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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文化

蒙古族的马崇拜及其祭祀习俗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苏日娜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马崇拜观念是蒙古族自然崇拜的一个重要内容。随着历史的变迁、社会文化的发展,马崇拜的某些表现形态虽然发生了一些变异,但蒙古族对马的依恋情节及崇拜信仰特征依然存在,并且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产生着深刻的影响。时至今日,马崇拜成为蒙古族传统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在马崇拜观念的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祭祀习俗,丰富了蒙古族的民俗文化。在此,笔者不揣浅陋,对蒙古族马崇拜观念形成的原因、表现形式及祭祀习俗略谈管见,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蒙古族马崇拜观念形成的原因

历史上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基本都依赖于自然界。因此,蒙古族的生产、生活各方面几乎全都烙上了自然的印记,并逐渐养成了一种与其生存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与万物)相协调的道德自觉关系。这是民族共同体存在的心理和精神支撑传统,是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形成的特定人群的生存态度、意识、观念和行为模式。他们对自然环境及万物渗透着信仰、崇拜、畏惧、感恩等各种心理,并充分体现在他们的风俗习惯、禁忌和日常行为之中。蒙古族的马崇拜即是其代表。

首先,蒙古牧人常常赋予马以神性,视马为神灵和保护神,这是马在蒙古族心目中升华的结果。古代蒙古族信奉萨满教,在萨满教的观念中,宇宙万物、人世祸福都是由鬼神来主宰的,所以,在萨满教的自然神系统中,天地神占首要地位。如地神,也称地母女,掌握万物生长,祈求丰收,保佑平安,要对它进行祭祀;天神(腾格里) ,即长生天,掌管人世间的万事万物。在蒙古民族的传统意识中,人死后的灵魂要到达想象中的另外一个世界。天神腾格里主宰着一切,掌管着万物,它无所不能。而马这种神奇美妙的动物就是天神赐予人间的礼物。关于马的来源,过去在鄂尔多斯草原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从前草原水草肥美,牛羊成群,但没有马,天上的仙女将宝钗摘下来,宝钗落到半空,天空被炸开一道缝隙,眨眼间成群成群神奇俊俏的动物降到草滩上,神蹄落地即形成草原上前所未有的一股巨大的狂飚,它们奔跑如云,体态高大,人们称这种神奇的动物为马。于是,美丽的草原就出现了“追风马”、“千里马”、“流云马”等各种各样的马。这则动人的传说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马是从天上降下来的,无疑是具有神性的、不一般的动物,它与天界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系。蒙古族先民认为要想与天界交流、与天神沟通必须通过一定的中介。而由于马包括灵性、速度等天然属性以及马与蒙古族生产生活和社会战争的密切关系,比其他牲畜更具备充当中介的条件,依靠马的帮助,灵魂才可以由“此”抵“彼”,进入天堂。

其次,生态环境是民族生存发展的空间,是人类文化发展具有决定意义的前提。一个民族的文化与其生存的生态环境及生态经济是密不可分的。历史上著名的游牧民族匈奴、鲜卑、柔然、敕勒、突厥、蒙古等都相继在蒙古高原这片广阔的地域兴起,基于草原的生态环境,继承发展了游牧经济,创造了卓越的游牧文化(草原文化) 。蒙古族作为“马背民族”,生产、生活都离不开马。马成为游牧经济的重要生产资料,与蒙古族“逐水草放牧,居无常处”的游牧生活方式息息相关,同时,蒙古族对马寄有深厚的感情,马也成为了蒙古族最诚挚的朋友。

