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剧目系列《出棠邑》（节选）

剧情

楚平王欲除伍奢，恐其二子伍尚伍员在棠邑作乱，于是强迫伍奢修书招二子进京一并除之。遂命鄢父(鄢将师)捧书前往，结果伍尚情愿进京一死全孝，而伍员立志逃出楚国报仇。中途杀退了追兵武城黑，又遇见楚大夫申包胥，各述已志，申谓：“你灭楚来我救楚”相别而去。既至昭关，把守很严，虽然东皋公慨许臂助，而一夜之间，伍员愁的须发皆白了。终于由东皋公之友皇甫讷冒了伍员，先被守关捉住，伍员趁机逃出了昭关。

这个戏是根据“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二回编的。内容包括“拆书逃国”、“伍申会”、“过昭关”等折戏。

场 次

第 一 场 拆 书 第 四 场 昭 关

第 二 场 逃 国 第 五 场 叹 更

第 三 场 路 遇 第 六 场 过 关

人 物 表

伍 员 须 生 大 将 东皋公 老 生 高 士

伍 尚 须 生 棠 帅 米南阔 净 楚 将

鄢 父 杂 楚大夫 卞 庄 净 鲁 将

窦 氏 青 衣 伍员妻 校 尉 杂

渔 婆 老 旦 家 院 杂

武成黑 净 楚 将 家 将 杂

申包胥 须 生 楚大夫 卒 杂

皇甫讷 末 隐 士

第一场 拆 书

(卒、家将引伍员上)

伍 员：(诗)头戴双凤紫金盔，身穿铠甲花罩墨；临潼会上曾举鼎，吓退诸侯十七国。

俺姓伍名员字子胥。与楚为臣，奉王旨意，随兄伍尚镇守棠邑。今逢大操之日，操演已毕，大兄升帐，理应辕门伺候。众将退下，家将顺马辕门。

家 将：来在辕门。

伍 员：接了坐马，听辕门打罢几鼓?

家 将：打罢二鼓。

伍 员：小心伺候。(下)

(四龙套四校尉引伍尚上坐帐)

镇守棠邑统雄兵，压定各国显威风；昨夜虎帐得一梦，少主吉来多主凶。

本帅伍尚。与楚为臣，官拜招讨大帅。奉王旨意，镇守棠邑一带地方，压定各国。昨夜晚上，鼓打三更，偶得一梦，我府中梁折断，倒塌下来。大料此梦不吉，不免宣来二弟圆其梦兆。站堂军!宣你家二帅进帐。

校 尉：元帅有令，二帅进帐。

伍 员：(内)告进。(上)见过大兄。

伍 尚：二弟一旁坐下。

伍 员：谢座。(坐介)大兄虎位驾安?

伍 尚：何以不安。二弟身旁可好?

伍 员：启禀大兄：今早教场操演三军已毕，忽然帅旗自降，报兄得知。

伍 尚：那乃不祥之兆。为兄昨夜晚上，偶得一梦，我府中梁折断，倒塌下来，不知主何吉兆?望弟到来，与兄圆其梦兆。

伍 员：大兄在上，我想帅旗无风自降，兄梦中梁折断，于我伍门有祸。

校 尉：(上)圣旨下。

伍 员：伍员自叹，你我弟兄以在宝帐议事，忽然圣旨来到，朝中必有大事。你我弟兄一同迎旨。传出有请!

鄢 父：(带校尉上)伍尚伍员接旨。

伍 尚

：(跪介)臣!

伍 员

鄢 父：寡人楚平王在位。开旨宣读：只因孤王误听谗言，将你父问罪。孤王今日查清赦罪，官复原职，调你兄弟进京，兄封洪都侯，弟封宁远候，圣旨读罢。山呼!

伍 尚

：吾皇万岁!(起介)

伍 员

伍 尚：大人捧旨，未曾远迎，多有得罪。

鄢 父：好说了。这是大元帅，临行时伍老太爷与你弟兄带来书信一封。

伍 尚：我弟兄有心拆书，无人奉陪大人。

鄢 父：我在此孤坐一时。

伍 尚：这是二弟，父亲有书到来，二弟请观!

伍 员：大兄请看，为弟一听。

伍 尚：如此中军打坐来!(拆书介)上写伍尚伍员，见字得知，你弟兄镇守棠邑有功，调你弟兄进京，兄封洪都侯，弟封宁远侯。速速回朝，不得有误!

