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赋

余幼慕古人，仗剑远游，至于西海，去岁入京，游学于此。幸识众师，得交群伦，因年稍长而多行侠事，忝有国士之名。戊寅之春，北大百年校庆。诸师友嘱我作赋，以纪其典。余欣然领命，归而走笔，挥星洒月，不觉已成。更多述之。乃恭书精裱，献于诸公之前。鄙陈王之无志，惜太白之不学，夫三代以下，文何陋哉!吾秉古梦，不为世惑。纵浪于大化，即修而将平。是以知海内仁人，必我同也。易曰：君子以正位凝命，此之谓乎!

【辞曰】

伊黄帝之无德兮

何血流之漂杵

战蚩尤于东方兮

收神农于中土

祖万族而为父兮

袭泰初之气母

遗九鼎于大荒兮

渺天汉兮谁补

吾恐四极废

六合裂

残今世

伤元古

嘉亢龙之有悔兮

天以死生为寒暑

于是起绝国

去网罟

推象数

得贞卜

倘仁周之再兴兮

亦何伤乎孤竹

闻凤鸟之翔至兮

唤灵降兮缤如

策彗星而为步兮

逐东皇于阳谷

采碧岛之玄珠兮

衣殷墟之甲骨

欲观日于雷渊兮

忽弥漫而失处

遥见南帝倏

北帝忽

中央之帝浑沌乎

魂谁招

梦谁复

天何戮圣何苦

横目之民时一怒

不周之山折于涂

共工兮共工

尔何以日月为缟素

于是乎玉露凋零

山海不明

有大电之绕北斗

飞星入于女阴

昔吾祖之未媾

乾坤为之不春

忽蕃忽盛

乃孳乃生

即主水德

火精是孕

抱虚而弗盈

守玄牝于天根

象铸神器

冥奠紫宸

执掌万国梦

长主四夷心

夫太学者

太上之学也

致民于尧舜

何患乎有身

其成于未化

化于未成者

缘德之真

讲信修睦

选贤与能

内仁外义

圣心大醇

决天地之洪运

助阴阳之未能

已均施于人域

将传之乎外尘

挥戈转日

引弓入辰

龙乎鹏乎

逍遥无凭

兴吾族于屡尽

止神州之陆沉

无往而不反

知善而必征

道归乎正

不归亦纯

大梦大觉

凡物皆恒

出八表而不顾

弃五行于乾坤

吾大悦焉

衡造化而相匀

古人何太痴欤

岂真有乎君臣

天听自民听

礼乐何须刑

虽不欲治

无为而成

尽古之性

与世中分

道丧何惧

爱之则生

万物芸芸

我独为人

爰曰有道

其学为仁

且夫商周之一德兮

乃见秦汉之纵横

曰美唐宋

嘉彼元明

后金民国

伟乎其勋

圣哉吾朝

大获民心

歌南风兮颂新政

立宏法兮国恩深

虽日月之偶蚀

亦何伤乎阳春

此为大同之盛世也

罔有化外之民

赫赫巨邦

济济群伦

皆藏御龙之术

愿效驰骥之能

美乎哉

众士入于辟雍

诸子归于翰林

太学者

国之学宫也

其在何处

紫禁之城

骇神京之峻极兮

仰太学之峥嵘

七十二殿若波涛

三十六宫何窈冥

蕴熹微之晓日

浮氛翳之朝暾

有高冠之隅现

缥渺其散行

飒至嵩风

旁逸巫云

夏虹时镜

春雨其霖

湖润远峰

鱼穿塔影

唤林中之飞燕

恐惊乎鹿群

悦松柏之幽姿

赏兰桂之生庭

芙蓉其茂

下有鸳鸣

彩禽嘤嘤

艳卉盈盈

荼蘼涌径

柳絮满汀

小艇侧过

落英缤纷

花舞无翼之蛱蝶

石漾层波之锦鳞

庭芳妩媚

园木苍青

松坡大厦明

藤壁小斋清

设棋于寝

窗果露樽

待梦梅碑

叩诗钟亭

睨江南之鹤至

翩翩乎阁瓴

影对西山

势连北岭

望渤海之巨浪

观岱宗之烟云

控中原于一握

受太行之卫屏

下有龙脉

上通星文

倚于帝都

疑即皇城

洞涵异珍

穴藏猿人

得水何溺

同火不焚

大哉元化

赋此物形

吁

太学古矣

文之仓廪

若夫花月之夕

风露之晨

或相邀以欢宴

或徘徊而苦吟

颂诗于道

习礼于庭

夫子嘉瑚琏之器

同窗共金石之贞

皆为国士

时出狂生

或自比于小谢

或谑之为大程

歌可傲于秦青

饮不愧于刘伶

宋玉无我志

摩诘无我情

何伤乎宝玉

诚获笑于湘云

意淫谁禁

梦可一哂

灵台无垢

若火穿冰

恍姑射之仙真

合上古之高人

化吹箫之太子

幻湘浦之帝孙

慕伊人之妙仪

仰君子之清芬

人谓金闺之俊彦

此即紫薇之郎君

有玉树之雅意

必瑰行而洁身

诗羞李杜

词怜苏辛

文不复古

已傲于今

况梦笔之粲然

知琬琰之可铭

盖远过于稷下

时窃比于竹林

乘少年之大志

每相慰于师亲

获爱长者

常诲幼龄

人即方正

闲逸其品

众乐甚矣

怀之可欣

于时也

山阁素净

院宇幽清

园荷滴露

轩桂垂茎

宫檐微铃

廊墙浮馨

棠花乱裙

槐柯挂巾

惠风抚背

水气浪襟

灯荧烛溢

星烁月晶

倚栏长啸

坐舫抚琴

玄言数万

宝帖一帧

龙惊高论

鹤怡清音

吸金杯之明月

吻玉人之朱唇

色本自静

有欲乃春