马,作为家畜已有了几千年的历史。蒙古先民早在青铜器时代和早期铁器时代就留有养马的文化遗迹。这个时期大致为公元前二千年中叶至一千年后半叶。在蒙古人居住区域,“青铜时代晚期已形成游牧经济;早期铁器时代的墓葬普遍出土绵羊、马的遗骨,反映出当时的经济生活以游牧为主”。公元前200年冒顿单于在大同附近以四十万骑兵围困汉高祖刘邦,曾以马的颜色分类编队,“匈奴骑,其西方尽白马,东方尽青龙马,北方尽乌骊马,南方尽骍马”。可见匈奴“良马”的数量和品种已有相当规模。尤其公元8--9世纪间,蒙古人从额尔古纳河西迁斡难、克鲁伦、土喇三河之源时,马已经遍及于蒙古草原。史载:“成吉思汗的七世祖母莫伦的马多到无法计算,当她坐在山顶上看到从她所坐的山顶上直到山麓大河边,遍地畜蹄。”约翰·普兰诺·加宾尼(John of Plano Carp ini)于13世纪中叶出使蒙古时也感叹道:“他们拥有如此之多的公马和母马,以致我不相信在世界的其余地方能有这样多的马。”可见当时,马的数量已经达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同时,马又为蒙古族提供了马奶及策格(酸马奶) ,成为其基本饮料。“蒙古八珍”中的“元玉浆”就是指酸马奶,从我国史书上也可以了解到当时蒙古人饮用马奶和酸奶的情况。如《黑鞑事略》记载:“……其饮马乳与牛羊酪。”《蒙鞑备录》载:“鞑人地饶水草,其生涯,马乳以塞饥饿,凡一牝马之乳可饱三人。进出只饮马乳或宰羊为粮。”可见,在蒙元时代,马奶已成为相当普及的饮料。《马可·波罗行纪》中也提到:“鞑靼人饮马乳,其色类白葡萄酒,而其味佳,其名曰忽迷思。”忽迷思,突厥语,与蒙古语策格同义,即酸马奶。到了现在,马奶仍是蒙古族男女老幼人人所饮之佳酿,在蒙古人的心中,马奶是最神圣的,用马奶洒祭是蒙古族祭祀中最高的礼节。

马不仅与蒙古族的生产、生活有密切的关系,而且也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蒙古统一前,各部落间战争此起彼伏,马的多寡强弱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人们对牲畜的饲养、调护十分重视。成吉思汗青年时代,就曾为了八匹骟马与泰赤兀惕部人作战。这第一次显露出他超人的军事才能,同时也暗示着当时的条件下,马就是胜利者的象征。历史上著名的“十三翼之战”,成吉思汗与扎木合双方出兵6万,随军之马竟达20万之多。“凡出师, 人有数马, 日轮一骑乘之, 故马不困弊。”蒙古人攻打西夏时,马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杰克·威泽弗德在《成吉思汗与今日之世界形成》中强调:“蒙古军队的机动性和阵形取决于两个因素,这两个因素使得他们明显不同于任何其他传统文明的军队。第一个因素是,蒙古军队完全由骑兵组成,都是武装骑兵,没有一个步兵……蒙古军队的第二个独特特征就是,他们远距离行军,总有着伴随士兵左右的巨大的马匹储备量……”

