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赋

（1990年于山海关）

万里金城，宇内独乎；千古雄关，天下一也。登云阁以观山海，览神州岂忘豪杰？茫茫烟海，腾浩浩之壮气；郁郁云山，覆朗朗之碧血。登楼跨凤，临城踏铁。闻兵戈于玄霄，瞩江山于天阙。

若夫春气初发，冻痕既竭。烟含翠黛，雾湿青堞。林光淡而燕山兀，天云高而渤海阔。携翰登城，诗文犹壮；提剑上关，巾帼亦烈。古筑逶迤，形虽断而意连；今客逡巡，身虽顿而情达。

每值夏暑蒸峦，山花伏叶，高树竞茂，奇草争蔚。伫层巅而俯林表，饮洌泉而仰云末。时或海怒霹雳，峦惊裂缺。积云霭霭，觉卧千兵于葱茂；骤雨滂滂，如发万弩于峻拔。凝伫城头，淋漓适兴；昂立关首，倜傥见节。

复当秋风西起，塞雁北别，霞映天雕，松擎山月。晓霜清而鹰壑空，暮云淡而角山突。山衔雄关，高下相阻；海接金城，东西横绝。登临古台，意同岳阳之楼；俯仰秋色，情异滕王之阁。

至于冬云蔽日，燕山飞雪，寒柏壮气，冷松标骨。立靖边而指苍龙，倚威远而望京阙。当风振衣，咏大江东去；临壑披氅，吟贺兰山缺。逸兴共飞花并起，壮怀与奔海同泻。瞩览江山，跃步上关之客；澡雪精神，藉杖登楼之耋。

呜呼！凛凛雄关，军家所争；悠悠长城，世人所折。临阁啸咏，客无凡庸；登关作赋，士有高节。家国明而荣辱抛，喜忧辨而天地阔。时临关塞，皆存忧民之情乎？一观山海，当竭报国之力也。

注释：

①靖边、威远：分别指山海关靖边楼、威远阁。

②意同岳阳之楼：宋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本句意为登雄关而生范公之思。

③情异滕王之阁：唐王勃《滕王阁序》中有“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本句意为观秋色之情与王子安有所不同。

④大江东去：出自宋苏轼词《念奴娇》中首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⑤贺兰山缺：出自宋岳飞《满江红》中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⑥澡雪精神：出自南朝刘勰《文心雕龙·神思》：“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澡雪：以雪洗身；精神：清净神志。比喻清除意念中庸俗的东西，使神志、思路保持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