赠之以芍药

纷出乎东门

时醉而浴

或暝于荫

放浪形骸

而色愈温

识我辈者亦何幸

山之灵兮国之英

无有幽忧之疾

何来狂狷之愤

但作古文章

为有真性情

先师曰

人不知而不愠

宜温故而知新

感君子之无逸

乃稼穑之长勤

愿夫子之有寿

育弟子而成仁

磊磊廿四史

浩浩十三经

获百家之心传

去三教之伪真

精研国学

博通西文

群科即遍

乃敏于行

或辅国政

或以富名

至若文事

实吾之能

世间有如我者乎

西方之士何俗甚

列国亦曾游

不若中华盛

济高丽之未靖

叱东瀛之不仁

吾国文华何其美

酽乎黄钟大吕声

曲出大晟府

剧演玉堂春

丝竹百世传

绘事当代更

实业并举

文运复生

嗟乎

华夏之民自强竞

况我身是太学生

谁与传周鼎

汉祚待我兴

史之鉴

存乎心

时已至

将跃麟

理必圣人出

道无绝广陵

去躁以进

慎独协群

乃止盘游

研朱校经

正坐一室

图书纵横

览七略

披四库

追五典 考

三坟

连山归藏自可证

洛书河图已不新

天忽雨粟

鬼哭吾文

其能感天者何也

幽思合于太清

于焉有应

闻金戈声

梦夔鼓之骤起

睹万马之旷奔

何处飞尘

风雨大腥

江河激波

燕山爆云

魂一夕而九散

诉故国之幽灵

吾乃丈夫也

虽狂行而谁禁

若六国之剑士

墨家之钜子

入胡之獠客

潜汉之飞卿

众士乃裂冠冕

破符玺

演方阵

峙于庭

蓬头突鬓

蔓胡之缨

势若雷庭震

状如烟霞昏

抟气以镇

其息深深

忽升空而决起

抱塔影而徐行

首为戚

发如旌

触物遁

四肢纷

抱剑而立

攻之若城

若峡云之迭起

似海景之幻生

乘沆瀣之未定

诱影至于南溟

吸吕梁之飞瀑

擎华岳之莲茎

导三危而长引

向九重而迅征

生擒太昊

狂斩阴兵

入穴屠蛟

跨海射鲸

刺大壑

捣海盆

践庐霍

勾匡衡

撒太仓

掷峨岷

揭厚地

挽昆仑

汪洋溢

土石升

窒大千之元气

吹万物而为尘

悲成败之转瞬

何兴亡之太频

终克念而未发

性狂尽而复仁

何忍坐庙堂而为圣

祷霖雨兮泪先陨

始知吾民长苦

何天下之不均

倘不仕而无义

君子慎其所隐

道吾国兮内有政

德吾国兮外无侵

苟治物犹未顺

请退思而修诚

病病非病

悟悟乃明

中庸之德

贵乎其真

于是焉国人咸集

大会群伦

举此百年之盛典

彰斯文于天京

示上国之威仪

喻太学之至尊

倚天作训

发宪以询

谨庠序之教

正社稷之名

张中华之礼乐

凡我民者皆可亲

乃会万邦友

恭迎五洲宾

往聘齐鲁之宿儒

遥候西域之高僧

方引潇湘客

忽至山中人

携燕赵之豪士

侍巴蜀之隐沦

广延文界

遍邀艺林

报传天下

靡有不欣

其或未至

企望于门

文都其盛

杏坛春深

夫天地亦物也

吾又何愧乎为人

聚而为国

社稷是存

民不可驯

风德以淳

富之教之

耕而无馑

人以拒道而乱俗

我以童心而徐临

浩气所至

世无遗民

古太学之立也

具国之形

化昔三千岁之世

抚今十二亿之民

冠于百校

领袖群伦

中外同贺

吾校有荣

乃大开明堂

阔道葺庭

群士执礼

恭而无矜

遂有高轩之骈至

冠盖之聚如村

蜿蜒乎凤阙

喧阗乎龙城

佰什之客

千人万人

耀华衣之流彩

烂朝服之氤氲

巨然国公

伟乎大人

高山景行

吾为后生

时登台而讲道

或列坐而辩经

大议朝政

思济国民

相游于宫苑

乃演礼于中庭

宴尽南北之味

席传山海之珍

起八佾之舞

奏九歌之声

凤凰来仪

箫韶九成

奉先思孝

沐德泳仁

祭炎黄之畅迹

祀山川之鬼神

祝中华之长晟

知吾校之大兴

愿群士兮共辅

永不弃乎斯民

典将毕

礼欲成

忽有天花坠

柔闻天乐声

香风先过

细雨洒尘

三五之帝

巍巍乎苍

或驾龙车

或乘凤轮

御彼瑶象

获此麒麟

受民膜拜

赐国万春

其象若何

恍如我生

百鸟旋

百花纷

百千童子绕帝身

荡乎王气

砉然客星

阊阖大开

冉冉白云

何古帝之伟丽兮

意万物为美人

载天地之广运兮

耀日月而使明

虽偶失于阴阳兮

时稔道乎乾坤

岂大治之有意兮

化宇宙而无痕

知生生之不易兮

惟我士兮为能

采春秋之繁露兮

烹小鲜而为羹

继古帝之全德兮

承上世之太平

愿以吾辈之躬行

致神州之穆清

【诗曰】

大国风流绝世间

万邦失道吾独传

美政无为师尧舜

哲人未萎梦羲轩

太学氤氲出群圣

神京崔嵬列千官

钧天广乐一时寂

有龙雄飞逸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