至忽必烈汗时,每年的九、十月,派遣太仆臣到全国各牧场检阅养马状况,并登记造册。大元帝国当时在全国设14个官马道,所有水草丰美的地方都用来放牧马群,“其牧地,东越耽罗,北踰火里秃麻,西至甘肃,南暨云南等地,凡一十四处,自上都、大都以及于玉你伯牙、折连怯呆儿,周回万里,无非牧地”, 可谓“马之群,或千万……亦一代之盛哉”。这就为蒙古军远征提供了得天独厚的马力条件。元代“按照官方的统计,中书省及河南、辽阳、江浙、江西、湖广、陕西、四川、甘肃行省的驿站共计使用战马44301匹,牛8889头,驴6007头,战车4037辆,轿子378乘,船5921只”。从以上统计看,马是陆路交通的主要工具。元代交通驿站叫“站”,司驿者称“站赤”,每站有驿马,少者30余匹,多者达到400多匹。在战争中,充分利用土耳其、波斯、阿拉伯等善于养马的西域诸国的俘虏为牧人,发挥他们的养马技术,学习他们新的生产技术和经验,并且把所获得的优秀马匹输入蒙古高原,以增加新的品种,改良和训育优良马匹。蒙古族正是依靠了马、利用了马,其社会历史发展才进入了快车道。也正由于这种密切的关系,才使得蒙古族牧人对于马的认识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马,同时也是财富的标志、繁荣的象征。在蒙古族那里马比其他一切更受重视,马群是古代蒙古人的主要财富,没有马,草原经济便无法经营。成吉思汗季弟斡赤斤及其后裔统治黑龙江地区时,他们家族所用的马,以“浩特格尔”、“套海”来计算。“浩特格尔”即沟或洼之意,“套海”是湾子。一沟或一湾为一个“苏鲁克”(畜群) 。那么一沟究竟有多少马匹,史籍无载,古人也没有确切的说明。但是,我们可以想象,一沟所容纳之马,决不会是少数。

元代,朝廷甚至根据官品等级的不同限制来往人员使用驿马的数额。“原来规定一品官出使可使用站马八匹,正二品官六匹,从二品五匹,三品官四匹,四品官三匹,五品官以下三匹或二匹。世祖至元三十年(1293年)调整为一品官用站马五匹,正、从二品官四匹,三、四品官三匹,五品以下官员二匹”。因此所骑战马数量的多少直接体现官员品级的大小。古往今来,马一直是聘礼中不可缺少的一项。如,亦企列思部勃秃与成吉思汗妹贴木伦结秦晋,聘礼为15匹马。

二、蒙古族马崇拜的表现形式

文学、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又反映生活。蒙古民族的马文化,就是通过文学、艺术、语言,尤其是通过口头文学以及说唱艺术形式传承下来的。因此,蒙古人的史诗、祝赞词、音乐、舞蹈,无一不和马有着不解之缘。蒙古民族称为“马背民族”,对马的赞颂有悠久的历史传统。翻开蒙古族英雄史诗,几乎篇篇都有对骏马的赞歌,以及马和主人公同甘苦、共命运的战斗传说。当英雄出征鞴马时,首先要对战马的外貌特征唱大段赞词。如:“身高像一座山/耳大像一只船/脑袋像丘陵/后胯赛平原/眼睛像湖泊/嘴大像深渊/鼻子像高峰/牙齿像半座山/尾长有千庹/脊峰像沙原。”描述马飞驰的速度则更是夸张:“刚掖下后襟,就驰过了十座山岭/刚掖下前襟,就跨过了七座山峰/比出弦的箭还快,比飞旋的雄鹰还猛/除了它的尾巴一切都被它拉下,除了它的影子什么都追不上它。”在史诗《江格尔》中也有这样一段描写:“著名的骏马/人们把它和野鹿相提并论/它的身躯比阿尔泰山、汗腾格里低不了几分/光溜溜的脊背/如同野驴背一样/蓬松的鬃毛/像火焰在风中飘动/长长的颈脖/好似野鸭的脖子/一眨眼间能踏遍大地的东南西北/从不知道什么劳累困顿。”即使在今天草原上仍然流传着《枣红马》、《黄骠马的故事》、《乌兰其其格的故事》等有关马的民间故事。