伍 员：伍员自叹，我想我弟兄镇守棠邑，并未出兵交锋对垒，无故调我弟兄进京，加官授爵，其中有诈!这是钦差大人，你今捧旨到来，朝中有什么大事，对我弟兄明言。你缘何独坐一旁?你看我伍员匣中的宝剑不利乎?

鄢 父：哎呀!大元帅!只因平王无道，父纳子妻，你父上殿保本，平王问罪，满门问斩，立逼你父写下调子书信。那是加官授爵?将你弟兄调京问斩，要你伍家斩草除根。将话说明，你弟兄进京不进京，早作准备。

伍 员：哎呀，不好!

(唱西皮倒板)

听一言把人的肝肠气断!

鄢 父：我要回朝交旨。校尉们!摘掉他们头上盔缨。开道!(下)

伍 员：(接唱浪里赞)

好一似百把剑来穿心肝。恨昏王你无道把国来乱，将伍家满门人俱已斩完。立逼的我的父来把子调，要与我伍门中断绝香烟。回头来见大兄泪流满面，你那里坐一旁不发一言。有伍员传将令棠邑来反，

伍 尚：(接唱)挡定了我二弟细听兄言。

这是二弟，我伍家辈辈忠良，到今造反，岂不落下骂名?父有书信，调我们回朝，我要回朝，遵从父命。即就是问斩，兄乃是忠孝双全。任凭二弟自拿主意，为兄坚决回朝。

伍 员：哎呀!我的大兄长!

(唱三六)

大兄长行孝义要回朝转，这一阵叫伍员难上加难。我有心随大兄去把君见，齐问斩断绝了伍门香烟。血海仇我伍员实难吞咽，回头来尊大兄弟有话言。

这是大兄，你我一同进京，被昏皇问斩，难道我伍门挖根断苗不成?！

伍 尚：二弟，你自拿主意。

伍 员：为弟想来，大兄既要全其忠孝，为弟也不阻拦。我要逃国搬兵，灭了平王，与我伍门大报冤仇。

伍 尚：二弟想逃国搬兵报仇，那乃是二弟有志气的男儿。二弟请上，为兄一拜了。

伍 员：为弟也有一拜。(同跪)

伍 尚：(唱浪里赞)

为忠臣君无道满门问斩，有为兄全孝道转回朝班。是忠良全忠孝那怕问斩，弟搬兵报冤仇理所当然。我弟兄来分别再不相见，要相逢除非是鬼门三关。哭一声我二弟英雄好汉，又难割又难舍哭声喧天。

伍 员：(唱)这才是天降下无情宝剑，斩断了我弟兄再不团圆。哭一声大兄长再难相见，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间。

伍 尚：这是二弟，你要逃国，即速逃走。兄要进京，与兄顺马。

(上马介)二弟!

伍 员：大兄!

伍 尚：二弟呀!(下)

伍 员：大兄长!大兄长啊!

(唱二六)

大兄长上了马望他不见，眼望着走进了枉死城关。回头来把众将一声呼唤，一个个进前来我有话言。

这是众军，伍员镇守棠邑，与众军犹如骨肉一般。不料伍门遭下灭天大祸，今日要与众军一别。我劝众家兄弟，回家自务田地，安家乐业，抱子蹬妻，举家团圆。再不要从军，你看俺伍员从军至将，耀武扬威，到今日下场结果，只落我单身一人。我与众军一别，请上受我一拜。

众 ：二帅何不插旗造反？

伍 员：哎!好汉哥哥，本该插旗造反，我伍家累代忠良，恐其骂名落于后世。

众 ：既然不能造反，我等齐散，就此去罢。(下)

伍 员：哎!我的好汉哥哥!

(唱浪里赞)

在宝帐里众军大家漫散，只剩下独一人俺名伍员。将身儿我且在回府一转，我见了我的妻细讲实言。(下)

第二场 逃 国

窦 氏：(抱子上唱浪里赞)

有窦氏早已算大事皆定，我伍门现有那大祸临身。这也是劫数到不能藏隐，窦氏女也难逃这宗灾星。将身儿来只在府厅坐定，等一等伍员回申酉时辰。

伍 员：(上唱浪里赞)

进府来只觉得冷冷静静，厅堂一打坐的窦氏夫人。上前来见我妻忙把话论，

窦 氏：(接唱)你那里不言语我早知情。

伍 员：(接唱)回府来辞别妻夫要逃奔，抛不下我的妻难以起程。

窦 氏：(接唱)见奴夫只哭得珠泪滚滚，窦氏女低下头暗暗思忖。我不死他那里难以逃奔，这也是夫妻情难舍难分。忙抽他匣中剑项上自刎，(抽剑自刎介)昏昏沉倒不如一命归阴。(死)

伍 员：(唱二六)

忽听得宝剑响尸首两断，我的妻血淋淋倒在平川。我的儿坐一旁哭声不断，这一阵倒叫我好不作难。在二堂哭坏了英雄好汉，

渔 婆：(上接唱浪里赞)

有渔婆来只在伍府内边。伍老爷只哭得泪流满面，见夫人血淋淋倒在平川。走上前见老爷急忙相劝，

伍 员：(接唱)抬起头见渔婆站在面前。

这是渔婆，你来在我府何事?

