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蕻良沽上情红楼缘

    端木蕻良为《红楼梦》册页题诗。
    沽上情，红楼缘，这是端木蕻良先生在我收藏的《红楼梦》书画册页上的题字。
    端木蕻良一生痴迷于《红楼梦》，早在他创作《科尔沁旗草原》时就通过主人公之口对《红楼梦》人物进行评论。以后又发表了一系列红学论文，结集为《说不完的红楼梦》，而长篇历史小说《曹雪芹》更使他在红学界享有盛誉，他被推举为中国红学会顾问和《红楼梦学刊》编委。
    我和端木老近距离的接触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听说他在创作一部《红楼梦》续书，而我当时正需要这方面的资料，就去北京虎坊桥他的寓所拜访。知道我来自天津，端木老百感交集，“我和天津有缘啊，在那里度过了青年时代一段难忘的时光”。我忙接过话题，“您曾在南开中学读书？”端木老点头补充说：“那是16岁以后的事了。其实我11岁就随哥哥到了天津，考入汇文中学，因家境变故回了东北。1928年我又来到天津，在南开中学接受了开明的教育，读书期间发表过一些有进步倾向的作品，后来加入了‘左联’。”端木老一边说着一边让我看那个年代“东北作家群”的一些出版物，并告诉我，他和萧红是1940年到达香港的，“1949年我从香港到北京参加开国大典，正是从天津下的船，故地重游，又回想起这座城市里和我有关的一切。”我拿出带去的东北刚出版的《萧红文学之路》请他题几句感想，端木老深情地望着封面上的萧红玉照，在扉页写道：“生死相隔不相忘，落月满屋梁，梅边柳畔，呼兰河也是潇湘，洗去千年旧点，墨镂斑竹新篁。惜烛不与魅争光，箧剑自生芒，风霜历尽情无限，山和水同一弦章。天涯海角非远，银河夜夜相望。”他告诉我，那是和夫人钟耀群一起凭吊萧红墓时填写的《风入松》词。看得出，他写这首词时手在微微发抖，眼睛也有些湿润。端木老是性情中人，芜湖红学会上他和云南杨光汉、安徽俞晓红的“三红一哭”，至今业内人士还记忆犹新。端木蕻良痴迷《红楼梦》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曹雪芹的真情主义。
    为了不让老人过多联想起那些伤情旧事，我赶紧岔开话题问端木老：“看到《文献》杂志15辑上有您和洪静渊先生关于芳卿悼亡诗的通信，能否根据那句‘续书才浅愧班娘’说明《红楼梦》后四十回是位女作者？”端木老没有正面回答我，“问题是到现在也没有见到《旧雨晨星集》的残本，我连影印件都没看到，”沉思片刻他又说，“你发表在《红楼梦学刊》上续书的文章我看过，你提到的‘外传类’作品，我早年发表的《林黛玉》、《晴雯》那些剧本算不算？还有《薛宝钗》已发了预告，因桂林抗战期间大疏散，刊物被迫停刊未能发表。”我惊喜又获得了第一手材料，马上回答端木老：“当然算，是我这方面搜集的不全，您未发表的稿本也应该算，听说您还有一部《红楼梦》续书稿本，这正是我今天来想重点了解的。”端木老笑着说：“那个不确切，你文章中提到我的《补红楼梦》‘稿本’并没完成，其实《曹雪芹》下卷也没写完，不过我很不满意我的那位老乡高鹗的续作，他没有看出曹雪芹的真意。我觉得八十回后探春应当回来收拾残局，小红也应当有一大段故事，我原计划要续三十回，可是人老了力不从心，让刘心武去续吧。”端木老对同行晚辈的殷切期望，深深印入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