祝赞词,蒙古语称马格塔勒,是蒙古人崇马和颂马的一种重要形式。因此,在许多正式与非正式场合中,都免不了要举行赞马仪式,其内容丰富多彩。对马的描写和形象比喻达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如: 前额上面有个太阳, 太阳里有个太阴。/脖颈上系着龙王的章嘎,胯骨上打着经师的烙印。/大象般的头颅,鱼鳞般的腭纹。/苍狼般的双耳,明星般的眼睛。/彩虹般的长毛,丝绒般的顶鬃。/每个关节上长满茸毛,每根茸毛上流彩溢金。/这匹天造地设的神驹宝马哟, 把那美味珍馐抹上你的脑门。[14]在那达慕活动中亦有诸多关于“马的称号”的祝赞词:它那飘飘欲舞的轻美长鬃,好像闪闪发光的金伞随风旋转; /它那炯炯发光的两只眼睛,好像一对金鱼在水中游玩;/它那宽阔无比的胸膛,好像滴满了甘露的宝壶; /它那精神抖擞的两只耳朵,好像山顶上盛开的莲花瓣;/它那宽敞而舒适的鼻孔,好像巧人编织的盘肠; /它那潇洒而秀气的尾巴,好像色调醒目的彩缎;/它那坚硬的四只圆蹄。/好像风掣电闪的风火轮……这首马赞对骏马的描绘,不仅仅停留在表象的雄健之美的描绘上,而且具有了神秘、善良、力量、灵性、吉祥等深层的内涵之美。难怪民间流传有这样的佳话:“骏马奔驰的地方,清泉年年喷涌。骏马翻身打滚的地方,鲜花朵朵开放”。像这样赞美马的赞词、歌谣在蒙古族民间文学中俯首可撷,如果没有马,蒙古族的史诗、诗歌也许会黯然失色。

蒙古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在其民歌、舞蹈中存有大量的以马为主题的内容。如: 古老民歌《成吉思汗的两匹小青马》:“像两颗珍珠,像两朵金花,像两颗流星,那是成吉思汗的两匹小青马。长鬃似火苗,头颅像月牙,美鹿似的矫健呵,彩虹般的尾巴。”不少民歌还是借马示情,借助艺术手法把马作为抒发自己感情的象征物,如《圆脊梁的貂皮马》、《努恩吉雅》等。乐器中,马头琴素有“蒙古族音乐的象征”之美誉。其舞蹈中许多动作均来源于马,或与马有关。这些动作的产生和发展都是在其生活背景下形成的,像“跟马步”、“摇篮步”、“钟摆步”、“软骑”、“硬骑”、“跺掌马步”等马步步法,流传甚广的有“牧马舞”、“祭马舞”;舞者模仿马的动作常见的有:扬鞭、提鞭、套马、勒马、牵马、左右翻腾跳、勒马仰身翻等,动作如马般或轻盈舒缓,或飞奔腾越。表现马上舞蹈姿式的有关的舞蹈动作,具有鲜明的生活特征和民族性,形成了独具民族特色的艺术形式和典型的舞蹈风俗。

蒙古族由于长期接触马,熟知它们的形体特征、生活习性。因此,在他们的语汇中,有关马的语汇最丰富,并且塑造出了很多丰富多彩的马的形象。索绪尔指出:“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常会在它的语言中有所反映,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构成民族的也正是语言。”蒙古族语言中不少动植物、昆虫、天体等词汇均与马有关。对于动物称谓有:“马燕—雨燕”、“马蛙—青蛙”、“马蟋蟀—油葫芦”、“马蚱蜢—大蚱蜢”;植物方面:“马蒿—黄花蒿”、“马柳—红柳”、“马蹿草—荷花叶”、“马花—野茨菰”;在日常生活中,蒙古族习惯把“暴性子人”叫做“生格子马”,把“温顺听话的人”称为“马尾巴”,把“狂妄不听劝告的人”比作“野马”或“烈马”。此外,还有不少熟语、问候语都与马关联。如:“骑调皮马,打猎时受罪; 娶泼妇为妻,一辈子懊悔”;与此同时,蒙古族从牙口、性别、颜色、体态、功能、出生季节等不同角度给马命名,如:全身白色称“查干”,灰白色称“萨日勒”,乳白色称“策根”,浅白色称“柴布日”,全身苍白鬃尾黑青称“豹日”,全身褐红色称“乎仍”,全身枣红、鬃尾腋、腹股沟发褐色或浅白色黑色的称“查比达日”等;一岁马驹统称为“乌纳嘎”。雄马驹叫额日乌纳嘎,雌性马驹叫依恨乌纳嘎,早春生的马驹叫塔乎来乌纳嘎,秋驹叫哈扎乌纳嘎,初冬的马驹叫乎黑乌纳嘎,年末生的马驹叫哈布七乌纳嘎,这一群中生的第十万个马驹叫阿勒坦乌纳嘎,即金马驹。一岁至二岁之间的马驹叫萨日巴、二岁马的统称叫达嘎、三岁马的统称叫希都楞、三岁至四岁之间的公马统称为乌热,母马统称为百达斯;四岁以上的没去势的公马叫阿吉日嘎,骒马叫固;除此之外,骟马叫阿哥塔、对神马叫阿吉奶、对身材高大的骏马叫阿日古玛格、呼鲁格是对马的尊称。蒙古人对马观察的细微达到了明察秋毫的地步。

