……你不必惊怕，我非别人，

兵马司田单是也!我只有救人之念，并无害人之心。

田法章：恩公救命!异日我若有生之日，即我感戴之年。(跪下、田单扶起介)

田 单：低声！低声！此处非是谈话之所，快从我尾门而入，切勿令人瞧见!

（手换田法章急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