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白鹿原

    
    大概是在一年多之前，我因事同《白鹿原》的作者陈忠实联系一个事情。忠实兄虽然年长我8岁，但因为是陕西关中的乡党，又是文学界的同仁，所以已经是几十年的熟人了。那次，和忠实谈完事后，他问我，你现在何处？我说在北京。他说你什么时候回西安了，若有空，我带你到白鹿原上去转转。我对这样的邀约十分高兴，一直记在心里。
    恰好今年9月1日我到华山参加一个研讨活动。活动结束后，回到老家，在祭奠过今年2月刚刚过世的母亲之后，于4日到达西安。我因为记着忠实兄的邀约，就给忠实兄打电话，看这次是否可以如愿以偿。
    忠实兄在接到我的电话后，依然是用低沉沙哑的陕西口音欢迎我回乡，但涉及上原的事，他却显得为难了。他说，真的很愿意和你到原上转转，可不巧的是折腾了多年的电影《白鹿原》刚刚获批公映，这些日子应付媒体记者和其他相关活动，时间安排得很满。我听到这消息，立即表示祝贺，说，你正在忙的是大事、要事，上原的事以后再说。再没有多打扰就挂断了。可是，刚过了一会儿，又接到忠实兄打来的电话，说他查看了时间安排，5日晚上有空，虽上不了原，但一定要招待我吃饭。我鉴于他如此关头，事情很多，不想给他添乱。但推却不了忠实的盛情，只好答应下来。
    我为电影《白鹿原》终于拍成并即将公映而感到高兴。得了这个消息，我才注意到，在西安的不少地方，已经有了宣传海报，也从不少媒体上看到了相关报道。《白鹿原》通过讲述陕西关中白鹿原上人们的命运变化，历史地、文学地表达了中国几千年相对恒定的社会生活，在上个世纪突然遭到各方面力量的冲击后变得失序无常，从而导致民族历史文化被消解、被空置。像这样内容丰富厚重的小说，它可以衍生出很多文艺品种，可是人们最为期待的似乎是电影这种现代表达方式，虽然电影要深刻准确形象地演绎这部小说是个很不容易的事情，但如今总算千呼万唤始出来。
    忠实兄亲自将聚餐的地点定在陕西省作家协会旁边的饭店。他让我约上几个想见的人。我即通过朋友李彬约来书法家茹桂、人物山水画家史永哲，还约来秦腔演唱专家李锦航和刘虹霞女士等。晚上六点半，带点疲惫神色的忠实兄准时出席，手里还提着一个纸口袋。放下一看，原来是他特意带来的国酒茅台和包装很精细讲究的红酒。顿时，我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庄重认真的力量。席间，大家纷纷举酒向他祝贺电影《白鹿原》即将公映这个大喜事，也相互传递着有关这个喜事的相关消息。我平常很少喝白酒，但聚会感染了我，我举个满杯向忠实兄诚恳地表达谢意和祝贺。对于电影《白鹿原》的公映，忠实的内心自然有一种欣慰，但他是淡定的、沉稳的。这让我想起1999年的冬天，忠实为我书写的一幅书法，内容是他的诗句：“踏过泥泞五十秋，何论春暖与春寒。”已经能够看透社会人生的人，自然会像大山一样沉稳、持重，即使在常人难以达到的成功面前。
    有了喜事，又有好酒好菜，自然需要好音。这时，两位长于秦腔演唱的美丽女士就该上场了。李锦航率先演唱《断桥》《洪湖赤卫队》《秦香莲》，刘红霞接着演唱《三击掌》，连年已古稀但身体尚健的茹桂先生，也应邀又是唱秦腔，又是说快板、讲笑话；我非常喜欢陕西的地方戏，也冒昧地唱起了乱弹《杜甫》和老腔《人面桃花》，唱完之后，两位秦腔演唱专家说我唱得板眼失准，可以称之为“秦腔歌”。因为忠实的《白鹿原》话剧和电影中都采用了华阴老腔，因此和老腔的艺人们熟悉。朋友们就笑说，忠实可以介绍你到老腔班社那里去培训。虽然我自感面颊泛红，但在这样会心快乐的场合，还需要什么拘谨保留吗？难得的雅聚，开心就好，情谊全都摆上了桌面。
    聚餐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忠实兄近日繁忙，又有老者茹桂先生在场，李彬就提议宴席在高潮时结束，虽都有恋念，但得到大家的理解赞同。最后，我们用惯常的握手方式传达和延续友谊，然后各自融进西安灯火迷离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