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赋

岁在辛卯，三月望日，予与二客步于郊西者，游春也。

是日空明，日丽风清，禅心净也。遥目天外，万里一碧；举首林中，千树同绿：胸襟阔也。远耸翠色之景，近弄花影之致，情思荡也。嘤嘤有韵，春雀喧林也；灼灼溢彩，明花照人也。和风起于草末，瑞气发乎苗端者，万物生发也。虽无兰亭竹修之雅，自有茂林禽戏之趣也。诵“仰观宇宙”之篇，歌“俯察品类”之句，陶陶乎欲浴于春水，飘飘乎是坐于春风者，予与客皆尽欢也。

少焉，日坠西林，百鸟息音，辞花别雀，一路踏歌，袭露归也。

须臾入夜，清风如水，明月爬墙，则景中之奇也。主溢溢而斟浆，客频频以提觞，欣开长宴也。高谈人事，阔论古今，实谓人生之快也。至于人影浮动，壮语狂歌，乃尽酣于欢宴也。予遂叹曰：“昔太白诗云‘对影成三人’者，何其悲也！今我辈‘对酌成三人’者，何其乐也！”客有醉色，惟余诺诺也。

是时夜钟长鸣，二更过也。凝视烛光，声影摇曳，恍如梦也。复浮三大白者，予已醉也。醉而思眠，竟云“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者，乃见主与客情之笃也。困卧长榻，鼾然睡去，终不知客之况也。

是夜五鼓，觉而赋之者，意未尽也。落笔侧耳，惟闻鸡鸣远近，还似梦中也。梦中犹能属文记之者，醉中一衰翁也。衰翁谓谁？豫之郭西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