三、蒙古族马崇拜的祭祀习俗

蒙古族的马崇拜,不仅仅表现在蒙古族的生产、生活、征战及民间文学艺术中,而且在蒙古族的祭祀习俗中也有各种各样的表现式。如:圣选神马、供奉溜圆白骏、祭祀禄马风旗、葬马习俗等等。

(一)圣选神马

圣选神马是蒙古人崇马的一种重要的表现形式。在民俗领域内,马已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成了一种神圣物,蕴含着美好的象征。在草原牧区,每一个苏鲁克(群)都要选一匹神马来主宰这群马。这是游牧民族的一种原始信仰,认为牲畜是上天赐给的,上天也要派神马来管理畜群。选神马时要举行隆重的仪式。这种仪式过去由萨满主持,进行仪式的时候,萨满穿戴神服,手持神鼓口诵赞马祝词。佛教传入后,改为喇嘛诵经,由主人致祝赞词。选神马时,要把马拢在一起,在马群中央放一张小桌,摆上供品,焚香,洒祭奶酒。所选的神马不能有一点残缺,必须是全鬃全尾,毛色整齐,没有杂毛,没有任何伤痕,并且是没有使役和乘骑过的骏马。选好后,要在神马的鬃尾上系上五彩布条,向马头泼洒奶酒,全身上下过香火,以示圣洁。从此,神马不准乘骑、不准使役、不准套训、不准挽车、不准咒骂、不准鞭策和驱赶、不准转送或买卖。直到老死再选新神马为止。

(二)供奉溜圆白骏

供奉溜圆白骏是蒙古人崇马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著名的成吉思汗陵八白室中就有一室专门祭祀成吉思汗溜圆白骏画像,溜圆白骏蒙古语称呼为“萨日乐·呼鲁格”或叫“温度根查干”。溜圆白骏,就是一匹白色健壮的骏马,是成吉思汗曾祭奠过的苍天赐予的神马。神马按照祖制,是在鄂尔多斯草原上代代转生,延续不断。其选择标准是从当年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马种中选择二岁小马,选择标准相当严格,溜圆白骏必须是“眼睛乌黑,蹄子漆黑,全身毛色纯白,多少带一点粉白而闪光,不能有一缕杂毛。”作为神马,溜圆白骏要放牧在鄂尔多斯最好的草原,即准噶尔旗布尔陶亥草原上,不容许任何人骑,不准任何畜群干扰,完全是自由自在的。到它衰老时,由官方下达公文,从相貌特征相类似的二岁白马中推选顶替。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一日春祭大奠,即查干苏鲁克大祭,出游八白宫时,把溜圆白骏也牵来系在金马桩子(阿勒坦嘎达斯)上,大家要向它叩拜。距离鄂尔多斯草原较远的部落,不能到现场祭祀白骏时,在自己所在草原或蒙古包里,写一个神牌进行祭奠。至今巴尔虎蒙古族仍建有马神庙,每逢祭日聚会进行祭祀。蒙古族地区广为流传的叙事诗《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就生动地描述了成吉思汗与骏马相互依存的关系,再现了蒙古族这个马背民族独特的精神风貌,由此可见马在蒙古族心中的崇高地位。

