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七杀碑”的下落与“圣谕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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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成都》专刊第21期,载有李受天君所写《为何张献忠的七杀碑不可摹?》一文,“有时到少城公园(今人民公园)游览,在柳树回绕的荷花池畔,有民众教育馆(前身为通俗教育馆)陈列室,主楼两侧右一栋平房为兵器室,左侧平房为金石文物展览,有明末清初大西农民首领张献忠所书的七杀碑,碑高约一米,碑面好像涂过墨,石刻字迹已经开始风化,碑文竖书两小行为‘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第三行为七个碗大的张脚舞手的‘杀’字……”文的结尾是这样写的:“随着岁月的流逝,1941年7月27日,日机108架疯狂袭击成都,其中的少城公园,竟投下炸弹25枚,民众教育馆也遭此厄难,而“当年你曾在民教馆工作几年,是该馆当事人,新中国成立之后,你办过该馆的移交,对这通碑的下落究竟如何,你该作个交代。还听说广汉张献忠的‘圣谕碑’也与你有点牵扯,也应该作点说明才是!”由于疏懒,久未动笔,近来经过思考,觉得还是应该写上几句,浪费浪费《成都晚报》的篇幅为宜。
明末大西农民军领袖张献忠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清顺治元年)率军进入四川,是年三月下夔州,六月破涪州取重庆,八月攻占成都,建大西国,称大西王,改元大顺,以明蜀王府(相沿叫皇城,现四川省展览馆)为王宫,到清顺治三年(1646年)十二月,被清军肃千的裨将雅布兰射杀于西充凤凰山。张献忠在成都的整个时间不满三年,但关于他的传说却不少。传说是往往拿不出凭证的,可是,传说中的“七杀碑”却是件实物,到今天来说,不管这通碑是真是假,以时间论,它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当年,它是怎样会陈列在少城公园民众教育馆的?它的下落又如何?它的真伪又如何?
为了存真,对这通名气很大的碑,而且又是专制时代统治阶层诬为当年张献忠嗜杀的证物,它的来龙去脉,倒确有一写的必要。
1924年邓锡侯任四川省长驻重庆,杨森任“督理四川军务善后事宜”驻成都,杨森便以督理职务监管民政,不顾反对,在成都拆民房修马路,把清代臬台衙门改建为春熙路,在少城公园内开办通俗教育馆,馆内修体育场(今露天舞场一带),又开辟陈列馆,委卢作孚为首任馆长,把当时成都庙宇及衙署内的古物汇集去陈列,如文庙西街江渎庙(今卫干院)内明代所铸很大的江渎太子及其两妃三座大铜像等,均搬入该馆陈列。他听说那时署前街成都县衙门内,有张献忠的“七杀碑”,便命县长(那时叫知事)林宝慈送去陈列。实际上该衙署内哪有那通碑,但对这位专横督理的命令,又难以违抗。林宝慈左思右想之后,便把衙门内一通早已风化剥蚀、看不清楚字的旧“德政碑”送去冒牌顶替,了此差事。那通碑上除了有点残缺模糊不成字的毛划外,更没有碗大的七个“杀”字的痕迹,是一通“无字碑”。
30年代,华西大学博物馆林名均先生曾写过篇《四川张献忠碑屺》(见1937年7月出版之《逸经》第33期),对这通“七杀碑”的真伪倒是篇可靠的记载:“本文作成之后,曾就正于刘藜仙先生(华西大学教授),得到先生复书,所见与余相合,复承告成都少城公园民众教育馆之碑,系属伪造,……蜀中并无‘七杀碑’,盖由张献忠之‘圣谕碑’误传耳。吴枚村先生《绥寇纪略》内载:‘献贼自为一文,历评古帝王以楚霸王为最,谓之御制万言策,颁布学宫,自为圣谕六言,刻诸石,严锡命(张献忠的右丞相)作注解发明之,谕日:‘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其文与《蜀碧》同。兄幼时曾到成都县署,见有碑一通,以土拥之,外围以栅,相传为‘七杀碑’。迷信人言,偶有开视者,即不利于县官,故人多不敢观。民国元年(1912年)废成都县,归并于成都府,民国三年又恢复成都县,废成都府,彼时但怒刚(懋辛)做府知事,以成都县署办团练讲习所,唐仲寅君为所长,与兄旧交,一日,兄往成都县署看‘七杀碑’,唐君云:‘因全体学生破除迷信,打成粉碎抛弃矣。’兄深惜之。彼时兄尚不知其文,后读《绥寇纪略》与《蜀碧》始知之。少城公园教育馆所陈列之碑,杨森将军做督军(应为督理)时,索‘七杀碑’,成都县的知事林宝慈,即将一破毁之‘德政碑’冒牌送去。又,张贼之‘圣谕碑’不止成都一处。汉州所发现者,仅其一也。”
