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柜绫罗的蛊惑

    
    电影《东尼泷谷》（改编自村上春树的同名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个典型的村上式的都市孤独与空虚的故事，导演市川准用静谧的色调、冷凝的构图、清冽动人的旁白和阪本龙一简约动听的配乐精心给我们讲出来的。看完，有种沉入冰凉的水底的窒息感，透不过气来。也是，现代都市中的人们，最集中的两大问题，一是孤独，二是空虚，不管是真是假，人人有份，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迷村上春树。
    世上鲜有不爱服饰的女人，其实爱美爱衣服本是健康的表现。且不说精心挑选的过程是种享受，买回来即使没穿没戴，只要挂在衣橱里，时不时的捣腾一下，女人们大多都就会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很美滋滋，仿佛觉得那衣橱包罗了整个世界，可是什么事都得适度，“过犹不及”—过份了就是一种对已对人的伤害。像影片中东尼泷谷的妻子（宫泽里惠饰演），就被衣服彻底拽入了深渊，为衣疯魔了。
    面对衣服她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自控，虽已经有了满满一大屋的华美衣物鞋帽，还是刹不住车的买了又买，见到衣服的那一瞬间你会发现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变了，立刻兴奋莫名，像注射了兴奋剂，她说“我觉得衣服…能够…填补…我内心缺失的东西”。镜头下她的脸常常是迷离和不知所措的，她太过贪恋华服，而且自我幻化，她空虚，没有目的，悬在半空中，她要通过买衣服来填补虚空，来感觉存在？！
    她嫁给孤独、自闭、不知如何与人交流的精细绘画家东尼泷谷（尾形一生饰演），给了他一个家，一张床，让他成为丈夫，用爱温温的包裹着他。这让东尼告别了孤寂，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东尼无限的纵容着她的购衣行动，致使她中毒更深，恋衣癖愈演愈烈。最后，东尼不得不试图阻制她了“一个人只有一个身体实在不需要那么多的衣服。”妻子爱他的丈夫，相信他的话完全正确。她试着开始节制，跑到最喜欢的服装店，把新买的衣服和裙子退回去。但命运总是无常，是不给人以反省和改过的机会的，突然的死亡使一切嘎然而止，只留下我们在沙发上对着影像唏嘘。
    说实话，怎么看东尼的妻子都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骨头缝里好像藏匿着不幸和灰色的种子，在那样温暖的爱中间还是要顽强生长出来，来扰乱她获得人世间的幸福。妻子死后，我真有些不忍看东尼的脸—“孤独如温吞吞的墨汁再次将他浸入其中。”那份不可抑制的伤心和寂寞又卷土重来，尝到了甜再掉入苦，绝对更加让人无法忍耐和承受。
    东尼和他的妻，一个孤独，一个空虚。孤独需要伴侣和爱意，有了它们孤独就退缩，而空虚却需要填补，看你用什么来补，用物质来补，怎么都可能是虚空。宫泽里惠和尾形一生把这两个疏离于人世间的寂寞心灵，诠释得很到位。相信你看过后不会忘记他们的身影。
    好的电影和好的书有着同样的功能，它既是安慰也是唤醒，它刺痛你，让你追问和思索。
    我迅速关掉电视，来到我的衣柜前，打算拾掇拾掇，再深入思考一下，这满柜绫罗为何就能如此无穷尽的蛊惑着女人们，使你欲罢不能？我苦苦收拾，取下来，叠好，叠好的展开，挂起来，来来回回为它们折腾了两三天，最终，悲愤的得出一个结论，我今后的确真的不需要再买衣服了。每年每月都在逛街买买买，将银两费时费力的送出去，换来这“满柜绫罗”，仔细端祥，更为垂头丧气，因为这次还意外的有个大发现，我这几橱衣服怎么都越来越类似？！左右也就是个多了个帽子少了个包，加了点条纹或色彩有些轻微变化，基本是同一张脸嘛。我老是讲我家“土老头”买衣服一根筋，只认哪几个牌子，几个样子，类似的款式，年年追捧，今天，如梦初醒的发现，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冬天，情绪加上兴趣飘移到别的方面，购衣基本收手，面对岁末年初的打折赠送大潮，我尽然任凭它风吹浪打，如我党地下工作者般巍然屹立，没购进一件，不知这对服装的免疫能持续多久？自己也深表怀疑，但起码，我认识到，能走向不为服装所役，面对华丽衣裳的魅惑，能做到镇定些，理性的多考虑一下到底需要不需要，不把疯狂购物当成渲泄心理压力的方法。第二，物质对人的安抚作用到底是不长久的，精神和心灵的富厚可以抵挡不少孤独寂寞，努力不受鸡虫小事所扰，凡事乐观，恬淡自守，才叫宁静度日，我豁然开朗。这，肯定是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