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探寻历史—坎儿井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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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儿井是无动力引水工程。它是利用潜水自由水位的自然坡降,顺势将潜流引出地面的人工水利工程。它是人类在×特别是在吐鲁番、哈密这个特殊的自然环境下改造和利用自然的巨大成就,是一项防蒸发、无污染的环保水利工程。有人将坎儿井比喻成干旱农业地区的地下运河,与长城、运河并列,誉为中国古代“三大人工水利工程”,是很有道理的。笔者想对坎儿井的源流和发展问题谈一点与过去专家不尽相同的看法,故称之为“新说”。
关中井渠西传说是不成立的
说×坎儿井是关中井渠西传的说法,一是清陶葆廉《辛卯侍行记》卷六:“坎儿者,缠回从山麓出泉处,作阴沟引水……其法甚古(《汉书·沟洫志》引,洛水,井下相通行水),西域亦久有之”;二是《×图志》建置二:“初吐鲁番有溉田,久芜,云贵总督林则徐贬谪伊犁,始于,托克逊及伊拉里克等渠,复增穿井渠通水,民用温给”;三是王国维在其《西域井渠考》中推断:“汉时井渠或自敦煌城北直抵龙堆矣,汉于鄯善、车师屯田处当亦用此法”。四是黄文弼1957年所写《塔里木盆地考古记·序言》;五是戴应新1977年出版的《关中水利史话》之“古代的洛惠渠——龙首渠”。
上述资料,共同组成了×坎儿井是关中井渠西传说。但是我们认为上述说法都是不成立的。关于这个问题,黄盛璋先生于1981年以《×坎儿井的来源及其发展》为题撰文,从井渠的开凿目的和用途、关中井渠没有西传、对陶葆廉《辛卯侍行记》与王国维《西域井渠考》的理解等几个方面进行深入的论述,指出×坎儿井是井渠西传说是没有道理的,笔者认为论述深刻,故不赘述。
坎儿井东传说依据很不充分
美国人亨丁顿在其著作中说:他在1906年在×进行实地考察时,鲁克沁的伯克和毛拉向他说过:坎儿井是斯坎达尔、玉努斯及在吐鲁番建立大砖塔的素赉满统治时期的1780年,从外里海传入的。亨丁顿的这个“听说”立即得到西方学者斯坦因、伯希和、拉铁摩尔、斯柯姆伯格等人的赞同和引用。他们的理由:一是坎儿井的形制结构与挖掘方式与中亚的Karēz相同。二是Karēz起源于古代波斯。坎儿井是波斯语Karēz的译音。这是×坎儿井是中亚坎儿井东传说之始。
1951年浦熙修的《×纪行》、20世纪50—60年代日本人岛崎昌连续发表的3篇文章,虽然支持了亨丁顿的观点,但并未提出新的根据。
黄盛璋先生于1981年以《×坎儿井的来源及其发展》为题撰文,支持亨丁顿的观点。黄先生在文中说:“古作Karēz,一般都认为发源于波斯向西传播到欧洲意大利……最东就是×。按上引鲁克沁伯克与毛拉的介绍说自外里海地方传入,所指之地今为苏联中亚其中以浩罕距×最近,而浩罕最近也最为可能……特别是大和卓之子孙逃至浩罕,张格尔、玉素普兄弟及其后人多次入侵×,以及最后阿古柏侵占×,都直接来自浩罕;另一方面浩罕商民有不少居住×各地,喀什噶尔与叶尔羌驻有商务代办……所以吐鲁番之坎儿井自浩罕传入远比其他地方可能性大得多。”似乎为坎儿井中亚东传说画上了句号。
我们认为上述说法的依据是很不充分的,其理由如下:
首先,直到笔者撰文时为止,国内外未发现任何关于×坎儿井是由中亚东传的文献。笔者认为×坎儿井如果确如黄盛璋先生所说的从浩罕传入的,源流国一般应有文献记载。如果是民间行为,在传入地官、民文书中也会有明确记载的。但是×坎儿井由中亚坎儿井东传说除了美国人亨丁顿的这一次“听说”以及一些外国学者的随声附和之外,是没有任何足可信任的记载文献。像×坎儿井的源流这样一个重大的学术问题,怎么能仅靠一个外国人在中国的一次“听说”就形成结论呢?而且亨丁顿这次“听说”并没有经过任何考证,即使经过考证了也只是一个孤证,也不足以作为一个重大学术问题结论的全部依据。
第二,黄盛璋先生利用日本人岛崎昌的3篇文章中引用的《三州辑略》、《回疆志》以及《皇舆西域图志》,论证了×坎儿井出现的时间问题,认为“上限在1782年,下限在1807年,中间相去仅20多年,如定为18世纪80年代,看来最妥当不过。”笔者认为理由是充分的。但是黄盛璋先生对×坎儿井源流的推断却是与此相矛盾的,不能自圆其说。
黄先生说:“……所以吐鲁番之坎儿井自浩罕传入远比其他地方可能性大得多。”意即浩罕之张格尔、玉素普、阿古柏入侵×时将坎儿井传入的,事实上张格尔是在清道光六年(1826)入侵南疆4城的;玉素普是于清道光十年(1830)入寇南疆4城的;阿古柏是于清同治三年(1864)入侵南疆,清光绪二年(1870)攻占了吐鲁番等地的。他们的入侵时间都是在黄先生论证的×坎儿井出现下限时间之后,最早入侵的张格尔也是在×坎儿井出现下限时间之后的20年。显然,张先生的说法自相矛盾,难成立论。
第三,“Karēz起源于古代波斯。坎儿井不是汉语,也不是维吾尔语,而是波斯语Karēz的译音”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历史上先后使用过突厥语、回纥语、察合台语,皈依伊斯兰教后,改用了以阿拉伯文字母为基础的维吾尔语言文字,属于阿勒泰语系突厥语族。在维吾尔语言中不仅融入了相当数量的阿拉伯语、波斯语词汇,而且在语音、语法、词法、句法等方面都受了阿拉伯语、波斯语的深远影响。加之×是多民族聚居区,各民族的语言文字互相融合、互相影响,各自形成一些独特的特点。例如维吾尔语,除有众多的阿拉伯语、波斯语、欧洲诸国词语、蒙古语、满语的借词外,还有遍及各个领域的汉语借词,如大豆、茶叶、凉面等,维吾尔语都是直接音译,形成鲜明的汉语借词;还有一些既不是维吾尔语,又不是汉语,但大家都能听得懂的词汇,如麻达(麻烦)、阿瓦孜(点子,愿意是声音)、艾来拜来(胡搅蛮缠)等维吾尔语、汉语同音的词汇;另如卡拉茶叶(茯茶)、茶叶纳克(茶壶)、莫合烟(手卷烟)等部分为汉语词汇读音、部分为维吾尔语词汇读音的独特词汇,典型地表示出×和汉族互相融合、互相离不开的紧密联系。“坎儿井”一词就属于这一类词汇。
“Karēz”是波斯语词汇,又是维吾尔语借词。换句话说,“Karēz”是波斯语词汇,也是维吾尔语词汇,它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又演变成“坎儿井”这个维吾尔语与汉语相融合的词汇。它的前半部分“坎儿”是“Karē”的音译,后半部分“井”显属汉语名词,组成了“坎儿井”这个表现维、汉两个民族紧密融合的独特词汇。看来,亨丁顿与斯坦因、伯希和等西方学者对×维吾尔语言文字很不了解,竟然以“Karēz起源于古代波斯”为据,断然推断吐鲁番的坎儿井是由中亚传入的,显然是完全错误的。
上述三点,说明×坎儿井中亚东传说的依据是很不充分的。
×坎儿井不是林则徐创凿的
×坎儿井林则徐创凿说始于《×图志》:《×图志》卷二:“……复增穿井渠通水,民用温给。”卷一百一十四:“林则徐……尤以创凿吐鲁番坎水为最。”笔者认为此说是不成立的,理由如下:
首先,林则徐日记记载在他贬谪之前×就有坎儿井。如林则徐在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1月19日日记:
“沿途多土坑,询其名曰卡井,能引水横流者,由南而北,渐引渐高,水从土中穿穴而行,诚不可思议之事。此处田土膏腴,岁产木棉无算,皆卡井水利为之也。”
第二,清廷重臣证实在林则徐谪戍之前×就有坎儿井。如陕甘总督总理营务的刘锦棠《刘襄公奏稿》卷七载:
“……旧有民耕坎井,……本是成法,林则徐复加意讲求。”
第三,清廷谕旨证明林则徐贬谪之前×就有坎儿井。如《清实录》322卷:“又谕……因附近无水,必须挖卡引水,以资灌溉等语……”
既然林则徐贬谪之前×就有坎儿井,×怎么又会出现林公井之说呢?原来林因焚烟贬谪×,决心学习已革粮道谈春台潜心边疆屯务的做法,先于道光二十四年5月捐资认修阿齐乌苏荒地龙口地段的开垦工作,继于道光二十四年冬到二十五年冬之间履勘了库车、阿克苏、乌什、叶尔羌、和阗、喀什噶尔、伊拉里克、喀拉沙尔等地的屯田,精心研究屯务和发展边疆生产的措施,提出了不少有利于发展边疆经济的好建议,特别在他和全庆管理伊拉里克的屯务期间,使本无坎儿井的伊拉里克一下子发展到60多道,是吐鲁番原有坎儿井的两倍。由于林则徐努力发展屯垦生产,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年时间,但当时的×已经出现了一片田园丰收、牲畜繁衍的可喜景象,深得当时民众的广泛传颂。
当林则徐被“著饬回京,加恩以四五品京堂候补”后,人们即将林则徐提倡和推广的坎儿井叫作林公井,以志对林之纪念。但并非说坎儿井即林公创凿。
上述三点,证明在林则徐谪戍之前×就有坎儿井,坎儿井林公创凿说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存在了。
坎儿井是×各族人民创造的人造地下水利工程
其理由如下:
第一:岩画作证。20世纪8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吐鲁番所辖的托克逊县克尔碱镇发现一幅岩画,专家们推断这是2300年前的文物遗迹,画面上刻有水系、井、泉,其配置形式与坎儿井极为相似,考古专家们认为这是×先民们给我们留下的×在远古时代就有坎儿井的最有力的实物证据。读者或许会问:本文前面已经说明×坎儿井产生于18世纪80年代,怎么现在又说2300年前的远古时代×就有坎儿井呢?其实这是不矛盾的,或许×先民们于2300年前在吐鲁番这个特殊的自然环境中就创造了坎儿井这个特殊的人工水利工程,但在以后的沧桑变化中,被历史淹没了,中断了,失传了,在18世纪80年代人们又重新创造出了坎儿井。像这样的问题在中国的历史上是不乏其例的。
例如东汉时张衡创造的浑天仪,在历史的沧桑变化中就被淹没了,失传了,我们只能在史书中知道张衡有这个伟大的发明创造,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创造出第二个浑天仪来。
第二:民间口碑资料作证。吐鲁番和哈密民间普遍流传这样一个民间传说:兄弟俩放羊,突然遇到大风,刮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羊随风走,人跟羊行,到大风停止时,羊群已经走进戈壁深处。兄弟俩望着天山,将羊往回赶,走了两天了还没走出戈壁,羊渴得走不动了,人累得走不动了。兄弟俩想,如果找到泉水了,羊、人就都得救了。这时哥哥突然发现前面的一个断崖下有一丛芦苇长得十分茂盛,弟弟说:能长芦苇就有泉水,我们挖泉吧!于是兄弟俩就挖泉不止,一直挖到刀子断了,手指出血了,就在兄弟俩累得实在不能坚持的时候,一股清泉流了出来。羊得救了,兄弟俩得救了。