看了上面这段话,对这通子虚乌有的碑的来龙去脉,大概会明白了吧。再说,当年民教馆被炸后,原陈列大楼全毁(现在这座大楼是五十年代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可是那通冒牌“七杀碑”却幸存下来。该馆馆长周树人(广安人)便把它连同宋代乾道年间碑等一并移在该馆内原动物园(现盆景园)空房舍内搁置,一直到1949年12月成都解放。1950年春天,笔者办理该馆移交时,把馆内各项器物连同此碑逐一造册,移交给接收的军代表张追光点收。时年该馆又把这些古物移交给川西博物馆(现四川省博物馆)。现在,明代铜铸之江渎太子及其两妃大铜像及一大钟,均尚存于人民南路省博物馆偏北职工宿舍的空坝子内。
可是,若干年来,对这通漫漶得看不见一个字的碑,却偏有人或以耳代目,或熟视不审,对它,竟写出堂哉皇哉的大著或一唱三叹的诗篇。为了历史的真实,这里不得不作上面的记叙。
这里,再谈陈列在广汉公园那通张献忠的“圣谕碑”,若非当年偶然被发现,也几乎险遭破毁而无影无踪了。
30年代广汉×福音堂,有位牧师名董笃宜者,加拿大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参过军,尔后成为虔诚的×徒,他在广汉期间,笔者当时在广汉编《新汉周报》,与董有交往,董喜汉学又喜欢访探古迹,他在西安看见过《大秦景教中国流行碑》,他想在那时古老的广汉城郊,寻得出类似景教碑的古碑碣,便常去郊外走走。“一日,偶于附郭一茅屋墙壁中,发现了一碑,式甚奇古,后约当地《新汉周报》主编邓穆卿君,一同往观,知为张献忠碑。石工正拟毁以筑路,乃亟告县府(县长罗延瑶)设法运至公园保存。此碑高凡六尺二寸,广三尺,碑面上端左右镌布龙纹,上截书‘圣谕’二大字,绕以龙纹。下截有文孚共三行,首行为‘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口’二句,次行为‘鬼神明明,自思自量’二句。末行字体略小,为‘口口二年二月十三日’诸字。二年上两字不甚明显,然隐约中尚可辨其为‘大顺’二字,首行次句之末,循其语势当为‘天’字。”(见林名均《四川张献忠碑记》)。
这通“圣谕碑”的碑阴中间还有竖刻的“万人坟”三个大字,并育明末与张献忠作战之明将杨展的题辞。碑文虽有漫灭,但碑阴中力人坟”三个大字很清楚,碑阴之右侧分行有“崇祯十七年奉命口口逆贼戳数十万余奉命平寇提兵过此题日‘万人坟’”。碑阴之左侧有“凡我士民宁不勃然”。碑末提行为“隆武二年(明崇祯帝已于李自成攻破北京时在煤山自缢死,“隆武”为唐王继崇祯死后在福建称帝年号)仲冬月吉,钦命挂平寇将军印,副”等字。
这通碑阴“万人坟”的题辞,不难看出那时的统治阶层,意在把当年四川遭受战争之祸的悲惨,一概都写在张献忠的名下。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因为“圣谕碑”的碑阴,是那样的题辞,才得以不被当年的统治阶层所毁坏,而得以流传下来。
这通碑在解放前,陈列于广汉公园(今房湖公园)棂星门右侧,日晒雨淋。新中国成立之后,才移于棂星门左侧绿树荫浓特建的碑亭内。
这通碑上,没有一个“杀”字,而是要人们“自思自量”去做人。它也成了批驳旧时代那些专制统治阶层,诬传张献忠嗜杀的证物,也是历史文物中一件难得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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