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赋⑴

（1995年于汉口）

乙亥⑵三月晦⑶，玉郎尽洞庭之游，极岳阳之兴，遂辞湘适鄂，至于汉口，往谒吾姊。久违得觑，难言感涕。翌日立夏，与姊渡江汉，竟造黄鹤楼，余甚壮其制。既归，遂作是赋，曰：

青帝⑷既返，炎君⑸初巡。江汉水涨而舸舰争弋，荆楚木蕃而商旅喧纷。暇履蛇山⑹之阶，松影掩径；幸临黄鹤之楼，罡风鼓襟。凭栏四顾，目驰千里；抚膺一啸，情高万仞。行云牵于冲角，若探手可揽；栖燕鸣于飞檐，似开言可问。

时维夏朔⑺，日当亭午。晴川淼而黄鹄回，绿渚幽而白鸥凫。于是环户眺望，倚天欷嘘。东瞻碧湖⑻，恋楚台⑼之钟磬；西瞩黄汉⑽，迷琴口⑾之舟楫；南觑赤壁，闻魏武⑿之啸咏；北瞰青江⒀，听屈子之吟哦。思极亘古，胸扩大荒。搦翰则神追黄鹤，挥墨则意托素娥⒁。

降云楼⒂，临文苑。赏崔颢之绝题，感谪仙之搁笔。谒南楼而上云阁，步碑廊而观鹅池。过紫竹之院，谨履香径；对跨鹤之亭，审寻仙迹。

嗟夫！江汉二川，世间壮观；黄鹤一楼，天下绝景。鹤去而楼空，骚人神痴；云至而台幽，诗客魂迟。羽人画鹤以致福⒃，缘能济贫；辛氏造楼而祈仙，良可醒世。然则，驾鹤千载，竟无归心；焚楼三遭⒄，须有嗔意。云悠悠兮逡巡，水浩浩兮奔逝。苏子持觥兮问明月⒅，玉溪系日兮叹微尘⒆。人生何短兮当自惜，天道未穷兮竟谁颦。云霭霭兮傍楼起，心拳拳兮待鹤归。

注：

⑴黄鹤楼：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楼”之美誉。浩荡长江在三楚腹地与其最长支流汉水交汇，龟蛇两山相夹，江上舟辑如织。

⑵乙亥：乙亥年，干支记年，此指1995年。

⑶晦：农历每月的末一天。

⑷青帝：我国古代神话中的五天帝之一，是位于东方的司春之神，又称苍帝 、木帝 。

⑸炎君：即赤帝，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五位天帝之一，是位于南方的司夏之神。

⑹蛇山：武汉蛇山又称黄鹄山，即黄鹤山。在武汉市武昌城内。是武汉市名胜古迹较多的三山之一。绵亘婉蜒，形似伏蛇，头临大江，尾插东城，与汉阳龟山对岸相峙，为古代军事要塞。

⑺朔：农历每月初一。

⑻碧湖：即武汉东湖。

⑼楚台：位于东湖之中，台高数丈，台上建楼，高可接云。内置钟磬，日日相奏，有如仙乐。

⑽黄汉：即汉水，含沙量大，水呈黄色。

⑾琴口：地名，位于汉口。

⑿魏武：即曹操，魏文帝曹丕建魏后，追封其父曹操为魏武帝。

⒀青江：长江在此处呈青色。

⒁素鹅：鹅池，黄鹤楼一景点，上有王羲之亲笔题写一“鹅”字，池中有白鹅嬉游。

⒂云楼：以及后面“文苑”、“搁笔（亭）”、“南楼”、“碑廊”、“鹅池”、“紫竹之院”、“跨鹤之亭”等皆为黄鹤楼的景观名。

⒃羽人画鹤以致福：当地县志记载一传说：“辛氏昔沽酒为业，一先生来，魁伟褴褛，从容谓辛氏曰：许饮酒否？辛氏不敢辞，饮以巨杯。如此半岁，辛氏少无倦色，一日先生谓辛曰，多负酒债，无可酬汝，遂取小篮橘皮，画鹤于壁，乃为黄色，而坐者拍手吹之，黄鹤蹁跹而舞，合律应节，故众人费钱观之。十年许，而辛氏累巨万，后先生飘然至，辛氏谢曰，愿为先生供给如意，先生笑曰：吾岂为此，忽取笛吹数弄，须臾白云自空下，画鹤飞来，先生前遂跨鹤乘云而去，于此辛氏建楼，名曰黄鹤。”

⒄焚楼三遭：“三遭”意指多次。黄鹤楼从建楼至今，已经被焚毁十余次，历代反复重建。以往最早传说是辛氏建黄鹤楼后，生意兴隆，辛氏贪心不足，往酒中渗水。昔日仙人又到此处，得知辛氏所为，遂怒，纵火焚之，以警世人。

⒅苏子持觥兮问明月：指苏轼《水调歌头》中：“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⒆玉溪系日兮叹微尘：玉溪，李商隐号“玉溪生”。系日，指李商隐诗《谒山》中：“从来系日乏长绳， 水去云回恨不胜。欲就麻姑买沧海， 一杯春露冷如冰。”以上两句意为感叹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