兄弟俩回到村上,讲了他们找泉的故事,村上的人就学着他们的做法,挖泉引水,浇灌农田。日子久了,形成了习俗。伊吾县×直到现在还保留着过清泉节的习俗。年复一年清淤挖泉,泉流源头形成暗渠。暗渠长了,清淤出土不方便,人们就在源头打一口竖井,便于出土。暗流,维吾尔语音为坎儿。井,是维吾尔语的外来词。这就出现了“坎儿井”这个名词。民间把只有一个竖井的坎儿井叫单坎儿。这是坎儿井的雏形。
上述故事,虽是一个民间传说,但它却是坎儿井源流的一个有力证据。
第三:坎儿井的传统挖掘方法作证。先民们在千百年的清淤挖泉实践中,逐步形成了坎儿井的泉流选择、形制结构、挖掘方法以及挖掘工具选择等一整套符合当地实际的方法,进一步证明×坎儿井是×先民们的一个科学创造。泉流选择,首先要看最近山峰雪帽(即积雪)的大小,一般都是在雪帽较大的山前冲积扇的边缘寻找芦苇等野生植物生长茂盛的地方,先掘一个三四米深的竖井,如果发现地下潜流,在其上流20米处再掘一口比第一竖井更深的竖井,一般坡降为1/40左右,要根据地势具体掌握。如果第二竖井又发现潜流,还要在上流20米处采用三点一线的原理选择第三个竖井位置。如果第三口竖井也有潜流,这个坎儿井的泉流位置就算选对了。其余竖井位置依法选择,直到泉流水量达到要求为止。
竖井一般是长方形,吐鲁番与哈密一般都是东西长0.8米,南北长0.6米。井下暗渠宽为0.8米,高约1.5米,上为拱形。挖掘工具是一把短把子的镢头、一把短把子的坎土曼和两只柳条筐,柳条筐要求标准化,高为0.25米。挖掘暗渠时,在竖井东西向的中线上插一盏铁制油灯,坎匠背对油灯,始终挖掘自己的影子,就可不偏离方向。以泉流能淹没筐沿为渠深标准。辘轳提土,一班3人。
挖掘坎儿井是一项费钱费力的工程,有时在坎儿井的掘进途中遇到潜流自由水位有较大起伏的地质结构,坎儿井就会宣告报废,人们就会白废钱、力,给坎儿井的主人与坎匠们都会带来严重的损失。人们恼火地把这种报废的坎儿井叫做“白坎儿”,“白”读bei。形成方言,引申意为无用、废物。有时也用作对头脑简单人的贬称。这个方言流行于整个×,而且是维吾尔语与汉语同音,从一个侧面说明坎儿井就是先民们在×这个特定的自然环境下创造的地下水利工程奇迹。
在坎儿井发展的最好时期,吐鲁番地区共有1158道,哈密地区有495道,总长度相当于中国京杭大运河的4倍。当时坎儿井灌溉面积占当地耕地总面积的70%,在民众生存生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在机电井普及、渠道实现防渗化的1998年,吐鲁番、哈密两个地区仍在使用的坎儿井还有608道,出水量约7.05立方米/秒,灌溉土地1.06万公顷,约占两地区耕地总面积的13.09%。坎儿井还形成坎儿井文化,旅游部门将其列为旅游景点,吐鲁番地区修建了坎儿井博物馆,中央将坎儿井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拨出专款进行维修和保护。笔者所以特作上述议论,目的是还×坎儿井源流的一个本来面目,同时也为×先民们的伟大创造争取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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