渔 婆：我前日来在你府，夫人言道，后三日来在我府，叫我将公子拖去扶养。所以老身今日来府观看，不知夫人身死，公子现在何处?

伍 员：哎!我的渔婆呀!

(唱浪里赞)

听渔婆他与我讲说一遍，我的妻他早知伍门祸端。叫渔婆你同我尸首来掩，妻阴魂保佑我早报仇冤。将我儿交与了渔婆照管，承蒙你抚养儿皆要耐烦。我伍员在外国搬兵回转，那时节我父子又来团圆。叫渔婆抱孩儿急忙回转，且免得外人知来说闲言。

渔 婆：(唱)有渔婆别老爷忙出府院，

(下)

伍 员：(接唱)我伍员独一人好不痛酸。前后的府门锁急忙闭掩，悲切切走出了我府门前。在府门上了马抬头观看，又只见红日头坠落西山。

(转二六)

出府来不由人痛哭嚎啕，有伍员在马上思念先朝。尧让位舜登极圣君有道，普天下众黎民同享恩高。禹王爷曾治水开河九道，夏桀王宠妹喜失了龙朝。成汤王坐基业洪福不小，这江山好一似钢打铁熬。殷纣王登了极荒淫无道，他不该女娲庙去把香烧。狂风起吹的那珠帘高吊，见神象引的他意马不牢。粉壁墙留淫诗圣母怒恼，差来了九尾狐扰乱纣朝。实可叹比干相剖心死了，有梅伯抱火柱命归阴曹。黄公子反朝歌不把国保，有贾氏坠下楼命归阴曹。姜娘娘抱火斗把命废了，那杨任曾把那双目挖抛。周文王夜梦见飞熊入兆，渭水河访子牙保定龙朝。周文王在西岐领兵不少，戍午日伐朝歌灭了纣朝。周赧王坐庆阳国运衰了，十八国众诸侯动了枪刀。自列国纷纷乱各称帝号，我伍员秉忠心保定楚朝。楚平王纳子妻纲常乱了，我的父去保本命归阴曹。真可叹满门人俱已丧了，诳弟兄回朝去挖根断苗。大兄长遵父命进京行孝，我伍员独一人来把国逃。

(转快)正行走耳听得竹林啰唣，林中鸟你为何哧吓英豪。耳听得村中内雄鸡报晓，猛抬头见红日只往上潮。摧坐马来只在阳关大道，那壁厢来人马好似水潮。

伍员自叹。观看红日东升，来在阳关大道，后边来一标人马，莫非迫兵到了?待我勒马上前。

(卒引武成黑上)

武成黑：为何不行?

卒 ：伍员挡道。

武成黑：人马列队。伍员请了!因为平王命我追你回朝加官。

伍 员：住口!你我俱是楚国大臣，平王无道，父纳子妻，败坏人伦。我父保本，满门问斩。俺伍员逃国，各国借兵前来报仇。你不念同僚之情，领兵前来追赶于某，岂能容尔?放马过来。(杀介。伍败下，武追下)

(卞庄带卒上)

卞 庄：末将卞庄，只因楚国太子建来在我国，言说伍员逃国，主公命我前来接应。兵行至此，伍员现被武成黑追赶，不免上前截杀一阵。人来!一拥杀上前去!(下)

伍 员：(上)伍员自叹。我单人独骑，与贼交战，后面武成黑追赶前来，当用何计?这，这，这，有了!观看狭路之上，又来了一哨人马，不知来将是谁?

(卞庄带卒上)

卞 庄：接见伍大帅。

伍 员：站过一旁。卞庄你带兵到此为何?