(三)祭祀禄马风旗

祭祀禄马风旗是蒙古族的古老习俗,蒙古语叫“黑毛力”,一般译为“运气之马”,也称“天马图”。其原形态的画面是,在蔚蓝的天空中,飞驰着一匹骏马。骏马的右上镶嵌着一轮红日,左上方吊挂着一轮明月,左前蹄踏着一只猛虎,右前蹄踩着一只雄狮,左后蹄蹬着一尾蛟龙,右后蹄践着一只彩凤。把这幅画镶上狼牙边。然后门前筑一个祭台,祭台中央竖一根旗杆,把《天马图》悬挂在旗杆顶上,随风飘荡。有的蒙古地区竖两根旗杆,杆与杆之间以绳连接,把《天马图》拴在绳上,两侧配以蓝、白、黄、绿色彩旗。每月初一日,要在祭台上烧柏叶香,以示祭祀。《天马图》反映了蒙古族从游猎社会转入游牧社会的文化遗存,是以游牧为主,兼营猎业时期的产物。从画面上可以看出,游牧时期驯养的马居首位,起主导作用。而游猎时期的禽兽则居于从属地位,起配角作用,体现了蒙古族的尚马心理。《天马图》过渡形态的画面是,一匹扬鬃翘尾的骏马,正在绿色草原上飞驰,原有的禽兽已全部消失。这个《天马图》反映了完全过渡到以牧为主的社会形态。这是游牧社会兴盛时期的写照。从喇嘛教传入蒙古地区后,蒙古人信奉喇嘛教,《天马图》也随之发生变异,增加了一些×符号,如“轮王七宝”、“佛堂八供”等。禄马旗还刻有藏文咒语,通常为:“嘛,咳咳,具有神奇而充沛的力量,无尚珍贵的宝驹,智慧的禄马兴旺! 全速飞奔的禄马兴旺! 愿生命、肉体、机缘并一生的福禄发扬光大,骏马与猛虎、雄狮、凤凰、飞龙一样兴旺发达! 愿一切聚敛来归。金刚阿尤希苏恒。由于喇嘛本尊稀世高僧赐福之效。生命、肉体、机遇、福祚、人畜、食用,皆遂心如愿。愿禄马相应的诸般机会如同福海一样宽广。”蒙古牧民虔诚的祭祀供奉着禄马,祈求神马给予自己好运。

(四)葬马习俗

在一般情况下,蒙古人没有杀马食肉的习惯,却有把马作为祭品和随葬品的习俗。有趣的是,蒙古人在杀马之前,还进行一番祷祝:“不是有意拿刀屠宰,是绕在系绳上勒死命乖。不是有意殴打伤害,是缠在缰绳上难脱大灾。望你下辈子变马驹,在你归天之地生出来”。人们试图通过咒语及巫术的力量把因杀马而可能遭致的灾难转嫁至他物,客观上也反映了蒙古人的崇马之情。在古代人的意识中,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作为祭品方能体现心里的诚意,尤其把自己所崇拜的东西充当祭品,才能得到上苍或神灵的愉悦。特别是宰牲以祭祀,这种祭物的血可给人们崇拜的神以力量,从而换取神对自己的帮助,所以草原人都用马来作祭品。据《元史》载,蒙古人郊祭用马,冬至祭“用纯色马”,七月祭亦用马。而且,祭祀者必须“衣以白衣,乘以白马,坐于上座而行祭礼”。《多桑蒙古史》记载:“人死……及葬,则在墓旁以其爱马备具鞍辔,并器具弓矢殉之,以供死者彼世之用。若诸王死……及葬,则并此帐与牡马一、驹一、并具鞍辔之牡马一,连同贵重五品,置之墓中。”13世纪金帐汗国的蒙古人以及楚瓦什人,祈祷天神腾格里时必用马来祭奠。将马宰杀后,把马头与马皮挂在树上,把马血泼在树干上,然后祭者围绕树手拉手向上苍祈福。杜尔伯特草原的蒙古人,有宰马祭山的习俗。每当祭典,将骊马四腿捆绑,马头朝向山峰,用利斧劈面而杀,使马头的血浆喷向山峰,以示血祭。尤其蒙古人死后,用马来殉葬被视为时尚。据约翰·普兰诺·加宾尼的《出使蒙古记》记载:“埋葬时,同时埋入他的一顶帐幕,使死者坐在帐幕中央,在他面前放一张桌子,桌上放一盘肉和一杯马乳,此外,还埋入一匹具备马龙头和马鞍的马。”这种做法是人们“灵魂永在”观念的产物,认为死者到另一个世界,既有帐幕住,又有肉吃;既可以喝到马乳,又可以有马骑。他的马匹也能繁殖,并且可以像生前那样富有。当葬礼结束时,还要死者的亲人骑一匹马,围绕墓地范围急驰,直至马筋疲力尽而倒毙,然后人们用马奶酒将马头冲洗,把马的骨头与五脏六腑全部掏出来,马皮里塞满柴草,恢复马的原状,用一根木杆从腹部穿至马头,然后将木杆立于墓前,将整个马皮高高悬起,取悦于天神。威廉·鲁不鲁乞(William of Rubruck)曾亲自目睹了这一习俗,在他的《东游记》中记载道:“我看见,在一个最近的死去的人的墓上,他们在若干高杆上悬挂着十六匹马的皮,朝向四方,每一方四张马皮。”

蒙古人给死者随葬的马匹与悬挂在墓外的马皮,含义截然不同。前者纯属陪葬,而后者则属祭祀。到了近现代,这个习俗虽然发生了变迁,但是还能透视出它的痕迹。《绥远通志稿·民族》篇载:“其俗最忌食马肉,盖早年人皆隶军籍,汗马立功,用其力不思食其肉也。”《绥蒙纪要》载:“人死后,死者之亲友广集,其子孙以死者生前之爱马,驾车一辆,与亲友扶尸,驱车适野,择一犬马鲜至之地,森林茂密之所,事毕,众牵曳之马,至尸屋旁,举斧斫其头,以祭之者。”杨·巴雅尔等在其《四川蒙古族文化与他们的状况》一文中写道:“1998年初冬,我们去四川调查那里的蒙古族仍然保留着丧葬仪式上让马站在坟前进行哀悼的习俗。”

蒙古人平时路过敖包时不会随便走过,到敖包前必须下马,剪下一绺马鬃或马尾栓在敖包杆、绳索上以示祭典,最后再跪拜祈求富贵、平安。很明显,此处采用的是象征手法,剪下马鬃、马尾处的毛便意味着宰杀了自己的马匹。这些习俗是古代葬马习俗的演变形式。自古以来,马在蒙古民族的生产和生活中始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长期的生产、生活经验及历史实践和马对蒙古民族的功绩,造就了蒙古人尊马、崇马的思想观念。马是蒙古族的象征,也是蒙古人的骄傲。对于蒙古族来说,马既是战胜自然的结果,也是战胜自然的有力工具。它张扬了蒙古族的威风,增强了蒙古族的力量,开拓了蒙古人的视野,推动了世界的文明。

蒙古族自从与马结缘后, 便在马身上寄托和传承着美好的理想和追求。他们常常赋予马一种超自然、超现实的力量而加以神化并崇拜, 祈求得到它们的保护和恩赐。久而久之,蒙古族对马就产生了一种深远的生命认同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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