卞 庄：因为你国太子建逃在我国，言说将军逃来我国，命我前来接应。

伍 员：好哇!后面就是武成黑的人马，说是你与我杀来!(下，武成黑追上卞庄接战，卞庄败下，伍员上接战亦败下，武追下，卞庄伍员上)

卞 庄：待我一枪将他刺死。

伍 员：慢着!将他刺死，不过血染一席之地。我与他手心穿箭，晓谕平王，犹如连环战表一般。卞庄看过弓箭，正是：

(念)可恼武成黑，无故把爷追。手心穿一箭，晓谕平王贼。吴国借人马，把尔三魂追。伍员大报仇，马踏尔楚国。(分下)

第三场 路 遇

(卒引申包胥上)

审包胥(引)奉旨纳聘，回朝交令。

(诗)奉王旨行聘晋邦，为国家那得安康。食爵禄何等荣享，入庙堂祖上荣光。

本帅申包胥，奉王旨意，晋国纳聘。纳聘已毕，本当回朝交旨，校尉，游牌打往前行，与爷开道!

(下)

伍 员：(上唱浪里赞)

昨夜晚逃出樊城口，奔往吴国把兵求。正行走忽听人马吼。站立高岗看从头。

伍员自叹。耳听人喊马叫，待我下马登高一观。(上高场，申包胥带卒过场下)伍员自叹。观看阳关大道，来了一标人马，帅子旗上现出斗大的个申字，莫非申贤弟晋国纳聘而回?待我转奔当道。

(卒引申包胥上)

申包胥：为何不行?

卒 ：有一汉子挡径。

申包胥：人马列队。哎，仁兄!

伍 员：哎，贤弟!

申包胥：仁兄缘何这样狼狈?

伍 员：为兄我一言难尽了!

(唱慢二六)

手挽手站只在阳关路口，未开言不由兄珠泪交流。秦哀公①设下了临潼宝斗，有龙票来只在我国楚都。各国中众王侯秦邦一走，来斗宝又举鼎最称为头。柳展雄把守在阳关路口，挡定了众王侯要把宝收。有为兄闻此言冲冲大怒，手提枪跨战马去到阵头。我二人两军阵曾把力斗，回马鞭打的他坐马难收。有为兄我见他忠良之后，因此上上山去结为手足。他也曾酒席前对兄来诉，临潼会暗藏就大有奸谋。挡定了叫为兄不要前走，我一心到秦国去看从头。那林须虽年迈武势皆有，力举起千斤鼎殿前来游。他那里双手举不算魁首，俺伍员单手举压定诸侯。秦哀公他一见肝胆吓瘦，无祥女许大王凤配鸾俦。太平年费无极搬亲回楚，曾打他四十板珠泪交流。黑夜间来只在樊城一走，见为兄只哭得珠泪不收。悔不该赐他的宝剑一口，二次里到秦国去把亲收。秦哀公他见了明辅宝剑，才送那无祥女出了秦都。黑夜晚宿只在阳关大路，

(转快)狗奸贼想起来挨打之仇。上前去见公主忙拿本奏，四下里狼烟起要把车搜。金项轿改为了银顶来换，无祥女改为了马氏女流。楚平王做的事如同禽兽，父纳了子的妻其理不周。我的父去奏本平王恼怒，用金瓜击了顶曾把命丢。又可叹满门人俱已斩首，在棠邑来调我弟兄回头。假传旨我弟兄封官爵有，要于我伍门中挖根不留。大兄长进京去全忠孝友，我伍员来逃国独自出游。武成黑领兵马樊城路口，我二人两军阵来斗貔貅。多亏的鲁卞庄来把兄救，才逃出这龙潭万丈深沟。前后事兄对弟一言奉诉，申贤弟你看兄泪不泪流。

申包胥：哎，仁兄！

(唱二六)

劝仁兄你不必球泪交流，细听的有为弟来诉从头。楚平王他无道曾贪色酒，尽都是费无极用下机谋。此一番弟回朝去拿本奏，九龙口拿本奏来见龙楼。倘若是他准了为弟本奏，拿住了费无极刀割儿头。倘若是主不准为弟本奏，定将我这乌纱金殿来丢。劝仁兄你那里且要撒手，自古道一人处也要罢休。

伍 员：(接唱)对天发下红誓咒，永不于楚保龙楼。

申包胥：(接唱)你灭楚来我救楚，愿保楚国两无忧。

伍 员：噢!

(接唱)适才一言错出口，错出一言永难收。贤弟一旁发了怒，倒叫伍员自踌躇。扭回头来把话诉，贤弟何必结冤仇。此番回朝休泄漏，念起弟兄结手足。刮别贤弟上走兽，要相会除非是兄领兵回头。(下)

申包胥：(接唱)一见伍员他去后，眼看楚国要罢休。此番回朝休泄漏，他为的满门仇不能罢休。(下)

① 原抄本皆误作秦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